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七零年代文工团【完结】>第166章 年味(完)

  宋知时一进凌家大门,凌小宝、凌小川两兄弟争前恐后地往他身上钻,宋知时一左一右地抱了个满怀。

  就连最小的凌小馨也能跌跌撞撞地走几步了。

  宋知时都已经两年多没看见这孩子了,加上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自然格外稀罕些。

  宋知时逗她:“小馨,我是小舅舅啊,你认识我吗?”

  凌小馨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宋知时见她生得可爱,便松开了凌氏兄弟,准备去抱一抱她。

  此举立马得到了两兄弟的不满,怒视耽耽地看向原本就最受宠爱的妹妹。

  宋知时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温柔一些:“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凌小馨没说话,却也不是不理人,而是仰头仔细地打量着宋知时。

  “她不会说话!”凌小宝率先嚷嚷起来。

  “对,她不说话!”凌小川也跟着说。

  宋知时也觉得奇怪,自从他进来,无论怎么逗弄,凌小馨都没说过话,照理来说这孩子已经三岁,虚岁有四岁了,怎么还能不会说话呢。

  正当宋知时慌里慌张想喊大姐二姐的时候,凌小馨铆足了劲,冲着两兄弟大喊:“谁说,我不会说话,的。”

  “原来你会说话啊,那你怎么不理人?”宋知时有些哭笑不得,又觉得这孩子十分可爱。

  凌小川仿佛发现了什么小秘密,着急忙慌地朝宋知时告状:“小舅舅,她是个结巴!”

  凌小宝也鹦鹉学舌地说:“对,妹妹是个结巴。”

  凌小馨气急,她虽然小,还不懂什么叫结巴,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可情急之下的她又不能立马回击,只能从地上拿了两块泥巴土疙瘩,朝着两个哥哥砸过去。

  宋知时赶紧拉开两伙人,顾及凌小馨年幼,他率先说了两兄弟:“小川,小宝,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呢?快跟妹妹道歉。”

  凌小宝受了欺负,又被喜欢的小舅舅批评了,立马嚷嚷开了:“妈,妈妈——”

  宋知音闻讯匆匆赶来,可能前脚还在厨房忙活的缘故,身上系着围裙的上还沾着面粉。

  “你们两个皮痒了是吧,欺负妹妹,我让你们欺负!让你们欺负!”说完宋知音赏了两个儿子一人一个脑瓜崩。

  然后她把小女儿拎到一旁,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行了,别哭了,找你爸爸和大伯去,叫他们回来吃饭,还有小叔叔。”

  宋知时喊了一声:“二姐。”

  顾淮也跟着喊了一声。

  宋知音不好意思地用围裙擦了擦手:“让你俩看笑话了,这群孩子太调皮了。”

  “二姐,你学会做饭啦?”宋知时戏谑地眨了眨眼。

  宋知音没好气道:“不然呢,我也不能啥都不干吧。”

  “你们就等着吃吧,看我给你们露一手。”

  “大姐人呢?”

  “里屋带孩子呢,你跟顾淮也去歇着吧,晚点出来吃饭就行了。”

  宋知时跟顾淮进屋的时候,刘莲香跟宋知意正双双坐在炕上修纳鞋底,而宋世安则在房梁吊着的摇篮里睡得正香。

  宋知意的手艺可是跟家里高级绣娘学的,寻常人家根本见不着。

  刘莲香想偷师学两招,奈何毫无基础,只好作罢。

  最后她只能另起一个话题,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倒也能说到一块儿去。

  “那小子,给他说了好几门亲事,统统不都要,挑得厉害!”刘莲香无奈,都说长嫂如母,几个小叔子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可也没几个听话的。

  宋知意轻笑:“现在这年轻人啊,都讲究自由恋爱,我看咱们长辈啊还是不要多插手为好。而且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怎么挑都不过分,大嫂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了。”

  刘莲香急了:“要我说有什么不好的,宋家姐姐你看我,你看看娃他爹,他叔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宋知意正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胡搅蛮缠,就看见宋知意、顾淮和宋知时同时走进来。

  她放下了手里的绣绷,问宋知音:“怎么听见小宝和小川在喊,你是不是打孩子了?”

  宋知音不甚在意:“就轻轻打了一下,不碍事。”

  宋知意满脸不赞同:“你呀,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怎么能打孩子呢?你忘记当年老师和奶奶是怎么教咱们的了?”

