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玉秋心为之一动,本只是个玩笑话,再看她时,竟发现她认真无比。
隐隐约约之间,她还是察觉到苏轻罗讲话时又低沉了几分。
“我们先回去吧。”岑玉秋站起身从边上取来给解下的披风,重新为她披上。
岑玉秋半跪在她面前,举止轻而缓像极了要将自己的珍宝小心翼翼藏起来。
柔软的白裘披风套在身上,身子不过片刻便有暖意传来。
苏轻罗抓了抓她的手,准备起身。
岑玉秋扶住她的手,“我……”
感觉到手臂被触碰上来,苏轻罗立即想到什么,“不要抱回去了吧,人好多。”
岑玉秋“噗嗤”笑出声,“这有何干系,又不是头一回。”
或是因为那个吻,苏轻罗今晚看着她便觉得脸热,遂低下头,“我能走的。”
站起身后,岑玉秋却迟迟未动手。
正当苏轻罗疑惑的时候,岑玉秋说道:“不抱着,我就背你回去。刚上了药,若是伤口又裂开,岂不是白遭罪。”
苏轻罗还在犹豫,岑玉秋却在此时捏了捏她的手心。
好学得挺快。
苏轻罗腹诽道。
“那……好吧。”她点头应允。
分明是苏轻罗自己占了便宜,岑玉秋却看起来比她还要开心。
她走到苏轻罗面前,蹲下身,“上来吧。”
“真的可以?”苏轻罗还是有些担心,“这几日不是背着粮草已经累着了?”
岑玉秋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肩示意让她上来,“你可要比那些粮草轻快许多。”
伤口又重新清洗上了一遍药,原本有些愈合的地方也被挑开,苏轻罗还是能感受到身体疼痛的。
但换做平常,她定然会自己一人坐马车回去,哪里敢肖想会有其他人会这样照顾自己。
苏轻罗轻手轻脚,缓缓趴上岑玉秋的后背。
岑玉秋身形并不魁梧,反倒因是女子而对比其他军中莽夫便显得十分羸弱消瘦。可上去之后,苏轻罗才感觉到她精瘦的脊背充满温暖与力量。
岑玉秋将她背起来,双手垫在她身下,提醒道:“我起身了。”
“嗯。”苏轻罗双手挂在岑玉秋身前,紧张又轻松。
随着身子缓缓起来,岑玉秋动作又轻又稳,让人很舒心。
苏轻罗趴在她的肩头,低声且满足地笑道:“真好。”
“嗯?”岑玉秋微微回头,“什么真好?”
苏轻罗贴在她耳边,柔声细语,“有你,真好。”
岑玉秋唇角上扬,笑得十分明显,“走,回家去!”
苏轻罗身子忽的颠簸一下,明显感觉到她脚下步子更快了些,身子便更加紧挨着她,“慢点慢点。”
——
回到王府,王妃也被方才那大动静惊住了,一直在大堂上焦急地等着她们回来。
过了许久后,就瞧着岑玉秋背着苏轻罗回来,两人面上笑嘻嘻地,看着并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便安下心来。
苏轻罗见着王妃,立即拍拍岑玉秋肩膀,示意让她下来。
岑玉秋照做,将人放下来。
苏轻罗蹑手蹑脚从她背上下来,有些不好意思,摘下兜帽,点头行礼,“君姑。”
“没事吧?”王妃问道。
苏轻罗摇摇头。
岑玉秋扶着苏轻罗,抢先说道:“阿娘,我先带她回去歇息。”
“好。”王妃应下,“也没什么事,你们俩都下去休息吧。”
岑玉秋:“夜里凉,阿娘也早些睡。”
“嗯。”王妃点头,又多看了一眼苏轻罗。
苏轻罗颔首示意,二人退下,青鸾也跟着告退。
从大堂离开后,苏轻罗脸皮薄,就死活不要让她背了。在她搀扶之下,二人走得极慢才回到房中。
岑玉秋一直将她搂在怀里,帮她拉着兜帽免受夜风吹拂。
进了门,苏轻罗这才喘上一口气,将披风解下,“这回全府上下都要知道了。”
岑玉秋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故意戏弄她,直接道:“谁敢乱讲!”
府中丫鬟不少,王妃之前在府中管教并不严苛,也想家中有点人味儿。但自从岑玉秋抽打自己院中丫鬟后,闲言碎语在侧院就少了,丫鬟们更是不能胡乱进到院里。
回了屋中,门窗紧闭,又变得有些燥热。
苏轻罗脱了大袖,青鸾打来水。
青鸾给她重新拧帕子洗脸,又想起出去前的话,问道:“小姐今晚要沐浴吗?”
苏轻罗看了一眼岑玉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了,刚上了药。”
“好。”青鸾点头,又问岑玉秋,“县主要重新再打一盆水来洗吗?”
