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快乐!”
外面的炮竹声噼里啪啦, 旧式的格子窗贴着吉祥如意的窗花,火塘的炭燃着,满桌丰盛的年夜饭, 家人欢聚一堂, 举杯欢庆新春佳节, 饭后又在院里炸烟花,欢声笑语,偶尔混着一两声狗子兴奋的吠叫, 时刻提醒自己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全家福上它都是蹲坐在最前排的。
大年初一早上也要祭拜, 叫开年, 仪式结束后长辈会给小辈发红包, 乌桃四兄妹都这么大了还能收到家里五位长辈给的过年红包, 当然,收红包最多的还得是小连翘和团团圆圆, 三个孩子今天打扮得跟年画上的福娃似的,跟着大人们去村里的社公庙上香, 路上碰见熟识的村民, 又收一堆红包,其中表姑、族老还有乌夏林给的最大,怕他们到处跑弄丢了, 大人就哄过来替他们收着,答应回家了再还给他们。
在南桂, 每年春节都有篮球赛, 每个村各组建一支球队, 有村民,也有外出工作回来过年的年轻人, 乌家庄每年都是附近几个村的主场地,就在村中心小学,年初一上午就开赛,围观的村民特别多,过年这几天乌家庄没有限制外来人员进入,不少游客也来看球赛,在年味越来越淡的城市,村里这样热热闹闹的才是过年该有的氛围。
上完香,乌安他们带孩子去学校那边看球赛,乌桃也去了,被一堆小孩扔摔炮给闹的不行,上半场都没结束她就回来了。
从昨晚开始微信的新年祝福就没有停过,群里各种红包抢的不亦乐乎,她没凑这种热闹,只挑平时联系频繁的一些人送了新春祝福。
过年期间张家犹为热闹,借着这个档口上门的人特别多,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份又摆在那,能让他亲自接待的人没几个,张唯景夫妇也只见亲朋好友,其他人则交给张清让安排,以至于年三十到年初一,她都没跟乌桃说上几句话,年初二上门的亲戚更多。
乌家这边也差不多的情况,年初一不走亲戚,到了初二这天,光是村里上来的人就坐满了堂屋,黄琼、莫慈萍她们几个小媳妇也没有赶在今天回娘家,先带孩子提着年礼上来,还有族老这几家、乌夏林、在制作坊工作的婶娘们、开春马上种药的那些村民……哪怕自己不来,也会叫小辈拿东西上来混个熟脸,就连乌洪杰都拖家带口从县城回来,他以前从不回乌家庄过年。
家里热闹的跟要办酒席一样,桌子都摆到院子了,各家带来的年礼堆放在堂屋,鸡鸭鱼肉糖果饼干,有的鸡鸭当天就宰杀掉,炖了满满一大锅,没宰的李水琴也让人家带回去,别人不要,硬留下,双方在门口推来推去。
辈分大的村民给乌家小辈红包,小连翘和团团圆圆都拿不过来,晚上拆开数了数,光今天家里三个孩子每人就收了七万多,其中乌洪杰给的最大,八千八,发发发的意思。
收回来多,给出去的也不少,乌桃换的现金都发完了,红包壳子都不够,还是临时去村里的小卖部补的货。
年初二到初八,家里每天都来人,李水琴都不得空回娘家,大伯母和小婶也是推迟到年初五才回去一趟,也没有在那边住下,当天晚上就回来了,期间李大舅让乌桃的表哥表姐过来拜年,省城的表姑和表叔也回来住了一晚,还有奶奶娘家那边的亲戚,都来了,远嫁的姑婆(爷爷的妹妹)不回来,但来电话说等三月份带子女孙辈回来探亲。
初十这天村里还有挂灯、舞狮、舞龙,晚上还有皮影戏,乌桃和家人去看了,回来清净没几天,又到元宵节,热热闹闹到正月底,这个年才算过完。
…
三月早春,乌桃开始给园里的老荔枝树做嫁接。
其实去年秋天就嫁接过一批,只是没覆盖完,多数是情人荔,现在嫁接的桂味和挂绿多一点,本来想接几株荔枝王的,但去年吃过一个后她就果断放弃了这个品种,中看不中吃,一点不甜,什么都不是。
接穗的荔枝条是托仙人掌老板从其他地方订购的,都要用1~2年生的枝条,她家原有的品种超龄了,不合适做嫁接穗。
