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崽儿蹲在灶台前眼巴巴等吃,所以当王八顶开锅盖从锅里跳出来时,三个小崽子吓得惊呼一声。

  那王八从灶台上跳出来,扭动着肥大的身体四个脚交替跑的飞快。

  “呀呀呀,王八跑了……”三个小崽儿争相追了出去。

  “喂,你们小心一些。”青葙也追了出去。

  这王八可能是吓到了,跑的像是要起飞一样,三个小崽跟在王八后面,青葙跟在三个崽儿后面,足足跑了二里地才在村头的玉米地边上追到了,小丧一个起跳猛地扑了过去将王八压在了身下:“小样,我还捉不住你了。”

  王八瞪着四条腿,生无可恋,不肖子孙,你们这是要遭天谴呀!!!

  “喂,你们要去哪儿,怀里抱得是什么?”停在路边的金杯车窗被降下来,露出一个小女孩的脸,是之前扒墙头给小人鱼扔干脆面的那个小女孩。

  “王八,我们要回家吃霸王别鸡。”小人鱼喜滋滋道。

  “霸王别鸡是什么?我们要跟舅舅去吃肯德基,你们要一起去吗?”

  “才不吃什么肯德基呢,我们要吃霸王别鸡。”小丧抱紧了蹬腿的王八,不让它挣脱。

  “去吧,我请你们一起吃肯德基。”车门打开,下来三个男人。

  “不用了。”青葙上前拦在三个小崽儿身前,警惕道,“我们自己会做饭。”

  “是吗?”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往四下看了看。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村边的道路上很黑,只有不远处的路灯有着昏暗的光芒。

  三个男人扑上来的那一刻,小僵对小丧道:“揍他们,他们是坏人。”

  小丧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就像是被黏在了王八身上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青葙心道不好,但她突然间觉得有些晕,根本用不上力气。

  三个小崽儿一个小姑娘,等同于没有任何战斗力,被三个男人捆住手脚连同大王八一起扔进了车里。

  *

  “就这么一直追着它走?”

  “理论上是这样,但……”池然摇摇头,“但若是行动速度太快,它就追不上了,而且超过三天就追踪不到了。”

  “行动速度太快?”席封看他一眼。

  “嗯,比如乘坐飞机高铁超出追踪范围,但大师兄在里面加了巧思,若是超出了范围,小鸟会消失,等到他们停下来后会再次给予消息,只是这个时间差若是太长,也可能无法追踪。”

  席封思索了一下,忍不住赞叹:“你大师兄真的挺厉害的。”

  池然扯了扯嘴角,哼唧了一声,自己夸自己,好不要脸。

  席封开着车跟着小鸟上了高速,池然坐在副驾驶上打了个哈欠,然后拿出晚上从夜市上买来的小吃打开吃了起来。

  “师兄,你看,这叫不叫有先见之明?”池然拿了个章鱼小丸子往席封嘴巴里塞。

  席封偏头躲过:“凉了,我不吃。”

  “你事儿真多。”池然边吃边摇头叹气,“哪像我们这种小市民,别说凉了,就是馊了也得照吃不误……”

  “闭嘴。”席封忍无可忍。

  池然斜他一眼:“席总,你真的好没有礼貌。”

  席封沉默一瞬,然后说道:“那我换个文雅些的说法,免开金口,这样尊重你了吗?”

  池然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偏头抵在车窗上笑,还不会用闭嘴符的大师兄还挺有意思的。

  车子跟着小鸟驶上了高速,寂静的路上偶有一辆车飞驰而过,池然将座椅放下去,舒服的躺在那里,双手枕在脑后,半眯着眼睛:“师兄,要换我帮你开一会儿吗?”

  “好,前面服务区换一下。”

  “啊?我没有驾照能开吗?”

  “能。”席封眉目不动,“你开,我报警,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的。”

  池然托着腮看他:“你是不是看我特别不顺眼呀?”

  不顺眼?

  席封嗤笑一声,不是笑池然,而是笑自己,他就是看池然太顺眼了,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你要听实话吗?”

  “这还有实话假话呢?”池然好奇地坐起来,“说来听听。”

  席封看他一眼:“不好意思,不想说。”

  “……”池然倒了回去,嘀咕一声,“我还不想听呢。”

  席封拿过后座上的外套扔在池然身上,池然扯了扯外套盖到鼻间:“谢谢师兄。”

  “睡一会儿吧。”席封说。

  “不,陪你待着。”池然搓了搓脸,“我要是睡着了,你会困的。”

  车子开了两个小时后引路的小鸟便离开了高速,最后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的宾馆前,落在了宾馆二楼的玻璃窗上。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街道上很安静,只偶尔传来一声狗叫,池然对席封道:“走,咱们也住宿去。”

  两人下了车,席封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行李箱来,池然啧了一声:“这怎么还有准备呢?你不会时时刻刻做着出去开房的准备吧?看不出来啊,席总。”

