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衡浑身是血地躺在一地的碎玻璃中，狼狈不堪，却笑得依旧温柔，与昨日的文静少年别无二致。
他的残忍丝毫不妨碍他的温柔。
路诃双眼通红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嘴唇微微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路诃扑到严子衡身上，拽住他的衣领，嘶吼着质问他。
他不懂，自己曾经的好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么安静乖巧的少年，为什么会沾上满手的鲜血。
斯文的好学生成了恶魔，而过去常年翘课的混小子却当了正义的使者，命运就是如此的作弄人。
严子衡突然笑了，扣住了路诃的后脑勺，与他目光相对，额头相抵。
他声音断续，夹着喘息说道：“路诃，你怎么还长不大。”
“咔！过了过了，赶紧去看一下鱼鱼！”
蒋景明的声音响起，周围的工作人员赶紧凑了过去，把两个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江余身上有几处划伤，白酥乾的也扎了几块碎玻璃。
两人都精疲力竭。
这一次白酥乾的状态出奇的好，情绪的爆发很真实，让人感觉他似乎真的和江余有仇。
“不错啊你们，这条过了后面的都简单了。”蒋景明过来了。
江余依旧是一秒出戏，此时只是腰酸背痛，拄着膝盖喘息，旁边递水的，擦汗的，他一律顾不上。
蒋景明刚看了一遍，觉得十分满意，难得没有让他们保一条。
“鱼鱼，你这够劲儿啊！”蒋景明说着，拍了拍江余的后背，给江余拍得直咳嗽。
江余赶紧拨拉开他的手，往旁边站了站，话都懒得说。
小五心疼得要抹眼泪，“江哥你不行啊，不是拿下他了吗？怎么还对你下手这么狠呢！”
“可能是……情绪调动得比较成功吧。”
江余无奈了，早知道就不激白酥乾了，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走了走了，歇会儿去。”江余勾上小五的肩膀，把全部体重都压了上去，小五浑身的肉肉总能给人莫大的满足感。
路过白酥乾的时候，白酥乾忽然拽住了他，“江余！”
“干嘛？又没真亲，别秋后算账吧？”
江余的话十分不正经，听到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两人的表情都变了。
白酥乾的教养使他没能骂出一个脏字，但是他的表情确实是要骂人的表情。
“好了好了，逗你呢，什么事？”江余见要给人惹急了，赶紧缓和道。
白酥乾是坐在凳子上的，旁边的助理正在给他清伤口，原本自矜冷傲的人，现在看上去倒是带了些属于路诃的戾气。
白酥乾抬起头看着江余：“晚上一起喝一杯？”
“……”
江余停住了，跟周围的人一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种令人误会的话，竟然是从你白酥乾嘴里说出来的？
连白酥乾的助理动作都停滞了，大家陷入了一片尬尴。
江余一脸无辜，这可不怪他了啊！
“好啊，你来找我吧？”江余想了想，还是答应道。
“行，晚上我拍完去找你。”
见状江余也就默默转身，抱着小五离开了，后面没他的戏份。
他刚刚还在想，白酥乾是不是也想睡他，不过看白酥乾这么诚恳，应该是不能够的吧。
晚上的时候，江余先回了酒店，白酥乾被蒋景明留下保一条了。
因为太过疲惫，江余让小五先回来放好了热水，他一进房间就泡进了浴缸里，十分怠惰地闭着眼睛。
浴球在水里滋滋滋地冒泡泡，手机在旁边随机播放着音乐，江余在此刻感受到了人生的大和谐。
不知道过了多久，音乐戛然而止，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江余烦躁地伸出手，把手机扒拉过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谁会在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啊？私生？
江余把电话挂了，结果刚搁回去，铃声又响了起来。
“喂？谁啊？”
“……江余，你在房间里吗？”白酥乾听着江余烦躁的声音，一时接不上话，怎么跟他骚扰江余一样？不是约好了喝酒吗？敲半天门不开算怎么回事？
听到白酥乾的声音，江余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泡澡太舒适，把白酥乾给忘了。
“你等等哈，我马上去开门。”江余一边说着，一边从浴缸里站起来，从架子上扯下一个浴袍穿上就小跑着出去了。
门开的刹那，白酥乾看到了一个裹着浴袍、浑身湿漉漉的江余，瞬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不好看吗？”江余歪头一笑。
