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像幽魂一般去敲隔壁的门。
艾莎茫然地眨眼, 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
啊, 差点忘了。
最一开始她是想告诉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告诉他们自己原本的形象，但当时有人打岔，后面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 她就彻底忘了这件事了。
尴尬。
她不会是把夏油杰给吓到了吧？
她心虚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猪扒饭。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这饭她是吃还是不吃？
夏油杰敲门敲的那么大声, 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
五条悟一脸不耐地打开门，他好像也才洗完澡，墨镜也没戴, 头发湿哒哒地垂下来，穿着休闲的白T, 整个人漂亮的不可思议。
就是脸色有点臭，“干嘛。”
夏油杰立刻举起手机让他看。
五条悟被怼到面前的手机晃了一下眼, 等再看去，就见夏油杰的屏幕上有个拿着筷子的漂亮姑娘。
尤其一双眼睛格外的漂亮，特别灵动，就像是真人一样。
他眨了眨眼, 好奇道：“这是你新换的屏保？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小酒香子吗？啊, 这个明星瞧着也挺好看的，叫什么名字？”
夏油杰黑着一张脸瞪他。
你嘴怎么就这么快？
谁说我喜欢小酒香子了？！早就换人了好吗！
五条悟无辜地眨了眨眼。
他说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么凶？
夏油杰将手机再一次怼了上来, 一字一句地说：“看、清、楚、了！你看看这是谁！”
“谁啊？很有名的明星吗？”五条悟纳闷。
艾莎摸了摸鼻尖儿。
五条悟受惊般地瞪大眼睛，几乎是跳了起来, “动了动了！她动了！”
艾莎无奈叹气，出声道, 【是我，悟。】
五条悟：“……”
五条悟嚯地一下退后一大步。
艾莎怀疑人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现在已经这么吓人了吗？
不会啊，她自认为自己长的还可以，怎么会吓到人呢？
“23？”
【昂。】艾莎睁着一双死鱼眼看他们。
不是，至于吗？你们至于吗？
不就是忘了告诉他们自己原本的形象吗？至于这么惊讶吗？
五条悟瞳孔地震。
他抬眼看向夏油杰，疯狂用眼神交流。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人了？’
‘不知道啊！’
‘我们之前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应该没有？’
五条悟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真的没有诶。
最近忙的不得了，他俩最近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薅高层的羊毛，到处跑。
就因为这，他们连任务都没接了，最近一直就沉浸在薅羊毛的快乐中。
当然也有可能是‘窗’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所以才会一直没能给他们下达任务。
想通了这点，五条悟看向艾莎的眼神就重新恢复了正常。
他还伸手戳了戳艾莎：“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艾莎心虚地眨眼，【猫猫才是我的拟态，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见夏油杰还要张嘴说什么，艾莎赶紧又道：【我一开始是想告诉你们的，但我忘了！】
‘我忘了’三个字让她说的理直气壮。
反而倒像是他们无理取闹一般。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
现在天热了，他们的运动量又大，他换衣服还是换的很勤快的。
经常脱了衣服就换，虽然都是上衣，但这、这不是都被艾莎看到了吗？
想到他经常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赤/裸着上身走来走去……这算不算耍流氓……？
夏油杰狭长的凤眼中失去了高光。
五条悟不是没想到，但他无所畏惧，看就看见了呗，他身材这么好，干嘛不让人看啊。
艾莎一扭头就见夏油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疑惑歪头，【怎么了？】
夏油杰刚想开口，但见这里是走廊就推着五条悟进去，刚进门他就问：“那我们去卫生间，你、你还能不能……”
艾莎又露出死鱼眼。
【不是，我有病吗？为什么要看你们上厕所？而且系统有宿主隐私自动屏蔽功能。】
【关于宿主隐私的问题，系统会自动屏蔽，你们放心吧！】
而且她也不感兴趣。
夏油杰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尖。
这不是得问一问么。
见他这般，艾莎还是得感慨一句：别管是不是咒术师，只要是人类就很容易被眼睛欺骗。
之前的她也明明展示出了自己很人性化的一面，但他们却一直都没在意。
现在的她突然变成正常人形象，他们就莫名其妙地在意起来。
看起来是不是人这个问题还是挺重要的。
至少在他们眼中很重要。
艾莎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头炫饭。
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她好馋的。
而两个看她吃饭的人：“……”
