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烛火被笼在灯罩内,灯芯细软,烛光忽明忽暗,已经燃了大半只。烛腊顺着灯座把手落下来,滴在梳妆台上,漾开一道红痕,更有直接顺着桌沿低落到灰蓝的地面上。好似在平静的湖面上,绽出一朵朵莲花。
窄小的床榻,苏轻罗身子小小一个,往里贴墙坐着,给她留出大半的位置。
岑玉秋垂眸,“真要睡床上啊?”
苏轻罗被她逗笑了,躺在床上,半倚靠在手臂处,“难不成县主要睡地上?”
这样一番下来,岑玉秋连自己都觉得扭捏。
索性她掀开被子,侧着身子往床沿边上坐了坐,身子从未有过如此僵硬。便只沿着床边躺下,岑玉秋都不敢又半分逾矩,始终将中间分出一道线来,将二人隔开,给她留下尽量多的位置。
躺下身,盖上被子,岑玉秋举止麻木,一时间脑袋空空。
苏轻罗侧过身,偷偷瞧了一眼岑玉秋,只见她刚躺下来便合上双眼,准备随时入睡。
两人头一回一起躺着床上,可苏轻罗自然也不敢打扰她,索性闭上嘴巴。
不知躺了多久,苏轻罗睁开眼睛,望着床头的纱幔,被子有一股奇怪的霉味儿,让她有些睡不着。
她微微支起身子,发现岑玉秋已经睡着了。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一起一伏,如夏日里的涓涓流水那般动人好听。苏轻罗往她边上靠了靠,探起身子却不敢与她贴近,生怕吵醒她。
望着她浓密如鸦羽般的睫毛,苏轻罗想伸手去摸一下,却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将身子微微俯过去,撩起自己的头发,在她脸颊处轻轻一嗅,试图闻闻她身上的味道,来消除鼻尖那股不适的感觉。
就在鼻尖还未蹭到时,她双手一发麻,整个人歪了一下,唇边蹭上了岑玉秋的细软白皙的脸颊。
苏轻罗反应过来后,连忙往后一退,惊得捂住嘴巴,又盯着岑玉秋看了几眼。
见她确实还熟睡着,一动不动的模样毫无察觉,苏轻罗这才松下一口气,直接躺下来,将被子拉过头顶,将自己死死捂住。
——
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好。
苏轻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还在打哈欠,等将眼睛眯出一条缝后,发现岑玉秋已经不见踪影。
侧躺着睡了一夜,手脚都有些发麻,苏轻罗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抚摸过旁边的位置,此时还是热乎的,显然刚起身不久。
苏轻罗从床上起来,披着一件大衫将领口与身前拢紧,单手打开厢房的门。
此时天才刚亮,青鸾就在门口候着,还一边打着哈欠。
“小姐,你醒啦。”青鸾见着苏轻罗起身,瞬间困意去了一大半。
苏轻罗四处张望,“县主呢?”
“去后厨了。”青鸾回道。
苏轻罗抬头,屋外有些寒凉,天光刚现,“你怎就一大早蹲在我屋子门口?”