  宋知音嘟囔了一句:“大姐你不知道,这俩小子皮惯了,跟咱们当年可不一样。”

  也就只有在宋知意面前,她才能像回到小时候那般,想说什么说什么,哪怕是斥责,也是温温柔柔的。这要是换了她公公,哪怕凌保国一直足够尊重她,可面对血亲孙子和外姓儿媳,他依然会毫无理由地站在孙子那边。

  “我说了多少遍了,三个孩子要一视同仁,你就是不听!”

  “大姐,我觉得你只能生一个孩子。”

  宋知意有些懵,她不打算再婚再育,自然只有一个孩子。

  “你什么意思?”

  “你再生一个就知道了,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太难了。”

  “你还戏弄起姐姐来了?”宋知意故作生气道。

  宋知时及时开口,缓解了两姐妹的育儿矛盾:“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

  刘莲香终于插上嘴了,赶紧说:“在说家华不结婚的事情!”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顾淮神色一暗,却并没有说话。

  宋知时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壮硕却稚气的少年脸庞:“家华才几岁啊,这就要结婚了?”

  “不小了,虚岁有21了吧。”刘莲香着重念了一下这个年纪。

  21岁?那也就大三大四的年纪吧。

  说曹操,曹操到。

  凌家华一听小侄女说家里来了客人,便不管不顾地往家冲了,刚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家华,好记得我不?”宋知时笑眯眯地朝人打了声招呼。

  几年不见,凌家华又长高了,面孔也褪去了稚气,展露出成熟的一面,除了凌家人标准大气的五官特点以外,又多了几分书卷气。

  刘莲香有些自得:“家华,你来得正好,你知时哥和顾淮哥来了。他俩可都是首都来的城里人,嫂子知道你在县城上班,看不上村里姑娘,你让知时哥跟顾淮哥给你介绍介绍,这下你就是要找首都媳妇,嫂子也不拦你了!”

  说完,几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这原本也是句玩笑话,却不知触动凌家华哪根神经了,他气恼地喊了一声:“大嫂!别说了!”

  “哟,还生气了,嫂子我是为你好。”

  “你——”

  凌家华气得脸红,一言不发地朝外面走去。

  “唉,还真生气了啊。咿呀,小孩子家,气性大嘞!”

  “怎么办?”宋知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顾淮。

  谁料他自顾自地喝着茶水看向窗外,假装没看见自己的求助。

  嘿,这人!

  倒是宋知意是真担心了,忍不住说:“知时,你快出去看看,别让他走远了。”

  刘莲香说:“都是自己村子,能走哪去,一会儿就回来嘞。”

  宋知时得了命令出门了,他远远地追着凌家华的身影,一直追到一个小山丘上。

  凌家华坐在那风口上,目光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迎面的西北风刮得人脸疼,宋知时刚想开口,直接吃了一肚子冷气。

  突然,凌家华开口说:“你也是来劝我结婚的?”

  宋知时自然否认:“不,婚姻本就是自由的,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

  凌家华有些惊讶宋知时会这么说。

  过了良久,他才闷闷地说:“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还好宋知时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立马就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声音:“那你就努力复习,好好考大学。”

  “考大学?”

  “运动已经结束了,一切是不是该回到以前了,比如恢复高考。”

  宋知时的话就像一盏明灯,瞬间驱散了凌家华周身的漆黑。

  “你、你说真的?”凌家华激动地磕绊道。

  “虽然说是小道消息,但是我觉得有很大的可信性。”

  “不,知时哥,我相信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知时虽然感觉凌家华这话怪怪的,但倒也没放在心上,不过他这一声知时哥倒是喊得宋知时轻飘飘的。

  “不生气了?”

  “嗯!”凌家华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知时哥,如果恢复高考,你想考什么大学?”

  宋知时随口说道:“我?首都舞蹈学院吧,怎么了?”

  话音刚落,刚刚还兴冲冲的凌家华,一瞬间变得跟霜打茄子似的。

  宋知时却误会了,还以为他不敢出远门:“我听姐夫说你理科很好,应该考理工类学校才对。你也不用害怕,人总归有离家的一天,而且到时候去了学校,天南海北的优秀学子都汇聚在那里,你们一起学习一起玩,可比高中时代快乐多了,根本不需要害怕。”

  “哦,我知道,谢谢知时哥。”

  “你也可以考到首都去啊,到时候咱们在一个城市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凌家华眼前一亮:“对啊。”

  宋知时提醒道:“首都的学校可没那么好考,如果你要考,那你可得从现在开始就看书了。”

  尤其是77年年末和78年年初的这两届,那可堪比旧时考状元。

  等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下,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宋知时说:“行了,家里人数落两句就跑出来,多大的人了。你嫂子也是关心你,走,跟我回去吧。”

  没想到凌家华竟然听宋知时的话,凌家人深感意外,凌保国忍不住夸了宋知时两句。

  有宋知时带来的节礼,还有凌家特地杀的猪,这个新年过得倒是格外圆满。

  深夜,万籁俱寂。

  宋知时找了一盏不知年代的煤油灯,自己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了纸笔。

  顾淮刚刚洗漱完毕,身上冒着热气:“写什么呢?”