  席封冷冷道:“因为经常出差,有备无患,闭上你的脑子。”

  池然笑了一声,主动接过行李箱:“来来来,有事师弟服其劳。”

  两人进了宾馆,收银台后的小哥儿正在打游戏,看着精神奕奕的。

  “住店?”小哥儿看了一眼两人,视线落在席封身上,看这人的穿着打扮也不像住他们这种地方的人啊。

  “是啊,住店。”池然敲了敲桌子,“就住头顶这间靠街边有窗子的。”

  “这间?”小哥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眼,表情有些古怪,但也没多说,“行,一百五一晚,押金二百,身份证出示一下。”

  池然拿出身份证,顺手拐了席封一下:“付钱。”

  席封拿出手机扫码付账,两人拿着房卡在小哥儿的带领下上了楼。

  打开门将房卡插入,两人同时愣了一下,终于知道刚才那小哥儿眼神为何如此古怪了,这特么是个情趣主题房。

  应该是要模仿古代婚房,大红的帷帐,大红色的电子蜡烛,幽暗的灯光,因为廉价所以显得尤其不伦不类。

  屋内的灯光实在是太暗,想换个灯光还换不了,池然简直无语:“一个小镇搞什么主题房。”

  池然走到墙边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的声音,那边静悄悄的,什么声儿也没有。

  席封拿出书翻了翻然后画了张符递给池然,池然看了一眼:“不行,这里错了,不管用,重新画。”

  席封皱眉:“书上就是这么画的。”

  “嗯?”池然接过他的书看了看,“哦……是我抄错了。”

  席封面无表情看着他,池然煞有其事的叹气:“师兄啊,尽信书不如无书……”

  池然将自己的百宝书扔给席封:“照着这本画。”

  席封翻开百宝书,前面几页与池然给他的那本入门心法是一样的内容,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两本书是不同的风格。

  原来不同的人画的符篆也不是不一样的。

  席封翻着眼前的书,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翻看几页后就会出现“不许偷懒”几个字,显然写这本书的人极其了解看这本书的人。

  席封看了一眼池然,池然察觉到他视线,对他抬抬下巴:“在第三十六页。”

  席封画了一张正确的符篆递给池然,池然找了一个一次性杯子,中间挖了个小洞,将符施在了这杯子上,然后将杯子扣在墙上,耳朵贴了上去。

  席封也过来,凑近了一起听。

  符篆将屋内的声音放大了百倍,可以听到那边有三个呼吸声,两强一弱,应该是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孩子睡得很熟,大人还没睡,正窝在床上小声说话。

  “加上这个是第七个,还差两个。”

  “离天师给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咱俩不能一起,得分开。”

  “好,我直接去县里找一个吧,回来后直接交给天师,咱们就带小强走,警察查不到的。”

  “行,那明天将这个送过去,我去隔壁市再找一个,不能耽误了。”

  正主是找着了,但后面竟然还有一长串,池然和席封对视一眼,相当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先睡一觉吧。”池然打了个哈欠,“我得洗个澡。”

  池然进了浴室才发现这特喵的竟然是个全方位透明浴室,没有一点儿遮挡,里面干嘛,外面看的清清楚楚的。

  池然趴在玻璃上敲了敲,席封转身,就与浴室内的池然来了个四目相对。

  池然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席封忍了忍:“你洗吧,我不看。”

  池然嗤笑一声:“我是怕你看吗?我是怕你……不想看。”

  池然看着席封一张黑脸大笑出声。

  洗澡前,池然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喷头,确定没有别的用途后才开始脱起了衣服。

  席封背对着浴室又拿起那本百宝书开始翻看,百宝书确实是百宝书,里面很多东西讲的很详细,显然是为池然量身打造的。

  书里的内容是用毛笔写的,席封看着那一手洒脱的毛笔字,眉头微微蹙起。

  “师兄,借条内裤来穿呗。”池然喊了一声。

  “自己找。”席封说。

  “你的行李箱我怎么找,你帮我找一下呗。”

  席封无奈起身,一转身就看到了浴室内若隐若现的人影。

  因为热气氤氲,玻璃上有很多雾气,加上屋内这朦胧暧昧的灯光,即便这房间很廉价,却也达到了想要达到的效果。

  席封垂眼走到行李箱前打开,找出一个密封袋,从里面拿了一条干净的内裤背对着浴室门递了进去。

  池然接过去,啧了一声:“都是大男人,害什么羞啊。”

  席封眉目不动:“你跟你大师兄也这样?”

