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我的长舒。

  已近盛夏, 整座云霁峰酷暑难耐,所幸山腰的绿林盖了一片凉阴,人在其中穿行不至于一会便大汗淋漓。

  百御伞在之前的大半年里辗转多位工匠得以修复, 贺君辞不久前刚物归原主。

  这会, 谢长舒披了件牙白的薄衫,执着伞在林中寻找着前日不速之客经过的痕迹。

  此处本就人迹罕至, 且几日来一直是万里晴空, 是以谢长舒很快便找到了几枚新鲜的脚印。

  他微微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地面道:“脚步不乱, 目标明确, 看来从云霁峰离开后便直接往问妖台的方向去了。”

  山派中弟子的常服和靴皆是固定的式样,故谢长舒很快便从混杂在一堆的脚印中分出了属于霍廷云的那部分。

  “凭那人的实力,完全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是能做到的,但他还是引起了守山弟子的注意,这是故意为之还是……”说话间,谢长舒又往前走了几步,却见脚印也到头了。

  “从这就御剑走了?那他便是引了霍廷云往问妖台去, 然后在那同他交手的。”他略微沉吟,倏尔打了个响指, “系统你怎么看。”

  【大大真棒。】

  系统的语气极其敷衍,惹得谢长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择了块大石,坐着道:“不想说就不说,要捧场就给本尊装得像一点。”

  随后,系统就选择了前者。

  又过了一会, 谢长舒左右望了望, 发现周围无人, 才晃荡着悬空的两腿道:“本尊要看前日那晚的剧情。”

  【那晚外界的描写跟您现在知道的没什么区别。若你要看那段……不好意思大大, 我们拉灯了。】

  闻言,谢长舒猛得一提腰,“我当然要看的是……”他还没说完,口中就忍不住溢出了一种令人遐想的声。

  谢长舒慌忙抿紧了唇。就算是到了第三日,他身上还是有一点欢愉后的感觉。

  面带羞色的他将自己缩成一团,未多久便听得远处传来了宫菱莺啼般的声:“师尊,大师兄醒了,您快点来。”

  谢长舒一愣,“不是说要几日后才能醒。”

  跟在她之后的是许飞白,跑近后解释道:“师尊,大夫说师兄可能只是间歇醒了一下,但他已经在交代事了,您不用着急。”

  虽说如此,谢长舒还是尽快赶了过去。但他一入屋,也只来得及听霍廷云唤他一声,然后对方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好好休息,不差这一会。”谢长舒侧坐在床边,心也沉了许多。他将霍廷云的手塞到被下,才听屋内的人转述。

  白日留守在这的是他的二弟子纪泱。

  纪泱平日里虽话不多,有些默默无闻,但性格谦逊有礼,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是以,谢长舒完全放心他这些日子代霍廷云照顾众人、统领大局。

  很快,谢长舒点头接了他一揖后,便听得他道:“师尊,师兄说他当夜看到黑影便追去了,但立刻就跟丢了人。”

  “嗯?”谢长舒微拧起眉。

  纪泱接着说:“他往问妖台去是因为在空中御剑时听到了打斗的动静,不过也只有几瞬。接着他赶到,对方已从问妖台上下来。最后,师兄跟人交手了几个回合便落败了。”

  大概过程谢长舒听明白了。他点点头,随之问了细节:“可否看清人脸?”

  “蒙了面,比师兄高些瘦些,下台阶时特别傲慢。”

  “廷云过去也随本尊走访过许多地方,对方的招式可能够对应上修真界的哪个门派?”

  纪泱回道:“对方第一招便空手打飞了佩剑,随后师兄以掌击之,对方以拳。”

  “拳?”谢长舒略一垂眸深思,听得纪泱发表了看法:“师兄只说到此,但若他能看出来对方的功法,第一句便会说了。”

  谢长舒听此颔首,“有理。”

  是时,宫菱又拿了封信挤了进来,他一边接过一边吩咐道:“无妨,咱们的线索没有断。这些天你们就轮流照顾你们的大师兄,过阵子可能得有几人随为师下山一趟。”

  “师尊要带阿菱去玩吗?”宫菱便直接坐在了一旁。她看着榻上的人,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可是大师兄还睡着呢。”

  谢长舒摸了摸她的额发,安慰道:“为师去忙时,你就拉个师兄或是师姐带你在外面逛逛。下一回便可一直拉着你廷云师兄了。”

  倏尔,他语气一变,稍显严肃地道:“不过若是在外惹了事,为师立马送你回来看着他。”

  听罢,宫菱嘟起嘴,抱紧了谢长舒的手臂撒娇:“阿菱可乖啦。”

  这时,谢长舒已经打开了贺君辞的信看,宫菱由于身量的原因只能看到后半部分的内容。

  屋内的人陆续干起了事,她歪过头突然开口念道:“脱衣什么……”

  谢长舒眼睛瞪得极圆,所幸耳灵手快捂住了她的口又盖住了信。之后,他强颜看向茫然注目过来的其他弟子,摇头道:“没什么,你们忙去吧,有事为师再找。”

