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时整整半月, 宋楚云后院的这一亩半田总算是全部开垦好了。他把家里积攒下的鸡蛋拿去卖了点钱,按十文一斤,卖了近三十文。

  现在能下蛋的只有红红和阿黄, 一只鸡一天下一个蛋,要是养的多了, 每天光鸡蛋的产量也会高出不少。

  宋楚云想着这一阵他们三个帮忙开垦、肥田、围基地, 还重修了屋里的鸡笼跟栅栏, 都有些辛苦。便拿这三十文去买了点好菜,另外又给阿虎打了酒, 算是给他们做犒劳。

  唐恬晒的野菌子拿水焯过可以单独做盘菜, 外加李婆婆感谢宋楚云给她煮的巴豆根水, 把地里长的嫩黄瓜小白菜摘了半筐送他。一顿晚饭有酒有肉, 吃得所有人都很满足。

  “明日我们要去大扬家开垦, 他家的田比我这大, 咱们得抓点紧。不然肥田还得肥一阵,赶不上深秋播种的尾巴,入冬太冷种子就没法发芽了。”

  “是是是, 老大说的对,劳烦哥儿几个辛苦,等地开垦好我一定给你们留最好的菜。”

  大扬满面笑容,他那闲置的四亩七分田终于要动工, 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在宋楚云这里干活的期间他多少是偷了点懒,见人没为他偷喝酒的事发难,还特意买酒给他慰劳, 心下又不免有些愧疚。

  “来, 老大,这杯酒我敬你。别的话我不多说了, 我有什么做的不足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宋楚云举杯相碰,瞧他脸颊酡红,就知这人兴起开始喝高了。

  他以前在边境见过不少酒瘾缠身的人,沉溺于酒精带来的兴奋不可自拔。哪怕是有意识的想去保持清醒,可避开世俗烦恼是人的本性,哪这么容易就能逃脱诱惑。

  有酒助兴自然少不了玩点别的项目,阿虎蠢蠢欲动,他胆子比大扬小,没敢直接问大伙要不要赌两把骰子乐一乐。

  倒是宋楚云主动摸出两个骰盅来:“玩两把?活干完该放松的时候玩玩无所谓,别耽搁正经事就好。”

  “玩玩玩!老大说的有道理,好不容易忙碌这些天干完了活,咱也松泛松泛。”

  宋楚云听大鑫说过阿虎的摇骰子技术,论起手法他的确是个人才,要不怎么在赌场混得风生水起。

  只是这东西手法和运气一半一半,遇上对家是个高手,运气不好就定是输多赢少的。

  想当年他在边境为混进毒枭当卧底,很是苦钻过这个门道。是以他只需看阿虎和大鑫玩上两把,就清楚各自的高低能耐了。

  因着明日还要早起下地,宋楚云当个陪客乐呵了小半个时辰,粗略过完瘾就把他们各自都撵回了家。

  大扬酒过三巡眼冒星星,输得最惨,临走的时候死拉着阿虎不放,扬言要再寻个机会跟他大战三百回合。马成鑫一个人抓两个,夹在中间骂骂咧咧,保本不输不赢的宋楚云实在嫌吵,干脆把三个人往外一轰就算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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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定的碰头时间是在翌日天亮,宋楚云离大扬家脚程最远,本该要早点起来。不想等唐恬给他打包好午饭的窝头,一看人却还在睡。

  “都要迟了,还不起么?”

  小夫郎睡眼惺忪,昨晚那三个人走后,宋楚云瞧他对骰子玩法感兴趣,就给拉着多讲了会儿。

  散场时就已入暮夜,算下来昨晚压根没睡几个时辰。

  宋楚云醒是醒了,可被窝里两个人的温度暖得他极舒服,便舍不得起那么早和小夫郎分开。

  “我这些天要去给大扬帮忙,不怎么在家,你一个呆着多无聊,不如和我一起去吧?”

  “你去是为干活,我跟去像什么样子。”唐恬坐在床边,手乖巧搭在膝头看他。

  讲真心话,他其实也有点想去,但哪有汉子出门做工还随身带夫郎的。

  知道的说他们感情好,片刻都离不得。不知道还以为是宋楚云强绑了他在身边,连出门外在也得留个人贴身伺候。

  “你去也可以是为干活啊,没人给我喂水喝,我锄田锄的不得劲儿。”

  宋楚云爬下床来,一边洗漱一边怂恿小夫郎。

  “我昨晚上都想好了,大扬家就一个患眼疾的阿娘,老人家行动不便定然孤独寂寞,你去了能陪她说说话。要是你愿意帮他照顾阿娘,我就让他给你按日算工钱,咱们家还多出笔进项。”

  诚然,一个老人家总得需要人照顾,大扬是个男子,心思没有小哥儿那么细腻。

  况且他阿娘患有眼疾,多半呆在屋里不动弹。要做的无非是帮老人家烧个水摘摘菜,不脏不累有钱挣,的确是个不错的活计。

  “那、那大扬哥能同意吗?得出钱,只怕他会嫌没必要吧?”

