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了十大碟的早点,包子、油条、米饼、年糕、白粥,以及不同款式配菜,甜的咸的,一应俱全。
苏轻罗亲力亲为准了一大桌丰盛早餐,心满意足地在那儿摆盘,等着岑玉秋过来。
过了半响,岑玉秋才拖着步子缓缓走进堂里。
岑玉秋身着黄丹色长裙,配着檎丹披帛,一层一层的纱布瞧着格外仙气飘飘。只是她眉间蹙着,脸颊在阳光之下照得格外明艳,显得一身正气将那仙气儿全压了下来,反倒有种妙不可言的贵气。
岑玉秋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服穿得也不是很规整,一脸愁苦地看向苏轻罗,“这穿得多不方便,是不是拿错衣裳了?”
苏轻罗嗤笑一声,擦了擦手,走到她身边将她系错的绳带解开。
瞧着手伸过来,岑玉秋忽的握住她,脸颊微红,“这里……不太方便吧……”
“我让那俩丫鬟出去了,没外人。”苏轻罗缓缓解开绳结,伸手将她衣领拉整齐后又重新系上,笑道,“而且,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岑玉秋知道是自己想岔了,被她的笑声惹得羞红脸,撇过头去。
这也不怪她多想,这几日她们确实有些太黏糊。
苏轻罗见状,只觉得这样的岑玉秋实在少见,未免看着太好欺负。
这个人似乎很清楚怎么样会让她心动。
如此一想,苏轻罗忍不住摸了摸她脸颊,伸手覆在她右脸上,轻轻将她脑袋掰回来,在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这才安抚好。
岑玉秋平日里总是穿着圆领袍子,动刀动枪耍鞭子都顺畅一些。只是如今换回这一身纱裙,着实有些不太习惯。
这边低着头别扭地看看自己这一身衣服,手已经被苏轻罗牵着坐到桌上去。
抬眼之间,瞬间就被琳琅满目的早点看花了眼,“怎么准备这么多?”
苏轻罗弯着唇,只是说:“习俗。”
岑玉秋恍然大悟,“是了,今日陪你过乞巧的。我在都城的日子不多,若是有什么规矩,还得劳烦娘子多多提点。”
苏轻罗笑得眉眼弯弯,将东西都放她面前,“用完早膳,我来给阿秋描眉上妆吧。”
岑玉秋鲜少碰胭脂水粉,却也乖乖点点头,“嗯,今日全听娘子吩咐。”
桌上只有两人,这一顿早饭吃得也不多。
在家中又是折腾了好一会儿,从房中出来的时候,二人皆是满脸通红。
苏轻罗亲自将岑玉秋好好打扮了一番,这才与她一起出门。
“马车就停在门口。”苏轻罗道。
岑玉秋疑惑她缜密的安排,却也没有多心。
二人出了府门,车夫只认得苏轻罗,是这位主子昨日就下了订钱,让他一早过来等的。只是他没想到,竟有两位姑娘,还都如此貌若天仙。
车夫立即将踩梯放下来,岑玉秋扶着苏轻罗先上马车,随后自己一蹬腿就跳了上去。然而这动作并非如往常一样顺利,在上车之后,岑玉秋仍旧一脸别扭,看得苏轻罗忍不住笑出声来。
“若是真不喜欢,咱们回去换一身?”苏轻罗道。
岑玉秋摇摇头,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事上,对车夫说道:“走吧。”
马车走动,岑玉秋在车厢内坐好,脊背挺直,双手搭在双膝上,有些拘谨无措。
苏轻罗坐在里座,脸上的笑意早已经藏不住,伸手盖在她的手背上,与她十指相扣,什么都不说。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千言万语都化在眼中。
苏轻罗吩咐了车夫往河边走。
都城的城门边上有一条护城河,划分两地,河上有一座宽阔的石桥,足能通行百人。河岸两边在乞巧节前后一日都会开放,足足开放三天,供众人放河灯。
