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靠摆摊逆袭成富豪【完结】>第24章 晋江独家发表

  天色微亮的时候, 沈熙川便起了身。见夏唯谨还没醒来,沈熙川放轻手脚,出去热了几张昨天晚上就做好的饼用油纸包了起来, 以便路上的时候吃。

  待沈熙川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 夏唯谨便起了身。看着门前忙碌的那个身影,夏唯谨不由得怔怔出神。

  沈熙川虽然出身贫寒,却待人赤诚, 自己何其有幸在危难时遇到此人。不知未来几十年,自己还能否有幸遇到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

  “起了就赶紧收拾一下吧, 马上就要天亮了,早饭我们就在路上吃吧。”

  因为村长要收回护林所,为了应付随时可能的搬家,他们这几天已经将屋里的东西收拾起来了。好在东西并不多, 沈熙川来回几趟也就全部搬到了车上。

  看到沈熙川将屋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到车子上, 夏唯谨不由得有些奇怪。“已经找好房子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要把东西全部搬走?”

  沈熙川一边用绳子给车上的东西捆扎, 一边回道:“不是要送你回舞阳嘛,我怕到时候村长催促我们搬家。索性就先提前把东西都收拾好,寄存在钱掌柜那里。”

  沈熙川正说着,见车上的一个包裹从上面滑下来,忙招呼站在门口的夏唯谨上前帮忙。

  “快快快,东西要掉下去了,帮把手。”

  夏唯谨本来还震惊于沈熙川要亲自送他回去这件事, 听到沈熙川的呼声,一时间也顾不得深想, 忙疾步走了过去。

  走在去县里的路上, 夏唯谨频频的看向奋力拉着架子车的沈熙川, 眼里的疑问几乎要化为实质。

  沈熙川实在受不住夏唯谨好奇的眼神, 终于在进入县里的时候,开口说道:“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别一直看我,搞得我好像背着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眼下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你没必要再陪我去舞阳的。”

  闻言,沈熙川叹了口气。知道这人对之前喝醉那晚的事是一点儿印象也没了,于是,开口解释道:“看来你果然是不记得了。”见夏唯谨一脸迷茫,沈熙川继续解释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么,你要是回舞阳,我一定亲自送你。既然是答应你了,总归要做到的。”

  听沈熙川这么一说,夏唯谨隐隐约约记起有次他们喝酒的时候是说过那样的话。当时自己好像醉醺醺的说了很多,也不知道还跟这人瞎说了什么……

  “不过是当时的醉酒之言而已,你其实不必当真得。”对于沈熙川能够亲自陪自己回舞阳这件事,夏唯谨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但想到这人性情耿直,言出必行。生怕自己当时又瞎说了什么,忙开口追问:“我后面应该没再说什么了吧?”

  沈熙川听出夏唯谨语气里的心虚,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同时,心里也忍不住起了戏谑的心思。

  “那你说的可就多了,还说你五岁还在尿床,七岁追着邻家女娃要扯人家辫子。”

  听着沈熙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信以为真的夏唯谨一时间面红耳赤,眼神控制不住的四处乱瞟。“醉,醉酒之言,不用当真。”

  见夏唯谨都已经脸红到脖子根儿了,沈熙川也不再继续逗他,带着夏唯谨一路来到吉祥货栈。

  此时,吉祥货栈的活计刚刚开门。正在卸门板的小伙计胡山,看到沈熙川拉着一车东西过来不禁有些惊讶。

  “沈小哥儿,你怎么来这么早?拉这么一车东西准备做什么去?”小伙子对沈熙川很有好感,站在沈熙川面前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沈熙川将车子停在货栈门口旁边,擦了把额头上的热汗,说道:“有事要去舞阳,车上的东西要寄存在钱掌柜里几天。”

  沈熙川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胡山走到了货栈里面。“钱掌柜是不是还没来?劳烦小哥儿给开张存货的单子,等我回来再结算。”

  胡山知道自家掌柜看重沈熙川,对方只是寄存这么点儿东西,自己若是真的开单子,掌柜的知道怕是要大耳巴子抽他。

  “哎哟,沈小哥儿可别打趣了,只是存个几天开什么单子。要是让我们掌柜的知道,我这活儿还干不干了。等下我就给你弄到货仓里,什么时候取都行。”

