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你

  妃柔朝他们挥挥手, 边转过头来问旁边的少年:

  “你说还是我说?”

  少年气哼哼地不说话,妃柔神色淡淡地又看了他一眼, 少年见此, 咬着牙回应她:

  “我说,我说。”

  他支支吾吾地正要开口,妃柔叹了口气:

  “算了, 我来说吧。”

  接着,她就开始向邵叶和木野转述刚才的事情。

  原来这少年名叫长云, 之前一直同他阿爹生活在瑶氐, 直到三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他阿爹死在动乱中, 他躲在后面的时候被银牙发现了, 银牙把他带到交易关卡去并告诉他, 他阿爹的死都是因为瑶氐内部长老与首领之间争权夺利。

  之后银牙就消失了, 少年一直把他当做救命恩人, 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在交易关卡, 好心的汉人阿婆收养了他, 随后他一直生活在交易关卡, 本来平静的, 直到汉人阿婆有一天生病了。

  生的病是需要长期吃药的病,开销就格外地重,汉人婆婆的手艺只供生活,对生病这类的意外开销完全负担不起,长云又不忍看着阿婆受生病的苦, 于是想到去交易关卡上偷些来补贴生病的支出。

  这些当然是瞒着阿婆的, 长云天生拥有很好的身手, 因此在交易关卡上几乎是屡屡得手, 他一面偷着一面照顾阿婆,结果那天碰见了邵叶和木野。

  木野的速度更快,他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后来他就被抓到了文止那里。

  怪不得长云不管是在交易关卡还是瑶氐,都叫着要回去,妃柔说:

  “我带他回交易关卡看看,到时候再抓他回来受罚。”

  长云一副心切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撒谎,但即使是这样处罚也是少不了的,木野点点头,妃柔正准备带着他走,忽然之间木野出声问了一句:

  “你跟他怎么说的。”

  “什么?”妃柔问道。

  “瑶氐的事情。”瑶氐三年前的事情。

  妃柔这时候的眼神也有些郁郁的,她转过身去,带着长云慢慢地向交易关卡的方向走去,声音从那地方飘过来:

  “这个你就别问啦。”

  木野没说话,但是邵叶好像已经知道了。木野跟他说过,银牙那时候带着很多很多反叛的人,那场内战中死了好几个瑶氐的长老,妃柔的阿爹阿妈也是长老,好像也是……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回鹊想趁机占去妃柔的位置。

  长云的阿爹虽然不是长老,但是在瑶氐之中的同一件事情,妃柔在这件事情上,大概有很多的话能跟长云说吧。

  马上就要入夏了,夏日里,戈壁滩只会比平时天黑得更晚些,所以明明就是在晚饭过后的好长时间了,天空还是亮得澄澈。

  邵叶的手里正拿着妃柔带回来的律法册子,要是把这东西用在瑶氐上,那还是要下好大一番功夫的,很多适用于齐国的律法都不适用瑶氐,他看着那小本子,纠结进去。

  邵叶有些苦恼,靠在椅子望着桌面发愣,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总是想见一见木野,好像这样能安心还是什么的。

  木野今天后来的心情还算不错,他细细想去,下意识四处张望着,转而又瞥见了桌上的画纸,说起来这些画纸他好久没看了。

  他想起来他今天和木野说的,瑶氐以后再也不会向那样了。这时候再看去那些画纸,就好像看到了无数个棘手的问题似的,他想确实是要快一些,快一些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木野就不会再烦恼了。

  邵叶伸手把那些画纸拉到他身边来,一幅幅看过去,去了一趟林山镇,这些事情被搁置得有些久了,幸亏当时他把画都画出来,要不然这时候可就麻烦了。

  然而还是有些困难,邵叶现在不太记得第四幅画上是什么了,他有些苦恼地看去下一幅,还是没什么印象,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充斥着他的脑袋,让他忘记了这几幅岩画原本的含义。

  如果是木野……邵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哆嗦,也怪他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勇气跟木野说这个事情。

  “邵叶?”

