搭建大棚前的围栏围了有一米多高, 用碎砖瓦和茅草打底,填住大块缝隙的同时还能围筑出隔水地基。

  围栏两边向上聚拢形成个拱形,交合处用掏出斜洞的木板铺盖, 斜形的孔洞不仅能透光,还能阻隔雨雪大面积冲灌。

  完成第一个大棚后宋楚云全方位的检查过, 调整了设想中的潜在问题, 分别给大棚两边出口安装了可以开关的木门, 保证天气好的时候里面能进行空气流通。

  唐恬又回去照顾辛婆婆了,老人家眼睛看不见, 他就领着人站在门廊边上给人细细叙说, 今儿搭了多高的架子, 明儿围了多少的木板。

  四个大棚花了近半个月才全面完成, 八种蔬菜各占半亩, 节气进入十一月上旬时, 所有的种子就都撒进土里了。

  在这期间孙掌柜来看过一次,他对宋楚云搭温室大棚的想法十分惊讶。以前农户人家为让庄稼冬天有收成,也想过弄顶棚遮挡风雪的办法, 可真让大棚既有光照也有新鲜空气的,他还是头一个。

  “你是不知道,孙掌柜看见这几个大棚眼睛都亮了,拉着我讨论了好一会儿其中关窍。还说等这四亩地有了收成, 请我去他的田庄上帮忙,也搭建几个一样的棚子。”

  宋楚云被孙掌柜缠着说了大半天的话,借口家里夫郎要出门得拿骡子送这才溜了回来, 可一回家瞧见温温软软的小夫郎, 他这话便全然止不住了。

  唐恬正在院里晾晒木耳,打临工的汉子砍来木材, 根部切下来没用的就都堆在一处。前两天下了几场雨,上头倒还发起了不少的菌菇耳子。

  “你到底在听我说话没啊,孙掌柜夸我能干呢,你都不表扬表扬我么?”

  宋楚云一脸哀怨,小夫郎这会儿眼里只有肥嫩的木耳,哪还有他的存在。

  “我在听呀。”唐恬含笑,终于肯抬头望他一眼了。

  从回来开始他宋哥的嘴就叭叭叭的没停过,在厨房讲了一阵没得劲,还跟着跑到院子里来讲。他是想说话来着,可宋楚云话多且密,他哪赶得上趟。

  “甜甜,你再看看我呗,不表扬我,多看上我两眼也行啊。”

  宋楚云得了唐恬的刨白,原形毕露,也不似先前那般端着架子刻意保持正人君子的形象了。没人时总痞里痞气的逗人玩,稍有点被冷落就会幽怨诉苦。

  惹得唐恬时不时还得反向安抚他几句,不然姓宋的立刻能给摆出丧妇脸来看。

  “小宋哥哥乖,我在干活呢,等晚点我给你做好吃凉拌木耳噢。”

  宋楚云一张脸杵在跟前唐恬没法捡木耳了,无奈下小夫郎只得学他平常哄自己的模样,对人摸摸头柔声安慰。

  老实说,被摸头还拿好吃的哄,真让人挺受用。

  但摸头就算了。

  摸高兴了开始挠下巴这就......

  “拿我当宋初八了这是?”宋楚云佯装瞪眼,捉过小夫郎的手偏不让他干活:“我今儿去田里忙活,都好长时间没和你待一块了,先别弄这个,和我聊聊天嘛。”

  “可你才出去半个时辰不到就回来了啊.....”

  小夫郎如今胆量见长,都敢跟他顶上两句嘴了。手被捉着不能动,膝盖弯子还抖弄簸箕,非得把里面的木耳给抖弄均匀不可。

  偏生宋楚云就喜欢他这俏皮使小性的样子,胳膊肘一用力,就连人带簸箕都给抄进了怀里。

  “你干嘛.....”

  “不是要晒木耳么,我帮你。”

  宋楚云勾唇,握住唐恬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翻捡耳子。

  他把人抄起来后就鸠占鹊巢霸去了位置,这样一来,他在凳子上,小夫郎在他腿上。彼此间隔的距离还被他故意抽空,两个人就贴得更加紧密了。

  虽说是在自家小院里,但院子周围只有一圈篱笆根本挡不住人瞧。唐恬不觉脸颊羞红,挣扎着要起来却遭宋楚云使坏,力没用对,反而像极了是他主动在投怀送抱。

  大庭广众的,被人看见他坐在自家夫君腿上摘木耳,传出去他‘柳丰村最洁身自好从不与汉子交往甚密的小哥儿’名声还怎么捡呢。

  “别、别这样,会被人看见的....”

  “被看见?看见什么?”宋楚云不当人,分明就知道唐恬是为着哪门子在害羞,还故意逗他:“你说清楚点嘛,不然我哪明白你的意思。”

  “这、这样靠着,别人看见会笑话。”

  “那好,我不靠着你。”

  宋楚云手臂有力,人往后仰手臂仍把他圈得紧,唐恬没了支撑,不得不也跟着往后仰才能保持簸箕平衡。

  椅子拢共就这么大,前面有簸箕挡着,后面又捞不到靠背,坐久了他腰酸。

  “放我下来,我要去旁边做事......”