夏油杰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响动。
五条悟也摸了摸肚子，说：“饿了。”
“去吃饭？”
“食堂开门了吗？我也想吃猪扒饭了。”五条悟看艾莎吃的香喷喷的，自己也馋。
夏油杰想了想，回来的路上看到食堂好像没开门。
学校一共就这么几个人，想要它二十四小时都开业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大多都会在学校里屯些吃的。
他们这个地方又偏僻，根本没有送外卖的会过来，还得自食其力靠自己。
于是两人就在五条悟的宿舍里翻出几桶方便面。
弄了些热水就开始泡面。
五条悟以前是从不吃这些东西的，但他离开五条家后就放飞自我，不管什么新鲜东西都想尝试，方便面这类速食食品就是其中之一。
最一开始夏油杰觉得他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以为他吃不惯这些东西呢，但时间长了就发现，这位对于任何新鲜东西都是来者不拒。
像是零食方便面这种不健康食品，就属他吃的最是欢快，每次出门都是大包小包地买回来。
一桶方便面对两个正在发育期的男高生自然是不算什么，两桶才能勉强差不多。
他们吃的也不慢，艾莎也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猪扒饭。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眼神幽怨地盯着她。
艾莎吃的腮帮子鼓鼓的，疑惑地歪头看了过来。
夏油杰立刻笑道：“没事，只是看你很可爱。”
这话倒是真的，艾莎本来就长得好看，变小之后落在手机屏幕里更多了几分可爱，瞧着就分外喜人。
五条悟嗦着面条，苍蓝色的大眼睛继续盯着艾莎。
虽然23是长得很可爱啦，但现在在他的眼里，23还远没有她手里的猪扒饭吸引他的注意。
好想吃。
艾莎立刻就注意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渴望，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猪扒饭。
艾莎：【……】
好不容易吃顿饭，为什么要让她吃的如此艰难？
她默默地背过身继续吃饭。
艾莎就觉得身后的目光更加炙热了，恨不得给她背上烫出一个洞来。
不是，至不至于？！
好歹是有钱人啊，至不至于连她的猪扒饭都馋啊？
艾莎也是不当人的时间长了，完全忘了人在饥饿的时候看别人吃自己喜欢的东西有多么难熬。
她飞快地吃完，这才转身回看他们。
而他们此时已经干掉了第二桶泡面。
“早知道刚刚不洗澡了，一身泡面味儿。”
“没事，等一下再冲个凉。”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艾莎突然清咳一声。
【你们就没有什么想问的？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哦。】
静了静。
“我们看你好像是跟我们一样的人？”犹豫片刻，夏油杰还是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
艾莎微笑，【你猜？】
五条悟左手敲右手，“肯定是啦！怪不得我总觉得艾莎特别理解我们！”
艾莎疯狂摆手，【不不不，我不理解你们！】
千万别拖她下水，要是她能理解人渣二人组，那她成什么人了？也是人渣？
艾莎坚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然她现在不得不近墨，但她依然坚持不跟人渣二人组同流合污！
五条悟哼了哼，“你嫌弃我们？”
夏油杰眼神幽怨。
艾莎左顾右盼，眼神游移。
——糟糕，让他们看出来可就不好了。
艾莎赶紧转移话题，【你刚刚不是说要去冲凉？赶紧去吧。】
五条悟还想要不满地开口，夏油杰就直接站起身，带着他的手机离开了。
只留下满肚子话的五条悟。
回了自己的宿舍，夏油杰还是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宿舍的隔音效果一般，又因为大家都是咒术师，五感敏锐。
房间那边的五条悟自然也是听到了他的笑声，当即带了几分气恼地敲了敲墙。
夏油杰笑眯眯地只当作什么都没听见，重新进了卫生间，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
重新出来的时候，他又是那个潇洒的夏油杰了。
就是头发还披散着，多了几分磊落不羁。
其实夏油杰也是个非常好看的男孩子，跟五条悟那种一看就特别昂贵的富家少爷形象还不一样，他看着更温柔一些。
不过这都是表面现象，本质还是人渣。
（夏油杰：？）
艾莎吃饱喝足，重新回到面板中，一边发呆，一边眼睛无意识地跟着夏油杰来回转悠。
夏油杰一扭头就对上了她那双无神的大眼睛。
他笑问：“怎么了？”
艾莎猛地回神，【不，没什么，你要休息了吗?】
“等一下就睡了。”说着他拿出一颗咒灵玉，脸上隐约露出厌烦之色。
虽然看面板吞咒灵玉很爽，但让他自己亲自来就很不痛快了。
他还不得不吃。
尤其最近他跟五条悟结伴到处抓咒灵，虽然有很多都被五条悟给毁了，但还有不少咒灵顺利存留下来。
抓了太多咒灵的结果就是让他现在看咒灵都挑起来了，三级和四级的根本看也不看，除非有很特别的能力，否则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咒灵玉更是多的吃不完。
以前的他通常在祓除咒灵后便吞下咒灵玉，但最近他的‘业绩’实在是好，他也实在是不想一个接一个地吞咒灵玉，于是便吞下一颗后缓一缓，抽空再吞下一个。
但不管什么时候吞吃咒灵玉，对于他来说都是个不小的负担。
恶心。
不止是吃的时候，就只一想到那个味道就觉得非常恶心。
艾莎看着他嫌弃的表情，就知道现在的夏油杰还不是后期那个能面无表情吞咒灵玉的他。
不过说来也是，只看着咒灵玉她也很嫌弃啊，谁能乐意吃这种东西。
别说什么味道了，就这么大的一个咒灵丸子囫囵着吞下去，她都开始觉得反胃了。
艾莎不自觉地呲了呲牙，眉头也紧皱起来。
夏油杰余光瞥见这一幕，扯出一个笑容。