白酥乾没理他，走了进去。
“我让小五买了啤酒，不知道你平常喝什么牌子，就买了我喜欢的，可以吧？”江余穿着浴袍，稍微擦了擦头发，就随意地瘫软在沙发上。
茶几上摆着两件啤酒，旁边还放着一些零食。
“好不容易有机会喝酒，别扫我兴啊。”江余说着就打开了一罐，递给了白酥乾。
白酥乾接过，动作僵硬，表情也布满了踌躇。
江余看着白酥乾，突然意识到什么，震惊道：“没打过架就算了，你不会也没喝过酒吧？”
“……没有喝过啤酒。”
“哦，只喝过红酒是吧？那你的人生还真是缺少趣味。”江余说着就咕咚咕咚灌下几口，喉结滚动，水珠滑下去，清爽美好。
喝完，江余“嘶——”了一声，十分享受的样子，翘起腿，手臂搭在沙发的靠背上，看上去又野又痞。
白酥乾盯着自己手里冒汗的啤酒，咬了咬牙，也仰着脖子喝了一口，随即就被呛得直咳嗽。
江余只是看着，脸上挂着笑意，像是在欣赏美人，但他本身也美得让人心动。
亏他还以为白酥乾想睡他，就这，不被他睡就算好的了。
“喝不习惯的话，我叫小五去拿红酒来吧。”
白酥乾摇头拒绝：“不用，我可以努努力。”
“那你努力吧。”江余说完就干了一罐，开了下一罐，又去拿薯片。
两人开始一边喝酒，一边吃薯片。
吃着吃着，江余抱怨道：“应该配烧烤的，可惜了，我经纪人不让我吃。”
白酥乾看着他，忽然垂下眼眸。
“江余，其实你很适合路诃的。”
“……我知道。”
“我听说顾知潮想把这个角色留给你，但是你因为苏嘉裕的事情跟他赌气，没有接受，还真是可惜。”
“不是哦。”江余忽然否定了白酥乾的话，神秘兮兮的，一看就是有些醉意了。
白酥乾疑惑，等他说下去。
江余喝完剩下的酒，把瓶子搁到了茶几上，一双眼眸凝了不知道什么情绪。
“不知道你是怎么听说的，但我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跟他赌气，我拒绝演路诃，是因为我不想演自己。”
混小子改邪归正的故事，谁爱演谁演，反正他是不想演了。
别的演员可能见着和自己性格相近的角色，高兴还来不及，但他却碰都不想碰。
“为什么？”白酥乾觉得奇怪，但问完忽然觉得，着或许是江余的私事，于是补了一句，“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单纯地不想回忆自己的过去而已。”
江余说着，把一盒蚕豆打开，扔进嘴里两颗嘎巴嘎巴嚼着。
白酥乾没有再问下去。
“对了白酥乾，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是，现在也喜欢不起来。”
“那你干嘛找我喝酒。”
“……来谢谢你。”白酥乾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江余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也不问谢什么。
他和白酥乾这么浅的交集，还能谢什么？无非是下午的戏罢了。
“小事儿，找不到状态的时候，就跟着有状态的人，顾知潮原来也这么带过我。”
“你也会找不到状态？”白酥乾诧异道。
“不会，就是单纯地不想跟他好好演，然后他强行把我带入，就这样。”
江余说得很欠揍。
白酥乾听了很想揍他。
忍了忍，白酥乾忽然叹了口气，有些懈怠，喝了一口啤酒，吸了一口冷气。
他原来一直是被人羡慕的，现在竟然也轮到他羡慕别人了。
江余的表演天赋真的是无人能及，连顾知潮都不一定能比得上，只是顾知潮经验老道罢了。
“江余，其实我讨厌你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
“你明明很有天赋，但是你却不爱这个职业。”
江余有些醉了，挑了挑眉，歪在了沙发上。
他划水划得很明显吗？怎么他不敬业这件事，白酥乾都能看出来了？
白酥乾往前倾身，拿着啤酒罐，跟江余手里的碰了碰，“但我还是希望看到你更多作品。”说完，白酥乾一饮而尽。
江余就懒懒地看着他，嘴角挂着笑，水珠子滑倒鼻尖。
白酥乾能看出来他醉了，也不知道这人酒量这么差，为什么会让助理买这么多酒回来。
“拍个照发微博吗？”江余忽然提议道。
白酥乾愣了一下，随后掏出了手机。
他知道这是江余酒后冲动的提议，但他觉得这提议不错。
虽然回去必然被经纪人骂，但难得能这么放肆。
跟江余合拍了一张后，白酥乾开始编辑微博：记录一下剧组生活。
江余也挑了一张合照，开始编辑微博：记录一下和美人共度的良宵@白酥乾。
两个人把微博发出去了。
白酥乾看到江余的微博，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文案不仅是会被经纪人骂了吧？怕不是要被捶进地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