  宋知时还在气他白天的事情,故而并不说话。

  顾淮也不恼,自顾自地挑了挑灯芯,让它燃得更亮些。

  “明天再写吧,伤眼睛。”

  “白天太吵了,过两天又要回去上班了,我想今天夜里写完。”

  宋知时说得倒是实话,他也不想给自己找罪受,但凌家孩子实在太多了。加上他们一家是首都来的,白日里总少不得有邻居明里暗里来打探。

  “写什么呢,很要紧吗?”

  “写吴忠明的举报信!”宋知时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

  “你打算怎么举报他?”

  “山人自有妙计,你别管。”宋知时说完还故意把身体侧过去,不让顾淮看见内容。

  “行吧。”说罢,顾淮向炕上走去。

  宋知时听着声音,还真以为人离开了,悄摸地打开了一直藏在身上的文件袋。

  他却不知自己此举正中顾淮的下怀。

  “这是什么?”顾淮眼疾手快地从宋知时手里拿到了文件袋。

  “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顾淮的个头都快一米九了,宋知时这小身板想跟他抢东西自然不可能成功。

  几个回合间,顾淮就把资料看了个清楚。

  顾淮严肃地问:“这东西你哪来的?”

  “我不告诉你。”宋知时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偷觑对方的神色,当他发现顾淮是来真的的时候,这才惴惴地问:“怎么了,我这资料有问题?”

  难道贺敏芝拿了假资料来骗他?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他也无法分辨。

  “不,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你知道吴忠明要被判多久吗?”

  “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

  宋知时每说一个数字,顾淮就摇头一次。

  最后,顾淮做了个口型——

  死刑!

  宋知时心里一咯噔,手里的资料险些全散了。

  他确实恨吴忠明,毕竟对方屡次三番作弄他。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可这也不代表他想对方去死,牢底坐穿足以。

  “这里面写什么了?”

  “你没看过?”

  这下轮到顾淮疑惑了,他本以为这些东西是宋清荣留给宋知时的保命符。

  “没有。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才拿到不久,我、我还……没看完。”

  当时他只是随便翻了一下,感觉应该是一些吴忠明贪污受贿的证据,于是便收下了。

  接着,宋知时把自己跟贺敏芝的交易,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顾淮。

  “你也太冒险了。明知道她居心不良,竟然还能答应这种要求?”

  顾淮说得确实在理,宋知时没有反驳。

  “你刚刚说的那个贺敏芝是……”

  “哦,你见过她的,就是上次震区义演的时候,演出结束她来找过我,你们还说话了。”

  “你这个同事不简单,她的父母也不简单,如此机密的资料,要搜寻起来并不容易,人力物力精力……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给你了。”

  怕宋知时不信,顾淮随手抽出一张:“你看,这是43年发生的事情,那时候连我都没有出生。对方不但对这件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还能详细记录,可见心思之深。”

  “难道贺敏芝的父亲跟吴忠明有仇?”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你这位同事的父亲,可能不仅仅是跟文化厅有点熟那么简单,或许他知道很多人的底细,而吴忠明只是其中一个。”

  宋知时听完,惊出一身冷汗。他是知道贺敏芝父母身份的,从前的他从未多想,可现在想来,一个研究历史的学者,竟然知道这么深的秘密,这不离谱吗?

  “她父亲究竟是做什么的?军人还是……”顾淮指了指上头:“是那里的人?”

  “不,她爸爸是、是一个历史类的学者,也是刘溯墓的主要研究人员。”

  “也就是说,这次爹被关……”

  “嗯。”

  顾淮闻言,眉头紧皱:“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这两件事会有关联吗?”

  “或许有。”

  “那我这举报信还要写吗?”

  “这资料若是真的,我们自然可以好好惩治吴忠明,可它若是假的,我们只会无形中又得罪对方一次。”

  宋知时本想说,自己打算匿名检举的,可随即一想,在绝对的势力面前,匿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淮冷静地补充道:“而且还是被人当枪使了。”

  宋知时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捧着手里的文件袋,此刻它仿佛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留也不是扔也不是。

  “寄给一个应该寄给的人,我想,会有人比我们更需要它,对方会替我们验证。”顾淮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