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气氛一时尬住,夏枫桥眉间微微拧起。

  还没等他开口,男人的视线就淡淡地扫过他,看向房间里面:“阮铭呢?”

  “在这儿,在这儿!”

  凌辰文的视线移到了夏枫桥的手机之上,刚刚的声音就是从那扬声器中传出来的。

  “舅舅你等一会儿,夏枫桥拿了东西就会带你过来见我的,刚刚我爸的人在,所以我就没有回来。”

  “……”

  这些本是商量好的事情,只是夏枫桥没有想到,阮铭的这位舅舅居然一开口就说他是合租室友。

  昨天还在还怀里喊老公,结果今天连男朋友都不是,直接变成合租室友。

  就……很气。

  夏老师当正牌男友当了几个月,突然一下子就退化成了合租室友的身份,还有口不能言,简直憋屈。

  夏枫桥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阮铭“唯一”的亲人,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你……稍等一下,我把阮铭的东西拿出来,就带你去见他。”

  凌辰文微微皱起眉,那双眼睛顿时显得格外凌厉:“不请我进去坐坐?”

  还没等夏枫桥开口,手机扬声器里就又传来了阮铭的声音:“不了不了,很快就好的!”

  开玩笑,要是真的让他进去坐了,岂不是就知道他跟夏枫桥睡的是同一张床。

  夏枫桥脸色又黑了一度。

  他沉默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明显紧张兮兮的阮铭,微微退开一步:“没事,进来坐吧。”

  凌辰文沉默片刻,看着这两人的反应,唇角勾起了一个略显兴味的笑容。

  夏枫桥轻车熟路的在鞋柜里找到拖鞋,摆在凌辰文的面前:“进来吧,我给你倒杯茶。”

  热气腾腾的茶水被摆到面前。

  “请稍等一下。”

  夏枫桥的背影消失在客厅走廊的拐角处,安静的空间中响起了门被轻轻锁上的声音。

  凌辰文拿起杯子,低头看了一眼。

  杯子里漂浮着翠绿的茶叶,一片片茶叶轻微卷曲着,在水中打着旋,慢慢沉入杯底。

  透明的水一点点染上翠绿的颜色,凌辰文低头嗅了一下,扑鼻的清香。

  这成色……这一看就不是阮铭会喝的茶。

  几年前他母亲去世,凌家的公司也经历了一些动荡,凌辰文当时忙的焦头烂额,一时间没顾上阮铭,等他回过神,就已经找不到自家的小侄子的踪迹了。

  阮铭这一消失就是好几年的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居然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打到卡上的钱也从来都没有动过……

  如果不是阮铭今天主动联系,他可能还不知道他在哪儿。

  凌辰文抬头环顾了一下客厅的环境。

  夏枫桥进卧室之前特意锁了们,这自然也方便了凌辰文观察屋里的情况,他站起身来,眼神很快划过房间的每个角落。

  这个房子的布置非常有阮铭的风格,地面上铺满厚厚的地毯,显得柔软而舒适。

  至少从这间房子来看,阮铭这几年过得似乎还不错。

  但合租室友……

  凌辰文的眉头又忍不住一点点皱了起来。

  他记得阮铭以前不喜欢跟陌生人呆在一起的,那他是得多穷,才不得不跟其他人同居?

  与之一墙之隔的地方,夏枫桥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手机屏幕里的阮铭,兴师问罪。

  “你跟他说……我只是合租室友?”

  夏枫桥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很紧,几乎是个人都能听出他压抑着的生气。

  “……”阮铭一句话哽在喉咙里。

  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过来:“对不起,我舅舅他……很凶的,我之前从来没跟他说过我喜欢男生。”

  “而且我也这么多年都没跟他联系过了,我也是怕他万一接受不了……”

  “等过段时间把这件事解决了,我一定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夏枫桥沉默了两秒钟。

  阮铭放软了声音,近乎撒娇地开口:“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要是我现在能把你舅舅叫进来就好了,他看到卧室里的双人床,肯定什么都明白了。”

  “别啊!”阮铭顿时急了。

  “……”夏枫桥唇边掀起一丝笑意:“那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不告诉他了。”

  “求你……”阮铭忍着羞耻。

  “那你准备怎么求我?”

  “……”

  一听夏枫桥这音调,阮铭就知道他又不怀好意。

  原本刚在一起的时候,夏枫桥总是克制着。

  阮铭每天撩他撩得飞起,看着夏枫桥克制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偷笑,结果现在……

  自从开了荤,夏老师的尺度就一天比一天大。

  阮铭都感觉自己要招架不住了。

  “噗。”看他又害羞又纠结的样子,夏枫桥心里那点被当成地下情人的不悦感也渐渐消散。

  他敛去了眼底玩笑之色,轻声开口:“阮铭,如果他知道之后,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听他的跟我分手吗?”

  “当然不会!”阮铭想都没想,直接开口答道:“我就是担心他会不同意,所以才想把事情办完再告诉他的。”

  毕竟现在他爸找上门来了,当务之急是先对付他爹。

  只要把这些股份处理好了,到时候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他跟夏枫桥在一起!

