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G三人商量好要改策划案，连夜做了个似模似样的安排来。
摄像机一直在记录，罗导犹豫再三，还是把BJG几人打算更改策划的想法私下传给了白莽虎。
“这三个就没一个省心的！”白莽虎坐在洛州市比岛影视的办公室里暴跳如雷，“钟元誓那小子在干什么？都不管这些的吗？”
“呃……”罗导压低声音，“小钟少还没起床。”
他抬眼看着头上的大太阳，擦了擦脖子的汗。
比起扛锄头种菜的BJG三人，他们节目组工作人员算好的了。到处跑是累了些，可工作哪有不累的？更何况钟元誓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们做了最好的后勤。
罗导看到编导正对着BJG三人连夜出炉的策划案做研究，忧愁道：“我问了白副总，他那边的意思是要按照原来的策划案拍摄才行，好像还要去找小钟少。”
编导翻看完新的策划案，情绪稳定了很多：“就让他去说。”
“啊？”罗导不解，“白副总很生气。”
“小钟少是监制，我们每一笔花费都是用他的钱，白副总喊得再响亮，可他一分钱没出，”编导甩了甩策划案，“新的策划案要追加投资，小钟少当然要知道。”
钟元誓大清早接到白莽虎的电话轰炸。
他躺在被窝里，头顶是灿烂的阳光，半眯着眼懒洋洋听他发火。
“我这个策划案是找专人策划的，还算了八字说是一定能红，怎么可以随意更改？”
钟元誓嗯嗯啊啊应话，放下手机穿衣洗漱，而后与王助理一起吃早饭，在这期间，白莽虎一直在电话那头翻来覆去说个没完，中心思想就是不能改变策划案。
瞄了一眼通话时间，王助理拿来手机充电器帮钟元誓插上。
钟元誓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点赞。
王助理：“。”
早饭还没吃完，白莽虎的电话还没断，罗导就带着编导和新的策划案上门了。
“等会。”钟元誓两三句话应付完白莽虎，让他们坐下说话。
“白副总之前是不是没有做过综艺？”钟元誓先问。
罗导摇头。
实际上，比起蹭吃蹭喝经常跑片场的钟元誓，白莽虎就只会在办公室里开会做计划，他对片场的印象只有每次统筹安排时的一张张名单。
钟元誓接过新的策划案翻了翻，BJG三人为自己做的策划案更加详细。BJG三人结合其他王牌综艺做了个大杂烩，比如深山探险野炊，废弃旧屋深夜冒险等看起来热热闹闹的节目。
很符合钟元誓印象中的综艺应该有的样子。
编导小心翼翼地观察钟元誓的神色：“如果按照这份新的策划案来，追加投资是毋庸置疑的。我们需要出钱雇佣村民带我们先去踩点，之后才能进行拍摄；还有就是废弃旧屋探险，我们需要做好些道具，可能还要请群众演员……”
这份策划案钟元誓没有理由拒绝。
这些事情做下来，节目的素材就很丰富了，比单纯的挖地种田好看多了。
钟元誓没有立即答应，罗导和编导内心忐忑。
“小钟少，我觉得这个新的策划案更加具体可行，如果是白副总那边觉得不行的话……”罗导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是喃喃道，“要不然就跟他说BJG三人排不下去了，让他自己来？”
钟元誓笑起来：“他要是来真的自己掌镜来拍，那就有意思了。你要准备失业吗？”
罗导红着脸挠头。
钟元誓视线放远，看见昨天带着他去抓鱼的小男孩在门外探头探脑。
“听说你要走了，”小男孩有些扭捏，手上拎了一条腌制咸鱼，“我奶奶自己做的，说谢谢你的烧烤，很好吃。”
“好，替我谢谢奶奶。”
钟元誓接过咸鱼。
昨天他在烧烤摊听隔壁桌的大叔说，腌制咸鱼也是他们这里的特产之一。
咸鱼被腌制过后有特别的香味，光是放在桌上不吃也能闻到咸香味。
钟元誓不想答应这份看起来会火的新策划案，但是他找不到理由拒绝。
“先去看看拍摄情况如何吧。”
钟元誓拎着咸鱼，坐在小马扎上看BJG三人在阳光下挥汗如雨。
因为太热，三人脱了外套换上背心。
宽阔厚实的肩膀上一条被汗水浸湿的黑色条带，背心皱巴巴紧贴肌肉，裸露出来的皮肤淌过汗水像是过了一层油，窄瘦的腰部绑一件外衫，整个人完整呈现在摄像机画面中，是正正好的倒三角。
新策划案要等钟元誓拍板，所以三人还是照着原来的策划案拍摄。昨天晚上吃饱了，今天锄地的动作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有力，不看被铲得乱七八糟的泥地，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整个拍摄期间三人还是不爱说话。
一是又热又累，少说话就能少喝水，特别是有洁癖的嵇朗，昨天的遭遇让他一定要洗脸洗手，确定嘴巴和手是干净整洁的才会喝水。
