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两人还是一个搂抱中的姿势,方瑾瑜的后背贴着洪天卓的胸膛,他先醒来,在洪天卓的怀里动了动,就感觉后腰上戳来一根硬棍。

  呵,这时候倒是精神了……

  方瑾瑜睡了一个长觉,身体里早没了昨晚的那股烈火,他动作放轻从洪天卓的怀中出来,扭头看这个男人还睡得沉。

  窗外天色明亮,半夜炭盆里的火就灭了,方瑾瑜出热被窝先在冷空气中打了个抖,他给洪天卓掖好被子,下地穿衣洗漱完回来又把炭盆烧上,屋中弥漫着一股浓酒味,他又给窗户压了个缝隙。

  做完这些看洪天卓仍然一点没有要醒的意思,方瑾瑜犹豫了一下,没叫醒他,想他睡够了也免得会宿醉。

  听院门被拍响,方瑾瑜穿上外袍开门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进来的一个人是洪天卓手底下的,昨晚也跟着一块在这里玩骰子,这人叫冯良,而方瑾瑜则出门去了。

  在街口的一家酒楼里,方瑾瑜和李康还有六子坐一桌吃早饭,他又点了些吃食让给伙计给家里送去,特意他还让后厨煮了份醒酒汤。

  刚好洪天卓快睡醒时,肚子里先咕噜噜叫得声大,他听院子里有人说话,迷迷糊糊一边睁眼,手一边往方瑾瑜睡得那边摸。手掌底下一片发凉,一下他就清醒过来,朝着窗外喊:“谁在呢?”他听出来不是方瑾瑜说话。

  冯良回了声:“卓哥,是我。”他推门进来,把手里提的食盒放桌上,告诉洪天卓这是方瑾瑜让人送回来的。

  “他去哪儿了?身边带着人没?”洪天卓坐起来感觉头还有些发晕,有昨天那档事弄得,他没法不惦记方瑾瑜的安全。

  “去陈伯的米店了,带着李康和六子他俩。”

  洪天卓拍了拍脑门,心说真是喝酒误事,上午老御医就过来给陈伯瞧病,他现在这副模样都没法过去露个脸,还是媳妇做事周到。

  他起来吃过饭后把院子里挂的他那身衣服洗了,知道这肯定是自己昨晚沾的一身酒味回来惹方瑾瑜嫌。就是有件事情让他挺纳闷的,怎么灶房里有一大锅水?

  看样子还像是烧开的,难道媳妇这是给他晾凉白开呢?他也喝不了这么多啊。

  洪天卓对着镜子把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刮了,又弄些热水擦了擦身子,这时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哎呀!昨晚真是浪费了大好良机,他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他回家以后怎么着来着?

  洪天卓想半天也想不起来,他没给媳妇惹生气吧?幸好他这人酒品好,喝醉了也不折腾,他倒是能肯定自己没出啥洋相,在媳妇面前也不能丢人现眼不是。

  尤其他这个媳妇还挺一板一眼的。

  昨晚他错过了把床板大震几个时辰,那就看今晚吧,他非得翻倍从媳妇身上讨回来!

  洪天卓想想又开始心头亢奋,到晌午时方瑾瑜回来了,可在看到方瑾瑜身后还跟着的一个人,洪天卓当即一口气呕在了胸口,亢奋转抓狂。

  “你怎么回来了!”

  “姑爷。”云玖看洪天卓的脸绷着,以为这是生气他不好好养伤,于是他赶紧解释:“我在医馆歇了一天伤就跟快好了一样,那大夫挺厉害,给我上的药我睡一晚上膝盖就消肿了。”他又告诉洪天卓凑巧今天早上老御医路过那家医馆然后进去和大夫说事,他就跟着一块回来了。

  你消肿了我不消肿啊!

  洪天卓就感觉身上某处真是憋着火要撒不出来,听方瑾瑜从他身边走过,似乎是还轻哼了一声,他追着问:“媳妇儿,你也觉得这小子回来讨人嫌吧?”

  云玖的喉咙一噎,敢情姑爷你不是关心我呢……

  方瑾瑜没作答,进屋里把手上提着的一盒糕点和一坛酒放下,洪天卓又问他陈伯那边什么情况,这次他才说:“没有大碍了,先前患的是风寒,那庸医当成风热给治了,开的药方全是辛凉解表的,也亏得是你让把药给停了,再多吃两副下去,老人家的身子根本经不起。”

  “他娘的。”洪天卓听得冒火,“这跟谋财害命有什么区别?这是欠我收拾呢,下半辈子他别想再看病害人了。”

  方瑾瑜知道洪天卓做事有分寸,也没说什么阻拦的话,想这种医术如此浅薄的郎中也确实不该再行医。

  “光我知道的让这庸医都差点治没命了两个,这还指不定有多少人倒霉让他给害死的呢,怎么也没人去报官抓他?”

