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1)

  雨季开始了,再过个把月台风也要来,沿海城市的夏日凶猛、丰厚、浩大。

  潮湿水汽含混辛辣而纯粹的植物气息,以及略略土腥味,被风卷着一浪一浪往檐下扑,起初觉得新鲜,大口呼吸洗涤肺腑,很快鞋面湿漉,身体感受到些微凉意。

  周醒搓搓胳膊,“有点冷呢。”

  孟新竹侧首看她一眼,催促道:“回去吧,忙你自己的事情。”

  周醒心说我的事情不就是等你分手?

  她耳朵装作没听见,嘴巴自顾自讲:“还是我送你吧。”

  又回头张望,“我去借把伞。”

  不等人答应,周醒跑远,片刻后回转,手里多了把长柄黑伞。

  她撑开伞,不由分说就提了孟新竹脚边一只塑料袋往外走,“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欸?”孟新竹伸手去捞,没抓住,眼看她大步冲进雨幕,年轻的身体充满矫健活力,雨中奔跑。

  心中暗笑,愉悦自然在双颊推高,孟新竹歪了下脑袋。

  周醒盘算得好,抢走她一只口袋,她就没办法偷偷跑掉,只能候在原地等人开车去接。

  口袋已经安置在后备箱,又忽地想到什么,周醒重新拎出来,打开后座门放在座椅。隔着半透明超市购物袋,她看到里面几个塑料瓶,是她之前邮递给孟新竹的钙片和维生素。

  瓶身贴了标签,用法用量一目了然,周醒忍不住笑。

  谨记“医嘱”,认真服用,是听话乖宝宝。

  周醒收伞,坐到主驾。

  车已经开到面前,孟新竹也不再继续矜持,准备上车,周醒抢先接过她手里另外一只口袋放在后座,利落摔上车门后为她拉开副驾。

  孟新竹抬头,周醒目光虚晃过她的脸,余光捕捉到她面上探究,故意装作不懂,视线落在远处无边无际的雨幕,“感觉越下越大了。”

  好吧,孟新竹妥协,收拢裙摆坐上去。

  周醒心中偷笑,小跑回主驾。

  车门关闭,喧嚣雨声被隔绝大半,窄小车厢内呼吸可闻,几日分别的陌生隔阂奇妙一扫而空。

  周醒转头往旁边看了眼,衣兜里翻出包纸,抽出一张想给她擦擦鼻梁的水,手将要触碰时,察觉到她本能往后躲了下,意识到冒犯,纸塞她手里。

  “有水。”周醒手指在脸周虚虚画圈,示意说。

  “嗷——”孟新竹反应过来,纸巾轻柔洇在面颊。

  周醒启动车子,原地掉头。

  封闭空间内,行动中的事物很容易吸引人注意力,孟新竹视线自然落在周醒打方向盘的手。

  袖子挽到肘部,小臂肌理线条随动作起伏,手背经络分明,指骨修长,淋雨沾了些水,充满潮湿而暗昧的诱惑。

  周醒察觉,嘀咕句“有水”,手松开方向盘,下意识就要往衣上蹭,路线行进到一半,拐了个弯,手直直伸到孟新竹面前。

  “给我也擦擦,开车不方便。”

  乖顺垂下眼眸,孟新竹一手托住她腕部,一手攥了纸巾轻柔擦拭。

  若有似无的触碰,最能激起人心中野火,周醒有些走神,目光落在她颜色浅淡的唇。

  要如何的碾、咬,才能为其镀上鲜艳的红。

  “看路。”那唇微启,淡声警告。

  “嗷。”周醒抽回手,快速扯下袖子,似乎能以此方式,将她指腹的温度封锁在袖口。

  之后再没什么机会互动,按理说雨天应该狠狠堵上个把小时,却一路畅通无阻,连红绿灯都凑巧得很,没有半秒耽搁。

  周醒气到胸痛。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雨还在下,周醒故意把车停路边,不进地库,借机撑伞送她上平台。

  继而想到,她还是跟周凌住一间房子里,心霎时又跌落谷底。

  “离开车行后,有什么打算呢?”周醒不急着下车,想跟她多聊几句。

  “我想换个城市生活。”孟新竹说。

  周醒惊愕扭头,是真真切切被吓到了,说话都不利索,“换、换个城市?”

