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栖乘坐过季时萱的车, 因此还认得对方的司机。
云水涧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附近,距离慧新医院大概7公里,典型的高端楼盘, 到车库后,有直达楼层的专属电梯,需要刷卡。
已经年轻的有楼层管家等在那里,体贴的帮她刷卡, 阮栖刚吃完午饭, 还有些困倦,强打着精神, 在想待会儿应该怎么应付季时萱。
她算是完成任务吧, 季时萱没理由缠着她不放。
仔细想一想,当时答应对方也确实是一时冲动, 更多的其实是不甘心。
当初不应该那样冲动的。
她有点懊恼环着手臂想,金属质地的光滑电梯映出她清丽秀气的面颊, 透出几分陷入麻烦的悔意。
楼层管家恭敬的帮她刷房间密码, 阮栖顺嘴问了一句:“季小姐在里面?”
对方没说话,只是笑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阮栖心里纳罕,总觉得对方神神秘秘,但还是扭开门把。
第一眼入目是新增加的景观水系,青松与活水鱼池的搭配,几尾缤纷的热带鱼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摇曳游弋, 一下子让冷冰冰的平层设计多了丝鲜活感。
阮栖偏头望去, 整个客厅, 对比上次跟季时萱来时,开放商冰冷又豪奢装修风格, 家具添置后,确实多了几分温馨舒适。
身后厚重的门忽然‘啪嗒’一声阖上。
阮栖吓一跳,回头看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莫名的紧张。
没在客厅里看到季时萱踪影,她在空荡荡的房内转了几步,忍不住唤出声:“季小姐?”
“季小姐?”
确认没有人影后,阮栖第一时间是给季时萱拨电话,一边拨一边下意识回到门口,去拉门把手。
拉不开,那头季时萱电话也没人接。
“我锁了门。”身后忽然有声音。
阮栖身体颤了的颤,回头望过去。
季时屹站在琉璃台前,正慢条斯理的用加热好的水,泡一杯咖啡,他动作姿态优雅,说完那句话后,还很自然的抬头问她:“给你泡茶可以吗?我记得你不喜欢喝咖啡。”
他穿得很休闲,白衣黑裤,泡茶时袖口微微上挽,露出线条感流畅结实的肌理,鼻梁上戴一副金丝眼镜,看她的目光平淡清隽。
阮栖胸腔被一种巨大的震惊充斥,靠着昂贵的原木门,手指下意识握着门把,喉咙堵塞,一句话说不出来。
大概被她模样取悦到,他勾了一下薄唇,端着玫瑰花茶走过来:“吓傻了?”
阮栖隔了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有些滞涩:“你怎么在这里?”
季时屹将透明茶杯递给她,茶里玫瑰浮动,带着隐约的香气,没理会她问题,反而口吻轻松,带着安抚意味道:“你现在看起来有点紧张,放松,先喝点水。”
阮栖不接,挑剔:“太烫!”
季时屹挑了一下眉,耐心的:“要我给你吹吹吗?”
阮栖:“......”
说完,季时屹真的要帮她吹,那样就太暧昧了,阮栖赶紧从他手上抢过来。
“我喝完以后你可以开门吗?”阮栖开始谈条件。
季时屹没搭腔,去琉璃台将自己那杯咖啡端在手里,又自顾坐到沙发,长腿交叠,抿了一口咖啡,随手拿起一本书。
阳光从落地窗毫无保留的照耀进来,将他身上那丝锋利的冷淡感都衬得和煦温柔,整个人悠闲自在。
“季时屹,你这个叫非法禁锢他人身体,我可以立刻报警的。”阮栖被他一系列行为激怒了。
“报警?”他听得很有意思似的,扶着镜框,笑了一下,“报警自首吗?罪名就是玩弄他人感情,不当获利,嗯?”
阮栖:“......”
到这里,他都这样说,阮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没有不当获利!”跟他强调。
“那你怎么来了?”他抬眸,轻描淡写。
“我......”阮栖已经几步走到他面前,但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憋了憋,才噎出一句,“反正就是没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时屹盯着她看。
看得阮栖心里微微发毛,十分不自在。
她咬了一下唇,垂眸,乖乖认怂:“我错了。”
她惯来如此,看得清形势,认错比谁都快,哄人也自有一套技巧。
“我不知道季小姐怎么跟你招认的,或者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没有你想的复杂,我就是当初被你甩,不甘心,绝对绝对,没想过要什么房子,或者出国。”阮栖努力解释。
“嗯。”季时屹翻了一页诗集,不甚在意,也显然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阮栖咽了咽口水,半蹲在地上,离他近点儿,举起白嫩的手说:“我可以跟你发誓,我真的没想过不当获利什么的,你知道我的,我一点儿都吃不惯国外的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去出国。”说到这里,有点讨好的冲他笑了一下。
她笑起来有酒窝,依然是熟悉的可可爱爱的模样。
季时屹翻书的手指停滞,终于看向她:“所以,西西,其实当年,你也并不会跟我出国的,对吗?”
