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白斯奕穿好工装，戴着帽子和口罩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他现在看手机的心情, 其实十分复杂。
有点期待，有点高兴, 又有点紧张和心虚。
总之，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暗恋过什么人的白斯奕，现在和霍星鸣相处下来, 虽然知道他和霍星鸣没有结果，但还是忍不住, 在暗戳戳地等着霍星鸣的消息。
霍星鸣昨晚半夜就给他发了一条：【你们工厂还招人吗？我现在去还能行吗？】
白斯奕：“！！！”
白斯奕看到这则消息，一瞬间有点高兴。
虽然工厂打工不是个好去处，没有前途可言, 拿的也是死工资，指望这个工作养活自己还可以, 但是指望靠这个还债，估计下辈子都未必做得到。
工厂打工如果没有发展空间, 那就是纯粹地浪费时间，用时间去换钱，然后到了一定年纪, 干不动了，就会被年轻人们替换掉。
但是往好处说, 霍星鸣和白斯奕都还年轻, 目前也都无处可去, 在还债之前，他们总得先吃饭吧。
现在工厂里稳定下来, 然后一边打工，一边考虑做个副业什么的。
这也是一个出路。
白斯奕是很赞同霍星鸣来工厂，按照霍星鸣现在，连馒头都快吃不上的条件，还是先来包吃包住的工厂干一段时间，再考虑接下来的工作吧。
白斯奕给霍星鸣打电话，霍星鸣仿佛还没睡醒，声音都带着鼻音，该死的性感！
白斯奕微微红了耳根，低声问：“霍星鸣，你还没起床吗？”
霍星鸣满脸茫然：“啊？没啊；”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惊讶：“现在才七点啊，这么早起床干嘛？”
白斯奕：“……”
好的，刚刚的滤镜消失了，白斯奕甚至都没明白，自己怎么会对这个懒鬼有好感的！
他一定是单身太久了！
白斯奕叹气：“你不是说想来我们工厂吗？还来不来了？”
霍星鸣仿佛才刚反应过来，从电话里传出他有些慌乱的起床动静。
霍星鸣语气有点着急：“来来来！当然来！我几点过去啊？”
白斯奕：“你八点半之前到吧，九点过后食堂就没有早餐吃了。”
旁听的工作人员：“……”
小白真的很会过日子，就这还不忘帮霍星鸣蹭一顿早餐。
白斯奕来到工厂后，没有第一时间去食堂吃早餐，而是站在工厂的门口等霍星鸣。
直播间八点准时开启，他对直播间的观众们打招呼：“大家早上好，我是白斯奕，我现在在工厂门口，等霍星鸣，他说他也想来我们厂里工作，所以，我等会儿要和他一起吃早餐，然后再带他去找主管面试。”
说到这里，白斯奕又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解释：“我们工厂一直都招人的，普通工人的缺口挺大的，特别是年轻人，本来就不好找，流动性也大，所以只要有人愿意来面试，一般主管都会同意的。”
直播间的观众们十分震惊：
【嘶，也就是昨天下午没见，今天怎么变天了啊？家人们，piupiu星不搬砖了？】
【piupiu星不是说了，他是在装穷吗？为了个直播综艺，有必要牺牲到这种地步？】
【他那么懒，我真担心他进去干不了一分钟，到时候丢小白的脸。】
【我早就觉得piupiu星看小白的眼神不对劲了！他该不会是看上小白了？】
……
直播间的观众们真的不看好霍星鸣去工厂打工。
因为不相信他能干得下去。
他那么懒一个人，别的不说，他能坚持每天七点起床吗？
大家都在准备看霍星鸣的笑话了。
只有白斯奕相信霍星鸣能够做到，还在心里计划着要帮霍星鸣说话，让主管给他安排个没那么累的工作，再安排他跟自己一个宿舍……
等会儿，白斯奕突然发现问题。
如果霍星鸣来工厂上班的话，那他的身份会不会露馅啊？
白斯奕想了想，问题不大，露馅就露馅吧，露馅了他反而轻松了，也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况且，按照霍星鸣的智商，他真的怀疑对方能不能自己发现。
霍星鸣匆匆忙忙地赶在八点半，来到白斯奕的工厂门口。
因为察觉了自己对白斯奕的心意，所以，霍星鸣这次买了稍微好一点的衣服，还暗戳戳地给自己左耳戴了耳钉，把头发吹了个发型。
打扮得帅帅地来工厂打工。
白斯奕看到霍星鸣的时候，心里微微一动，霍星鸣今天有好好地打扮过。
白斯奕没有关注他的衣着，但是他耳朵上蓝色的宝石耳钉实在是过于亮眼，加上他还特意做了发型，跟昨天的霍星鸣完全不同了。
看着这样的霍星鸣，白斯奕甚至忍不住想到自己的曾经。
他们果然都是同病相怜的人，曾经都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少爷，结果现在，都成了负债百万的可怜打工人。