  “我说过要宠你的!绝对说话算话。”

  夏枫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明明一点都不宠我。”

  连个名分都不给……

  阮铭心里微疼,想起夏枫桥为他受的这些委屈,越发觉得愧疚:“这次是我不对,那……等这件事解决了,我补偿你好不好?”

  夏枫桥眉梢微挑:“怎么补偿?”

  阮铭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

  他似乎是想起了非常羞耻的事情,即使隔着镜头,也能感觉到他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

  阮铭别开了眼:“我……我一会儿发图片给你,你先把东西找到,不然我舅舅一会儿该发现不对劲了。”

  夏枫桥被他勾得心底微痒:“你现在发给我。”

  见阮铭面露纠结,夏枫桥干脆拿出自己屡试不爽的一招,似真似假地开口威胁:“不然我可不找了。”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很快,夏枫桥就感觉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把视频缩小到框框里,点开了那张图片。

  这是一个某国小黄漫的截图,上面的男孩子是一全套猫咪的打扮,毛绒绒的手套爪子,尖尖的耳朵,尾椎下还拖着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还没等夏枫桥反应过来,他的手机又是一阵震动。

  几个图片被依此发了过来。

  不出几分钟的时间,对话框里的图片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界面上不断弹出提示:“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等所有的图片都被撤回之后,一条新消息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这几种……你选一个吧。】

  右上角的小方框里还显示着阮铭的图像。

  小青年显然已经羞耻地不行了,他紧紧咬着下唇,连眼眸里都带着淡淡地水光。

  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夏枫桥被他撩得心尖发痒,他眼底的那点委屈终于被笑意填满。

  【小孩子才做选择,而我……全都想要。】

  十多分钟后,夏枫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举了举手中的文件,开口招呼道:“东西已经找到了,我带你去见阮铭。”

  凌辰文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刚刚进去的时候还黑着一张脸,出来的时候却明显非常开心。

  这两人刚刚在房间里估计还说了什么悄悄话。

  凌辰文抿了最后一口茶,把杯子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蒸腾的水汽从杯口不断冒出来,凌辰文站起身来:“走吧。”

  小区的临时车位上停着一辆车,司机兼助理先生就坐在驾驶座上。

  凌辰文拉开副驾驶坐上去,嘴唇轻轻一磕,蹦出两个字来:“地址。”

  夏枫桥:“府前大道xx酒店。”

  很快发动机响起,车子平稳地向外开去。

  一行三人到了酒店,门刚被拉开,阮铭就有些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舅舅。”

  凌辰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嘴里的话冷冰冰的:“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有个舅舅。”

  阮铭心头咯噔一下,像个犯了错的小朋友一样,乖乖地站在原地:“对不起……”

  “哼……”凌辰文冷笑了一声,他从身后人的手中拿来一打文件,摊开,放到阮铭面前:“股权转让合同,签了。”

  “……”阮铭没想到凌辰文居然这么干脆,他一点点攥紧了指尖,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我爸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凌辰文冷笑一声:“当然是彻底整垮他。”

  “我本来就在收购他公司的股份,加上你这份,就足够让我获得相对控制权了。”

  阮铭眼神微微一亮:“你是什么时候……”

  “早就开始了。”

  从姐姐去世之后,凌辰文就一直策划着,他这些年用杂七杂八的渠道从小股东手里收了不少的股份。

  要不是前几年母亲去世打乱了他的计划,这一天本该来的更早一点。

  阮铭一点点握紧了拳头,他看也没看合同的内容,直接在文件上签了字。

  “合同我会拿到公证处公证,之后再去工商和税务部门登记,之后钱会打到你账上。”

  助理拿着东西后退一步,凌辰文这才勾了勾唇,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

  “现在问题解决了,该谈谈正经事了。”

  阮铭像只小鹌鹑一样坐在床上,老老实实地准备回答凌辰文的问题。

  他早在打出电话的时候就想到这个结果。

  凌辰文虽然只比他大了十岁,但是他从小就很凶,阮铭一直比较怕他。

  几年不见,凌辰文看起来好像更凶了。

  可就在阮铭正襟危坐,等着自家舅舅狂风暴雨般的质问之时,凌辰文突然抬抬眼:“阮铭你先出去,我有点事,想单独跟他谈谈。”

  “???”阮铭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他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你……你说什么?”

  夏枫桥愣了愣,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惊愕。

  凌辰文显然没多少的耐心,他朝着旁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很快助理就站到了阮铭的旁边:“阮先生,您请跟我来。”

  阮铭目瞪口呆地看看凌辰文,又扭头看看身边站着的夏枫桥。

  一万头草泥马从他脑子里狂奔而过,那一瞬间阮铭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

  是舅舅发现他跟夏枫桥的关系了?或者怀疑当初是夏枫桥带他躲起来的?他单独找夏枫桥干什么?!难道是想拆散他们!

  一个场景不可抑制的在脑海中浮现。

  在他的想象中,凌辰文拿着一张支票,摔在夏枫桥脸上,声音里含着冰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侄子!”

  阮铭瞬间一个激灵,他想也没想,直接挡在了自家男友的面前。

  “跟他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准找他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