  胡山这么说,沈熙川也不好再坚持。跟他道了声谢之后,帮着把车推到后面的货仓后,便带着夏唯谨来到了镇口,花了二两银子租了辆马车一路往舞阳走去。

  ……

  颠簸了两天后,沈熙川终于抖着腿颤颤巍巍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着夏唯谨面色如常的提着衣摆从马车上下来,沈熙川不禁怀疑他们是否坐的是同一辆马车。自己颠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这人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累着了?”看着沈熙川一脸菜色,夏唯谨不由得有些担忧。

  想到他一路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唯恐沈熙川再折腾出病来。努力按捺下想要立刻回府的心情,开口说道:“等下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你这两天几乎滴水未进,这样下去身体怕会吃不消。”

  从马车上下来之后,沈熙川已经缓过来不少了。听夏唯谨这么一说,也觉得肚子空落落的难受。

  “行吧,就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儿带汤的,馒头米饭啥的也实在是没胃口。”

  “前面有家汤面味道不错,就吃碗汤面先充充饥吧。”

  对于夏唯谨的提议,沈熙川自然不会反对。况且,他只跟着钱掌柜和徐捕头去过一次夏和楼,还没去过其他食铺,自己也刚好趁此机会见识一下别人是怎么经营的。

  面馆距离他们下车的地方不过三四十米,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沈熙川仰头看了眼门口挂着的‘面’字的旗子后,这才跟着夏唯谨走了进去。

  虽然此时已经是辰时末,但面馆里吃饭的人还是不少,看得出老板的手艺不错。路过别人餐桌的时候,沈熙川留心观察了一下,他们面馆里多数是清汤,碱面,配上提前做好的浇头,其做法跟现代江浙沪一带的非常相似。

  沈熙川看了一下后,两人便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跟店里的小二要了两碗特色的肉丁面后,夏唯谨帮沈熙川倒了杯水推到了他跟前。

  “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再回去吧。”

  闻言,沈熙川将目光从别处收回,转头看了眼夏唯谨,开口说道:“回去还得找房子和铺面,也不能久待。等你安全回家之后,我便回去了。”

  听到沈熙川说‘安全’两个字,夏唯谨知道他心里一直是担心着自己的安全,心里不由得满是感动。

  放下手里的水杯,夏唯谨笑道:“我既然已经安全到了舞阳,哪个不长眼的敢再对我动手。”

  沈熙川闻声无声叹息,外面能防住的危险固然不怕,怕只怕藏在他身边的人……

  只是,他心里的那些怀疑并没有证据,自然不好对夏唯谨明说。只盼着夏唯谨能够多想一想,做到心中有数就行。

  很快,小二端着两碗肉丁面送了过来,过了这么会儿沈熙川已经感觉到饥肠辘辘。拿起汤勺喝了口面汤,只觉得汤头清亮,味道很是不错。

  夏唯谨也是饿极了,待面一上桌两人一通风卷残云连汤带面都吃了个干净。

  正待沈熙川抚着肚子一脸满足的时候,只听店外吹吹打打,一直送葬的队伍自西向东缓缓朝这边走来。

  听到动静,店内的人纷纷走到外面去看热闹。沈熙川和夏唯谨刚好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由远及近的送葬队伍,沈熙川不由得感叹。“看这送葬的规模,这家人肯定非富即贵。”

  沈熙川话音落下,旁边人嗤笑一声接道:“舞阳四大家之一的夏家,你说富贵不富贵?!”

  听到又是夏家的白事,夏唯谨心里不由一紧,忙开口追问道:“夏家?夏家老太太葬礼不是已经过了么?去世的又是哪位?”

  想起那双冷漠的眼眸,夏唯谨的心不禁揪了起来。虽然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透明人,可终究是血脉相连。如今祖母已经去世,若是连他也不在了,那他在这世上可就一个亲人都没了……

  思及此,夏唯谨双腿一软便瘫坐在椅子上。沈熙川看到他脸色苍白,忙疾走来到夏唯谨身边,刚一握住他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毫无温度。

  “你怎么了?”

  周围围观的众人也都被夏唯谨给吓了一跳,表情畏惧的向后让了一步。“这位仁兄没事吧?夏家办丧事而已,怎么您跟塌了天一样?”

  感受着沈熙川掌心传来的温度,夏唯谨慢慢缓和了过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

  听到对方的话,夏唯谨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嘶哑着嗓音问道:“兄台可知是夏家哪位过身了?”

