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元誓看来，自己在别人眼里的成功是误打误撞的结果。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叶绍玮的声音清朗温润，“你就是正经投资项目，也能赚不少，至于其他的看起来与市场大众逆反方向、也许就是迎合了一小部分观众的喜好。”
小部分观众也不是不能带起潮流，从而由点到面影响更多的人。
在叶绍玮看来，钟元誓所谓的冷门项目，更像是超前地预知了市场方向，在观众对原有的题材厌倦以后，就会寻找更新奇有创意的题材。
钟元誓正好迎合了这个需求。
“可是这些项目在没有真正上线之前，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爆，这确实是极具风险的投资。”叶绍玮总结道。
观众的口味变化有时候是非常快的，即使已经不在娱乐行业，照叶绍玮来看，叶青声因循守旧只会照搬他留下来的方式经营采九歌。
现在GJC男团人心不齐，只是勉强保着一个团名，成员面和心不和，心思各异想要单飞发展。
再加上一个萧寂寒，叶青声掌控不了这么混乱的场面。
酒足饭饱，叶绍玮撑着下巴，慢悠悠道：“其实我很好奇，如果你不想着试验投资冷门题材，认认真真投资项目，是不是也能盈利呢？”
只要是做生意经营的，都是抱着盈利的想法。很少有人会像钟元誓这样，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投资一个看似会赔本的项目。
如果比岛影视稳扎稳打投资，不想着尝试冷门题材，也许能盈利得比现在更多？
“你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越州，我也是到处跑，感觉我们隔了很长时间才能见一面。”叶绍玮声音放轻，带着叹息，“也许年后我会申请调去越州那边的公司，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收留我了。”
“叶氏打算在越州成立分公司？”
钟元誓有些奇怪，叶氏在越州并没有布局，也没有必要在那里成立新的分公司的。
“目前是这样，”叶绍玮也不确定，说话间还有犹豫，“我也不确定，听说……有那个计划。”
王铮也和钟元誓的关系进展，让叶绍玮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很爱在微博发生活照片，”叶绍玮笑笑，假做开玩笑，“而且很像是给谁分享汇报的样子，很像那些暗中谈恋爱的艺人，你该不会……也有情况吧？”
“唉？这么明显吗？”
钟元誓没想瞒着谁，特别是叶绍玮还是他为数不多能聊得来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他这位朋友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如何。
“那个……”钟元誓吞吞吐吐，“作为业内排名第一的娱乐公司前总裁，你应该见识过艺人间各类真真假假的绯闻吧。”
叶绍玮：“你是想问怎么处理？前阵子你和阮妆那个，我也看到了。”
“不是那个，还有个。”
“王清虚和连西胜？”
钟元誓连连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叶绍玮：“你觉得这种事……如果他们是真的……嗯……你怎么看？”
叶绍玮喝下一口配酒：“坐着看。”
钟元誓：“……”
“开玩笑的，”对面的钟元誓脸颊鼓鼓，一脸郁闷，叶绍玮看着就忍不住想笑，“你是觉得他们能复合吗？”
同性婚姻已经通过多年，即使大多数人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但也有少部分人不能接受。
钟元誓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叶绍玮不觉得钟元誓是不知道如何对公众处理流量明星突然爆出的恋情，那么，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叶绍玮收起笑容，正正经经看向钟元誓：“是觉得别扭吗？”
“没有啊，我只想知道你怎么看待同性恋的。”钟元誓自己都莫名其妙弯成蚊香了，怎么可能觉得别扭奇怪，他更在意的是叶绍玮作为朋友对这件事的态度。
一开了头，剩下的话也就很容易就说出口了，钟元誓一口气问完：“就是如果我是gay，你会介意吗？”
问完话，餐桌陷入寂静。
叶绍玮手上的叉子一下子插入甜品内陷深处，发出刺耳的划拉声。
钟元誓蓦地有些仓皇：“如果你……”
“如果是和我，我就不介意。”
叶绍玮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多想，钟元誓是个非常主动的人，不喜欢卖关子，不会藏着掖着，两人成为朋友以来，钟元誓每次交流都是有话直说。
就像坦荡荡的日光，直入人心的明亮。
“啊？”钟元誓愣住。
在采九歌任职的时候，叶绍玮处理过旗下艺人真真假假的绯闻，有些艺人担心公司惩罚或是强制拆散，就算是真的恋情也会撒谎，瞒着公司进行地下恋情。
钟元誓这个神情，一看就是有情况。