青鸾一想到大清早被岑玉秋从床上逮起来,就一阵恶寒。
冷风忽然吹进领口,青鸾打了个哆嗦,摇摇头,“没什么,府里其他丫鬟也起得早,要提早收拾回府。”
苏轻罗见她打冷颤,自己便侧过身进去屋子,“你先进来。”
进屋梳洗之后,换上早已经备好的新衣裳,苏轻罗这才知道,原来王妃一开始就是打算留宿一晚。往年来酬神皆是如此,因此会让下人多准备一套衣物,导致这一趟人和东西都带了不少。
苏轻罗没想这么多,岑玉秋也不清楚这事儿,昨日才有了那么一个状况。
一想到这么好一个机会,什么都没有发生,苏轻罗感觉有些失望。
这边还没收拾好,房门被推开。
苏轻罗回过头,就瞧见岑玉秋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轻轻将门推开。
“你醒啦。”见她端坐梳妆镜前,岑玉秋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双手扶着上手中的白瓷碗,急步走进屋子,将手中的碗放到梳妆台上。这边刚一放下来,岑玉秋立即甩甩手,吹吹自己的指尖,然后抓在耳垂上。
苏轻罗打住青鸾为她盘发,从梳妆镜前站起走向岑玉秋。
屋子只有丁点儿大,苏轻罗侧身往前走一步,便站到岑玉秋面前。
她去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面前,“怎么烫成这样……”
话里有些心急,也有些心疼。
苏轻罗拧着眉,将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探头吹了吹。
“没事。”岑玉秋嘴上这么说,人却站着不动。
苏轻罗着急道:“端什么东西过来,手都烫红了。”
说到这个,岑玉秋反手将她的手抓住,然后把苏轻罗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两人挨得很近,几乎肩靠着肩,袖子相互摩`擦。
苏轻罗瞥了一眼,默不作声。
岑玉秋指着桌上道:“这是小师父刚熬好的红豆粥。”
她没说的是,今日一早便去后厨蹲着了,还帮着洗了红豆。亲眼看着红豆粥煮好,又亲手给她打了头一碗端过来。
“也不等迟些再端过来。”苏轻罗责怪道。
岑玉秋笑笑,一双黑珍珠般的眸子里闪着光,“这不是怕凉了么。”
苏轻罗一想她刚刚进门时的第一句话,微微脸红。
“现在也吃不了,等我重新梳发后再尝尝吧。”苏轻罗害羞地转过身去,重新到梳妆镜前坐下。
青鸾对岑玉秋微微行礼,跟着苏轻罗回去继续帮着梳头。
古铜色的镜子里面,人影发黄,瞧不出脸颊上的薄红。
苏轻罗坐直了身子,俨然还是那副端庄大度的模样,只有她手指不断拉扯着前襟衣摆,透露出她的紧张。因为她知道,岑玉秋此时坐在边上看着。
屋子里就两张凳子,一张被苏轻罗坐着,岑玉秋就索性将另一张拖着到梳妆台边上坐着。
岑玉秋坐在门口位置,双手环在胸前,慵懒地靠在后边墙上,目光直白地盯着苏轻罗瞧。
“县主不要再看了。”苏轻罗被盯得脸颊发热。
本来见着岑玉秋便想到昨晚的事,那颗原本已经安抚下来的躁动心脏,一下子又被撩`拨起来。
岑玉秋见她不好意思,脸上带着坏笑:“苏妹妹长得这么好看,怎还舍不得给我多看一眼。”
话音还未落下,青鸾“噗嗤”笑出声。
岑玉秋挑眉,晲着青鸾,“我说的不对?”
青鸾连连点头,给苏轻罗梳着发髻,“县主说的都对。”
岑玉秋“哼哼”两声,十分满意,只有苏轻罗坐在不敢动,还燥红了脸。
梳洗打扮一番后,岑玉秋支走青鸾,坐在屋子里等着苏轻罗将红豆粥吃完。
苏轻罗一勺一勺地自己舀着吃,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她。
外头太阳越来越大,窄小的屋子便开始觉得闷热。
苏轻罗吃完后,脖颈衣领内侧已经沾上一层薄汗。岑玉秋见她额间薄汗,在一旁给她递来香巾。
二人都未去与众人一起用早膳,回程时,也并未同行。
府中一行人坐着马车返回,只留下苏轻罗一脸茫然地看着岑玉秋。
“县主——”
苏轻罗被她带去马厩,马厩有一股呛人的马骚味儿,她平日里接触马匹并不多,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这股浓烈的味儿。她摸了摸鼻尖,觉得有些刺鼻。
岑玉秋见状,没有让她靠近,“我把马牵出来,你在外头等我。”
苏轻罗站在入口处没有动,拧着眉问道:“真要骑马回去?”