白斯奕把口罩拉下来一点，他今天偷懒，只随便化了淡妆，有点担心会被霍星鸣发现端倪。
毕竟淡妆之下，他的面相还是偏向男生的。
白斯奕看着霍星鸣：“不错啊今天，看来这个面试对你很重要。”
霍星鸣：“……”
霍星鸣打扮是为了来见白斯奕，而不是为了面试。
但是他不敢说。
他摸了摸鼻子，偷偷问白斯奕：“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
白斯奕笑着点头：“很好，很帅！”
霍星鸣一听这话，立即就得意起来了，他美滋滋地说：“我觉得我挺帅的。”
白斯奕：“……”
直播间观众：【……】
【这该死的自信。】
【活该他单身，话题终结者。】
【可恶，可他确实帅啊家人们！看看小白的眼神，都快粘他身上了！】
……
白斯奕确实看了霍星鸣好几眼。
他是带着纯欣赏的目光看的，因为他认定了自己跟霍星鸣是没有结果的，所以，看的时候心里坦坦荡荡的，反倒是把霍星鸣给看得脸红耳赤起来。
霍星鸣本来见到白斯奕的时候，就心跳加速，现在，又发现白斯奕在偷偷看他，那哪里顶得住啊！
霍星鸣脊背都更挺直了一些。
白斯奕先带着霍星鸣去吃早餐，顺便给他讲了一下工厂里的工作。
霍星鸣什么也不会，只能做最简单的工作，于是被安排了个分布料的苦力活。
就是将粗略裁剪好的裤子布料按照正反面分开，然后再交给其他的工人比对缝纫。
工作流程其实都挺简单，是个人都能干。
就是布料很重，工作很累，半天下来，霍星鸣的发型全乱了，身上沾满了布料碎屑。
白斯奕的工作量不大，他中途休息的时候，过去看霍星鸣，看到霍星鸣在搬运布料，因为新入职，没有口罩和工装。
白斯奕从自己的抽屉里，给他拿了个防尘口罩，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你没有口罩怎么不来找我要？厂里工作灰尘大，必须要戴口罩的。”
霍星鸣也觉得鼻子难受，但他一心只想着好好表现，早点把任务干完，然后好跟白斯奕一起下班，他还想跟白斯奕一起去吃饭，一起去逛街呢。
还别说，这活干着挺累的，不来干一下都不知道，他此时看着白斯奕，眼里都是心疼，他低声说：“原来你每天都这么辛苦。”
白斯奕笑了一下：“打工哪有不辛苦的？干什么都辛苦。”
工厂流水线的工人辛苦，工地搬砖的工人更辛苦，你以为那些奶茶店咖啡店的小哥哥小姐姐们不辛苦吗？
他们每天拖地扫地，切不完的水果，洗不完的杯子，物料三天点一遍，过期一包赔一包。
都辛苦。
白斯奕仍旧递着口罩：“你快把口罩戴上。”
霍星鸣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
手上没有戴手套，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全都是黑色的布料碎屑。
白斯奕抿唇，他沉默着把口罩撕开，双手举到霍星鸣跟前：“你过来，我给你戴上。”
霍星鸣一愣，耳根又红了：“你，你给我戴啊？”
白斯奕：“快点。”
霍星鸣的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收住了，他微微弯腰，朝着白斯奕的方向凑过来：“谢谢。”
白斯奕没说话，他给霍星鸣把防尘口罩戴上，又将鼻梁上的缝隙捏紧。
霍星鸣再抬起头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通红的。
这一幕被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弹幕瞬间全是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小白你不要这么主动啊！！！】
【这该死的直男，他俩不会真成了吧？糟糕，开始担心了！】
【看看piupiu星的脸，哎哟都快红成猴子屁股了，笑死。】
【这恋爱的酸臭味，隔着屏幕都让我闻到了！】
【等等等等等等，家人们，piupiu星还不知道小白是男的诶，现在他沦陷了，等知道真相后，他会不会发疯啊？】
【让他疯，我爱看；狗头.JPG。】
……
白斯奕自己的工作提前干完了，就去陪霍星鸣，毕竟霍星鸣是第一天上岗，一看就没看过苦力活，白斯奕还是挺担心他的。
霍星鸣当然不会让白斯奕干，这种苦力活，还是让他一个人干算了，让白斯奕上手，他可舍不得。
霍星鸣长得壮实，力气也大，虽然工作量，但也赶在下班之前，把任务都给干完了。
洗完手和脸后，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白斯奕问他：“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明天还来吗？”
试工期三天，如果明天不来的话，这一天就白干了，工厂不给工资的。