艾莎并不是第一次见他吞咒灵玉，但一直有个问题萦绕在她的心头，这次她实在是忍不住终于问了出来。
【你、你就不觉得噎得慌吗？】
夏油杰：“……？”
23看待问题的角度还真是清奇。
不问咒灵玉是什么味道，竟然问他会不会噎的慌？
夏油杰默了默，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沉重点头。
没错，这么大个儿的咒灵玉想要咽下去确实是很困难，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比起那种咽下去的费力感，咒灵玉本身的味道才是最让他感到恶心的。
艾莎看了眼他手中的咒灵丸子，说：【要不然你给我试一下？】
“什么？”夏油杰不明所以。
艾莎：【我试试，能不能把咒灵玉给你切开吧。】
夏油杰：！！！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叫把咒灵玉切开？
咒灵玉？
咒灵玉是能切开的吗？
懵逼地夏油杰望着手中的咒灵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忽然感觉手中的咒灵玉好像抖了抖。
艾莎倒是说的信誓旦旦：【这东西太大了，我给你弄小点，你这样就能方便吃了。】
以前她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吃过一种特别大的中药丸子，根本咽不下去。
她就把大药丸捏成小药丸，这样再用水送服就好多了。
她觉得眼前这个咒灵丸子，除了颜色诡异了一些，气息不祥了一些，好像跟药丸子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因为系统本身就使用咒力的缘故，好像对付咒灵咒具咒物这些东西还是挺有办法的。
夏油杰看了眼手中的二级咒灵玉，只思考一秒，就直接塞入面板中，“那就拜托你了。”
反正不管能不能成他都没意见。
就当哄23玩了。
23可不知道他的心思，她扭头看着面前漂浮着的咒灵玉。
咒灵本身是什么，它就是咒力凝聚出来的化身，而咒灵玉则是咒灵的具现化。
咒灵玉=咒灵=咒力。
这种等式一出来就很好理解了。
她现在只需要将咒力分割成一小份一小份的，这样就好了。
可等她做完，突然就意识到不妙的地方。
她之前想的是没问题，但咒灵本质上是要被夏油杰收服的啊，现在被她弄成这样还能使唤吗？
都变成一块一块的了！
艾莎惊悚了。
这可怎么办？
她讪讪地看向外面的夏油杰。
夏油杰正支着下巴看着她将一块块的咒灵分割，却见她忽然一脸郁闷地看过来。
这副模样应该才是她的真实长相，可以说她的长相真的十分漂亮，正好戳中他的审美。
虽然略微有些消瘦苍白，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尤其是一双浅色的琥珀色双眸，像是荡漾着层层水波。
这么干净的眼睛他就只见过一个，那就是悟的六眼。
可艾莎的眼睛跟他的还不一样，温暖澄澈。
他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很舒服，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
夏油杰晃了晃神，笑着问：“怎么了？”
艾莎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说：【你看这样的咒灵，还能用吗？】
后面一排小咒灵玉漂浮在面板中。
夏油杰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弄出来的，倒是没多惊讶，就是看着很好笑。
以前被他所厌恶的咒灵玉变成这样……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大笑。
艾莎：【……】
她郁闷地看了眼一堆小咒灵玉，这是戳中他哪里的笑点了？
好奇怪。
夏油杰笑够了，这才道：“没事，先给我试试吧，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反正他吞咒灵玉也习惯了，多一次不多。
艾莎有点惭愧，一个二级咒灵被她浪费了。
但她也不后悔，就试试呗，万一能成了呢。
面板中的咒力重新组装。
原本进来的时候是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咒灵玉，但现在出来之后却变成了一个个婴儿指甲盖大小的小咒灵玉。
它们飞到夏油杰面前，一个个小小的咒灵玉，竟然看起来没那么恶心了。
至少艾莎是这么觉得的，这么看起来就更像她以前吃过的中药丸子，还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眼见着夏油杰准备再一次将它们一起吞下，她立刻皱眉，【用水！或者直接用饮料送服！】
以前她吃过的那些中药丸子也不好吃，后来她就学会一招——快速吞服法，吃药喝水，再用力一仰头，直接就送进去了。
根本尝不出来味道。
夏油杰只觉得莫名其妙，但看她这么坚持，他还是听从对方的意见，从角落里摆放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乐。
他捏起一颗小咒灵玉，按照艾莎的说法送服。
吞下去后，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真的没有半点不适感，只有可乐的甜味残留在口腔中。
这回不用艾莎催促，他将几个小咒灵玉一一送进嘴里咽了下去。
完全没有以前的恶心感，就是喝可乐喝的有点撑到了。
夏油杰一脸惊讶。
艾莎见他这样就知道她的方法是管用的，顿时也挺高兴的，赶紧道：【你先试试咒灵能不能用！】
别吞咒灵玉的问题解决了，但咒灵却叫不出来了，那还玩什么！
夏油杰点头，身后陡然浮现出散发着不详的气息的巨型裂口。
一个咒灵从中爬了出来。
艾莎先是一喜，然后就呆住了。
——等等。
为什么？
为什么咒灵身上有数道裂纹？
就像是被大卸八块又勉强拼接起来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