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谢长舒险些从椅上摔落

  夜幕低垂, 繁街上依旧人来人往,而在路旁的小酒楼中,谢长舒挑了个角落里的雅间, 又招呼店家上齐茶水和饭菜, 才不疾不徐地看向被他救下的人。

  果然自己直觉甚准,眼前这个女子可不就是扶盈盈嘛。只是如今对方尽显狼狈, 全身上下再没有以往的娇贵和盛气。她露出的手臂上有几处青紫, 面上沾了许多灰,嘴唇干裂得厉害, 隐约要渗出血。

  虽然道魔有别, 但扶盈盈骨子里也不算坏,故即使她与剧情无关,谢长舒也是会帮衬一二的。随后,谢长舒看着她一口喝尽碗里的水,没忍住说了一句:“盈公主,慢些喝啊。”

  扶盈盈将碗轻轻放到桌上,看了对方一会儿后, 就起身到一旁跪下。她将头重重一磕,道:“谢云霁仙尊出手相助, 此恩盈盈没齿难忘。”

  谢长舒见此微惊,忙道:“公主快起来吧。”这一拜他可承受不起啊。

  然而扶盈盈却没有动作。

  旁观的贺君辞一直处于戒备状态,此刻他见谢长舒有些手足无措,便偏头低声问道:“师尊起先说的正事不是这个?”

  这一提示倒让谢长舒恍然大悟,他拿着茶盏看向扶盈盈, 端起架子说:“公主可是还有求于本尊?”

  扶盈盈眼前一亮, 将头埋得更低, “是!”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哭调, “求仙尊救我娘亲和父君。”

  闻言,谢长舒眉头挑起,沉默了半会后才认真道:“万事万物本尊心中自有掂量,公主不妨说说事情始末。”

  扶盈盈面露为难,但最后还是一咬牙,跪坐在原地徐徐说:“前任魔尊在位时,父君一直不得志。这阵子魔界拥立新主,他担心现任魔尊更加不待见他,便遣了手下人去对家曾生活的地域查查底细。”

  “等等,”谢长舒打断了她,插话问,“如今的新魔尊是空华魔君慕修文?”

  扶盈盈抬眼看他,摇头道:“不是,是个女人,曾经的碧落公主。”

  谢长舒睁大眼睛,完全愣住。

  这是他不曾写过的人物。

  过了好半晌,他才复开腔:“你继续说。”

  “碧落公主曾居于靖文县的一处四合院落,受到当地人的颇多照顾。父君的手下汇报说当时她有个孩子,不知其父的孩子。”扶盈盈倏尔一顿,语气漏出些冷意,“如若其父是魔族中人,倒也不必隐瞒,想来是断不能见光的秘辛。是以,父君便想将其找到,昭告全魔界。”

  在外有个同他族的私生子,确是难坐上魔尊之位。谢长舒点了点头,偷空唤出系统:“本尊一直有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劝大大别讲,】系统回得很快,【当前会描述您的心理活动的。】

  谢长舒“噢”了一声,好整以暇地回问扶盈盈:“不知碧落公主芳名为何?”

  “不清楚。”扶盈盈眼睫微垂,又突然想起,“姓慕吧,对外她与空华魔君是以姐弟相称。”

  “那为何魔族愿簇拥她为尊?”谢长舒又问。

  “因为她说她与神族不共戴天,必带领魔族攻上九重天,诛灭天道。”

  听罢,谢长舒险些从椅上摔落。要是没记错,他自己便是天道,一个只拥有上帝视角,然后养主角的低戏份花瓶。

  而同他并肩的贺君辞听到这个词后却是暗下了眸色。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误会吧。”过了一会儿,谢长舒搓了搓手,道:“神族向来都不搭理魔族,更何况天道这位无人见过的…存在。”

  “具体恩怨盈盈也不知。只是父君一时糊涂,找不到孩子就将气都发泄到靖文县的百姓身上,叫手下在水里投放了点毒……然后那个女人就废去了他几百年的修为,让我们一家自生自灭,结果如今又被落井下石之人劫了去。”