枝条一端要切平整光滑的斜口,大概是两厘米左右,太小或者太大都不行,再把切好口的枝条插/入需要嫁接并做了切口处理的的荔枝木上,切口也是斜的,要跟枝条的切口对得上、契合,再用保鲜膜缠绕包裹起来。@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南桂这边基本都用的这种嫁接技术,比较好学,也不用把老的荔枝树整棵挖了再种新苗,只要把老荔枝树的枝丫砍掉,留下适合做嫁接的枝干就行,成活率很高,明年就能开花结果,再顺着原来老荔枝树的根生长,很快就能长成大树,甚至同一棵树能做到一边是老品种,一边是新品种。
至于连根挖掉的那片荔枝林,乌桃种了别的果树,成排过去的,不像原来的那么分散,不好打理。
其他区域的果树除铲草之外,还要在距离根部一两米远的地方挖浅坑用来堆肥养土,以便给果树提供养分,肥料就是家里的鸡鸭牛羊猪的粪便,平时收集起来堆在猪栏后面的小屋,底下是化粪池,日常浇菜也用这个,开春堆肥的时候会掺一些化肥。
三月桃花已经含苞待放,园里没有观赏型桃树,大部分是本地的毛桃和脆桃,油桃、黄桃和蟠桃也有不少,去年结的桃子都很大,还晒了不少黄桃干。
李子开花比较早,二月份就已经陆陆续续开了一些,藏了一个冬天的蜜蜂飞出来采蜜,去其他地方过冬的鸟类也回来了,在园林、山野盘旋,寻找适合做窝的树丛。
春天气候湿润,万物复苏,杂草也长的特别快,铲掉没几天又冒芽,乌桃不得已,只能在没有草药生长的区域打除草剂,要是不这样做,杂草会汲取掉所有养分,果树就瘦不拉几,果子也会营养不良。
现在还没有开始育秧苗,但木薯地、玉米地这些要开始松土了,以前是全靠人工,又累效率又慢,今年村委会富裕了,乌夏林从公账划出一笔钱,从外面请专业的农机团队进村为村民免费耕地,乌家庄也有农机,不过都是耕田的,像这种适用于山地旱地的小型农机只能从外面找,人工费什么的也不便宜,但谁让乌家庄现在有钱了呢,不怕花!
乌桃家的耕地不算多,不过有免费农机可以用,她也懒得自己去耕,费劲,又耽误时间,趁农机来自己家干活的空档,她留李水琴在家看着,自己骑车去旧村坪指导村民翻耕种草药的地皮。
她没有要求并且也不赞同伐树除草再种药,尤其是山林,只要没有桉树或者其他入侵物种,她都尽可能让村里人按野生草药的环境进行种植,像石斛,想种的村民最多,因为这个是除灵芝之外最挣钱的,只要山头有足够多的马尾松,其他条件也符合的,乌桃都会教他们种,日常要注意那些问题也会一一告知。
他们手里的石斛苗都是从乌家后山移植过来的,只要按照乌桃说的方法,尽可能避免老鼠虫蚁啃食,就能稳稳长出来,对付鼠蚁,乌桃也有办法,她从家里的藏书翻到过一个药方子,只要在石斛地周边撒点这个药粉,鼠蚁就不会靠近,有点像老鼠药,又不完全是,不过她还是叮嘱村民,以防万一,还是避免家禽去那片地方,以免误食。
从外面看不出种了草药的山林有什么不同,花草树木一样没动,但深入里面就会发现有些地方经过处理,土被翻过,那里有一株小小的幼苗,只有种的人才知道那是什么。
凡是种了草药的地方都竖起一块牌子:药材种植区,擅入者后果自负。
这是村委会统一订做的,种药的村民都可以来领,不要钱。
乌桃这段时间忙得很,晚上倒头就睡,好几次强撑着精神跟张清让视频,没几分钟就趴在枕头上睡着了,视频都没挂,张清让看着可心疼,就把杨光和田雨打发到乌家庄,帮乌桃干活,这俩从上次离开后就一直惦记,巴不得能再去住一段时间。
两人欢欢喜喜收拾东西,兴高采烈跟老爷子打了个报告,人就哧溜一下跑了,把老爷子给气的,好几天都没好脸色,他也想接着在乌桃家修仙,但年前到现在事情就多,让他这个退休好多年的老古董都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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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吵……什么东西都要争,有点好的他们都惦记,捞粥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们!你去,告诉那个谁,这个事我不同意,他要想在桂区搞这出,那就先把我埋了!”
