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鹤想说话, 但是嘴巴干的张不开。
那个人用纸巾沾温水给石鹤擦了擦嘴唇，擦了擦手和脸。
“能说话吗？”那个人擦完就把手放到石鹤脖子上。
石鹤听出来这个人的声音了，是顾医生。
“顾医生？我的猫猫还好吗？”石鹤努力睁开眼睛的一条缝, 声音跟蚊子振翅一样大：“多多还好吗？”
“你只想着你的狗和猫吗？”顾煜听清了。双手攥着石鹤纤细的脖子, 拇指按在石鹤脖子上的主动脉上, 感受石鹤心跳有力的跳动。
顾煜攥的有点紧, 石鹤脖子不太舒服，不满的嘟嘟囔囔：“还有谁？”
顾煜俯下身, 嘴唇贴贴石鹤的耳廓：“还有我呢！sweet。”
说话呼出的热气熏到耳朵，石鹤略微扭头，舔舔嘴巴：“我要喝柠檬水，要小雪冰城的柠檬水。”
顾煜深吸一口气, 轻咬石鹤的脸蛋：“我去给你买，十分钟回来。”
“我真服了，大叔都停下车了你干嘛还追？”
追无骨鸡柳小车，而手臂骨折来医院换药的徐梦：“再说一遍, 那是惯性, 我才刹不住脚撞墙的。”
吴悦和徐梦两人推推搡搡的前进, 说话过于专心，该转弯的时候直行，两个人成功在住院部迷路。
“这是哪里啊？不会迷路了吧！”
徐梦用唯一完好的手拍拍吴悦的肩膀：“嘿嘿嘿, 那个人是不是宠物医院的医生。”
吴悦也看清了两个人：“好像是。”
“顾总, 您祖父的癌细胞扩散速度极快, 从胃部扩散到肺部, 我们不建议继续治疗。”
“切除有癌细胞的部分不是有可能恢复吗？院长, 这不是钱的问题，只要让我的祖父好好活着, 医院从国外买任何仪器我都会全额报销。”
院长不太赞同继续治疗：“他有糖尿病史，而且这么大年纪，无论是开刀还是恢复，过程都很痛苦。他有可能撑不过去。”
“我祖父是个坚毅的人。”顾煜毫不掩饰眼中的残忍：“为了让他好好活着，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还有我那精神失常的外祖父，让他继续在精神病院里待着吧！你们要好好照顾他。”
“爷爷癌症，外公精神病，我的天，顾医生好惨。”躲角落偷听的徐梦捧着自己的手臂。
“我觉得不太对劲。”吴悦发现华点：“他手里是拎着一杯小雪冰城的柠檬水吗？”
“以后这种问题不要再特地问我了，你们看着办。”顾煜抛下最后一句，转身离开。
看顾煜要离开。
徐梦和吴悦生怕被发现自己偷听，匆忙下楼梯。
没走几步就被顾煜追上了：“徐梦，你们在干什么？”
顾煜记得她们，是石鹤总是资助的校园流浪动物协会成员。
徐梦：“额…我们来医院打石膏，不小心迷路了。”
“到二楼左转就是门诊部的三楼。”顾煜手里确实拎着一杯小雪冰城的柠檬水。
分别前，顾煜给石鹤发一则语音：“sweet，马上到。”
一句sweet听的徐梦吴悦脸红心跳。
吴悦碰碰徐梦的肩膀，使眼色：“妈呀，顾医生有对象了。”
他们还略微磕了一下顾医生和圣父之间的CP来着。
石鹤意识不清醒，但是嘴巴很活跃，还能玩手机，颤巍巍要给顾煜发语音：“我的小雪怎么还不到！”
顾煜秒回。
石鹤只发不听：“你为什么不回我？我要生气了。”
“生气了～”
下一秒顾煜回来，坐到石鹤床边，给柠檬水插上吸管，送到石鹤嘴边：“sweet，你真可爱。”
石鹤哼哼哼：“当然了，我最可爱。”
“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灵长类”顾煜声音有点惆怅：“人类要是只剩下你我就好了。”
石鹤突然神神秘秘的招手，眼睛左顾右看，示意顾煜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顾煜俯下身，耳朵贴到石鹤嘴边。
石鹤想着压低声音其实并没有：“我觉得你好帅，身上全是瘦肉。”肌肉。
“还有还有，我觉得家里有鬼，我害怕。”
顾煜实在是忍不了，出去透口气。
和石鹤独处，顾煜每时每刻都想着和石鹤亲密接触。
但是现在还不行，石鹤还是一只能飞的‘鸭子’，没有煮熟，没有到顾煜的嘴巴边上。
不能因为一时y望，毁了之前的筹划。
柠檬水没嘬几口，石鹤双眼一闭，继续睡觉。
是药最后发挥的作用，顾煜解锁石鹤的手机。
石鹤害怕有人趁他睡着切下他的手指，解锁手机转走他的钱，他的手机只设置了密码解锁。
石鹤全部的密码顾煜了如指掌。
删除石鹤和自己的聊天记录。
石鹤醒来时什么都不会发现。
药效完全过去已经在临近深夜，石鹤幽幽转醒，医院灯光昏暗。
石鹤神志清明，略微转头，看到顾煜坐在椅子上陪护，双手环胸，头低垂着小憩。
落在石鹤眼里，顾煜就是白天上班，晚上来医院照看自己，累的在椅子上睡着了。
本来两人萍水相逢，机缘巧合下成为室友。