  “嗯。”孟新竹缓缓说起自己将来的打算,“我跟书庭一早就说好的,合伙开个手作店,上次她来找我就是跟我商量。我那时候很着急,担心她等太久,所以行事颇有些莽撞……”

  说到这里,孟新竹转过脸,朝周醒抱歉笑笑,“那个节骨眼,确实很对不起你。”

  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在道别,周醒还在琢磨她开始那句“换个城市生活”,语言系统完全失控,讲不出半句话来。

  孟新竹低下头,习惯性捏捏袖子边,“后来,你说要把房子给我,我拒绝,不止关于自尊,其中小部分原因是我想离开这里了。”

  她说:“如果周凌一直不肯放弃,我要把余下的人生都耗费在她身上吗?不值得。书庭等我很久了,我决定辞职,也决定放弃这里的一切,钱啦房子啦,我都不要了。”

  雨刷机械左右横扫,周醒视线空茫,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快速抓了一把头发,“那,那一直以来,你的计划,你的盘算不都全部落空?”

  “是有点可惜,但我已经努力尝试过。”

  孟新竹笑道:“人生不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就像手心里的一把沙,抓得越紧,反而流散得越快,不如试着摊开手掌,平静对待,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没钱怎么开手作店?”周醒紧接道。

  “所以只能给书庭打工啦!”孟新竹语调轻快,“我给她做店长做运营,她给我租一间小房子当宿舍,也很不错啊。”

  “等我老了,我就回去镇上,回到爸爸妈妈给我留的老宅里。”

  说起这些,孟新竹目光憧憬,“就算房子垮掉也可以重建,我还是有家可回的。”

  相比她由内而外透出的轻盈自如,周醒胸口憋闷,四肢沉重。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遍又一遍强调,要“先爱己再爱人”,原来是在考虑离开。

  换位思考,周醒完全可以理解,所有的爱恨情仇彻底斩断,周凌也好周醒也罢,都通通滚蛋吧,滚出她的生活……

  可周醒怎能甘心。

  “那我呢?”周醒望向她,“你也要放弃我吗?”

  孟新竹坦然面对,目光真挚,“不远,就在邻市,你有空可以去看我。”

  睫毛颤抖,像雨里飘摇的小花,周醒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她该如何挽留。

  “雨好像小了。”孟新竹贴在窗玻璃上看。

  周醒迟钝转头,十几分钟前,她竟还天真以为自己真的赢了。

  没有人在这场局里成为真正的赢家,大家都一败涂地。

  或者说,赌局仍在继续,孟新竹只是改换了方式,以退为进。

  周醒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成为这场局里无关紧要的一件牺牲品。

  “暴暴,开一下门。”

  回神,周醒解锁车门,拿伞下车,“我送你上去吧。”

  孟新竹没有拒绝,“那你帮我拎这袋。”

  雨果然小了很多,淅沥敲打在伞面,周醒在伞下看她,不禁想起她们重逢那日,也是类似场景。

  那时她张口闭口都是周凌,怕这怕那,被困在以爱为名的囚笼,被麻木笼罩,完全失去自我。

  现在她终于要挣脱桎梏,像雨燕无畏风雨,天空下舒展鸣响她的双翼。

  ——也要离我而去了。

  风送来她的香气,周醒试图捉住她一缕飞扬的发,却不能松开撑伞的手。

  进电梯,孟新竹还在兴致勃勃说着以后,周醒心不在焉,深感疲惫。

  自说自话很久,忽察觉到身边人的沉默,孟新竹扬起脸蛋,“你不开心吗?”

  僵硬牵动嘴角,周醒没有发出声音。

  “我记得那边也有你们家的酒店,你如果可以去那边任职,我们还能一起玩。”孟新竹安慰道:“也不是完全见不到。”

  电梯抵达目标楼层,周醒走出去,塑料袋放地上,搓搓脸蛋,思绪很乱,暂时无法进行正常沟通。

  察觉到她异状,孟新竹安静下来,等候在旁。

  倚靠窗边,周醒目光放远,所以问题关键在脑海中整理、排序,随后道:“这些事,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我也是这几天才想通,你问起,我就说了。”孟新竹回答。

  周醒没看她,无法通过她面部表情来判断真伪,但她说话不疾不徐,音调适中,整个人状态非常放松。

  “那我要是没来,也没问,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跟我讲。”

  周醒不可避免钻牛角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毫无留恋,你就那么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

  从听到她说“离开”,周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慌张游离的不安状态。

  “所以我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是可有可无的。”

  所以这些天,她自我感觉良好的暧昧拉扯,包括几十分钟车行楼下那番对话,眼神和肢体之间若有似无的触碰,都是她自作多情。

  人家早就决定要走,刻意避开人群就是想免去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死皮赖脸追上去。

  “我是打算告诉你的。”孟新竹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耐心安抚:“前阵子你还在弄新房的时候,我就想找机会告诉你,但你拒绝了,所以我想,等我处理好手边的事,再约你出来道个别。”

  “你在怪我?”周醒反握住她手腕,将她带至面前,“因为我搬走,又在电话里拒绝你的帮助,对你不理不睬,你才要惩罚我吗?”