  见夏唯谨如此执着,周遭的人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回道:“是夏家在外求学的大少爷。说是听到夏老太太过世时着急回来奔丧,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一听送葬的队伍送的竟然是夏家大少爷,夏唯谨和沈熙川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夏唯谨只说自己是舞阳夏家人,并没有具体透露是夏家的哪一位。但沈熙川从他的行为举止中也能猜测,对方在夏家地位定然不低。如今再看对方反应,以及周遭人的言论,心中更加笃定夏唯谨便是夏家那个常年在外的大少爷。

  看夏唯谨的脸色,沈熙川知道现在他已经彻底蒙了。而沈熙川则突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谋害夏唯谨的那个人即便是没有找到他的尸身都不着急了。

  因为对方早在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在乎夏唯谨是生是死。因为在‘他’出手的那一刹那,夏唯谨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眼前的这只送葬队伍送的不止是‘夏唯谨’的尸体,还有他回夏家的路!

  夏家对于‘大少爷’似乎很是看重,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上百人之多。队伍所过之处,黄纸漫天飞舞,仆役皆身着麻衣,腰系草绳,哭声震天。

  因夏家大少尚未婚配,也没有留下子嗣血脉,引魂幡则由夏府一名管事代持。一路纸人纸马,金山银树多不胜数。高大厚重的楠木棺椁被放置在木架车上,有数名仆役推着缓缓前行。

  不远处,路旁彩棚高搭,合音奏乐。往日与夏家交好的人家皆设了祭棚,送别夏家这位少爷最后一程。

  沈熙川握着夏唯谨冰凉的手掌,就这样目送着送葬队伍缓缓远去。待身边围观人群各自散去,重归寂静,面前向来稳重自持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如此的夏唯谨,沈熙川不禁心疼不已。喟叹一声,伸手将人拥入怀里,犹如安抚婴儿一般轻拍着他的脊背,无声的安慰着他。

  许是伤心到了极致,夏唯谨靠在沈熙川怀里终是忍耐不住呜咽出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熙川怀里的夏唯谨渐渐平静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沈熙川向后退了一步,只见夏唯谨眼睛红肿,鬓角发丝凌乱,再无往昔的从容与沉静。

  沈熙川胸前的衣襟已经湿透了,不过见夏唯谨如此,他也顾不得其他。叹息一声招手唤来频频侧目的小二,让他帮忙打盆水来给夏唯谨净面。

  听到沈熙川的声音,夏唯谨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几个月他们也算坦诚以待,但如此狼狈他还是第一次。手忙脚乱的站起身跟沈熙川说了声抱歉,夏唯谨已经做好了他嘲笑自己哭鼻子的准备。

  然而,沈熙川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客套些什么,快洗把脸,其他先找间客栈落脚之后再说。”

  ……

  两刻钟后,沈熙川和夏唯谨在朱雀街的旺吉客栈住了下来。

  看着精神依旧恍惚的夏唯谨,沈熙川让夏唯谨先好好休息,自己则找了个借口便出了客栈。

  一个时辰前那场盛大的葬礼对舞阳并没有什么影响,热闹过后,人群来往如昔。

  沈熙川来到一家买馒头的铺子,花了两文钱向老板买了一个馒头,在老板鄙夷的目光中,沈熙川开口问道:“老板,夏府该怎么走?”

  “夏府?”那老板瞬间收起鄙夷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一下沈熙川,开口问道:“一直往前走,门口挂着白绫的那家便是。不过,今儿夏家少爷刚刚出殡,人家家里这会儿可正忙得很呢。”

  沈熙川心里正吐槽到底是省城物价高,一个馒头竟然要卖两文钱!不过,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听到老板答话,佯装变了脸色。“夏家少爷出殡?!什么时候没的?”

  那老板见沈熙川红着眼圈儿,一脸的情真意切,咂摸了下嘴巴,解释道:“先前夏家老太太过世,让夏家大少爷回来奔丧。路上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吧,夏家大少爷就这样没了。但夏老太太还没送出门儿,夏家大少爷这个小辈儿自然就先停灵在家了。”

  老板卖弄完自己听到的八卦,突然回过味儿来。“诶,小哥儿打听夏府做什么?跟他们家有亲?”