二是钟元誓就在场边，他们自觉要好好表现，才有可能让钟元誓相信他们能做好新的策划案，从而更改这个锄地种田还吃不饱挨饿的策划案。
大清早被白莽虎吵醒，拍摄内容还是无聊毫无互动的种地，钟元誓没过一会儿，又开始犯困。
他揉了揉眉心，强打精神。
罗导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凑过来：“小钟少？”
老实说，他是白莽虎的心腹，还因为打小报告被白莽虎骂不成事，被小年轻带着跑，但作为一个混迹娱乐圈多年的导演，他还是有点能力的。
比起留白太多供艺人自由发挥的原策划案，新策划案就详细了很多，让不少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工作人员有了目的，后期剪辑也能抓一条主线出来，不用加班审片自己提取组织。
这对比岛影视这样一个小公司来说是很重要的。
现在大多数真秀人综艺为了真实，节目组只会做一些规则引导，具体发挥看艺人自己，后期剪辑时就非常考验制作人的水平。
只有大公司经验丰富的团队才有能力从散乱的记录素材里，在一定时间内按照主线逻辑挑出合适的片段完成剪辑，并配上各类特效花字等，最终成片。
知道新策划案好，但是钟元誓不能答应，特别是这个策划案看起来会爆火的样子。
“新策划案不行，”钟元誓打了个哈欠，“虽然内容丰富，但更多的是专注艺人本身，忽视了原策划案的积极向上的内核。我们找到这个小山村，就是为了远离城市，不然当初直接在洛州拍摄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大老远跑过来呢？”
“可是原策划案……”编导小声说，“我觉得我们没能力拍出来。”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钟元誓鼓励道，“拍摄节目的图纸内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是很正常的，有哪个项目可以一帆风顺呢？”
策划案的留白，是艺人自由发挥的舞台，也是锻炼节目组工作人员能力的地方。
当艺人在拍摄中进入某种困境，场外的工作人员要立刻反应过来，临时制定节目规则将其引导出去，或者在发现其违反节目规则后，做出合理的惩罚。
实际上，但凡钟元誓在场时候的拍摄，节目组大半工作人员的表现是不合格的。
BJG三人因为太过劳累不愿意互动说话，节目组就要想办法让他们产生互动，不一定非要和谐团结，有矛盾摩擦才有看点。
节目拍摄过程可以一帆风顺，但是节目内容进展不能一帆风顺。
钟元誓点到为止，让编导自己思考，自己则盯着监视器画面的某个点走神。
天气太热了，回去的路程又长，这一路算是出公差，得想办法薅系统的羊毛消耗系统资金。正好家里的冰箱空空，买点冷饮雪糕之类回去……
王助理上前挡在钟元誓面前：“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如同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抓到的学生，钟元誓下意识要再看一眼监视器做掩饰。
他一动，王助理就跟着动。
钟元誓仰头，王助理啪的一下把一顶帽子扣在他头上。
“天很热，早点出发吧。”
“哦。”
钟元誓乖乖应声。
反正新策划案他不会给过，这三个小伙子拍摄内容平淡且无聊，扑街是妥妥的。
临走前，钟元誓再三嘱咐：“现在各种综艺都喜欢故意制造矛盾吸引眼球，要么就是故意为难嘉宾，新的策划案看起来活泼又有趣，但这样类似的综艺是很多的，多我们一个不多。我更希望能保持我们原本策划案的特色，可能拍摄内容看起来很催眠，但是这更符合我们的主题，积极向上，团结和谐的偶像形象。”
“我不介意多花钱，我也说过我还会追加投资。我可以接受失败错误，但是不能接受造假，整个节目必须严格按照规定的主题推进发展，即使最后成片看起来没有太多的冲突矛盾，但这就是我们这个团综的特色。”
这番话给跃跃欲试打算挑拨BJG三人之间友好关系的编导泼了一盆冷水。
罗导走过来拍拍编导的肩膀安慰道：“白副总专门找人写的策划案，小钟少亲自到场监督执行，要是能随意改动，前期的投入就打水漂了。”
编导幽幽道：“这个综艺本来也没什么前期投入。”
罗导哽住：“呃……”
现在的综艺动辄投资过亿，《BJG》这千万投资还真不够看。
目前最大的投资就是租用场地和节目组工作人员的伙食交通费费用。
罗导：“我觉得的小钟少说得很有道理，现在的真人秀综艺看点大多集中在艺人身上，我们应该从节目本身出发，深入挖掘内核，围绕主题来发展内容。”
编导：“细说。”
罗导瞄一眼拍摄场地，BJG三人时不时就望过来，如果不是摄像机架着，就要冲过来了。