  “我没有。”孟新竹辩解,“你当时状态不好,我……”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跟我在一起。”周醒打断她,终于问出这句。

  对峙几秒,孟新竹垂下眼帘。

  周醒松开她手,什么都明白了。一瞬间,她想负气走掉的,又很快清醒,自己可能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就今天,她明确要一个回答,“从始至终,你有喜欢过我吗?”

  其实答案已有预料,怎么可能没有,那么多亲密时刻,牵手、拥抱以及皮肤的触碰。

  “我喜欢你的。”孟新竹毫不犹豫。

  心脏激跳,周醒感觉体温回暖些,窗外漫涌的潮湿水汽稍稍被她的坚定和果决阻挡。

  “你还记得,我曾经在电梯里问过你,‘敢不敢吻我’。”孟新竹继而道。

  周醒点头。

  她当然记得,并且无数个夜深人静,深为当时的胆怯和犹豫而懊悔。

  孟新竹释然地笑了,“我当时想,你要是敢,我就什么都不要了,放弃所有跟你走,也不失为一种豁达。”

  周醒顿觉被鼓励,想立即为当时的自己辩解两句。

  吓傻了,耳鸣了,手麻脚麻了……

  可孟新竹下一句毫不留情砸过来。

  “幸好你没有。”她说。

  周醒呆傻张口。

  “后来我想,我应该更爱自己多一点。感情里的苦,我吃了很多,就像我之前对你说的,我不想再重蹈覆辙,我完完整整经历过从初识到热恋,再到疏离、冷漠,最后归于平静,甚至变成势不两立的仇人的全部过程,我不敢赌,人生有几个七年?我经历不起失败了。”

  她浅浅吸气,“我喜欢你,当然是喜欢的,喜欢你热情有活力,却也恐惧你的阴晴不定,我们相差那么多岁……”

  鲜少有这样推心置腹的时刻,孟新竹攥紧袖口。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高兴、难过、慌张,犹豫不定的时候。

  长久被忽视,她习惯了隐藏自己,不让真心和情绪流露,以此来免除被漠视的伤害。

  很清楚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干脆豁出去了,她单薄的双肩微微发颤,“如果现在,我再向你请求……”

  周醒偏头,蹙眉。

  “你敢吻我吗?”她稍挺直后背,期盼望来。

  周醒倏然嗤出一声笑。

  肉眼可见,她眸中透亮的星光熄灭。

  周醒不能理解,甚至觉得可笑,“为什么已经明确拒绝我,还要向我来讨一个无关紧要的吻,因为吊着我,看我为你伤神,为你发癫的样子很好玩,可以满足你什么莫名的心理需求吗?”

  “我没有!”孟新竹高声。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周醒很冤枉,“当时电梯已经抵达楼层,你让我去吻你,我脑子完全是懵的,然后门开你走出去,我甚至以为自己是耳鸣。”

  因为这件事,周醒很长一段时间深陷自我怀疑,到底是她听错,还是真的错过,她独自纠结了好一阵才放下。

  “现在你又来。”

  简直不可理喻。

  原地转圈,周醒狠揪了一把头发,快步走到她面前,“你问我敢不敢吻你,那好,我现在问你,我要是敢,你会改变主意吗?”

  已经走到这步,没办法再继续违心的话。

  孟新竹尽量说得清楚明白,“我希望我们有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开始,在各自需要扮演的人生角色里,谁也不依附谁,谁也不迁就谁。”

  “你还是决定要走。”周醒摇头,退后。

  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孟新竹口吻变得急切。

  “我当然。”周醒失望按下电梯键,回头,“但感情就是需要互相依赖,互相支撑,互相迁就的。”

  她想不通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到底在忙些什么,“你让我感觉我是一个很烂很糟糕的人,不值得你的信任和托付,明明从始至终,都是我在靠近你,我在修补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新竹无可奈何望向她。

  周醒抬步迈进电梯,泄愤似狂按关门键。

  “周醒!”孟新竹呼喊,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喉咙却被酸胀的哽咽填满。

  电梯门合拢,轿厢下行。

  呆站许久,孟新竹提起东西失魂落魄回了房子。

  坐在空荡荡的房间,直到手脚彻骨冰冷,她同意感到失望。明明她已经抛弃了所有,周醒为什么还是不明白。

  没有在糟糕的情绪里沉浸太久,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做,收拾行李离开前,她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看了眼手机,快到下班的点,于是点开外送软件买菜。