马厩里原本停放边上的王府马车没有一辆剩下,边上有一辆比较破旧的马车,是庙里用的。见着这些马儿又高又大,之前坐马车还不觉得,如此看来,便觉得十分能唬人。
苏轻罗有些胆怯,她没骑过马,也不会骑马。
“当然。”岑玉秋仰着嘴角,走到马厩里将马绳牵过来,“这是我特意让她们留下的,是匹好马,听说十分稳健,我觉得非常适合你。”
她摸摸马儿的鬓毛,眼里都是光。
苏轻罗瞧着马儿比她都要高出不少,不敢靠近。
可一听岑玉秋这么说,苏轻罗还是心软了,“是特意为我选的?”
“是啊。”岑玉秋贴着马儿揉揉它脑袋,像是与它私语驯化,“你既然坐不惯马车,骑马应该会舒服许多。”
苏轻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就瞧着马儿被岑玉秋牵到她面前。
岑玉秋道:“它很亲人的,你摸摸它。”
苏轻罗眼神闪躲,瞧着它一颗眼珠子又大又亮盯着自己,一时间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苏轻罗僵硬地站在原地,她有些不能适应这种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也不喜欢这种逃离她计划之外的掌控感。
“别怕,有我在。”岑玉秋抓住她的手,轻轻抚摸上马儿的鬓毛。
苏轻罗还不知道如何逃避,却见自己手已经被她抓起。
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抗拒,身体却本能似得没有反抗,任由岑玉秋对她做任何事情。
“你看,它很乖吧。”岑玉秋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搭在苏轻罗手上,顺着马儿的柔顺光滑的鬓毛微微轻抚,像是抚摸着情人的发。
苏轻罗不敢动,她知道自己此时身体无比僵硬。
可似乎马儿也感受到她的害怕,非常乖顺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她们抚摸。
鬓毛没有苏轻罗想象中那般刺手,在她几次抚摸之后,变得柔顺不少。苏轻罗渐渐地适应这种奇怪又新奇的感觉,手抚在鬓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
不过片刻,岑玉秋渐渐将自己的手放开,看着苏轻罗自己在那儿顺毛,她便摊开手,将自己的手掌按在马背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拍打,像是要将这个“活祖宗”伺候好了,让它待会儿也乖一点。
苏轻罗顺了会儿,嘴角已经带上了笑,仿佛与它一下子亲近不少,心中的怯意少去大半。
岑玉秋走到边上,去取来马鞍给它套上,举止行云流水,十分飒爽。
二人牵着马儿出了庙,苏轻罗还一直跟在岑玉秋身后,始终跟马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过来。”岑玉秋向她伸出手。
苏轻罗往前走了两步,走向岑玉秋。
“我扶你上马。”岑玉秋将她手牵过来。
苏轻罗站在马旁,细语柔声,声音软糯,“真要骑马?”
岑玉秋抬眼,一副没有商量的模样。
事到如今,苏轻罗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便乖乖走过去。
“这要怎么上去?”苏轻罗站在马儿身边,马儿沉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到我这里来。”岑玉秋同她招招手。
苏轻罗刚走过去,整个要忽然被搂住。
岑玉秋一边指导着,“先左脚踩在马镫上。”
被忽然搂了过去,苏轻罗觉得整个人陷在她怀里,一时思绪乱飞。
岑玉秋见她个子不高,踩在马镫上的脚都得有些歪了,便一门心思专注为她调整姿`势,掰`开她的腿,“踩这里,待会儿我会推你一把,你拉住缰绳,跨`坐上去,千万不要踢到马屁股。”
“嗯。”苏轻罗点点头。
岑玉秋拿出训练新兵的架势,“准备好了没?”