张清让刚下班回来,进门就听见老爷子在客厅发火,也不知道那些人又怎么惹着他了,这几天动不动就拍桌骂还住在招待酒店的那几个。
“爷爷,我回来了。”
…
有了杨光和田雨这两个免费劳动力,乌桃轻松很多,起码家里的菜地有人整了,吃不完的摘下来送到村委大院,果蔬链的货车每天早上都来,把收上来的瓜果蔬菜拉走,放进县城的冷鲜仓库,再按单配送出去,年前这条果蔬链可是帮村民赚了不少钱,现在大家都很重视,也开始有意识的规划家里的菜地,再也不像之前那样胡乱种了。
回村过年的年轻人大部分选择在家帮忙,尤其没认真读书、早早进厂打工那些,去年家里的分红和各种农作物的收入,他们打一辈子工都挣不到这个数,如果不是为了生计,他们也不会背井离乡到外面吃苦,现在村里有的是挣钱的机会,地里的一根草都是值钱的,他们还去外面受什么罪,在家多香啊。
而那些在外有稳定工作甚至成家了的,顾虑就多了,有打算回来的,也有徘徊不定的,但不管怎么样,今年村里多了很多年轻劳动力,村委会再有通知或者再让搞个什么,需要用到智能手机扫码之类的,就不用头大了,老人不会,就让家里的年轻人过来。
这天上午,乌桃正在菜园刨坑埋瓜种,去年种那么多瓜都吃不完,今年她也没打算少种,吃不完还可以卖,总不会浪费,而且今年还养了十几头猪,这可是吃菜大户。
乌夏林带着几个年轻人上来,也不进院,直接拐到菜地找她,“桃桃,忙着啊。”
乌桃停下手里的活,“夏林叔,找我什么事。”
都这么熟了,乌夏林也不客气,“还真有事,我想托你帮忙买花卉种子。”
“买这个干嘛?”
“撒在村河两边,当风景呗。”
村河的规整提上了日程,就是不好找人来干活,本村的都忙着自家的地,种药种菜打理果园,就算村委会出钱他们也没有时间,一天300块还是让棠梨或者其他村的人来挣吧。
乌夏林打算把河岸两边的杂草修理了,种上花卉,到时候让游客坐竹排游河,可以欣赏两岸的鲜花盛开。
乌桃听完乌夏林的计划,沉思一会儿,提议道:“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全部种花,可以适当种些草药,或者适合入药的花卉,河岸两边的竹子可以保留,定期修剪就行,也可以这条河段只种这一类花卉,下一个河段又是另外一种,这样不容易审美疲劳,村河那么长,老是一种风景,看多了也乏味的。”
这无疑是个大工程,不过适合种花的河段也不算特别长,两岸多半是竹子,有的是石壁,只有旧村坪那段是沙地,种花或者其他都行,人多的话半个月就能弄完,乌夏林觉得乌桃这个提议可行,就让她看着选一些种子。
“这种事还是得你们年轻人来弄,让我看哪种花漂亮?嘿!哪懂啊,别最后搞得四不像,被人笑话我们是老干部审美。”乌夏林自我调侃,他也知道自己审美不怎么可以。
乌桃笑着答应,“您眼光好着呢,不会有人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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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笑话,”乌夏林回身指指后头的几个年轻人,都是村委会今年诓过来的新成员,“背地里嘀嘀咕咕,别以为我不知道啊,过来,给你们介绍,乌桃,桃桃,我们乌家庄能发展起来的带头人,叫人啊,愣着干嘛!”
“桃桃姐!”几个年轻人笑得跟喇叭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