  “嗯,我老娘以前在夏家大少爷院子里当差,后来年纪大了就出府回家养老了。好歹服侍过大少爷一场,我这次进城老娘就让我打听打听大少爷的近况。没想到……”

  沈熙川说到这里,用大手抹了一把脸,一副悲痛万分的模样。

  老板看沈熙川一脸敦厚,又只舍得买一个馒头,也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将手里的布巾搭在肩上,摇头叹息一声。“说起来这夏大少爷真是倒霉,虽是含着金汤匙偏偏没命享受。因为没有成亲没有血脉,连祖坟都进不去。百年之后,怕是连个烧纸钱都没有。”

  沈熙川本身对进不进祖坟并无多大感觉,但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最是注重这些。若是夏唯谨知道,‘自己’竟然连进祖坟的资格都没有怕是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怎么说也是夏家的大少爷,怎么连祖坟都进不去?怕不是有人在里面搞鬼吧?”

  闻言,那老板瞪了沈熙川一眼,眼中满是愠怒。但是想到对方不过是从乡下来的泥腿子,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再跟沈熙川解释的时候,语气就生硬了很多。

  “搞什么鬼?!夏家请玄真道长帮那大少爷选墓地的时候,问了大少爷的生辰八字,算出他生辰跟夏家祖宗有冲,所以只能另选他地。玄真道长亲口断言的,哪里可能做得了假?!”

  沈熙川见老板十分推崇那个玄真道长,也不好意思反驳那些都是封建迷信。只是奇怪夏府这些事,为什么他一个馒头铺的老板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许是看出沈熙川眼里的质疑,那馒头铺老板梗着脖子,说道:“你别不信,当初夏府的管事送玄真道长出门的时候,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看这老板言之凿凿,沈熙川内心也信了大半。况且‘夏唯谨’的坟茔立在何处,只消一打探就知道,这方面馒头铺老板也没必要说假话。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沈熙川也不再挡在人家摊位前。跟老板道了声谢,便咬着馒头一路往夏家走去。

  当沈熙川来到夏家门口的时候,夏家送葬的队伍还没有回来。见门口的小厮正在站在凳子上拆除大门口设立的棚顶,身形摇摇晃晃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

  见状,沈熙川状似无意的从旁边路过,伸手帮忙将凳子扶稳。等到小厮将顶棚拆掉,沈熙川已然跟对方搭上了话。

  虽然对方只是在夏府当门子,但关于已经去世的‘夏唯谨’却远比外面人知道的多。

  在听说夏唯谨只是夏府的庶子,其生母已经不在,而夏唯谨本人也在很小的时候被送去临安之后,沈熙川心里便明白了个大概。加上现在的女主人乃是舞阳城安家的嫡次女,其子只比夏唯谨小一岁。心里也已然清楚,夏唯谨想要回夏府只有找到故意伤害他的真凶,并让其指证收买他们的人这一条路。

  毕竟,在外人眼中‘夏唯谨’已经死了,而且尸体都已经埋了,若无确凿的证据,夏唯谨无论如何也是赢不了的。说不定对方一个诬告,夏唯谨一辈子吃牢饭都不是没可能……

  心事重重的沈熙川回到客栈时,夏唯谨正坐在床边愣愣出神。看到沈熙川推门进来,这才勉强恢复些许精神。

  “走了这么些天,你怎么也不好好休息一下?出去可是有事?”

  看到夏唯谨眼中的关切,沈熙川勉强勾了勾嘴角。

  想到今天自己一下午打探来的消息,沈熙川觉得事关夏唯谨自己,有些事还需要他自己拿主意才行。于是,沈熙川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尽数跟夏唯谨说了一遍。

  “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有心之人在害你,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已经不适宜再回夏家。”

  夏唯谨没想到沈熙川这一下午都在为了自己的事情奔波,心中更加感动。同时,他也听出了沈熙川话里的意思,明白他说的确实没错,此事若真的是嫡母下的手,自己回去只会自寻死路。

  ……

  舞阳城,夏府,梧桐院

  夏安氏虽一身素服,但脸上却满是笑意。保养得当的柔荑从桌上瓶中轻捻起一朵开的正好的白菊凑上前嗅了一口。瞬间,一股浓烈的菊香冲入夏安氏的鼻腔,刺激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将白色的菊花扔回到桌上,夏安氏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仔细擦拭着纤细葱白的手指。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夏安氏的手指一顿,将手里的帕子扔到了桌面上。目光穿过朱色的门框,眺望着天上被夕阳染成橘色的云朵。明艳端庄的脸庞上情绪交织,最后只余下一抹得意的微笑。