没想到顾煜住进来没一个月，生活中处处要麻烦顾煜。
又是给石鹤做早餐了，又是照看受伤的石鹤。
感觉…特别不好意思。
石鹤内疚的要喘不过气来了。
根本不敢直视顾煜。
好人好到这个份上，石鹤决心认顾煜为义父。
顾煜手指略动，石鹤看过电视剧，人手指一动这是要醒了。
石鹤眼巴巴望着顾煜：“义…顾医生，您醒了，给您添麻烦了。”
“好点了吗？”顾煜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以后不许叫我顾医生，叫我的名字。”
石鹤拍拍床：“床你过来睡睡，咱俩挤一挤吧。”
顾煜脸上的表情几尽裂开：“病床挤不下两个成年人，隔壁有陪床，等会儿我去陪床上睡。”
给自己做了一天心里建设，石鹤一句话摧毁殆尽。
第二天一早，石鹤问小护士：“小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你要是愿意，现在就能出。”小护士翻越病历：“你伤的不重，需要静养。注意腰部的防护。不能搬运东西，不用用力，注意保暖。”
靠自己，根本起不来。得扶着什么东西借力才能勉强下床。
顾煜自然的挽起石鹤的胳膊，带着石鹤站起来行走。
石鹤好说也是一米八的大男人，体重中等，就这么被顾煜轻飘飘拎起来，石鹤有点接受无能。
顾煜做这些的时候轻轻松松，动作行云流水。
“我沉吧！”石鹤尝试挽回自己的面子。
“不沉，你轻的跟一只小鸟一样。”
两个人一回家，家里的猫猫狗狗可炸开了锅。
大橘和小黑扯着嗓子，嗷呜嗷呜的在那里叫，嘴大的都能看到胃。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直立起来，爪子勾在石鹤的腿上。
“嗷呜嗷呜。”
“喵呜喵呜。”
两个猫一左一右跟立体音响一样。
多多的黑眼睛里都有眼泪了，身体和尾巴一同摇晃着，狗脑袋就要往石鹤身上扒拉。昨天可真是吓到他了。
“宝贝，我没事我没事，不怕不怕。”石鹤抬手摸摸多多的狗脑袋安抚，手摸着摸着顺着就请假扣扣多多的眼屎，昨天多多担心石鹤没有睡好，眼角糊了一层眼屎。
石鹤的腰可经不起任何一个毛茸茸冲撞。
身后传来有力的支撑。
“没事，你可以抱一下多多大橘和小黑了，我给你撑着。”
顾煜站在石鹤身后，两个人上半身贴在一起，双手环住石鹤的腰和肩膀，坚实有力的手臂给石鹤依靠。
“谢谢。”顾煜的下巴垫在石鹤肩膀上，顾煜下巴尖，有的硌得慌。但是人家都愿意给你当人形肉垫了，人家下巴硌就硌吧。
有顾煜撑着，石鹤可以肆意摸狗亲猫了。
“么么么么么。”嘟嘴猛亲。
顾煜垂眸，注视着石鹤。
石鹤不能久坐久站，只能躺着。
石鹤尝试给猫猫铲屎，一弯腰就头晕脑胀。
什么体力活都不能干了。连给猫猫铲猫砂，喂猫粮都做不到。
人的腰真重要啊。
没受伤的时候不觉得，一受了伤才发觉人没了腰，是真的不行啊。
用力就要用到腰，用腰就疼。
顾煜扶着石鹤上床休息：“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石鹤瘫在床上一会儿成个大字一会儿并成一小条，在床上变换动作是唯一能做的，没有外力帮助，独立起床都有点困难。
小别胜新婚，分别一天，大橘小黑亲石鹤亲的不行，主动上床来亲亲舔舔石鹤。
“诶呦诶呦。”往常哪有这种顶级待遇。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顾煜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石鹤正拿着大橘的jiojio细闻，小猫咪的jiojio是十分的臭，但是上头。被顾煜撞见自己跟个变态一样闻小猫咪的脚，石鹤心虚的用被子把大橘盖起来：“今天不上班吗？”他以为顾煜出去是上班去了。
“没事，正好轮到我休假了。”顾煜正在拆什么东西，细细长长的：“上一个月，休半个月的班，我再多请半个月的假期，凑一个月，正好在家照顾你和小动物。”
石鹤听了，心里暖暖的，特地请假照顾他什么的，嘴不过脑子：“爹，你真好。”
顾煜脸色霎时间变的很难看。
瞥见顾煜的脸色，石鹤畏畏缩缩，顾煜是不喜欢被人叫爹吗？那叫粑粑？“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叫了。”
“不是不喜欢，现在不合适。”顾煜摇摇头：“来，起来试试。”
石鹤还没寻思出，什么是叫爹的合适场景，就被顾煜拉起来。
等顾煜把细长东西展开，石鹤看出来这是一个护腰。
顾煜扶着石鹤下床：“再加上医院新的医生实习期过去，正式上岗了，我可以不用这么忙了。”
