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的南门通道再次打开,一辆大卡车缓缓停住,闸门倾斜落下,两侧小灯亮起,密闭卡车车厢内装有着一桶桶不知名物体。

  库存处的秃头大叔指挥人搬运时乔榕与他的同事正在附近打扫卫生。

  来研究院有大半个月,乔榕渐渐明白清洁部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乔榕倚着拖把看去,远远瞧见每一桶上面都贴有白色标签,上面附有骷髅头与三叶草的标识,这就是剧毒辐射的意思。

  搬运的人也很小心,步履缓慢艰难。

  库存处的人手很多,很快大卡车上的物品被搬运一空,他们五人一组推着拖车前行,大卡车从另一道离开,清洁人员则往前跟上打扫场地。

  地面上留下点点灰褐色颗粒物,像是碎石子但又隐隐闪烁着暗光。

  清洁工作完成,在大家收拾东西即将离开的时候乔榕被库存处的秃头大叔单独叫住。

  “小榕啊,过来过来。”

  大叔今天因为上班需要,穿了身灰色工装,胸前别了个两寸左右的工作牌。

  他已经取下了帽子,外衣敞开地坐在凳子上抬手招呼乔榕过去。

  这是一间小隔房,秃头大叔是库存处处长,他有时需要过来监察管理,这里是他暂留的个人休息室。

  进屋便是大股凉气袭来,大叔连忙叫乔榕将门关上,别把凉气放跑了。

  “李叔。”乔榕接过他从饮水机打来的水一口喝下,喉咙里那股炽灼的热气才算压下。

  临海城市的夏天十分炎热。

  连喝了两杯水乔榕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这时他才有空仔细看向李叔特意炫耀的地方。

  “你看看中间这一茬,细细密密的,新长出来的!”李叔乐得合不拢嘴。

  说实话,地中海的中间出现点点黑茬格外滑稽,但就是这点黑茬李叔特别珍惜。

  “你那方子好!”李叔朝乔榕竖起大拇指。

  乔榕会心一笑,上前细致观察了下生长出来的头发,下了定论,“您按照我那方子继续用着,每周四次减少为两次,好好养着。”

  “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要不我再给你转一万吧。”李叔坐在凳子双手交叉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看乔榕的目光更加和蔼可亲,秃头是每一个中年男人的痛处。

  乔榕一本正经拒绝,“不用,已经借了您饭卡吃饭了,再谈钱就坏感情了。”

  在系统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乔榕已经成功打入研究院,并且接触到了身居基层重要职位的李叔。

  当然,能接触到李叔只是一个巧合,乔榕一开始是看李叔性格不错,想找个方式借他饭卡上吃饭的。

  月底,一万五的工资入账,乔榕在二楼吃饭的时候奢侈地点上了两只波士顿霸王龙。

  天气晴朗不热不冷,极适合悠悠闲闲用上一顿美味十足的大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长达半月的施工噪音仍在继续。

  据清洁卫生部传来的小道消息,施工的位置是他们上次打扫的地下水库,过不了多久将会有“大货”入库。

  一周未见的施华玉出现,他端着餐碟寻了过来,见面闻到龙虾的腥味就忍不住作呕,喝下大半杯柠檬水后才将恶心感压下。

  乔榕奇怪地瞧了他一眼,问:“身体不舒服?”

  “这个虾很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尝?我可以分一只给你。”对于小半月的饭票,发了工资的乔榕表现出很大方的态度。

  “离我远点。”施华玉一忍再忍,最后挪了个位置,在乔榕的斜前方落座。

  乔榕一顿,不明所以。

  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强硬,施华玉解释道:“我最近对海鲜过敏,闻着生呕。”