阮栖愣了一下,想了想,不知道是哄他还是真的:“也不一定,当年是当年。我那会儿年轻,觉得喜欢你就可以不顾一切,你说什么,我应该都愿意的。”
两个人隔很近。
阳光太好,空气中有隐约的颗粒沉浮,彼此目光清晰的对视,看得清对方脸上所有的表情。
阮栖睫毛挺翘,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明亮,坦诚而真挚。
并不是撒谎。
季时屹心下一动,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忽然拽住她,拉得更近了一点儿:“那现在呢?”
阮栖手指挣扎了一下,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抿着粉唇,沉默不语。
沉默代表不愿意。
他一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拽着她手心,隔了会儿,他忽然轻轻说:“西西,如果我生病了,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你会回到我身边,陪我度过最后的时光吗?”
他问得认真,隐约的透出一丝罕见的脆弱。
阮栖眼睛眨了眨,仔仔细细辨认他俊脸上的神情。
几秒种后,她忽然一声不吭、表情严肃摸住他脉搏。
“你干什么?”季时屹莫名。
“别动。”阮栖一本正经,世外高人的神秘模样,“我辅修过中医,是不是绝症把脉就知道了!”
显然当他幼儿园小朋友。
季时屹:“......”
阮栖装完,很快甩开他,还嘲讽:“你既然这么幼稚,我就陪你幼稚,季时屹,你真的很无聊!”
很明显,压根儿不相信他所谓的‘生病’。
季时屹把人搂过来,趴在她肩窝里闷笑,任阮栖怎么挣扎都没用。
他松木质感的气息拂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耳廓气息更浓,隐约还能感知唇瓣的温度,像无数次两人亲昵,没分手的时候。
阮栖身体不知不觉就软下来了。
“你这么可爱,我还怎么放手?”良久,他闷笑着说,声音透着沙哑的性感。
阮栖身体一僵,很快的,又要推开他
却被季时屹整个锁住,她太瘦,他又太强势,箍着她不肯放手,忽然说:“西西,我要跟你认个错。”
阮栖皱了一下眉,已经觉得不对劲儿。
“你还记得当年分手时,我们最后吵架,你说你再来找我的唯一方式是玩弄我的感情吗?”
电光火石,阮栖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挣扎得更剧烈。
季时屹清咳了一下,她实在挣扎得太厉害,只能改为握住她手,目光锁着他:“我确实不知道怎么追回你,所以用了点不正么光明的手段。这点上,要跟你道歉。”
阮栖气得要死,手指挣扎不过,慌乱中,改为脚踹,她就是这样的脾气,生起气来,不管不顾,季时屹拗不过,放开手。
阮栖跟他隔开距离,气得要死:“你刚才还跟我装样子!”
季时屹有洁癖,抬手拂了拂被她踹出的脚印:“你刚才跟我认错的时候,我至少保持风度,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阮栖就被气得胸脯起伏,憋屈的说不出话。
隔了会儿,她稍稍冷静下来,讽刺他:“你还是去趟医院吧季时屹,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心理变态。你把门打开,我们算两清。”
季时屹沉吟片刻,还是说:“其实还有一件事。”
阮栖忽然就有点麻木了,闭了闭眼:“你快点说,说完放我走。”
“你上次问我有没有找人跟踪你......”
阮栖瞬间瞳孔睁大,简直不可思议。
季时屹抬手扶了一下镜片:“不能算跟踪,二叔那边我不太放心,所以给你派了几个保镖。”
阮栖气到极处,居然只剩平静。
茶几上那杯花茶刚好冷却,她想都没想,一口全部喝完了。
大约她反应实在太平丽嘉淡,季时屹觑她脸色,心下狐疑:“你不生气了?”
阮栖冲他笑了一下,那笑容软乎乎的,非常具有诱惑力,然后坐到他身边。
季时屹心下一软,刚想说话,阮栖忽然抬起他手臂,一口咬下去!
他条件反射的挣扎了一下,很快的,冷静下来,任她狠狠的咬出血肉。
她属狗的,一生气就咬人,确实没怎么变。
季时屹胸口滋味不明,竟然觉得能这般任她如同以前一样法发脾气,也是好的。
直到口腔里犯出血腥气,阮栖才放开。
季时屹手肘上被她咬出好大一口牙印。阮栖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的习惯,她以前就经常被他气得憋屈,憋屈到一定程度,就会控制不住咬他,偶尔会有种变态的想法,觉得留下自己的牙印也是一种独特的占有方式。
但这次,她自己咬完,却先红了眼眶。
看她眼眶红红的,季时屹心里情绪复杂,但还是打趣:“疼得是我,你倒先哭上了?”
阮栖吸了吸鼻尖,看他手肘确实被他咬得惨不忍睹,只是说:“你自己处理找药处理一下。季时屹,我们确实不合适,跟你在一起,太憋屈了。你放我走吧。”
季时屹眸色淡下来,自嘲道:“我以为,像童话里,自己主动认错的那一方,会有奖赏。”
阮栖鼻子更酸了,偏过脸,没说话。
季时屹没放她走。
阮栖哭着哭着,哭倦了。
季时屹就问她,要不要睡一会儿?
阮栖反正也走不了,就真的躺在沙发上,被落地窗的阳光晒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