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

  瑶氐的帐篷内, 画纸又重新被拿起来,那上面画着的, 显而易见的就是灰鹭和银牙的身影。

  帐篷里只有一把椅子, 邵叶和木野谁站着都不好,于是逐渐演变成,木野坐在椅子上, 邵叶自然而然地坐在木野身上了,二人都埋头看着画纸, 没注意其他的动静。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的出现就都是十分不应景的, 偏偏这个时候,帐篷的帘子被慢慢地拉开了, 邵叶和木野抬头的时候, 拉门帘的人已经在门帘口站着了, 似乎是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门口的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没再挪动一步。

  他一停, 跟在他后面过来的人就连声催促道:

  “怎么停了, 他们不在里面吗离涯。”

  随后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不过这脚步也就到了门口的位置戛然而止了, 嘴上说的话,在门口的时候也转变的风向:

  “嘶……”

  这是两声,一声是门口传来的,一声是帐篷里面发出来的。

  帐篷里的声音来自邵叶,他抬眼盯着进来的二人, 几乎就是条件反射地要站起来跑开, 然而这时候手臂却被一拉, 他又缩了回去, 整个人稳稳靠回木野宽大结实的胸膛里,木野搂了一下他,脸庞凑过来亲亲他的耳尖,冰冰凉凉的触感碰上去,耳朵尖尖的温度逐渐被中和了。

  灰鹭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一步也迈不开了,识趣般往前头的离涯身后缩了缩,脑袋伸过去一点跟他耳语:

  “要不,我们走吧。”

  离涯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疑惑道:

  “现在走吗?可是东西……”

  他的声音没有像灰鹭那样刻意压小了去,就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在这片帐篷里显得格外响亮,邵叶和木野那边且不说什么样,反正在灰鹭看来,貌似是破坏了这一片颇为和谐的氛围。

  “啊呀,你声音小点呀。”灰鹭的眼睛向那边瞥了一下,见木野的头伏下去之后没抬起来,才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

  邵叶的耳朵尖尖被木野亲得痒呼呼的,泛起来的红晕又惹得木野忍不住凑上去。邵叶挪了半天,好歹将脑袋从木野怀里挪了半个出来了,正好能够看见门口窃窃私语的二人。这时候,木野才缓缓抬起头,神色淡淡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眼睛望向门口:

  “什么事?”

  他的神色依然是平静的模样,灰鹭在原地愣一愣,这时候才想起来正事儿,从一边走出来,正要说话,然而他一开口却又跑偏了:

  “修宁知道这事儿吗?”

  邵叶激灵了一下,赶紧站起来走到一边去,木野也站起来,看了一眼他们:

  “不知道,”他顿了顿,又道,“他下次回来就该知道了。”

  闻言,灰鹭若有所思地笑起来,随后示意一旁的离涯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离涯这回倒是很干脆,东西一拿出来,轻轻的撕开声,里头的纸张也跟着一起出来了,邵叶看见了,那是一封信。

  准确来说,是第三封。

  寄给羚羽的第三封,也是瑶氐收到的第三封。

  “是才雪带回来的,她从宣国来。”

  才雪在上次回到羚羽之后不久,就又过去了宣国,这一次她恰好要回来羚羽,就顺便连同把宣王室给戈壁滩这边的信带过来了。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宣王室直接派送这封信不方便,如果是由才雪来送的话,就会好很多了。

  信上就是宣国的态度,信上的印章表明了信纸的可信程度。中原的国度,信用是很珍贵的东西,有了代表一整个国家的印章,可信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不过,事情虽然都在他们所想的范围之内前行,还有一点邵叶他们有些不明白,他正要开口,对面的灰鹭却抢先说话了:

  “我得走了,一会儿中间太阳起来了就不好走了。”说完他招呼了一下一直在身旁等着没说话的离涯,就此准备离开,走的时候,却忽得想起来什么:

  “修宁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在羚羽可快闷死了。”

  木野说:

  “等那边事情处理好了他就回来,还有——”

  他是顺道儿想把邵叶刚才没问出口的话给问了,然而话还没说完,这个时候灰鹭却好像料到了他们想问什么,说道:

  “瑶氐可以相信羚羽,”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过头去了,随后在慢慢离开瑶氐帐篷的时候,话语从不远的地方,随着脚步声慢慢变小,一个字一个字地飘过来,“我可不想你们被吃干抹净之后,下一个轮到我们。”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邵叶就完全明白了灰鹭说话的意思,几乎都不用思考,他就能找到他刚才问题的答案了。