  “怎么报官?人都没气了,你以为仵作能验出什么来?能知道这人生前得的什么病?又给吃错了什么药?”

  洪天卓还真想告诉方瑾瑜要是在现代这都不是难事,这次也是陈伯心善又命大,想想要不是那天他让唐小文过来给他们送吃食,那不对症的药再喝下去两天,他们就是把神医请来也难治。

  “明日我去趟陈伯那,我看就唐小文一个人又管米店又照料陈伯也忙不过来,我安排两个人过去。”

  方瑾瑜说:“那你最好找个会算账的,今日我见唐小文确实劳碌,账本又记得一团乱。”

  洪天卓有了难题,都是一帮小混混,扛个大米行了,“渡头上就老何一个人懂账,可他也走不开啊。”

  “你怎么还不回你屋里歇着去?”方瑾瑜这话是对云玖说的,他这里刚把外袍脱下,云玖就像往常那样伸手要接过来。

  “少爷,我都好了。”

  洪天卓想到了难题怎么解,他拿过方瑾瑜手里的外袍搭到了架子上,听方瑾瑜语气严肃道:“这几日你好好在床上养着,我这边什么事情也不用你做。”

  “哦,我知道了,少爷。”云玖还显得有些打蔫,等他走后洪天卓给方瑾瑜捏上了肩膀,一脸殷勤样,“媳妇儿,你看能不能帮为夫个忙?”

  方瑾瑜微微扬起了嘴角,就知道这人要说什么,“嗯,这事我倒是能做。”

  洪天卓在方瑾瑜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方瑾瑜扭头看他,“我这也算是抛头露面做生意,或是将来我还要继续经营琴馆,你也不会有意见?”他是突然想到这样问,也是看看洪天卓在这类事情上的态度。

  “我为什么要有意见?”洪天卓上来还真没懂方瑾瑜的意思,迟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又说:“我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你想做什么我都赞成。”

  古代男人更是大男子主义的居多,别看这个朝代男男可婚,但是依旧有一方占据主导地位,而另一方就要像娶进门的女人那样主要顾着家里,很少他们还有在外面搞事业的。洪天卓想自己也会有大男子主义的一面,但是他的大男子主义可不封建,他懂得两人之间要平等尊重。

  方瑾瑜的眼里笑意满满,他最初看洪天卓粗莽不羁,但随着对这人了解越深,就发现其实他别看好像没有学识的模样,可是他思想上有的东西又是再高学识的人也难达到的。

  有时候他都会觉得他们就如同是两个世上的人。

  “你是哪里来的?”方瑾瑜忽然没忍住问,他微仰头望住洪天卓,眼中还是刚刚那样没有变化。

  即便如此,也让某人心头一紧。

  “从一个……”洪天卓拉长音,用玩笑的口吻说:“非常遥远的国度。”都到这一步了,他索性就试探试探方瑾瑜,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总在心里憋着,总对方瑾瑜瞒着,他也不舒畅。

  “哦。”方瑾瑜抬胳膊环住了洪天卓的脖子,吐字也慢悠悠的,“那还走吗?”

  这个问题洪天卓可会回答,而且回答得又快又响亮,“不走,肯定不走,有你在这儿我走什么走。”

  方瑾瑜一下笑了,洪天卓没看出来的是他内心舒了口气。

  洪天卓有害怕的地方,方瑾瑜也有。

  话题似乎是不用再深入下去,洪天卓低头吻上了方瑾瑜,两人的唇舌浅浅缠弄了几下,方瑾瑜拉开距离,说话时眉头轻皱,唇尖还蹭着洪天卓的嘴唇,“一股酒味。”

  “呵呵,我都拿茶水漱好几遍了。”洪天卓露出讨好的笑容,“昨晚我醉酒没惹你生气吧?”

  方瑾瑜微微冷笑,“你又不记事了?”

  “呃……记得不多,我应该没怎么折腾吧?”