  搬进这套房子那天,她给周凌做了四个菜,两荤一素一汤。

  那天她们很高兴,还开了酒,饭后下楼去小区散步,尽情畅想未来,甚至计划三十五岁那年想办法领养一个孩子。

  如今想来,实在可笑。

  以至于连续往锅里加了三勺盐都没发觉,还一直傻傻品着勺里最开始那份汤。

  算了,周凌未必会吃,孟新竹自暴自弃想。

  关火,汤盛碗,孟新竹端上餐桌,手机看时间,已经过了周凌往常到家的点。

  她特意做了跟搬家那天一样的饭,是想跟周凌好好道个别,也算为这段感情画上个圆满的句号,打电话那边没接,她没等太久,自己添了饭坐桌边安静吃。

  尝了一口汤,很咸,就没再碰,其余几个菜倒是稳定发挥。

  想起周醒决然离开时的场景,固有几分心痛,孟新竹更多是喜悦和期待。

  终于要走了,放弃苦心经营的一切,回到最初,她心中并无惧怕,相信自己可以把日子经营得很好。

  于是不可避免,再想起周醒时,心中恶劣浮起几分侥幸。

  果然,人这一生,只有自己。

  她早过了有情饮水饱的年纪,人要长大,要活着,就得清醒面对现实,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吃饱饭,菜留在餐桌,洗净餐具,孟新竹回房收拾行李。

  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像这段被放弃的感情,丢在房子里好了。

  再说,万一还能回来呢?

  马上是夏天,孟新竹决定多带几条裙子,翻箱倒柜时,她找到很久很久以前遗失在衣帽间深处的两件厚毛衣。

  分别是黑白色的粗针织,白色是她,黑色是周凌,衣上各一只睡觉的小猫,她那件是黑色小猫,周凌则是白色小猫。

  五六年了,深藏柜底,针织毛料柔软不变,也未见受潮和变色,浸透了时光的味道。

  比领养一个小孩更加可笑的就是这两件毛衣了,因为周凌不喜欢这种幼稚的图案,衣服她们一次没穿过。

  这是孟新竹买的第一套情侣装,也是最后一套。

  她决定带走。

  慢吞吞收拾完行李箱,外套和袜子也穿好,孟新竹推着箱子走到客厅,抬头看钟,竟然已经十一点。

  周凌还没回来,她坐到沙发上,打第二个电话。

  意料之外,这次很快就接通,却不是周凌本人,听声音是她身边那个有点咋呼的小助理。

  周凌起先陪车商吃饭,二十分钟前带人去了KTV,看来是要来场不醉不归。

  “不用催促,你告诉她,我等她回来。”孟新竹音色如常。

  小助理连连应是,随后电话挂断。

  周醒在小区对面的便利店泡了碗面,已是凌晨两点,外卖只剩烧烤,她就着三十串竹签烤肉吃了面,又灌下去半瓶水,坐在便利店靠窗的高脚椅,百无聊赖嚼着口香糖。

  这个角度,可以直接看到房子主卧和书房的窗户。

  不到十一点灯就灭了,却没拉窗帘,不符合周凌的习惯,所以周凌肯定还没回家。

  上次车祸周凌驾照被吊销,晚上加班通常打车,一般的出租车都不愿意进地库,这条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所有出租车,周醒都有留意。

  另,今天孟新竹提了辞职,又非常干脆利落地走掉,周凌大怒,说不定还在外面借酒消愁。

  综上,孟新竹在等周凌回家,她等孟新竹提着行李箱下楼。

  孟新竹今天一定会走,周醒肯定。

  楼上那番谈话结束,她本来是赌气直接开车走掉的,驶出去五六公里,冷静下来,又调头回转。

  已经等了那么久,正是关键,怎能轻易放弃。

  心里有些怨气,还有不甘,电梯间孟新竹两次问愿不愿意吻她,周醒每每回想起,只有无尽懊悔。

  怂什么?怕什么?装什么纯情小公举。

  周醒暗暗打算,等人下楼就按她在楼栋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亲秃她嘴皮子,亲得她喘不过气,亲晕她。

  凌晨四点,周醒快趴在桌上睡着,玻璃窗外一辆出租车开过,她顿时清醒,立即跳下板凳跑出便利店。

  果然没猜错,车上载的周凌,助理搀扶她下车,路边扶着路灯干呕。

  周醒叹服自己绝顶的逻辑分析能力,以及超越世上百分之八十人类的耐心。

  “堂姐。”周醒两手抄兜小跑上前。

  早些时候面对孟新竹时所有的狼狈和委屈都一扫而空,周醒心中被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填满,继而联想到周凌上楼后将要迎来的一切,她简直兴奋得浑身发抖。

  “你怎么在这里?”周凌站直了,手背揩过嘴角。

  “等人啊。”周醒语声轻快,双眼晶亮。

  预感到不妙,周凌警惕,“等谁?”

  雨还在下,地面水洼星星点点,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周醒从兜里摸出个铁盒,往嘴里拍了两颗薄荷糖,笑着说:“你猜。”

  【作者有话说】

  没分完,明天继续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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