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是心疼师尊,没其它意思。

  天际泛起曙光, 窗外做窝的雀鸟早起叫唤了几声。

  谢长舒是被系统的闹铃吵醒的。他直直起身,一睁眼就见屏幕上持续加载出“啊”字,没有尽头。茫然间, 他缓缓看向四周, 还在贺君辞的客房内,而贺君辞就在一旁背靠着床柱阖目安睡。

  那面容矜贵出众, 丰神俊朗, 逐渐展现出成熟男子的魅力。谢长舒不由感叹:分明前阵子还是无邪的少年模样,如今满脑子坏心思。

  头靠着床默默注视了好一会, 谢长舒才将自己身上的薄被盖在他身上。

  朝日似乎才升起一半, 谢长舒跨过人下了榻后就急忙携上挂在一边的外袍,准备赶紧奔回自己的屋。

  可正当他穿好鞋要走,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师尊,再睡一会。”贺君辞是时苏醒,看向偷摸着要走的人。他的语气中还有些困倦,但眼睛却是神采奕奕。

  谢长舒叹道:“你成师兄早上会来敲门。”言毕,他才发觉这话怪异, 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而之后,贺君辞很快便接话道:“如今师尊的起居倒都轮到成师兄照顾了。”

  “此次出门没带你霍师兄, 就只能麻烦别人了。”谢长舒汗颜。

  谁知贺君辞听罢猝然冷下脸,一字一顿道:“哪个师兄以后都不行。”

  谢长舒愣住,片刻后轻笑:“为师就说你还没长大。”

  贺君辞的脸上写满了不痛快。他拽着谢长舒的衣摆将人拉近,又环住对方的腰道:“师尊一直在意弟子年纪,难道是想在十八岁生辰那一天……把您给我?”

  “……”谢长舒忙从人手心挣出衣服, “为师哪说了。”随后, 他攥着袖落荒而逃般小跑了几步, 忽然就见跟随他的屏幕终于“啊”完了。

  而在最末尾, 徐徐显出几个大字:求亲一个再走。

  人跑时,贺君辞便一直开怀。他悠然斜靠着床柱,正目送着人离开,猝然就见谢长舒在门边跺了一下脚,然后羞涩地返回。

  “师尊还有何事?”他不明就里间,谢长舒立于床边,迅速俯身在他唇角落吻。

  不过一瞬,如蝶翩跹。

  ……

  长廊上只有些微光芒洒入,谢长舒尽可能放轻了脚步,但还是在经过一间房前引起了他人注意。

  “师尊,你这么早起。”颜鸿旭推着轮椅悄悄打开房门,正好同他对上眼,“是热着了吗?弟子看您脸好红。”

  “啊,为师只是去方便了一下。”谢长舒有些心虚。

  闻言,颜鸿旭盯了他一会,才又道:“师尊前日夜里出去一直到昨日早上才归,旭儿一直没什么机会问安,不知师尊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担心交谈声惊动旁人,谢长舒便随人入屋。他坐在椅上,说:“为师没事,劳你挂心了。”说话间,谢长舒环顾四周陈设,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床边的脚踏,微微蹙起了眉。

  颜鸿旭行动不便,看着又手无缚鸡之力,故上榻安寝按理是艰难的。但这屋内却并没有家仆照顾,床边还放置了挡路的脚踏。

  片刻后,谢长舒撤回视线,没打算现下就提疑惑,而是说了正事:“旭儿应该听说了吧,那座拍卖楼已经查办,之后便等城主顺藤摸瓜找到供应链以及背后之主。”

  颜鸿旭接近他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家族不再同那拍卖楼有生意往来,而这会已然事成,也就没有继续同行的必要了。

  思及此,谢长舒便试探道:“颜小公子还要随本尊走吗?”

  突然换了称呼,颜鸿旭听言愣怔了一瞬,但很快就重展笑颜,“弟子还是想叫师尊——再过几天,颜家多半会匆忙来信,弟子怕是要回去受教。”

  谢长舒神色一凛,“此事与你无关,是为师半路上碰到熟人求救。”

  盯着对面严肃的面容,颜鸿旭笑出声,“弟子玩笑的,家里从不曾打骂。”待自己笑够了,他便又道:“弟子想再陪师尊走一段路,可以吗?”

  谢长舒没有多想便点了头,“好。”

  ***

  今日启程前往西望山,成景年一早便叫众弟子准备出发。谢长舒几乎才刚躺回自己的床睡个回笼觉,便被叫醒了。

  用完早膳后,他立在大门外吹风,倏尔就见成景年从里面小跑出来,面上有些慌张,“师叔,程瑜公子不在房里,哪里都找了。”

  谢长舒没有意外,反问:“颜家的其他随从呢?”