叶绍玮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上一句话听起来就像是玩笑一样。
“看来我们小钟少是有情况了，我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叶绍玮努力牵起嘴角，内心隐隐已经有了预感。
钟元誓在不知不觉间，是慢慢朝着娱乐行业的顶端走的，不说其他公司，单就比岛影视下面的艺人环肥燕瘦，各色美人皆有。处于钟元誓的位置，多的是有人愿意以不正当的手段巴结认识，如果钟元誓真是肤浅地只看外表的人，现在早已各种花边新闻满天飞。
可是钟元誓没有。
外界总喜欢猜测像钟元誓这种富二代小开的生活，无外乎就是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实际上，不需要和钟元誓特别深入接触，只要见过几次面，就知道钟元誓不是这种人。
他能一掷千金为整个欢场买单，会笑着举杯饮下敬送来的酒，却还是会在整个欢场解散后，一个人孤身走出门。
从不会被这些花花绿绿迷花眼，这种异常的坚持透着另类的孤独。
被好友直白问起恋情，钟元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人你也认识。”
他没有直接说是谁，但两人都认识，且又能和钟元誓有可能，叶绍玮想不出第二个可能的人选。
“我听说王助理不是离职了吗？”叶绍玮垂下眼，尽力假装和之前一样的玩笑语气，“难道是你们比岛影视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所以王助理才离职的？”
“没有这种说法。”
钟元誓简单说了下两人的争端，他之前都没往这一层想过，毕竟他一直以为他是个直男。
朋友能接受自己的恋情，虽说看不出是支持还是反对，但总归不是对钟元誓gay这一层身份反感，钟元誓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叶绍玮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业内第一娱乐公司前总裁。
“这样说来，居然还是你先告白的。”叶绍玮顿了顿，“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亏啊，王铮也就是闹脾气走开了一下，你就醒悟过来倒追回去了。”
他身量极高，即使坐下来，优越的身形还是一下子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就两人吃这顿饭期间，已经有不少顾客借着上卫生间、去前台找服务员等各种各样的原因从他们这一桌身边走过。
只为了多看一眼就餐的两人。
一顿饭吃到尾声，钟元誓除却必要的接触，没有如其他客人般，哪怕短短十分钟上三次厕所这个看起来极其肾虚的理由，也没有含羞带怯地多看叶绍玮一眼。
叶绍玮捏了捏领口，钟元誓甚至都没发现，自己专门为了这顿饭换了以往常戴的深色领带，西装样式挑选的是偏休闲的款式，这其实不符合他是要来总公司做述职报告的着装。
这身装扮，之前在总公司的时候，还有相熟的朋友调侃他不再是正正经经的黑色三件套了。
一下子就活泼明朗起来，合适不需要太庄重的场合，比如和朋友聚会，还有约会。
朋友问他是述职后是否还有其他安排，下班后可以约一场，被他拒绝后挤着眼睛祝他好运。
看来幸运女神没有眷顾他，叶绍玮眼睛放虚，瓷盘里的柔软甜点已经千疮百孔，不再复刚摆上来时的精致模样。
“我没觉得亏不亏的，”知道叶绍玮是作为朋友在为他考虑，钟元誓很耐心解释，“因为我们两人是互相喜欢的，如果他因为犹豫与不确定迈不出这一步，我愿意迈出这一步。”
他是上司，王铮也是下属，又是一贯的沉默内敛。
再加上，钟元誓自以为将来也是出于上位者的地位，自然觉得自己应该多些包容。
如果感情是可以论斤两斤斤计较的，这样算下来，算不算王铮也欠他更多？
钟元誓想了想，按照他现在的状况，亏本其实就是赚到，那他这才是真正的盈利啊！
“你……”
叶绍玮表情古怪，忽然产生一丝好笑的荒谬感。
——未来的叶氏继承人，雷厉风行的叶家大少爷，知道自家的男朋友在惦记自己的后面吗？
钟元誓毫无所觉，继续道：“我不喜欢纠结，也不想弯弯绕绕转圈浪费时间，我只是觉得，如果不赶紧抓住，可能以后就没有了。”
他孤独了太久，如果就此错过……
钟元誓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也许不会那么悲伤，只是偶尔想起时，会从内心生出荒芜的寂寥。
再也没有人，能在他需要依靠的时候，轻轻地俯下身来，坐在他身边，抱住他给他依靠了。
那个人是他不需要转头，哪怕是往后摔倒，都在后面的身影，如影随形。
真正的孤独是不需要展现的。
它只是会在无人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人淹没。
钟元誓：“世界很精彩，爱情也许不是人生的必需品，但是如果有一天它降临了，如果不抓住就这么放任错过，人生是不是少体验了一段？”
第四次从他们桌边走过的客人一顿，大着胆子去看叶绍玮，终于看清他的样貌，也看清的懊悔。
明明早知道钟元誓是直接的人，偏偏一直踟蹰在原地。
他们终于就此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