  “你是不是生病了?”乔榕看他脸色不大对,虽然这人有时态度恶劣还经常找他麻烦,但乔榕对待饭票的态度一向很好。

  以为面前的人终于开了窍,施华玉正要借此拉近关系时就见乔榕收起餐具,对他叮嘱着说多喝热水。

  当下施华玉不健康的脸色就红了起来,不知是气乔榕的敷衍还是其他原因。

  【施华玉是海怪运输路线规划的主要负责人。】系统突然出声补充。

  乔榕眼底逐渐滑过了然神色,怪不得施华玉对海鲜气味如此抵触。

  下午是乔榕难得的休息时间。

  他乘坐电梯行至七楼,用门卡滴开自己的房间,关门时看着狭窄又空旷的房间他突然冒出自己身居格子间的想法,一栋高楼,四四方方,过狭规矩的格局,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如果从上空来看,他定然如同格子间里的木偶人,被外力推着走被时时控制着。

  这样的想法倏尔消失,乔榕低头嗤笑。

  三天后的晚上,清洁部接到紧急任务。

  作为其中的一员乔榕迅速换上深绿色工作服前往目的地。

  施华玉也在,统一深蓝色工装的安保人员早已分散在四处,库存处的人员正在做接收准备。

  乔榕观察到高楼上时时亮有红灯,敏锐的视力让他将远处持枪战力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人数不少。

  刺眼的白光灯下,人走动的身影晃晃悠悠,黑影如漆。

  他默默走近清洁部负责人身边,正听见她与边上的人小声议论。

  “这次的货物是从基地输送过来的,研究院很看重,对接工作……深海捕上来的……”

  “很危险……”

  隐隐约约听不大真切,乔榕转身正要走开时李叔忽然走来对清洁部部长申请人员调动,清洁部部长有几分不大愿意,但还是没办法。

  货物是装在栅栏黑箱里的,十分沉重,底部边缘不断有水渗出,其间夹杂着黑色黏液。

  一个黑箱,需要六七个人一起抬才能勉强挪动至大型推车上。

  清洁部部长随机点了十几个人,乔榕正在其中,走开两三步远的李叔回头,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乔榕不行,换个人。”

  李叔是那种不会将私事与工作上的事情混在一起的性子,但在他转身回头的那瞬,乔榕看出了他心情的复杂。

  【跟他说你要参加搬运。】

  “乔榕,你先退下,叫赵姐顶上。”部长对乔榕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清洁部的人员竟是男女五五开,赵姐是一名三十四五的女性。

  乔榕寻了借口,“赵姨腰背不好,前段阵子刚贴上膏药,我身强力壮,能搬得动的。”

  负责人的目光在他脸上滑过,最后回头瞧了眼人群中忙碌的李叔,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进入更衣消毒室,换上统一的搬运专用服,手套的质感很厚实,面上是一层说不出材料的革质感,面罩下需要佩戴严实的口罩,这样一来,只能透过眼睛与身形来彼此分辨。

  在出更衣室的路口,一个黑色衣服的人将他们拦住,清洁部负责人上前沟通,接着他们身后依次贴上代表身份的标签。

  乔榕分到的是C613。

  新编队伍混入灰衣搬运工中,听从着站在高台上的指挥人安排,乔榕外表高大有力,被分到车厢上运货。

  车厢里只有一盏幽黄的灯,数十个黑箱排列得整整齐齐,格子栅栏的底部渗出大块深色黏液。

  乔榕甫一接触到黑箱便感觉手下湿滑粘腻,那种感觉很不好受。黑箱边缘尽是如此,根本找不到发力点,几个人用尽力气才终于将一黑箱抬下去。

  搬运的过程中,乔榕发现这些黑箱是一层包着一层,最外层是栅栏层,往里是严密黑色的特殊材料,再往里应该还有一层,就是不知这些黏液是如何渗透出来的。

  乔榕对这些东西保留谨慎小心态度,接触的动作有些慢,边上的监工就立即催促着,听声音不是李叔,但从他的衣着上看也是库存处的人。

  “你跟着他们一起送进去。”那人点了点乔榕。

  乔榕倒无所谓,只不过是工作地点更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