  “在这做不是一样的么,人肉坐垫难道不比硬邦邦的板凳舒服?”

  宋楚云玩心大起,也不摘木耳了,就捉小夫郎无措的手指尖玩。

  唐恬脸颊红得发烫,奈何他犟不过宋楚云,只能可怜巴巴的讨饶:“别、别把我抱在腿上了,万、万一有村民路过,看见我们这样亲热...小宋哥哥,让我下来吧....”

  “我和自己的夫郎亲热,碍着他们什么事了?唔...说起夫郎,甜甜,你怎么还叫我小宋哥哥呀,是不是该改口叫个别的了?”

  别的....

  除了夫君还有什么别的可叫的?

  唐恬脑袋往衣襟里埋,好半晌才艰难启齿:“等、等晚上......”

  要真晚上缩在被窝里叫他压根就不用睡了。

  宋楚云深呼吸一记:“那我现在就想听,怎么办?”

  唐恬:想听你可以自己叫。

  “现、现在吗?”

  小夫郎手紧攥着簸箕边缘,他是对风月之事不怎么了解,一声夫君稀松平常也没那么让人羞涩。

  可宋楚云贴在他耳边低声厮磨,那么这种单纯听叫夫君的行为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夫、夫君....”

  唐恬的乖巧是刻在骨子里的,纵然他羞得睁不开眼,但宋楚云的话他还是很愿意听。

  小夫郎嗓音软糯,极致的羞臊下更是让尾音轻颤。他叫完一声见宋楚云没反应,以为是音量太小人没听见,便拔高嗓音又叫了一次。

  “行了,甜甜,先别叫了.....”

  宋楚云喉间一涩,把小夫郎稳当放下来,定了定心神方道:“听两声就够了,剩下的留着改日再听吧。我刚想起来田里还有活儿没干完呢,你先弄木耳,晚点等我回来做饭。”

  说罢他起身理好衣摆,不像来逗人时的春风拂面,那拔脚就走的匆忙背影里,隐隐有种唐恬说不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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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楚云从没想过,他会在耍流氓这件事上栽跟头,尤其对方还是纯情到丝毫不禁逗的小夫郎。

  等他再回田里时,那心头的汹涌悸动竟还没完全消散。

  地里四个大棚搭起来,大鑫、阿虎和大扬就没多少事要做了,兄弟几个一商量,决定各自去学点什么当生计。

  “来得正好,老大,阿虎才刚还跟我说呢,趁天气不算特别冷,想多去进几次山。否则等雪下下来,进山就很难猎到野了。”

  “是啊,阿虎能和老大一同进山打猎,我学不来那玩意儿,不如把打回来的猎物交给我处理吧。听说隔壁镇上有杀猪的屠户,一年能挣好些钱呢,等我学到手艺说不定也能去杀猪宰羊,正好现在拿着猎物先练练手法。”

  大扬举起锄头横劈竖砍,满脸都是对当屠户的跃跃欲试。

  “你们倒各自都安排的好,我做什么无所谓,反正只要能跟着老大就行。他要照管田里的事,没空到集市上摆摊,那租金还按月交着在,老大要是放心的话,我可以试着学学怎样做买卖。”

  大鑫光头锃亮,一笑也是一口大白牙反光。

  宋楚云心不在焉的听他们闲谈,要不是大鑫上来撞了撞他肩膀,恐怕他还沉溺在唐恬的两声夫君里不可自拔。

  “老大,你怎么了,呼吸声这么沉重,是不是身体哪不舒服?”

  “我呼吸声沉重?”宋楚云不信。

  “是啊....”阿虎有些担心:“不止呼吸,耳根好像也有点红。哎.....老大,你不是说夫郎要出门回去陪他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几个里面只有大鑫去勾栏喝花酒最多,是以按宋楚云往常和唐恬的黏糊劲儿来看,不难猜想到自家老大跑回去这趟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楚云少有的接不上话,大鑫身为头号迷弟自然要为他做主,一人一记脑瓜嘣把看热闹的脑袋挨个敲回去:“别以为大棚搭完田里的事就不用操心了,这是老大给咱们谋来的生财之道,想上进再多做别的营生无可厚非,但首要的是把这四亩地先给料理好。”

  “是是是.....”

  阿虎和大扬捂着头往后缩,相互对了下眼神终究是年轻小伙的好奇心占据上风。

  “大鑫大鑫!你瞧老大在出神呢,你猜,他在想什么啊?”

  “能想什么,还不是冬天要到了,在想这个冬天庄稼生长的事呗。”

  “我看不像,瞧老大这满面红光,还暗戳戳的磨后槽牙。啧啧.....话说,冬天过去是啥季节来着?”

  “嗐,这你都不知道,冬天过去,就是春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