“不用,一起洗吧。”岑玉秋走过来,就着方才的帕子准备擦脸。
苏轻罗阻止道:“还是重新打一盆水吧,若是将病气传给县主就不好了。”
岑玉秋将她手放下,“怕什么,今晚不是还要一起睡吗?”
苏轻罗脸颊燥热,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动弹不得。
岑玉秋拿着帕子擦擦脸,一边对青鸾说道:“青鸾,帮我将榻子上的被褥与靠枕放到床上去。”
青鸾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是。”
说罢,青鸾转身去拿东西。
苏轻罗这时候就开始犹豫了,“要不还是,等我病好一些?”
“没事,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擦拭完后,岑玉秋将帕子重新放入脸盆,然后走到屏风后面去脱外衣。
青鸾一搬完,就瞧见苏轻罗站在原处不动。
青鸾走到她身边,晃了晃她的手臂,“小姐,就寝吗?”
“嗯。”苏轻罗应着。
她走到梳妆镜前,青鸾为她拆下头饰。
她今日打扮得素净,原本回来就已经拆过一回了,眼下头上不过就几只钗子,一下子便拆完了。
青鸾为她宽衣,苏轻罗剩下中衣后,却见岑玉秋站靠着床边一动不动盯着她。
苏轻罗:“县主怎么还不进床里去?这要是冻着就不好了。”
岑玉秋笑道;“没事,就想等等你。”
青鸾见状,立即退下,还未她们将门关上。
苏轻罗走到床边,问道:“今日要如何睡?”
岑玉秋看了一眼床,下巴一抬,“你睡里边。”
“好。”苏轻罗快快进去,怕自己在外面待久后,岑玉秋当真就为等她着了凉。
苏轻罗躺进床里边,岑玉秋就坐靠在外边。
上次在娘娘庙时,她们亦是这样躺着。
苏轻罗恍惚得有种回到之前的错觉,整个身子藏在被子里,眼睛却露在外面盯着岑玉秋。
两床的被褥被叠到一起,今晚便又多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苏轻罗躺在床上是觉得有些热的,待会儿被窝里再加一个人,可能会更热。
岑玉秋见她怕冷,贴心地亲自上手,为她将被子盖好,“多盖着点。”
苏轻罗点点头,心跳快得不敢出声。
岑玉秋与她相视一眼,又掀开被子站起身。
“县主要去哪里?”苏轻罗立即拉住她。她手很快,二人却隔着一臂距离,堪堪抓住衣角。
岑玉秋听出她言语中的急切与担忧,安抚道:“我去将灯灭了。”
苏轻罗闻言,这才缓缓松开手。
岑玉秋起身去将烛火熄灭。
霎时,屋内一片漆黑。
漠北的房屋窗户少而狭窄,月光只能透进门缝里,难以将里边看清。在漆黑的屋子里,房中的草药味便更加明显,这是岑玉秋从前房中不曾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女子香,也是从前房中不曾有的。
“哐——”
岑玉秋一个没注意,转身膝盖便狠狠地撞在凳子上。
苏轻罗听到动静,吓得从床上坐起身来,“县主,没事吧?”
“无碍。”岑玉秋慢慢往前走,“只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凳子。”
“县主慢些。”苏轻罗担忧道。
“好。”岑玉秋应下。
这点磕磕碰碰对岑玉秋来说,本就没什么,连句吃痛的轻哼都没有。听到苏轻罗耳中,却像是经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一般。岑玉秋不想她担心,便走慢了些。
从桌子到床边,也就不过七八步的距离,岑玉秋知道一路没有东西,却也走得急慢,迈着小步子走了十来步,这才碰到床沿。
双腿已经碰上了床,岑玉秋弓着腰,去掀被子。
苏轻罗见着她躺下后,自己才缓缓躺下,又藏着私心往她的位置上挪近一些。
脑袋几乎已经挨到了枕头边上,苏轻罗怕被发现,这才停下来。
岑玉秋感觉到苏轻罗靠近,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苏轻罗压着声音,“县主早些歇息。”
“嗯。”岑玉秋应着。
苏轻罗得到回应之后,便再也没有听到岑玉秋开口讲话。
可与此同时,苏轻罗根本睡不着。她身上有伤,只能侧躺着,今日便转着面向岑玉秋。
屋中就这样静了下来,苏轻罗一时间想得东西便更多了。想到岑玉秋将她拿东西,想到今日那个落在唇上的吻,想到岑玉秋一路抱着她、背着她。
越想越多,越想越睡不着。
过了许久,苏轻罗都不再听见岑玉秋说话,索性就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她感觉到腰`间有只温`热的手搭了上来。热气隔着薄薄的一层中衣透进来,苏轻罗身子一僵,却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岑玉秋的手。
“县主?”苏轻罗开口小声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