罗导缩了缩脖子：“我们到别处说。”
看着罗导把编导拉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关奇原大力挥舞锄头：“干什么还要避开我们？”
薄从白：“我感觉完了，小钟少那边估计没过。”
关奇原：“为什么？新策划案可是花费了我毕生的才智，就没听说过哪家艺人上综艺还要简直做策划。”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小钟少拒绝了。”
钟元誓不在，嵇朗懒得再做样子，丢下锄头到田边喝水休息。
关奇原压低声音：“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虽然他们做的策划案被钟元誓否了，但是关奇原觉得也还好，反正节目对他们的硬性规定就那么几项，干完活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个小山村的环境艰苦了些，但风景很好，关奇原已经在心里做好规划。
薄从白若有所思：“之前我们提出那个鬼屋冒险，他好像很感兴趣，现在没了心里不舒服吧。”
“这还不好办，等着。”
关奇原越干越熟练，把地翻完后种菜浇水，看着泥地里绿油油的小菜苗，成就感爆棚。
“真不错。”
关奇原把手上的泥土洗净，看一眼时间还早，打算按照原计划去拜访一下邻居们。
薄从白拦住他：“我等你半天，你这就走了？嵇朗怎么办？”
闹脾气的嵇朗这会儿正坐在田埂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拨弄什么。
关奇原：“我不说了吗？等着就行了。”
薄从白：“……”
这可真是个好方法。
眼瞅着薄从白走向嵇朗，跟着在旁边坐下不知道在说什么，关奇原对着镜头说：“我都说了等着就行了。嵇朗那个狗脾气一闹，薄哥肯定会憋不住去哄他，要是薄哥不去哄，那也没关系，嵇朗能自己把自己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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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洛州没多久，钟元誓就收到《BJG》第一期节目的成片。
后期制作部的总监在临下班才送到钟元誓这里，面上犹豫不安：“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综艺的后期剪辑，不知道效果如何，麻烦小钟少帮忙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行。”
钟元誓应下。
他这两天收到叶绍玮送来的一封邀请函，邀请他参加叶家的社交晚宴，时间就是明天。
邀请函是叶绍玮的秘书送到前台的，原本他是想要亲手送到钟元誓手上，奈何钟元誓上班向来不怎么准时，他只好交代前台一定要送到钟元誓手上，让他一定要来。
得知钟元誓搭上了叶家大少爷叶绍玮，收到晚宴邀请，白莽虎特意在钟元誓办公室等人，旁侧敲击问钟元誓能不能带上他一起去。
“我肯定是要带王助理一起去的，白叔难道要委屈自己给我做助理？”
“这……”
白莽虎犹豫了，他自认在商场比钟元誓更有知名度，特别是在老钟总倒下后，比岛影视对外的宣传都将他作为一把手对待。
搞不好晚宴上就有认识他的人，要是被发现他给钟元誓这个小年轻做助理，太丢面了。
白莽虎：“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叶总的？”
“向星澜出道的选秀节目总决赛现场。”钟元誓答道，“我们俩的座位刚好挨着。”
这是什么狗屎运？！
白莽虎的面孔一瞬间扭曲，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真……真的假的？”
“我骗白叔做什么？”钟元誓确认好时间地点，就把邀请函交给王助理，“当时王助理也在。”
王助理收好邀请函，微微一颔首。
“白叔还有什么事吗？”钟元誓打开电脑，当真白莽虎的面打开游戏加载界面。
白莽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你忙吧。”
白莽虎一走，钟元誓把游戏最小化到托盘，打开邮箱查阅财务总监发来的报告。
过了毕业季，向星澜的新歌收益进入平缓期，又恢复了一天差不多五到六万的收入。《青书生之返老还童药》过了最初的热度，新一个月打给钟元誓的分成是二十七万。
这个月钟元誓的收入是两百万。