护城河两侧早已经摆放起不少小摊贩卖花灯,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
今日已经有不少公子小姐买去约自己的心上人明日来一起放灯,那些小贩个个笑得乐不可支。
往年里,也只有乞巧那日最为热闹。
苏轻罗偶然间路过,有时就会忍不住艳羡一下。心里牵挂着一个人,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好在今年终于如愿以偿。
二人下了马车,苏轻罗便牵着岑玉秋往河边最里头的方向走去。
岑玉秋一开始还不清楚她要做什么,直到被她带着到一位老婆婆的摊子面前停下。
“怎么要往这么里面走?”岑玉秋不明所以。
苏轻罗笑着解释道:“蔡婆婆的荷花灯做得最好,漂亮又稳固,在河面儿上飘多久都不会打翻。”
蔡婆婆认得苏轻罗,笑着问问:“姑娘今年可算有人陪着放了。”
“嗯。”苏轻罗高兴地点点头,伸手在摊位上挑选荷花灯。
岑玉秋从她眼神中看出了她的喜爱,什么也没说,也没问价,掏出一锭银子给了这位蔡婆婆。
蔡婆婆见到银子,一惊,“哎哟,这位贵人,这银子都能买下我老婆子这个摊了,这也一下子找不开啊。”
岑玉秋又将银子给她塞回去,说道:“那就随意挑两只吧,钱就不必找了。”
“这可不好。”蔡婆婆纠结地看着手上的银子,但人家也不收回去。
苏轻罗道:“蔡婆婆,您就收下吧。”
岑玉秋也跟着点点头。
见二人如此坚持,蔡婆婆也没有继续推辞,也知道这二人是有钱人家的,却不好如此占人家便宜,便弯腰将藏在底下东西都搬了出来。
荷花灯年年都相似,苏轻罗挑来选去也差不多。
蔡婆婆拿出来的却比寻常荷花灯大上许多,上面的烛台只放了一侧。
紧接着,她又端出一只箱子。
苏轻罗俯身看去,只见里面捏了不少彩泥娃娃。彩泥娃娃男男女女都有,穿着艳丽,十分讨喜。
“这是我这儿今年唯一一个双人灯,做了好几天,上面可以放泥人。”蔡婆婆将最大的那只灯拿给苏轻罗看。
苏轻罗拿过足有两倍大的荷花灯,举着拿到岑玉秋面前,“阿秋,这个灯好漂亮啊。”
荷花灯的荷花瓣绽开四周,中间还有一朵似放非放的小荷花伫立中间,再往里面便是一个偌大的金黄色莲蓬,侧边摆放着一只赤色的粗短红蜡,看着便觉得热闹。
“那我们就放这个。”岑玉秋接过手来,放到手中的时候,竟发现还是有些份量的。
蔡婆婆又立即掏出下面的笔墨,“还能在上面写字,也可以写在纸上放在花灯里。”
岑玉秋忽的眼前一亮,就瞧着蔡婆婆将底下的红纸也拿了出来。
苏轻罗知道岑玉秋想做什么,伸手接过红纸,又倒水研开磨,将笔沾了墨递给她。苏轻罗自己也拿了一支笔,与她分做两头,各写各的话。
片刻之后,二人一同停笔,相视一笑,都没有问对方写了什么,而是将红纸叠放在一起后,压进莲蓬里。又一起为对方选好小泥人,一同放进花灯。
心满意足地拿了花灯,岑玉秋同她一起到岸边去。
此时护城河中花灯只有寥寥二三,河面宽阔,显得寂寥。
岑玉秋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抱在怀里,又随着她一起下去。苏轻罗伸手牵着她,将她一步步带下来。
二人一起在水中放了荷花灯,苏轻罗抬眼问她:“不好奇我写了什么?”
岑玉秋迟疑片刻,如实回答:“自然是好奇的,可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
苏轻罗心沉了沉,有些事,她说不出口。
就像答应楚金陵的事,她不敢对岑玉秋透露半分。
苏轻罗张望四周,她们蹲在河岸边上,被栏杆护着,周围都瞧不见她们的身影,就算路过瞧见了俯身上去,在她唇边亲了一下。
岑玉秋正茫然抬头。
苏轻罗俯身在她耳边,“阿秋,我好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