  “都在,独独不见程公子。”

  想必这人昨日随慕氏姐弟一道走了。谢长舒垂眸深思了一会儿,说:“昨夜他去找本尊,说是在西望山上等我们,咱按计划走,不用管他。”随后,谢长舒便准备登上马车。

  但成景年并没有被打发走,“啊,他先行一步是何意?”

  谢长舒见他追上,笑着推人,“启程吧,人家好歹是个成年人,来去自如。”而当谢长舒再次回身时,就感觉到自己这辆马车上气氛的凝滞。

  贺君辞又变回了车夫的模样,将斗笠压得很低。他的周身还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叫人不寒而栗。谢长舒迷茫着登上马车后,他转瞬收敛了所有的消极情绪。

  “你……”谢长舒刚出声就被打断了。

  “仙师进去吧。”贺君辞扬起笑容,帮人将帘子撩开。随后,他看着谢长舒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才进去,而余光却是早在车内的那双眼睛从极冷淡的漠视转变成满是笑意的讨好。

  从榕州驾车到西望山少说也要小半个月,是以西行几百里后,谢长舒便放下了颜鸿旭。分别前,颜鸿旭只道再会,谢长舒笑了笑便目送他离去。

  颜家安排的马车也悉数随人回洋溪谷。

  而接下来的路程,众人打算直接御剑前往。可正当成景年打算轻唤似乎在发呆的谢长舒,猝然便见远处跑来一匹枣红色的马,正是拉谢长舒所坐那辆车的灵马。

  那马上有个翩翩公子,身影熟悉,手臂上挂着件纯白披风。挽舒马在几步外停住,待贺君辞下去后,便自个欢着跑远了。

  成景年看清来人后目瞪口呆,还未要个解释便见贺君辞行至谢长舒跟前,将披风覆到对方身上。

  “现下往西,皆是如刀割的风,师尊将帽子戴好避一避。”贺君辞将绑带系好,温声同面前这个略显不自在的人道。

  谢长舒点了点头,随之便在众目睽睽下被牵着站上神灭剑。

  待人站稳,贺君辞便一手抱紧对方,一手控制神灭剑缓缓升起。他转头说:“成师兄,我同师尊先走一步了。”

  语毕,便只剩一道金光弥留在田间旷野,而来不及说一言的成景年也只能在萧瑟的风中凌乱。

  西望山地处修真界西面一座南北走向的山脉,北接古时天山祁连,西邻着广袤的戈壁大漠。而大漠边境有个石坑,便是贺君辞取走神灭剑之地——剑冢雁不归。

  雁不归常年无人到访,但还是划分给了天狼山派管辖。

  先前,天狼山派闷声吃了错失神剑的亏,故这会去人家里做客,谢长舒还是决定低调一点。

  不久后,眼见着将临西望山,谢长舒扶着贺君辞的肩头,凑到人耳边道:“我们先悄悄停在山下,再走上去。”

  “西望山主峰的高度较霄阳峰只多不少,师尊可以吗?”贺君辞拧眉反问。

  谢长舒有些恼,重重打了他一下才解释说:“这次匆忙来,礼都没备,还是不要张扬为好——或者你换为师的子规用。”

  贺君辞挨了一拳后,反而心情愉悦地收了收手臂力度,才听命贴近地面。他垂首低语:“弟子是心疼师尊,没其它意思。”然而,怀中的人又羞又气,挣不开锁在腰上的手,便只能弄皱他的衣襟,不愿说话。

  最后,谢长舒还是败下阵埋头下来,“松…松一点。”

  贺君辞笑着照做。

  脚下,群山正逢叶落,谢长舒恬然看着又听人慢磨调情。气氛逐渐升温,他忽然瞥见一亮光,神色蹙变,忙唤:“君辞!”

  贺君辞从这语气中听出不对,很快反应,加速御剑。而下一瞬,一支飞箭刺破他的衣袖,又在空中转了个弯,追上他们。

  “追踪箭。”

  谢长舒眼睛眯起,甩袖召出子规剑将其砍断。而他刚一回首,便见贺君辞仰头望着什么。随即,他根本来不及探究,便见一张银丝巨网从天而降。

  见已逃脱不得,贺君辞果断抱着人跳剑。他护在谢长舒身下,看着巨网步步逼近,镇定地以剑硬碰。

  霎时,神灭剑放出金辉,向上直劈,但却在触及的那一瞬,劈了个空。

  是幻象,贺君辞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召回剑。但这会他们已经逼近地面,被挂在林间的真正巨网双双兜住。

  树丛中陆续蹿出埋伏者,为首之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从容不迫的猎物。随后,他正要招呼手下把人放开,就见中招者的两把剑一齐返回,将网切了个稀碎。

  见此,为首之人“啧”了一声,“浪费了。”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惊天动地的换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