  他正想着,忽然之间从门口传来了声音,那声音现在在邵叶听来未免太过耳熟了,他脑子现在正是一片空白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准备就转过身看去了。

  木野拉开帐篷的帘子走进来,转身替他点上了桌子上的油灯。

  “天这么黑,怎么不点灯?”实在是邵叶看得太久了,他回帐篷的时候明明天色还亮的很呢,现在却已经变成了深蓝色的了。

  油灯灿烂地被点着了,霎时间帐篷里面一片明亮,灯光之下,桌上的东西一览无余。

  邵叶被油灯暖烘烘地煨着,奇怪的是,天气明明已经开始热很多了,他却还能感受到这盏油灯的暖意。

  大概是因为油灯是木野点的吗?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木野,发现对方正面含笑意地望着自己,一时间有种心灵感应被呼唤起来了,邵叶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反而很自然地低下头去看手中的画纸。

  画纸上看不懂的苦恼又出现了,趁着木野在旁边,邵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这个线条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忘了这是和木野不能说的东西,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着,转眼又投入到看画的世界里去,好半天,木野才轻轻地回应他:

  “这是路吧,道路。”

  邵叶愣了一下:

  “道路?”

  起初他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把线条代表的符号像刚才所说的那样带入到画纸上去,才发现居然是如此地契合,他有些吃惊,转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时,看见木野正站在他旁边,神色温温的,好像还有些笑意在。

  一时间脑袋里大概是空白的,邵叶的眼神在四处游荡着,找不到归处,失神了一般,他当然记得这是还没有告诉木野的东西。可是刚才木野替他点亮了那盏油灯,那一瞬间他似乎就卸去了所有防备,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所有展现给木野看。

  为什么?邵叶说不上,那种安心的感觉是其他的地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但是现在,邵叶的眼神忽得对上了木野,他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邵叶?”木野低头看着他,邵叶像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木野早就看到了画纸,他知道邵叶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木野不希望,不希望邵叶因为这些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因为这些在自己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木野看他不回应,又喊了他一句:

  “邵叶。”

  这一声“邵叶”倒是让他回神了,邵叶胡乱应着:

  “嗯,嗯。”

  木野说:

  “你……”

  邵叶面上的表情有些苦涩,他纠结的神色显露出来他此刻的慌张,二人的视线滚过彼此,又同时落在那一沓画纸上,邵叶的眼神乱乱的,他抬了抬手似乎想要把那东西收起来,却最后只把手掌落在画纸上,轻轻按着,他问木野: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木野不动声色地微微转了转头,但最终却没选择摇头,而是点了起来:

  “你告诉过我,这是你临摹的我的画。”

  喝醉的记忆不会全部消失,它只会像小碎片一样在脑海里绕过几圈,又在清醒的时候清晰地重新凑合呈现。

  邵叶当然有印象的,他喝醉之后说的所有的话。

  于是他说:

  “可是这和你画的不一样。”

  木野笑:

  “确实不一样。”

  这是显而易见的,原本岩画上的解决方法,有一些是很勉为其难的做法,邵叶有更好更快的办法先去解决了,自然用不上岩画上原有的办法。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不一样呢,明明该是临摹你的才对。”

  木野顺着邵叶的手望过去,似乎是天气热了,邵叶还出了些汗水在,手上按着画纸的地方软塌下去一块,油灯,映着亮晶晶的手指。

  额头也出了些汗,木野的眼睛顺着望过去,小小的汗珠在邵叶的额间如此明显地落下,邵叶面上的表情木木的,看不出情绪来。

  木野一面盯着他,一面很认真地回答说:

  “我好奇。”

  这是他的心里话,这个时候如果和邵叶说的是不好奇,那么只会平添他心里的情绪吧,木野细心地想着。

  “你想知道吗?”明明是同一个意思,邵叶却要问上两遍,就好像他纠结的情绪一样,小汗珠还没顺着邵叶的侧脸落下来,邵叶就忽然之间转过头来。

  邵叶的侧脸很好看的,木野这时候却关心起别的来,原本他想看到,小汗珠顺着邵叶的侧脸的轮廓留下来,那会把他的侧脸勾勒出来吧,木野看他转头却有些遗憾,下意识抬手擦去了邵叶的汗水。

  刺啦——

  木野的手覆上邵叶的脸颊,邵叶立刻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从心底瞬间升起来,他望着木野的手,认真,又细心地将他脸侧的汗水擦去了,随后,他感受到脸侧在发烫,然后,全脸都在发烫。

  似乎是察觉到邵叶脸上的不对劲,木野把手挪开了,看着邵叶说:

  “流汗了。”

  邵叶整个人都有些在发抖,说是发抖其实也不是,应该是,他的心跳的厉害,那个,他在木野这里很多次感受到的情绪在木野的手覆上来的时候,像迎着春日而来的鲜花一样,绽开了。

  邵叶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他的头低下去,有些艰难地开口喊道:

  “阿星——”

  作者有话说:

  要来啦要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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