  “没有,你回来就睡了。”

  洪天卓刚放下心,听方瑾瑜的下一句话是:“我骑你身上怎么也叫不醒你。”

  什么!“你都骑我身上了?”洪天卓瞪起眼睛,这姿势想想都鼻子热啊。

  “对呀。”方瑾瑜也把脸皮豁出去了,“我本打算着叫不醒你,那你那个地方能起来也行,不过可惜啊,我屁股都坐上去蹭了,半天就跟坐的一团棉花上似的。”说着还是脸烫得厉害,方瑾瑜别开视线,没看洪天卓。

  “唔!”洪天卓一把捂上了鼻子,不能跟着想啊,那是什么香艳画面?简直要把他点爆了!

  “来,媳妇儿,你再给我演示一遍。”洪天卓往后一仰,四肢摊开躺到了床上。

  方瑾瑜拿起一颗核桃,正丢到他又朝天翘起来的地方,“不来。”说完他就起身开门去了云玖那屋。

  洪天卓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真想回昨天晚上给自己脸上来两拳,看他还醒不醒。听旁边那屋,方瑾瑜嘱咐云玖少下地走动,就平常说话的音量他也听得清楚,这纸糊一样的墙壁,真是毁他的性福!

  过会儿方瑾瑜从隔壁屋进来,见洪天卓正打开点心盒要吃,他拦住说:“别动,那不是给家里买的。”

  洪天卓的手上顿住,“嗯?那是给谁买的?”

  “我说了你不得又跟我甩脸子?”

  洪天卓把点心盒盖扣上,这话听得纳闷,“我哪时候给你甩脸子了?”不等方瑾瑜开口,他一下反应过来又说:“哦,还是昨天晚上吧?我就说我清醒着怎么敢跟你甩脸子?”

  方瑾瑜轻笑,也没再计较这人昨晚对他那不耐烦的样,“算了,你想吃就吃吧,剩下的给云玖拿过去,下午我再出去买一盒,明日让长乐连这酒一块给孙举人送去,他在课上很照顾长乐。”

  洪天卓知道怎么回事了,现在他就是清醒着一听到“孙举人”他也头大,“这个老古板,昨天差点没让他的吐沫星子给我淹了,说教我的话三辆大板车也拉不下。”

  方瑾瑜噗嗤笑出来,原来是这样。

  洪天卓就是低估了文人的口舌能力,尤其还是上了岁数的文人,孙举人说他是看着洪天卓长大的,真欣慰洪天卓能改恶从善,但他是从赖七刚出生的那年开始说,把赖七做过的坏事桩桩件件都扣到了洪天卓的脑袋上来以此说教。

  烦得洪天卓几次都想把饭桌给掀了,所以他就灌孙举人喝酒,连他自己也没少喝。

  本来该是美好的一个晚上就这样让洪天卓给耽误没了,他心里再郁闷也补不回来,因此有一件事情他加快了脚步,或是说就跟一下飞到了目的地一样。

  吃过午饭洪天卓去了渡头,家里他给方瑾瑜安排了一个五人的护卫队,都挤在了云玖那屋。

  临近年节洪天卓有很多事情要忙,帮派里几个主事的他要表示孝敬,手底下的小弟们还得开几桌相互之间维系一下感情,舶务司那里除了该交的税钱也要上下打点,还有越是这种时候更得管着渡头上别松懈。

  这些事情洪天卓在今天全都往后排,他给李康布置任务:“去把老刘约的茶楼里,让他带上房契。”

  “卓哥,不再抻着他啦?老刘等不及那两次来找你,你不是说等过了年再说?”

  洪天卓心说还抻什么抻,现在他就想赶紧带着媳妇儿搬进去。上次他看中的那个宅院,对方见他瞧上了,说的价格就有那么点狮子大开口的意思。

  卖宅院的富户一家已经出发搬去京城,留下的这个老刘是富户的弟弟,早等不行把房卖了,也赶去京城与家人团聚。年前还真没有人愿意拿出一大笔钱购置宅院,所以老刘也着急让洪天卓赶紧买上,价格自然也降了下来。

  今日这事两方痛快就办完了,洪天卓怀里揣着房契从茶楼出来,花出去了不少钱他也心头畅快,他跟身边的李康说:“给大门上做个匾额,就写……”

  李康听完看着洪天卓的眼神充满了惊异,“……卓哥,你、你这对媳妇儿也太好了吧?你不再好好想想啊?”

  “用得着么?我不对媳妇儿太好了还对谁太好了?”

  李康忸怩道:“……卓哥,你还纳妾不?”

  洪天卓飞起一脚,“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