霍星鸣饥肠辘辘，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干过这么苦的活，但是相比他攀登华山泰山，他又煞有介事地说：“还好还好，没爬山累。”
白斯奕：“……”
工厂包吃包住，这是最大的好处。
霍星鸣拿着食堂统一配置的不锈钢饭盘去盛饭，三菜一汤的配置，他一个人吃满满五盘。
白斯奕和工作人员都看傻了。
白斯奕担心地问：“你没吃撑吧？肚子不难受吗？”
开玩笑，这一天苦力活干得，霍星鸣都快饿死了，毕竟工厂和他的公司可不能比，人家没有下午茶提供。
能有口水喝就不错了。
霍星鸣把盘子里的米饭吃完，又开始喝汤：“不撑。”
对上白斯奕的目光，他还有些羞涩：“我饭量比较大，吃的比较多，你不介意吧？”
白斯奕：“……”
白斯奕当然不介意，这饭又不用他花钱。
他微微叹气：“幸好包吃包住，要不然……”
霍星鸣这饭量，辛苦打工一天下来，挣的钱估计只够他吃一餐。
下班后，从工厂出来，白斯奕看着霍星鸣那双原本漂亮的手，被弄得脏兮兮的，心里就难受。
他低声说：“霍星鸣，你好好直播，你这样的长相，好好炒个人设，说不定能火的，以后就不用在工厂里打工了。”
打工太累了，白斯奕深有体会，不过他已经工作几年，早就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但是霍星鸣没有，他有点心疼霍星鸣。
他总有一种，霍星鸣不应该吃这种苦的错觉。
霍星鸣原本也没打算久干，这不是全为了多和白斯奕相处吗？
霍星鸣挠了挠头：“先干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对了，白斯奕。”
霍星鸣最在意的是别的：“过两天就是告白环节了。”
霍星鸣避着摄像机，凑在白斯奕身边低声问：“你，你是什么想法，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啊？”
霍星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脏怦怦跳得很快，他眼神闪躲，浑身紧张，估计跟心上人告白的心情不过如此了。
告白环节，就是两个人以写信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
yes或者no。
如果想要跟对方在一起，就给对方写一封情书，如果拒绝，那当然就是一封纯客套的感谢信了。
白斯奕被问住了，他脚步一顿，迟疑地看着霍星鸣。
他肯定是要写感谢信的，他又不是真的女生，瞒着霍星鸣这么久，已经很对不起人家了，又怎么可能给对方写情书？
他脸皮可没有那么厚。
虽然知道霍星鸣的意思，但白斯奕还是狠下心说：“当然是No。”
霍星鸣：“……”
白斯奕盯着霍星鸣，低声警告他：“你也是，给我写封感谢信就行了，我们就是普通的好朋友，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一个综艺而已，你也不要太当真，我不想当着观众们的面……丢脸……”
白斯奕用了“丢脸”这个词，霍星鸣真的被伤到了。
他皱眉，有些急切地说：“这，怎么会丢脸呢？这本来就是恋爱综艺啊，我们……”
白斯奕瞪他：“你看你，你也知道这是综艺！”
霍星鸣抿唇，神情有些难过地看着白斯奕。
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现在他最大的困扰，不是自己是弯是直的问题，而是，白斯奕压根没有考虑过他。
哪怕他觉得自己被白斯奕掰直了，哪怕他觉得自己能接受白斯奕是女生，愿意跟白斯奕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结果白斯奕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他，甚至这几天开始，就一直在警告他，拒绝他。
虽然霍星鸣没有一次正式地告白过自己的心意，可是很显然，白斯奕并不打算让他说出来。
霍星鸣有点委屈，他低声说：“负债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担心……”
白斯奕打断他：“不是因为这个。”
霍星鸣那就更不能理解了啊！
白斯奕心里也不好受，他看着霍星鸣：“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看在我们相处良好的份上，你不许打我，听见没有？”
霍星鸣：“……”
霍星鸣难过中带着不解，他为什么要打白斯奕？
他疼他都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