“嗯。”苏轻罗木讷地继续点头。
岑玉秋将她扶住,双手搭在她腰间,“上马。”
说罢,她将苏轻罗一把推起。
苏轻罗一腿蹬在马镫上,往上一用力,加上岑玉秋将她托起,一下子便跨`坐上马。
坐在马上后,苏轻罗还有些恍惚。
忽然间,马儿转动了一下身子,苏轻罗身子被摇晃了一下,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吓得脸色发白,立即俯身弯腰下来,双手将缰绳勒得更紧。
就是这么一个勒住缰绳的举动,马儿似乎也受到刺激,提步跑出去。
这样一动,苏轻罗吓得更是不敢动了,立即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她感觉到身体后面忽然翻上来一个人,俯身上前,一把将她搂起身来,一把握住她的双手,与她一起控制缰绳。
“别紧张,你这样会吓到它。”岑玉秋轻声安抚。
话语间的热气吹在苏轻罗耳边,苏轻罗感觉到她的气息后,终于安下心来。
直到岑玉秋重新将马儿控制住,苏轻罗一直沉默不说话,都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免得做出各种不得体的举动贻笑大方。
岑玉秋牵着马绳,让马儿渐渐稳下脚步。
经此一遭,岑玉秋便将苏轻罗护在怀里,一路骑着马儿,却是慢悠悠地回去。
这一路上,苏轻罗完全不敢动弹,在马背上晃晃悠悠。
身后坐着岑玉秋将她搂在怀里,苏轻罗倒是没有像起初一样不安,但也是一门心思地盯着前方的路,心跳跟着马步越来越快。
临近入城,城门口的人围着瞧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多。
众人都是看惯了岑玉秋一身红衣,骑在马背上的飒爽英姿,却不曾见过她的马上坐过什么人,就连与她同胞的小王爷都没有上过她的马背。
瞧着面前的女子,众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认出苏轻罗,喊了一句“是县主夫人”。众人才恍然大悟,投过来的目光便更加热烈,其中也不乏一些羡慕嫉妒的样子。
“要不,我还是下马走回府上吧。”苏轻罗低着头,小声说道。
岑玉秋道:“不用。”
苏轻罗只好坐在马背上,埋着头继续前行。
她想一直待在岑玉秋身边,哪怕被这么多人瞧着看着,她也并不觉得害怕,不过是她如今享有的这个身份必须承担的,这只会让她高兴。
马儿似乎并不动她翻江倒海的心情,脚步变得越来越缓,好似一路漫步。
二人回到府上,岑玉秋抱着她下了马,便往书房去。
苏轻罗本打算是回屋子里休息,却被岑玉秋一把拉住。
“县主有何事?”苏轻罗问道。
岑玉秋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下午府中宴客,我这才想起少发了几份请柬。”
倒不是在询问,岑玉秋已经直接将人往书房带去。
苏轻罗一路在她身后跟着,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宴什么客?我怎全然不知?”
岑玉秋解释道:“是那日去了钱府后,阿娘交代我的,说是要宴请一些漠北权贵们的女眷当做回礼。我们王府娶了新妇,自然不能这般小气地藏着掖着。”
“这么早?”苏轻罗一愣。
岑玉秋又说道:“请的都是与我们王府向来交好的人家,你不必担心。”
苏轻罗回想了一下,“故此,王妃这才天还没亮就赶回来了?”
“是啊。要宴客的话,筹备的东西自然很多,礼数需得周全,就要去各个铺子里将定下来的东西又确认一遍。这些事,阿娘都是亲力亲为的。”岑玉秋细说。
“那请柬……”苏轻罗想了想,这么大一件事,她也没瞧见发放出去的请柬。王妃向来注重这些旁枝末节,连宴上吃的喝的都自己亲自盯着,总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岑玉秋道:“请柬早前就发下去了,你那日不是还为我研的墨。不过似乎,那日你好像睡着了。”
原来那日是写请柬了。
一想到这个,苏轻罗忽然恨自己不争气。若是那晚没有睡着,她也不会被瞒到现在。
又是毫无准备的一件事,打得她措手不及。
岑玉秋见她站着垂眸,问道:“这事儿阿娘没同你说过吗?”
苏轻罗摇摇头,“不曾。”
岑玉秋一拍脑袋,“是我忙得忘了。本来昨日想同你说说,哪里知道忽然去了娘娘庙,反倒把这正事儿给全忘了。”
“这倒没什么,现在说也不迟。”苏轻罗为她开脱。
岑玉秋将书房门推开,“那进来吧,再写张帖子。”
苏轻罗跟着进了屋。
二人走到书桌前,苏轻罗打开砚台,往里注了一勺水,试探问道:“县主是要给哪家写帖子?”