  想起把自己关进书房近一天的夫君,夏安氏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侧头对身旁的婢女说道:“明月,去使人看看老爷可从书房出来了。这几日事忙,让厨房煮完参汤送过去。”

  立在夏安氏身后的素衣婢女闻言,应了一声福了福身便转身出去了。

  夏安氏坐在卧室内看着明月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

  还当夏志远眼中只有生意,没想到那孽种出事,他还竟晓得心疼,可见心里依旧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呢!然而那又如何呢,那贱人早已被她发卖,如今恐怕尸骨都要烂没了。夏志远心里便是再恨她,只要安家还在,那自己正室的位子依旧稳固,她的儿子依旧是夏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想她也是安家堂堂嫡出的小姐,曾经上门求娶的人不知凡几。可她父亲为了自家的前程,不管自己愿意与否硬是将她许配给了夏志远。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使她心中不喜夏志远,为了安家她仍硬着头皮一身红嫁衣来到了夏家。

  原以为只要自己克己守礼,上敬公婆,下悌兄弟姐妹,夫君自然就会好好待她。没想到夏志远却丝毫不顾及她这嫡妻的颜面,竟纳了一个官妓为妾,还抢先生下了庶长子,如此打她脸面,这让她如何能忍?!

  老太太防她如狼,唯恐自己对那孽种不利,巴巴的将人送去临安。原以为就此就能保障那孽种周全,而现如今他不还是死在她的手里?!

  夏安氏一想到那个几乎恨了二十年的肉中刺终于被彻底拔除,心里就止不住的痛快。

  门外脚步声响起,夏安氏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见来人是自己的贴身婢女明月,垂眸掩去眼中的恨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怎么样?可嘱咐好厨房了?”

  “回夫人的话,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夏安氏放下茶盏,用手里的锦帕轻轻擦了擦嘴巴。想起大半天未见的儿子,便又问道:“少爷那里务必照顾妥帖,关键时期,莫让他出去乱跑。”

  兄长身故,作为弟弟的夏崇生理应为其守孝斩衰。但夏崇生性子活泼,根本不是个能安分守己的主儿。夏安氏费心将那孽种的‘葬礼’办的极尽奢华,便是堵住有心人之口。若是夏崇生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到时候自己脸上也无光。

  这边夏安氏细细嘱咐着明月,只听门外小丫鬟禀告说:“太太,李安回来了,在二门外等太太召。”

  听到奶兄回来了,夏安氏不由得心中一喜,忙不迭的让人将他请到会客厅,自己也带着明月起身走了过去。

  小丫鬟知晓李管事是太太面前最的脸的,一刻也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的去二门请人去了。

  片刻以后,一身青布长衫的李安从门外走了进来,正要俯身行礼却被夏安氏给开口拦了下来。“奶兄,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拘泥这些虚礼。托你帮我办的事可成了?根子可都砍净了?”

  李安乃是夏安氏乳母所生,夏安氏出嫁后,李安一家便当做陪房跟着夏安氏来到了夏府,一直为夏安氏打理田庄铺子的生意,平日里最得夏安氏信任。

  李安此时正在犹豫该不该把失踪一人的事情告诉主子,但想着夏安氏的性子阴晴不定。若是让她知道有一人失踪,不知要发怎样的脾气。

  抬头见夏安氏急切的目光,李安蹙了下眉头,随后在夏安氏期盼的目光中重重点了下头。“太太放心,已经清理干净。”

  听李安这么说,夏安氏顿时放下心来。一脸笑意的端坐回椅子上,开口吩咐明月去库里取了一根老山参和三百两银票拿给李安。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正好这几日也没什么事,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

  李安谢过夏安氏的赏,转身出了房间。

  夏安氏端坐在花厅内,心情颇好的从一旁的桌上拿了块以前从不入口栗子糕送入嘴中。品了一口后,夏安氏不由点了点头。

  “今儿这点心做的不错,也让厨房给少爷那里送一碟子过去。”

  正当夏安氏擦干净手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只见自己身边的清风面容慌张的走了进来。

  清风自来稳重,从未见她又如此惊慌的时候。心情正好的夏安氏看到清风如此,只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落了下来。

  “何事如此惊慌?”