  羚羽为什么帮瑶氐,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小插曲之后帐篷内部又恢复了稀松平常的安静,木野重新又回到椅子上坐着,眼睛慢慢转向邵叶的方向,邵叶和木野的目光对上之后,不知怎么,“蹭”得一下,忽然之间面庞上染上了微红,好像想起来什么。

  刚才灰鹭进来的时候,木野怎么就抱着他亲呢。

  想到这儿,他带着生气似的喊了一句:

  “木野。”

  木野挑了一下眉毛,微微抬起身子一些将他搂过来,邵叶的动作向后缩了一些,木野拉他下来坐好,替他把额前的碎发撩到一边去,假装不知道他生气似的哄他说道:

  “怎么了?”边说边接着顺他的毛,见邵叶把头别过去不理他,他又轻轻凑到邵叶耳边小声说道:

  “都不叫我阿星了。”

  邵叶的鼻腔里哼了一声,推开木野站起来,走到桌子边去,双手翻着桌上的画纸,把纸张翻得哗啦哗啦的,半天才停下来,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木野坐在椅子上望着邵叶的背影,听到他终于肯说话了,这才笑着从椅子上起身来,走到邵叶旁边去,见邵叶手上又是那幅画,于是苦了一下脸:

  “看画都比看我看得多了,这画这么好看么。”

  “不是。”那天之后木野好像跟变了个人似的,邵叶心想,自己一定要对木野的话免疫,要不然总也搅得他心神不宁的。

  木野看邵叶很认真的样子,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忙不迭收了笑脸,等邵叶回应。

  邵叶望着画有灰鹭和银牙的画纸又凝神思考了片刻,自己在脑袋里把思路又顺了一遍,这才开口道:

  “我可能知道,之前是什么意思了。”

  他把画纸从顶上拎起来,指着画中的人物对木野说:

  “灰鹭,银牙。”

  木野点点头,他又接着说:

  “这个,我们的牛羊群。”

  木野又点了点头,邵叶把画中的线索提取出来,讲出来就好像在说一个故事了:

  “我们的牛羊群在怎么会从我们这到了灰鹭和银牙那边呢?”

  他顿了顿,又说道:

  “就像这次,银牙写信给羚羽,说用我们的粮食赈灾,挂上银牙和羚羽的名号。”这些都是银牙给灰鹭的信上所说的,就是灰鹭拿给他们看的那封信。

  “如果按照这幅岩画上,瑶氐的牛羊最终会落到羚羽和银牙手中。但是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因为——”

  木野说:

  “灰鹭的选择。”

  邵叶点点头表示认可,事实上,灰鹭处在银牙和瑶氐之间的选择里,在这一次他选择了瑶氐,而岩画上的这一次,灰鹭选择了银牙。

  正因为灰鹭的选择变了,所以事实上的这一次也会发生改变。

  至于灰鹭为什么改变选择,那也是显而易见的。

  而另一边。

  装饰华贵的宫殿里,戴着束冠衣着华贵的中年中原男人正在踱步,在他的身后,一个瑶氐长相年纪偏大戴着象牙项链的男人正悠哉得摆弄着盛满酒的酒器,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这张纸是刚才另一个瑶氐青年送进来的,要是邵叶他们在场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认出来,这个青年,就是他们放跑的那位。

  送上信纸之后他附在这位戴着象牙项链的男人耳边说了一些话,随后只见年纪偏大的男人颈间的象牙项链抖了抖,貌似是点头满意地模样,这位瑶氐长相的青年就先出去了。

  而戴着象牙项链的男人则是十分满意地盯着那纸张看。

  良久,他向来回踱步的中原男人开口道:

  “瑶氐那边没问题了,我打算不久之后就去,你觉得怎么样?”

  听闻此言,中原男人顿时停下来脚步:

  “还来得及吗,我王兄那边决定不打了,赈灾的粮食马上就要运回去了。”

  象牙项链哈哈大笑:

  “容沥,你总是这样犹豫怎么行呢。打不打还不是定数,你们不打,人家齐国还不一定乐意呢。况且,现在是灾年,粮食怎么会嫌多呢,只要我们做了,还怕你王兄不收吗?再说了,拿走他们的粮食只是第一步,瑶氐,可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呢。”

  说完之后,他把酒杯里的酒给喝光了,他抬头看着中原男人,一只手提起搁在一旁许久的笔,在那纸张的背面写出来一个日期:

  “这个时候,怎么样?”

  中原男人抬头看了看,随后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之后就点头表示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灰鹭:我和离涯只是你们play的一部分是吧(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