岑玉秋站起身来,扶着她,让她坐下,“是忘记给钱府下帖子了。”
一提到钱府,苏轻罗脸色微变,却假装镇定地坐下,“要我写?”
“嗯。”岑玉秋点点头,给她递来纸笔,“那日我给她们甩了脸色,如今不知如何措辞。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由你来写更好。钱夫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应当也会来的。”
“既然如此,由我代县主效劳。”苏轻罗手中执笔,垂眸端坐。
岑玉秋换到她边上,为她研磨,一边站着个身子探头探脑地去瞧。
苏轻罗压着手上的红纸,在封页上书写下“请柬”二字。
一笔一划,字迹清秀,描摹得请柬格外好看。
岑玉秋瞧着瞧着,弯起嘴角,不知不觉地站到她身后去,瞧着一字一句写完。
苏轻罗书写的请柬十分简短,言语真诚恳切。末了,她又问道:“县主何时在何处设宴?”
“未时二刻,在城西别院。”岑玉秋道。
苏轻罗规规矩矩写下,写完将笔放下,“好了。”
岑玉秋满意得举起请柬,左看右看,“这字儿写得可真好看。”
苏轻罗问道:“城西别院在何处?”
“离这儿不远,是阿爹在我及笄那边送我的。”岑玉秋将请柬放下,对苏轻罗道,“只是寻常我也不在漠北,那边便没人住着。我已经让人去打扫一番,搬过去了些东西。过些日子里面布置好,你就可以搬过去住。”
“原来如此。”苏轻罗心中还是觉得暖暖的。
若岑玉秋没有将她放在心上,怎会找人特意打扫别院,又特意在那边宴客。
岑玉秋将请柬合上,握在手中,小心试探,“还有一件事。”
“县主请讲。”苏轻罗道。
岑玉秋将请柬放到桌上,说道:“关于请柬一事,当时回门后给苏府也送上一封的。只是那时闹得不是很愉快,回来也是匆忙,便也没有给苏府送上。”
苏轻罗一顿,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轻罗笑笑,假装大度:“县主只是忙忘了,我来再写一封,补上即可。”
岑玉秋走到她身边蹲下,手搭在她的座椅旁,问道:“我不过是同你讲一句,免得你见不着她们有些生疑。你若是不想请,咱们就不请。”
苏轻罗弯下腰,与她贴得近了些,“见不着她们,旁人不也是会生疑心么。”
岑玉秋闷哼一声,“我才不管其他人呢。”
苏轻罗眼中流露出暖意,她浅浅得笑着,弯起唇边好看的小梨涡,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县主是为我好。既然为我好,还是请了吧。”
岑玉秋瞄了一眼桌上的空白请柬。
苏轻罗顺着她目光瞧过来,只当做她是默许了,便应道:“这帖子还是由我来写较为妥当。”
“嗯。”岑玉秋站起身来,往屋门口走去,“我去叫家丁过来,让他将两份请柬送出去。”
“好。”苏轻罗提笔,规规矩矩地去写这份请柬。
——
未时还未到,下人们已经在别院布置。
刚到未时,苏轻罗才同岑玉秋一起过去,借来了王妃身边的婆子帮着打理。
糕点铺子和茶果店纷纷将已经订好的货物送来,还有不少零嘴,都一一摆放进院子里。
城西的院子很大,有一□□井,这是寻常大户人家家中都有的。不一样的是,这边在院子边上种了一排胡杨。如今入了秋,金灿灿一片,路过便能瞧见,十分壮观。
这次宴会设在正殿里,一推门进来,能瞧见后面摆了几张女眷平时最喜欢的好看屏风。桌上糕点也是摆放精致,盘子与茶具用的是同一套燕青色,半透不透,一看便不是凡品。
苏轻罗跟着岑玉秋,在她带领下,在院中四处逛了逛。
到未时一刻,便有受邀的女眷带着贺礼前来,二人不得不去迎接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