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离都城的时候,慕挽辞本是想着,这一别或许就再也见不到江肆了,可却一眼看到了这个跟江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梧。
她被卫念抱着,奶声奶气的喊她阿娘。
慕挽辞心中所有的彷徨不解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若说阿越对她是执念,阿梧就是在治愈她。
在东海的那段时日里,都是靠每日能见到的阿梧在支撑,她有着和江肆像是的面孔,也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江肆在她的心里是何种分量。
比她想象的重的多。
在抱到阿梧的那一刻,慕挽辞便是打算就此离去,却没想城门动乱,远处是南宫骁与南宫媗身骑烈马呼啸而来。
她和卫念廖洋,还有阿梧阿越被禁军带到了宫城安全之处,亲眼看着南宫媗刺伤江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撕裂开。
卫念廖洋不同意她进城门,她便以死相求,蓝韶犹豫不决,她也用了同样的招数。
南凉军被擒,她进了宫门见到江肆后,才想起了阿越和阿梧。
被护的好好的阿越和阿梧送到她手里的时候,阿梧小脸哭的像是小花猫,阿越也撇着嘴不敢哭。
是她说了,要带她们去见阿母才好了一些。
在宫中多日,她与阿越说上话的时间甚少,这也是阿越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阿母就是江肆。
震惊不解,撇着嘴哭泣了许久。
阿梧则是干了眼泪,呆呆的看她。
见到江肆后,也十分的好奇,不顾她的嘱咐硬要凑到江肆的面前去。
她怕阿梧也会受到与阿越一样的对待。
可现在看来,江肆也许说的对,阿越才是她们问题的中心,她见到阿梧时的样子,这几日来慕挽辞见过最好的了。
慕挽辞十分努力的把自己和阿越存在感降到最低。
因为,她不想再看到江肆之前的那副样子了。
沉默,四人相对的沉默了许久。
直到蓝韶把房门打开,江肆才移开了眼神。
眼神瞬间变了,眉头深皱,开口便是质问:“蓝韶,她为何…会在这里?”
“还有她…她…”江肆指了指阿梧,又指着了阿越。
蓝韶没回答她的问题,端着药走到床边,慕挽辞带着阿越阿梧又退远了几步,给蓝韶让出位置。
蓝韶这才开口;:“先别说话,小心伤口。”
她不说,江肆还处在震惊当中,完全没想起来伤口的事情,这下瞬间满目痛苦,坐不住了。
最后她在蓝韶的搀扶下,又重新回到床上。
因为接下来要喝药,蓝韶把她摆成了侧卧的姿势。
这下江肆也能够更清楚看面前三人。
慕挽辞自不必说,她熟悉的很,只是头发和衣裳杂乱了一些,阿越看到她还是老鼠见到猫的样子。
而她的视线更多也是放在了那个长相极为像她的小孩身上。
喂药的蓝韶看到这一幕,小声说了一句:“她叫阿梧。”
江肆抬眼看了看她,又重新放到阿梧的身上。
除去一开始的震惊,现在江肆已经冷静下来很多了。
相似的面孔,蓝韶进来时的冷静,都让她不得不想到了双生子。
当初慕挽辞生产时,蓝韶在东海。
所以她什么都清楚。
“你为何没早点跟我说?”
“是你不愿听的。”
“………”
江肆瞪了一眼她,倒是无话可说。
那个时候在上京跟蓝韶见面时,她确实是不想听蓝韶说起慕挽辞,这人让她伤透了心,孩子的出生也一点都不被她期待。
可她没想到,会是双生子。
还是个,与阿越截然不同,长得像她的孩子。
样子十分乖巧的靠在慕挽辞怀里,跟她长得差不多的那双眼滴溜溜的看着她。
黑眼仁都是一样的!
江肆看的眼睛发亮,蓝韶喂药她都忘记张开嘴里,差点全部洒在枕头上。
而就在这时,慕挽辞焦急的抱着阿梧上前,江肆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她知道自己第一眼看这个极为像自己的孩子,产生了好奇,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不愿意见到慕挽辞。
而她这样的表现,更不用多说。
慕挽辞看得清楚。
她垂着眸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抱紧阿梧,又拉着阿越走了出去。
不过没走太远,只是在院中等着。
不知道等什么,可就是不想离开太远。
被抱住的阿梧还十分好奇的往门里面看,然后紧紧抱住慕挽辞,凑到她的耳边问:“阿娘,她就是阿母吗?”
悄悄的样子,逗笑了慕挽辞,捏了捏阿梧的脸颊笑道:“是,她是你和姐姐的阿母。”
听到这话,阿梧样子十分开心,眼睛都睁大了一些,然后也笑的弯弯的。
甚至还圈住慕挽辞的脖子扭动着身子晃了一下,晃着晃着,她又觉得不对劲了,低头问阿越:“姐姐,不喜欢阿母?”