  “哪能啊,这就是大扬给我提起来的,我先前没答应是怕你不肯。他早就琢磨着去寻个临工替他照顾阿娘了,还说要是你愿意的话,他开的工钱比给旁人的要高呢。”

  唐恬闻言不禁暗自欣喜,这事当真能算得上的是好事。

  他的体贴细致众人都看在眼里,否则大扬怎会巴巴的找上门来。既寻得临工让老母亲有人照顾,又成全宋楚云新婚燕尔和夫郎分不开。

  “怎么样,和我一起去么?甜甜,我是真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宋楚云从不含蓄表达自己的诉求,想黏在一块儿就是想,万一唐恬不肯,他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好。”

  唐恬微微低头,两手绞着裤腿:“我、我也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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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小夫郎的首肯,原本一个人出行就变成了两个人。

  宋楚云肩上扛着锄头,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筐,里面装了够两个人吃的窝头。唐恬则跟在他身旁,腰间斜挎一个水壶,还另背上做草编的背篓,打算抽空做做草编补贴家用。

  他们两个都是一身粗布麻衣,放在村子里和那些成亲数年的夫妻没甚两样。只是眉眼异常出挑,并肩而行有说有笑,倒让村里人见了纷纷羡慕称奇。

  宋楚云和唐恬出门不算早,因而等他们到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远远的就看见大扬家门外立了两根门桩。

  “来了怎么不进去,就你们俩,大扬呢?”

  “这小子昨晚酒喝上头,从你家出来非拉着我们再续个摊儿,我和阿虎没肯,想来他是自个儿跑去了。这不,怕是酒还没醒,叫不动门。”

  大鑫恼不过大扬不争气,约定好的干活时辰人影都不见了,抬腿就狠踹了门框一脚。

  “老人家上了年纪,我们不敢动静太大怕吓着她,老大,这小子死活不开门,我们怎么办啊?”

  宋楚云眉结微拧,还好他当初多留了个心眼,就是怕先给大扬家把地开垦好,人见活干完了心生懈怠,所以才拿自家那一亩半的田当试水。

  果不其然,要是少了人手,现下着急的该是自己了。

  “他既不开门那便算了,横竖我们也来过。做东家的对田地不上心,我们瞎努力有什么用。”

  宋楚云摆摆手,示意大伙原地解散。至于下次还来不来,且看大扬酒醒后的态度。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不好,昨儿喝多了些,睡过了时辰。”

  他们正要离开,大扬骤然从里头蹿出来,没近身就闻见一身的酒气熏得直呛人。

  宋楚云抬眼一望,大扬衣裳皱皱巴巴还是昨日那身,两眼猩红显然是酒劲刚过。他见众人扛着农具站在门口,忙一个劲的作揖陪笑,连连踉跄着告歉。

  阿虎怒道:“你怎么回事啊?哥几个来给你帮忙,你倒好,睡得昏天黑地,连门都不给开!”

  “真是对不住,我原想着再喝两口就不喝了,哪知两口下去又两口,这不就给喝多了么。”

  大扬满脸愧意,看见唐恬也跟着过来,就知是宋楚云把他的话放心上了。

  “老大,我.....”

  “行了,去洗把脸醒醒酒吧,再换身干净衣裳,收拾好了一起干活。”宋楚云把唐恬往身后挡了挡,以免酒气熏到他:“同样的话我想说第二遍,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是是是..下不为例。”

  大扬悻悻把他们引进门,简单给安置个休息的地方,自个儿先到后院洗脸换衣裳去了。

  他阿娘听见声响缓缓摸出房门,老人家鲜少与人打交道,晓得是儿子请来开垦锄田的同伴,心里高兴,却怕自己是个眼瞎的糟老婆子惹人厌烦,佝偻着腰在檐下站过片刻,又缓缓地摸了进去。

  “我能去和她说会话吗?”唐恬见老人家这样心下不忍,小幅度扯了扯宋楚云的袖口。

  “当然可以,甜甜,我一会儿要下地,你在这儿和婆婆作伴。要是有事就到院子外边的田里找我,要是没事....”

  宋楚云暗戳戳捏了下小夫郎的手背:“想我了也能来。”

  唐恬脸颊顿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这人到底怎么好意思的!

  “...谁、谁想你了。”

  “我,是我想你了还不行么。”

  宋楚云笑笑,对上阿虎和大鑫嫌弃的眼神,那笑愈发猖狂:“唉,没办法,晚上睡一起白天还那么粘人,得好好哄一哄才能去干活,你们这些没夫郎的都不懂。甜甜听话啊,哥哥要去下地了,你乖乖的在这玩儿,等哥哥晚上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