顾煜坐在床上，石鹤站在顾煜面前，石鹤低头能看到顾煜的发旋。
别说，顾煜作为医生，没有地中海没有秃头，而是有一头乌黑亮发，在头发界遥遥领先。
顾煜撸起石鹤的秋衣，手指摩挲着石鹤的腰，顾煜从外面回来的手有点凉，冷不丁碰到石鹤的腰，石鹤有点畏缩。
“我手有点凉。”
“没事，我忍一忍。”
顾煜虚握了石鹤的腰。
腰细，双手就能攥过来，皮肤细腻，摸起来想一块暖玉。给石鹤围上护腰，顾煜迟迟不愿意放手，一圈一圈，装是在检查护腰的样子。
实在是舍不得放开。
石鹤疑惑：这个护腰这么复杂吗？要围这么长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煜道：“好了。”
石鹤松了一口气。
带上护腰，石鹤可以独立行走一小会。吃饭也可以到饭桌上吃饭了。
石鹤跟鸭子一样，走路歪歪扭扭，坐下吃饭都得倒吸几口凉气。
扒拉碗里的米饭，石鹤算算日子，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
伤筋动骨100天，石鹤这个扭伤，年前不一定能康复。
与其带着伤回家让父母担心，不如干脆不回。
石鹤忍痛拨通了家长的电话。
“喂，爸妈，过年我就不回家过年了嗯，公司要加班了，我一年赚这么多钱，加班是很正常的。没事没事，你不用来看我了，到时候。放国庆假的时候，我放假回家，正好帮着家里收收棒子。”
挂掉电话，石鹤有点emo。
饭桌对面的顾煜正在看着自己，石鹤咬筷子：“顾煜，你回家过年吗？”
“我不回家，我是孤儿。”
一句话爆了人家的雷区。石鹤emo被吓飞了，筷子咯到了牙齿。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很忙，石鹤放下筷子，拿起水杯装作要喝水的样子，抿了抿嘴：嗯嗯，这话题要怎么进行下去啊？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孤儿。这没有什么不好提的。”顾煜是善解人意的，主动给石鹤台阶下。
给了石鹤这个台阶，石鹤也没话接，只能沉默。
两个人就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了午饭。
家里的小动物可心疼石鹤受伤了。
三个狗崽子蹦蹦跳跳的没个轻重，顾煜把三个狗崽子关进书房，把燕子关进笼子带到客厅来。
多多现在上床，下床动作都轻轻的来，还会把脑袋搭在，石鹤的肚子上。
他的本意是想用自己的大脑袋温暖石鹤的肚子。
没想到，石鹤无意间扶着多多的狗头，竟然能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了。
顿时发现了狗子的新用法。
养狗千日，用狗一时。
有多多在床上，石鹤上床下床可以依靠多多的身体，不用总是麻烦顾煜来搀扶他下床上床了。
从石鹤出院开始，大橘每顿饭会省下三粒猫粮，用嘴叼着放到石鹤的枕头边。
好大儿送的礼物，不管是啥，石鹤都会接受。
攥住着三粒猫粮，张大嘴假装吃掉，石鹤再配合咀嚼动作，大橘真的会以为石鹤吃了他送的礼物，开心的扭着大屁股离开。
这对高度重视食物，有只出不进的大橘来说，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宝贵的礼物。
小黑见大橘送礼物送的石鹤很开心，吃醋了，不开心了，不甘示弱，费尽心机抓来一只猎物。
石鹤早上醒来一睁眼，一个绿色的螳螂躺在枕头边边，小黑一脸邀功的表情。
石鹤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小黑竟然给石鹤带了一只死螳螂过来。
谁会稀罕这种东西呀？
但是小黑眼巴巴的蹲在石鹤的床边上。
小黑亲眼目睹石鹤收了大橘的礼物，自己的礼物比他的礼物好上几百倍几十倍，石鹤肯定是也得收下。
石鹤苦着一张脸抽了四张卫生纸，包住了那只螳螂。笑比哭难看：“谢谢你，宝子，你这个不能直接吃，我煮一煮之后吃。”
不幸中的万幸，小黑叼来的是一只螳螂，而不是一只蟑螂，要是蟑螂石鹤能在床上原地起飞。
甚至连燕子，燕子都跳到院子里，在里面寻寻觅觅，给石鹤找来了一朵枯萎的小花。
燕子嘴里叼着一朵干枯的小花，看起来是刚刚从地里扒出来的，泥巴，边走边掉。
“嘎—嘎——”燕子走到石鹤脚边。
连燕子都看出石鹤受伤，送给石鹤的礼物了，石鹤感动的要牛眼泪：“燕子，你真贴心。”
“欸？”石鹤捧着这多枯萎小花，后知后觉：“你怎么进我房间了？？你不是应该在笼子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