  不明就里的众人徐徐散开,谢长舒才松下一口气。他将信藏在了怀里,天黑之前都没有再拿出来看了。

  ***

  贺君辞:

  晚间,谢长舒一人回到明彻宫将门窗紧闭。他看完信后红着脸低喃:“这般暗示,哪里是劝本尊不要,想看就回来啊。”

  昨日就在同一个位置,谢长舒奋笔疾书写了封信,而信中内容简言之便是他知晓贺君辞身世后的猜测。

  三千树上结了数以万计的果,那大半年里,谢长舒每日一颗颗地看,目前是还没找到任何有关贺君辞父亲的线索。但他一直有预感,既然自己作为天道不曾写下个“死”字,那这位前任神君应当还活着。

  要是真活着,事情就好办多了。

  再次想过后,谢长舒开了半扇窗。屋外,泼墨般的夜空浮着云霭,月光朦胧几许,静谧地洒在无风的庭院之中。

  谢长舒复看了几眼信才将其铺平放在带锁的匣子里。之后,他随意地问,尽力让面上看着从容一些:“什么时辰了?”

  系统没出声,呼出屏幕便投放了影像。

  首先入目的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似乎是被熊熊大火烧过般,满地都是焦土。而之前所见的白色枯木,也变成如火的鲜红。

  未消半会,视线内走入了一个人。他的裤管有些松垮,腰部还绑了衣服。很快,镜头移向了对方赤着的上半身,展现出其线条分明的脊背。

  谢长舒抬手半遮眼之际,那人露了脸。

  贺君辞过去少年意气风发,就算是之后入了魔,在外变得冷淡隐忍,不让人看出喜怒,总体上还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哪有像现在这般肉眼能瞧出的邪。

  此刻,只见对方仿佛察觉到什么已侧目过来,曜石般的黑瞳深不见底。他的面上充满了危险性,嘴角噙着的笑放荡不羁。

  谢长舒愣怔着一动不动,听得贺君辞有些慵懒地唤道:“好看吗?我的长舒。”

  他滚了滚喉结,没应。

  须臾,谢长舒不知所措地正想着关掉投影,却见贺君辞突然抛出的神灭剑落地成镜,而镜中也映出了他的侧身。

  莫名其妙的,两人就能沟通了。

  见此,谢长舒慌张地站起,整理了衣襟才找准角度,盯着墙壁上一个虚点说道:“昨日可被他们打骂了?”

  贺君辞有些疲倦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值得。”

  谢长舒只觉心被塞满了。但他见对方似乎极累,还是只抓紧时间说了正事:“如今怎么还直呼空华魔君的名讳?”

  “师尊看他不顺眼。”

  “真是。”谢长舒失笑,往前走了几步,又道:“为师想了,劝他也不难——你叫他声叔叔。”

  贺君辞有些无奈,道:“他不比母亲心软。”

  “你在魔尊面前叫,她治得了。”

  慕修文城府极深,有着天生般统揽全局的自傲,而且就他们在靖文县的交集,双方真不太好和解。但自贺君辞留在魔界后,慕修文对他的确还算不错。

  随后,谢长舒偏头去看投影中贺君辞的反应,却见对方的眼里多了些不悦。

  谢长舒也知自己为难人了。但他正要开口跳过这个话题,就发觉贺君辞的眸色幽深了几分。

  他暗想:这个眼神,难道是想要点甜头才听话?

  然而贺君辞只是盯着他精致的下颌线以及半张着的唇入了迷,但此时却不自觉用舌尖顶了一下腮。

  谢长舒捕捉到这一调情的动作,联想到什么呢喃道:“要那样吗?”

  言毕,他看了几眼紧闭的门窗,才缓缓将腰带解开。随之,他才刚抬手将衣领从肩头滑落,猝然就听屏幕咔嚓一声。

  “怎么关了?”谢长舒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系统有些没眼看,【那边先关的——大大,请捡起您的节操。】

  谢长舒:“……”

  ***

  夜幕低垂,谢长舒还不觉困倦,便倚窗听着屋外下流水潺潺。

  他眼皮轻轻一撩注目在不远的花树之上,倏然莞尔道:“看他一直佩戴的那朵玉海棠,感觉质量还不错,一直也没碎。”说话间,他拉开案桌上的小盒,从中拿出一根之前访友送的木簪。

  谢长舒小心抚摸着其上的“辞”字,叹道:“也就只会多刻个字。”

  这几天他尝试着将木簪变成玉的质地,但皆未成功过。故这会他重新拿出,便也没抱多大希望了。

  谢长舒靠着门框闭紧了眼,念过所有他知道的咒语后,才紧握着木簪两头道:“给个面子吧。”

  良晌,他感觉到手心的触感有些变化,便饱含着期待慢慢睁开眼。

  入目的发簪晶莹剔透,不亚于玉质圆润细腻。他赞叹了声“还挺漂亮”,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谢长舒低头一看,正见身着的长袍变得透明,而在月色下流光溢彩的玉体一览无余。他霎时瞳孔紧缩,猛得抬头,“快到子时了,君辞应该……”

  【主角爽度+1】

  【+1+1+1……】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自己要反省一下,开篇竟然是为了这种事铺垫(跪下面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