  “当然,我还让我大师兄给我搓背呢。”池然说的是实话,只是后半句他没说,一般他有这个要求时,大师兄都会把他给踹出去。

  席封又皱了下眉。

  池然洗完澡只穿着条内裤就晃了出来,席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别开眼,再次来到行李箱前找出睡衣将上衣扔到了池然身上。

  他这里只有一身睡衣,所以上衣给池然,待会儿他穿睡裤。

  池然接过睡衣套上,睡衣本来就宽松,而且席封比他穿的衣服要大一个号,所以这上衣穿上后正好遮住大腿根,席封这才往他身上瞥了一眼,然后再次飞快的移开了视线,还不如不穿呢。

  池然打了个哈欠就要往床上扑,被席封攥住了手腕。

  “怎么了?”池然看他一眼,席封看了一眼床单,表情一言难尽,但最终没说什么,松开了池然的手腕:“没事儿,你睡吧。”

  池然笑了起来,然后对席封打了个响指:“师兄,给你看个好东西。”

  池然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荷包打开,然后有从里面掏出了一床叠好的袖珍被子,看着像小女孩玩娃娃时会用到的过家家的那种小道具。

  “这是什么?”

  “你打开。”池然一脸献宝的表情。

  席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听池然的将被子打开,这才发现里面竟然另有乾坤。

  这被子竟然被折叠了无数次,打开一层还有一层,打开打开再打开,最后竟然成了一床两米多的被子,里面还包着一床深蓝色的床单。

  “厉害吧。”池然拿了床单往床上铺,“大师兄跟你一样有洁癖。”

  “我没洁癖,是这里太脏……”席封忍不住反驳。

  “行,你没洁癖。”池然又打了个哈欠,“那你快去洗澡吧,我坚持不住了,我想睡觉。”

  席封忍着不适去洗了个澡,回来后看到池然已经裹着被子横在床上睡着了。

  席封将人往里推了推,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虽然这被褥是池然带来的,比这宾馆里的要干净的多得多,但想到这是未曾谋面的大师兄用过的东西,席封心里难免有些别扭,但被子干净绵软,像是晒过了一样,有种很淡的属于阳光的味道,几乎是一瞬间,席封便觉得疲惫了一天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然后陷入了沉睡。

  管他谁的被子呢。

  睡梦中席封感觉自己被人手脚并用的抱住了,想推开,但怎么也醒不过来,最后只能听之任之了。

  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席封便被池然推醒了,醒来的那一刻尚有些迷糊,池然已经跨过他下了床来到窗前推开了窗子:“他们要走了。”

  池然光着两条长腿就那么趴在那里,席封无声叹了口气,捏了捏额头让自己清醒,然后从行李箱里拿过休闲服扔给了池然。

  池然一边套裤子一边道:“出来了。”

  席封也拿了件外套套上,走过去站在窗边往外看,一边还用手揉着肩膀,胳膊像是被压了一整晚似的,有些酸疼。

  一男一女两人从宾馆里走了出去,女人怀里还抱着个熟睡的孩子,孩子用被子包裹着看不到脸,只看到两条腿。

  池然拿出小花给他发的照片对比了一下,丢的孩子也穿了一条黑裤子,跟那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穿的裤子是一样的。

  两人上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然后将车子驶了出去。

  席封收拾好行李箱,池然将被褥一卷抱着就要往外走。

  “为什么不收起来?”席封问。

  池然面无表情:“我收不起来,要不你来?”

  席封:“……”

  席封翻了翻百宝书,如何将大的物体变小书上倒是有写,但看似很简单的事情其实很难,不是他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

  “我都穷到买不起被子了,也没敢用这个,就怕打开收不回去。”池然轻哼一声,“要不是你事儿多,我才不舍得用呢。”这都是要以备不时之需的。

  席封无奈:“回去送你两床被子行吗?”

  “我要蚕丝的。”池然立刻顺杆子爬。

  两人洗漱完后抱着被子到了楼下退房,小哥儿的视线在两人的被子上转了一圈也没多问,这一看就不是他们宾馆的东西。

  开房还自带被褥,讲究人啊!

  退了押金后两人上了车,行李箱和被褥全都塞进了后备箱。

  池然到隔壁店买了包子豆浆带到了车上,然后又燃了一道符跟了上去。

  这次不用半个小时,就看到了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席封的车子实在是太过于扎眼,所以也不敢跟太近,好在有引路鸟,也不至于跟丢。

  “他们要孩子做什么?”席封问坐在一旁啃包子的池然。

  “可能是练什么邪术吧。”池然将包子塞进嘴里给陈拓打了个电话。

  将拐卖孩子的事情说了说,陈拓一脸凝重:“这么说背后里可能有很厉害的人,你们先跟着,注意安全,我给公安局打电话。”

  “公安局能管得了这种事情?”池然问。“

  “能,你把位置信息发我。”说完这些,陈拓很无语地问他,“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带着席总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唉……”池然叹口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席总死乞白赖非要跟着我。”

  那边沉默了一瞬,陈拓语气平平:“我信你个鬼,你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关键时刻……你得护着席总,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们没得赔,明白吗?”

  “放心吧,老大。”池然曲起胳膊在席封眼前晃了晃,“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席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