  扶盈盈说话时,虽语气不显,但谢长舒能看出她眼中的恨意较忏悔更多。

  不久后,他肃下神色,淡淡地道:“且不论本尊与魔族对立,令尊此次害人就算魔界不惩罚,修真界为给百姓一个交代也是不会放过的。”

  言毕,他收回目光,轻抿着茶水。

  扶盈盈见对方无意救人,愈发慌了。她跪爬了几步靠近,被贺君辞拦住了。

  “仙尊!”她已是声声泣泪,“父君罪不至死。如今他和娘亲被关押在银笼,怕是明日就要被剖出丹元了。”

  “那座拍卖楼还干这种生意?”谢长舒眼眸微瞠。

  “是,盈盈擅毒,曾出入过那里。剖丹是前些日子偷听到的,但以往拍品为毒时活人当场试毒!”

  霎时,谢长舒心里五味杂陈。这个逐渐真实的世界终究存在着污浊和险恶,而他不得不认清,也做不到旁观。

  良久后,他长叹一声,道:“本尊不亲自出手,但明日会到场跟拍主讨个说法,而能否趁机救出父母就看公主有没有勇气了。”

  扶盈盈顿了片刻才会意过来,重新叩下头,“谢仙尊垂怜。”

  不知不觉,窗间过马,匆匆掠过的倦鸟也正归巢。

  谢长舒一瞥天色,想到白日和成景年的约定,暗道不妙。“君辞!为师得走了。”他猛得站起,从人身前跨过,“你替为师安顿好盈公主。”

  “师尊。”贺君辞一把抓上他的小臂,皱起眉头,“不让弟子送您吗?”

  “也就几步路,叫他们瞧见你就不好了。”说完,谢长舒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头,转身便扬长而去。

  饭菜早已放凉的雅间内,贺君辞透过还在晃动的门看着人小跑下楼,带着些许无奈,又带着对方主动接触的窃喜。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扶盈盈突然顿悟:“你是贺君辞?”言毕,她还是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

  贺君辞回过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疏离地唤道:“公主,好久不见。”

  扶盈盈抬手摇了摇,“如今我已被逐出魔族,贺公子不必再叫我公主。”

  “好,扶姑娘。”贺君辞从怀中摸出银两放在桌上,随后,又猝然想起什么,问道:“上次扶姑娘问我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血脉是神还是魔,不知如今能否告知在下?”

  “上一次见面……”扶盈盈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噢,是这样的。当时前任魔尊得知许有魔族之人流落修真界,还是在上五大派之一的灵霄山派,一时兴起就用了百年才能开启一次的验身石验了你的血脉。”

  “结果如何?”贺君辞嘴角垂着,呼吸也似要凝滞。

  扶盈盈勾起唇,看向对方的眼中也有了几分探究,“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得到沉默不语的回应后,她也不再瞒了,

  ***

  月悬中天,客店外是烛火通明。

  成景年提着盏灯笼,正在急切地召集随行弟子。倏尔,身旁人无意瞅向路口,发现个衣袂翩跹的人披着月光赶来,忙大喊道:“是师叔,师叔他回来了!”

  成景年一转头,紧盯谢长舒招着手靠近。

  看着对方气定神闲,他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师叔!您说好的天黑前回来呢?”

  谢长舒汗颜,尽力将气氛缓和,“本尊这不是没事。”

  “您去哪了?”成景年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变好。

  面前这人没继承叶令秋的冷脸,倒颇有尹昊天爱操心的性子。谢长舒听罢莞尔,柔下声道:“本尊错了,下次不会了。”

  然而,成景年见人认错,却转瞬噎了声。半晌后,他才叹道:“罢了罢了,再有下次,晚辈就要告诉师尊了。”

  随之,他叫旁人散去,又偏身请谢长舒进店:“夜深了,师叔去沐浴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谢长舒颔首,一身轻地走了几步。他又猝然想到什么,回首问:“不知咱们这次下山,随身带了多少银两?”

  成景年应道:“碎银和百两的银票都是有的,师叔问这个何故?”

  “随意问问,”谢长舒摸了摸下巴,嘴角漾开笑容,“刺探一下你家师尊家财如何,现下看来,也算腰缠万贯。”

  之后,看着逐渐远去的悠闲背影,成景年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走剧情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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