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躲床底,本尊没怂!哼~

  夜渐深,天际也终于出现了星光。

  这间客房的窗子对着的正是今日路过的大街。谢长舒将一切喧嚣关在窗外后,才偏头看向熟睡着的贺君辞。

  在橘黄烛光的映照下,这人如雕刻般的五官会柔和许多。谢长舒凑近瞧了几眼,却发现贺君辞不知何时褪去了少年恣意,而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不过贺君辞一朝成长也不奇怪,毕竟他从小便承担了许多,平时多做寡言,也鲜少向周围人展露脆弱的一面。

  谢长舒轻挑开他遮眼的额发,又拧了张湿帕覆在他额头后,才唤出了系统。

  系统一上来便邀功般道:【大大,你应该感谢我将当前小说视角移到了配角身上。】

  闻言,谢长舒的眉宇积着怒,反问道:“主角还不能生病了?”

  系统:【这您可就冤枉我了。当前主角处于昏迷状态,小说能描写什么,怼脸吗?】

  谢长舒被逗笑了。

  随之,替贺君辞捂好被褥后,他拉了条小凳子,又抓了把花生米,才坐在一旁说:“我问你,为何‘神灭’不认主?”

  【大大还记得神灭剑为何降世吗?】

  “除了那个含糊不清的传说,其余的我一概没细想。”谢长舒说得理直气壮。他在空中随意一点,呼出屏幕后便开始阅览当前的剧情发展。

  系统无语了一会,才介绍道:【文字可以描绘所有事物,但在小说中却无法包罗万象。当前大大所处的客房并没有过多的描述,但大大还是能看清所有细节。这是由于我们“读者是上帝”系统为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所设定的机制,能根据常理完美地虚构出小说世界。】

  【所以,关于神灭剑的由来,我们有一套条理清晰的说辞。】

  谢长舒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如今写文的是你们,我就是个走剧情的工具人。”

  【每一个在这里的角色都有依据人设的言行举止,唯有大大能完全自由。】系统的语调突然变了,【何况您崩的剧情还少吗?】

  谢长舒用手托着下巴笑了笑。

  随即,他垂眸一看,正好瞧见当前加载出来的新章节中写到了与贺君辞擦肩而过的跟班之一夏侯榆。

  “原来到这里的是他。”谢长舒肃下神色,将浮现出来的影像投到了空中。

  画面中,各方势力似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起了争执。随后,上帝视角一转,变成了通过夏侯榆的眼睛看向周围的人。

  除了夏侯榆所属的南方风玄山派,还有北开阳、西天狼,以及中无相。只差灵霄山派,这座荆楚城就能集齐上五大派了。

  谢长舒眨了眨眼,换了个坐姿想到:神灭剑的传说确是在几大剑派山派中闻名,但这把剑是否存在,有没有毁天灭地的能力都是无人敢断言的。

  【因为未知,所以好奇。】系统适时突然给他解惑。

  谢长舒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询问:“你方才说神灭剑的由来你们圆了一套说辞,我记得自己曾经在文中提过一句,说那剑中之灵正是那第一位登仙之人,他对贺君辞说了一句‘是有缘之人’,便愿意认主。”他倏尔一顿,逼近道:“难不成你们把这块也改了?”

  系统半点不慌,【若相识即是缘,为何不选实力更强的师尊呢?】

  “也不是不可以。”谢长舒撤回身,一挑眉。

  【所以,是同道中人。】

  “同道?”谢长舒深吸一口气,语速从慢到快,“神道?仙道——若是陨落之神,难不成是魔道、妖道、鬼道?”

  系统:【……】

  “人道?”

  【天机不可泄露。】

  谢长舒微瞠着眼睛,正要撸起袖子干架,却被全息投影中众人的对话吸引去目光。

  画面中正对着一位身体还十分硬朗的老头。他背着三把仙剑,说话中气十足,看架势爱倚老卖老,“老夫说你们那个破烂仪器,到底顶不顶用啊?把大家千里迢迢带到这么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到时候白忙活一场,你们风玄山派难辞其咎。”

  一旁有一位留着两撇胡子的瘦高中年男子笑着打圆场,“开阳掌门消消气,您逼一帮孩子有什么用。大家既然约定好先一同寻神剑,那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此话刚完,众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向风玄山派的人,而谢长舒这边投影的镜头也给到了夏侯榆手中的仪器。

  那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刻着方位的圆盘,其上凸起一根龙状指针,龙口含着一颗磁珠。此时他们所处的地域未有一丝风,但那指针却开始自顾自旋转起来。

  不知睁眼了多久的贺君辞愣愣地看着指针不消一会指向了东面。先前他不过是有些发热,但晕倒纯粹是想避开师尊继续同他说那些分明违心的话。

  此刻惊叹之余,他见谢长舒突然站起欲奔向门口,却在平地先被凳子脚绊了一下。

  贺君辞支起身,“师”字还未出口,便见对方已经稳住身形,小跑向前将房门落锁。谢长舒回望时,他已然重新躺下装睡。

  谢长舒微有些慌张,那圆盘式的仪器多半就是自己给小说世界设计的“寻龙尺”,不过它不仅能用于风水探测,天材地宝、神兵利器,甚至离家小儿都能找到,是修士外出历练的绝佳帮手。不过由于其造价不菲,且制作精密,全修真界只有三台。

  风玄山派愿意让小辈拿此物出来,可见是不找到神剑誓不罢休了。谢长舒盘坐在床榻边,没一会,便在整张床上形成了结界。

  结界能隐去神剑的灵气,只要这些人不擅闯外人客房,瞒过一晚应该不难。然谢长舒刚这样安慰自己,就感觉到一阵霸道的灵力试探,而缩小至屏幕上的画面也转给了开阳掌门。

  开阳掌门蓟元正是个剑痴,从他万里迢迢仍亲自奔来抢夺神灭剑这事便可见一斑。此刻,这人气势汹汹地在玉鼎楼大堂四处打量。

  “那个,不知诸位仙师到寒店来有何指教?”店家见一群拿剑的修士到访,忙冷汗淋漓地上前交涉。

  蓟元正对他视若无睹,倒是不远处的夏侯榆跑来致歉。忽然,蓟元正抬头盯上三楼的一排客房,朗声道:“此处有高手,速上楼!”