阿越也一直往门里面看,自从知道江肆的她母亲之后,阿越便一直是这样,方才屋里的时候阿梧大胆的去碰江肆,阿越还小心翼翼的想要把她抓回来。
她十分怕江肆,这会儿听到阿梧的话也先是发愣,收回眼神后摇了摇头说:“她不喜欢我…”
之后便靠在慕挽辞的腿上,沉默不言。
倒是把阿梧弄的小眉头紧皱,不解的看向慕挽辞。
确实是相似的脸,就连皱眉都跟江肆方才的模样相差无几,慕挽辞扯了嘴角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可见她不说话,阿梧却有些不高兴,伸出手戳了戳慕挽辞的脸,委屈的问:“阿娘,见到阿梧不开心吗?”
“自然开心,阿梧呢?”
“开心,因为有阿娘,还有阿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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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
蓝韶喂江肆喝完药,便说了一遍慕挽辞以命相逼,一定要见到江肆的壮举。
江肆听过后却嗤之以鼻,十分不解的问她:“蓝韶,你为何总是要替慕挽辞说话?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一说说这么多年。”
“我只是据实说,慕挽辞确实担心你,也真的是硬闯入宫中。”
“你没拦着?”
“拦了,方才不是与你说了,她以死相比,刀都指在脖子上了。”
“你没看到那血痕?”
“我看她作甚!”江肆没好气的说着,可这一说太用力,把伤口都挣的发疼,龇牙咧嘴了半天,伸手跟蓝韶要止痛药。
结果换成蓝韶没好气了:“没有!”
“想要止痛药去找你的蓝钰,我这里只有让你更加疼的伤药。”
江肆有苦难言,不知该如何选择。
蓝韶的药十分疼,但好得快,蓝钰的药止疼效果更佳,却极难愈合。
她犹豫间,蓝韶已经收拾好了药,准备离开了。
江肆伸手喊她:“蓝韶,你把药给…”
“你不是嫌疼吗?我去研制些止疼效果又好的药,这一两日你实在疼的厉害,就去喊你的蓝钰。”
“什么我的蓝钰…!”
“选后大典都取消了,她充其量就是个滞留宫中的秀女,她是不肯做太医,不然哪能想这样的法子?”
“她为何不想?”
蓝韶与她说的这句话,都是玩笑居多,可说到这却突然正色起来,让江肆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蓝钰倒是说过缘由,可也说了让她保守秘密。
她…
江肆眨眨眼,还是没说出口。
蓝韶也不逼她,拿着药箱走人,到门口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近日我要闭关制药,而且我师妹也来了,许是没时间照顾你。”
“有事情,去找你的蓝钰。”
之后便推门而出,丝毫不理会还在喊她的江肆。
只是出了门,见到带着两个孩子的慕挽辞,蓝韶有些尴尬。
她不确定慕挽辞听没听到她和江肆说的气话,贸然解释又怕慕挽辞想的更多。
便只是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
也就是在这时,方才还说过的蓝钰,踏进了清明殿中。
隔着纱笠谁也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可蓝韶却觉得她是奔着自己来的。
果然,在路过慕挽辞后,她站定在了自己的面前。
操着略微沙哑的声音询问道:“江肆明日应是去见南凉宜王,可否用这止痛药?”
“我怕她挺不住。”
说道最后蓝钰的声音竟然还带着隐隐笑意,听得蓝韶冷下了脸。
看来她今日说的话,蓝钰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伸手拿住蓝钰的药,默默握在手心里:“不行。”
“要用就用我的药,挺不来那就让南凉的那位宜王等两日。”
“两日你便能研制出药物来?”
蓝钰本是沙哑的声音竟然隐隐带着一丝雀跃,蓝韶一时怔住忘记了回答。
而蓝钰这时却不继续追问了,带着笑意的说着:“那我等你,不再给江肆用这药了。”
而江肆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蓝钰,用你的药,我才不用她的!”
拌了两句嘴而已,江肆又记仇了!
蓝韶回头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把自己的药塞到蓝钰手中:“必须用我的!”
然后便拂袖离去。
蓝钰笑了笑也走进去,房门是开着。
所以慕挽辞慕挽辞能够清晰的听到蓝钰说:“用蓝韶的药,自己把衣服给我撩起来。”
“蓝钰,你是不是忘记我身上有伤了?”
“要么你来,要么你去帮我把蓝韶叫回来!”
江肆因为有伤,说话的声音格外虚弱,听起来…倒像是和蓝钰撒娇似的。
自始至终她都站在门外,却除了蓝韶对她打了招呼之外,像是无人知道她在似的。
可明明受伤的是临时标记过她的乾元,她孩子的母亲。
而此刻站在门外的她们才像是毫不相关的人。
许是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本乖巧在她怀里的阿梧竟然垮着小脸问她:“阿娘,阿母她…也不喜欢我吗?”
“我以前都没见过她的…”
阿梧嘟起嘴巴的小模样让慕挽辞心中又酸又软。
她没言语,倒是阿越拉着阿梧的小手轻声对她说:“阿梧那么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只是说完,她的表情有难掩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