钟元誓没有犹豫，凑个整给《BJG》节目组打去四百万，至于剩下的四万，是他留给自己用，应对特殊情况。
比如现在，他要用一千块度过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如果不想办法从系统资金这里薅点补贴自己，他很快就要恢复上下班坐公交精打细算的日子了。
【当前任务起始资金：1000万+1420万】
【当前任务使用资金：2406万】
【当前任务剩余资金：4万】
【剩余任务时间：1个月15天】
【个人资金：1000】
晚宴在洛州市中心的洲际酒店举行。
晚宴开始前，叶绍玮发消息再次与钟元誓确认他是否会到来。
“我当然会去。”钟元誓已经在路上，车窗外风景一路倒退，“毕竟你这么看重我。”
去晚宴他就能省一顿饭钱，估计还有不少高档菜品，钟元誓手上就剩一千块，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叶绍玮：“谢谢。”
放下手机，钟元誓想了想，又问王助理：“你真的不需要去做头发买衣服吗？”
王助理这些花费都可以算在系统资金上，钟元誓估摸了一下，他可能还需要预留一些钱，好像也买不了特别高档的西装给王助理。
不知道系统可不可以赊账，这样他说不定就能亏得更多。
这个想法才冒头，钟元誓就瞬间感觉手脚一麻。
手里的手机直直摔落。
正值红灯，王助理挂好档位，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他等了一会儿，迟迟没在后视镜中看到钟元誓弯腰捡起手机的动作。
“小钟少？”
“嗯……”
手指针扎一样疼，钟元誓感觉心脏像是瞬间被什么捏紧一样，难以呼吸，额头冷汗直冒。
“小钟少！”
王助理才转身，就听到后面的车子按喇叭催促。
“我……我没事。”
钟元誓仰躺在座椅上，一只手伸过去按住王助理要探过来的手：“走吧，要赶不上时间了。”
感觉到手心的汗湿，王助理转动方向盘。
钟元誓已经缓过来，喝声：“不去医院！去洲际酒店！”
橙红色的豪车在路边忽然停下。
王助理眼睛一错不错地落在后视镜上：“你确定？”
“我没事了，刚才只是忽然有些心悸。”钟元誓心知是他的想法违反系统规则遭受的惩罚，他必须装作正常的样子。
“我去小钟少买水。”
王助理打开车门下车。
钟元誓坐在车上，弯腰捡起手机，轻轻叹气。
王助理什么都好，就是想要留在自己身边工作这点不好。
没过三分钟，王助理打开车门，递给钟元誓一杯矿泉水。
钟元誓注意到他手上也拿了一瓶矿泉水，已经空了半瓶。
“这个可以报销，回头你把账单……唔唔唔……”
王助理把湿纸巾按在钟元誓脸上，手掌正对钟元誓的嘴巴。
“全是汗，小钟少擦擦吧。”
说完，王助理发动车子，开往洲际酒店：“我们要赶不上了。”
钟元誓：“……”
参与叶家晚宴的各界名流蹲着高脚杯，轻声细语交谈。
钟元誓因为途中的变故，不敢在王助理面前做太大的动作，老老实实地拿了一些食物就窝在角落里吃饭。
给系统这一惩罚，他是又饿又累。
“小钟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晚宴的主人叶绍玮走了一圈，找到钟元誓，朗声叫他：“我找了你好久。”
钟元誓放下叉子上咬了一半的糕点，进入友好社交状态：“我是有点饿了，想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叶绍玮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规整正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他身量极高，头顶上明亮的水晶吊灯照在他身上，地上的影子虚虚实实重叠，随他走动的步伐变化平移。
“不用麻烦叶总亲自招待我。”钟元誓还没吃饱，舍不得放下餐盘。
“不麻烦，你就是最重要的客人。”
叶绍玮带着钟元誓穿过人群，在场的每个客人都会和叶绍玮主动打招呼，还有的端着高脚杯要来敬酒。
“哦对了，”叶绍玮从侍者那里拿来一个高脚杯给钟元誓，“你也拿一杯，咱们还没喝过呢。”
“他今天不能喝酒。”
王助理突然上前一步，接过叶绍玮的酒杯：“我来替他喝。”
叶绍玮抬眼。
他像是才注意到这个一直跟在钟元誓身边不说话的人影。
眼睛直视王助理，以往虚幻模糊的面孔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线条，他终于完整看清这张脸长什么样。
手指松动，高脚杯倾斜。
嘭——
清脆的玻璃落地破碎声，胭红色的酒液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