  玉鼎楼的四面皆有楼梯,每一段却都只能容两人并肩。霎时,四派修士蜂拥上楼,震得整座客店都哐哐作响。

  几乎就一眨眼的功夫,烈火就烧上了眉毛。不过想来也对,四大派的佼佼者几乎都出了一大半,如此形势怎是谢长舒一人能抵挡住的。

  脚步声很快到了同层。谢长舒虽仍用手捏着法诀,但脑中已是一片空白。附近的房门被敲响时,他着急忙慌地左顾右盼,寻找着能藏匿的地方。

  隔壁贺君辞的房门被敲响了,他迅速推开半扇窗户,却发现外面的大街上留守了几人拿着火把。

  “里面有人吗?”方才在大堂,蓟元正一眼便瞧中了谢长舒的屋子。故他上了楼,便直接行至这间房外。

  住店的客人被这巨大的动静一吵,或多或少都出了房门同人闹。蓟元正一个怒视盯退了右侧上前来理论的住客,下一秒便将跟前的房门暴力破开,而迎接他的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一扇大开的纱窗。

  蓟元正干事全凭直觉,第一反应便是抬手示意围上来的小辈搜房。随后,他正心满意足地缓缓迈步进去,先前他从这间房感受到的强大灵力波动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

  谢长舒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了床底。那里地方狭小,他只能在门开前堪堪侧抱着贺君辞挪到最里面,然后完全放弃灵力护身。

  外头,几双鞋左右走动,他也不自觉往深处挤,而这一动作,也终于让佯作昏睡的贺君辞醒了过来。

  此时此刻,谢长舒同人四目相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发觉对方的心跳飞速加快。

  “他在害怕吗?”谢长舒如是想着。随之,他又伸手够到贺君辞的后脑勺,将人完全环抱在自己的怀中。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逼近,谢长舒自己更是不敢吱声。他的手不自觉拽上贺君辞的衣领,又不小心轻轻划过对方的后颈。

  先前,咫尺外皆是独属于谢长舒的温热。然只此一瞬,那如蜻蜓点水般的指尖传来的冰凉终于让贺君辞有了一丝动弹。他缓缓抬头对上谢长舒勉强挤出的安慰笑容,逐渐开始正视这心头鹿撞因何而生。

  在这密闭空间和危机一触即发的双重压力下,贺君辞倏尔回忆起幼时自己在住房后边的山坡上发现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小花在草丛中并不起眼,但贺君辞每晚在家徒四壁的卧房挑灯抄书的时候,抬眼便能瞧见它。那是他当时所能见到的唯一艳丽。于是,之后的某个大雨如注的夏夜,他在山坡上蹲了一宿。

  如此呵护,他度过了整个花期。

  再后来,他入了灵霄山派,满目都是万紫千红。但其中终于还是找到一抹与众不同的笑容,亦是抬眼便能瞧见。

  思索间,贺君辞已靠上了谢长舒的脖颈,那里还残存着些许药香。他微微勾起唇角,竟有些贪恋这味道。

  随后,透过对方肩膀,他能看到床边的人已经徐徐俯下身。

  背对着的谢长舒能看到光影,贺君辞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

  深沉的夜幕下逐渐万籁俱寂,一道灼眼的金光突然在隔壁的客房中出现、蹿动。

  伴随着贺君辞眼中同样亮丽的金光闪过,俯身下来的蓟元正被隔壁的呼声吸引,而下一刻,大开的窗户外疾速飞过那道剑光。众修士也因此再次蜂拥。

  发觉人离去后,谢长舒带着贺君辞从床底滚了出来。他深吸几口气,缓了许久后才反应过来什么。

  “你是压根没睡着吗?”他质问道。

  贺君辞从这语气中听出了微微寒意。随之正想着如何解释,心脏猝然产生的绞痛让他不得不在原地将脑袋低低垂下。

  久等不到回应的谢长舒轻叹了口气,伸手去掰跟前人的脸,“为师问你话呢。”然而下一刻,他就在贺君辞的眼中看到了金光。

  神灭剑认主了,他很快反应过来。可就在他考虑着到底同了什么道时,贺君辞直直倒向了他。

  谢长舒只当对方又想打断自己说教,“不许再骗为师了啊,前面那次就当哑巴亏了。”

  他耐下性子,“有委屈咱讲道理,逃避不是办法。”

  然而这一次,贺君辞似乎是真的晕了过去。

  确认了事实后的谢长舒用手试了试对方已经逐渐不那么热的额头,才沉下心温声说道:“抱歉,正是因为为师在意你,所以不能耽误。”

  不知过了多久,贺君辞的呼吸逐渐平稳,但他皱起的眉头终究是没有被抚平。

  ……

  【作者有话说】

  谢:生财之道?养生之道?中庸之道?

  系统:……

  谢:我知道了,替天行道!

  不久后——

  【温馨提示,系统已消灭。】

  作者:当然,这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