  清风顾不得夏安氏训斥,挥手让一旁侍候的小丫鬟退下,见周围再无旁人,这才躬下身对夏安氏耳语道:“方才李安从花厅出来,被老爷喊去了书房。”

  正要喝水的夏安氏听到清风这么说,茶盏立时从手中滑落,温热的茶水淅淅沥沥泼了自己一身。然而夏安氏却顾不得自己一身的水渍,白着一张脸从椅子上站起身就想往外冲。

  然而,夏安氏只走了两步便猛地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清风差点儿避之不及一头撞在夏安氏身上。见夏安氏此时神情紧张,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冒犯,清风忙垂首退到一旁等候主子决策。

  夏安氏甫一听到李安被夏志远叫书房,一时间心里乱成一团。然而待混乱过后,夏安氏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且不说李安乃自己奶兄,他们一家身家性命都握在自己手里,断没有那个胆子敢背叛自己。而且她收买的那帮人已经被清除,不管夏志远那里是否怀疑夏唯谨的事情与自己有关。但只要他没有确凿的证据,夏志远就不能拿她怎样。

  而且安家还在,自己的儿子女儿还在,除非是夏志远得了失心疯,才想来动她!

  想到这里,夏安氏顿时心下大安。低头看了一眼衣襟上犹如山水画一般的水渍,皱了皱眉头扭身带着清风往正房走去。

  ……

  沈熙川只是一晚的时间,已经和店里的跑堂小二混的很是熟悉了。旁敲侧击的跟那小二打探了一下夏家祖坟的位置,便去了香烛店。买了些元宝蜡烛,香烛纸钱便转回了客栈。

  夏唯谨精神已经比昨日好了很多,看到沈熙川手里提着东西进门,不由得有些诧异。

  “走吧。”沈熙川在香烛店的时候,已经把各类东西归置好了。见夏唯谨一脸呆滞,从旁边柜子上的包裹里拿出之前买的细棉布衣裳递给了夏唯谨。

  “去哪里?”

  “既然已经回来了,总得先去祭拜你祖母吧。至于其他事情,等回来再说。”

  提到祖母,夏唯谨眼神一暗。握着衣服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起身换上了沈熙川递过来的衣裳。

  然而夏家作为舞阳的世家之一,坟茔都有专人看守,等闲人靠近不得。夏唯谨此时已是‘黑户’,自然是无法进入。不得已,夏唯谨只得在外围隐秘的地方挑了一块空地,将沈熙川准备好的祭祀品一样样的在地上摆好。

  既然是夏唯谨祭奠他祖母,沈熙川不好在一旁围观。便以方便为借口,去了周围闲逛去了。不过这周围除了树林之外,便是草丛,也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倒是透过高大的围墙,看着凸起的坟茔让沈熙川不由得心生感慨。

  这夏家到底是有钱有势,且不说祖坟周围的土地都已经被夏家买断。便是这高达一丈的围墙,若是围着祖坟造上一圈儿,就不知道要花去多少有银子,当真是财大气粗。

  当沈熙川沿着围墙溜达了两圈后,夏唯谨这提着竹篮朝着沈熙川走来。待夏唯谨走进之后,沈熙川这才发现对方眼睛微红,显然是哭过一场了。

  这种事情,沈熙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沉默的接过他手里的竹篮一路往客栈方向走去。

  原以为将夏唯谨送回舞阳之后,沈熙川就可以安心回去了。然而现在出了这等变故,沈熙川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但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不得不要面对了。

  那就是他出来时,身上的银钱并不是很多,若是一直耗在这里,迟早要露宿街头。可若是现在立时就回去,他又有些不放心夏唯谨,而且回去之后还要找房子搬家,租铺子,等等一系列下来都还需要一大笔银钱,实在是耽搁不起……

  当沈熙川把所有的现实摆在眼前之后,他决定还是得跟夏唯谨谈一谈。毕竟两人也认识这么久了,不管夏唯谨选择去留,作为朋友他自然也要关心一下。

  只是,沈熙川私心里还是想要夏唯谨跟他一起回唐河县。因为夏唯谨现在在众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留在这里也并非益事。

  而跟自己回唐河县就不同了,待他回去之后,铺子无论如何是要开的。沈熙川相信以他的手艺,将一间铺子经营下来应该不成问题。等到铺子开起来的时候,他一个人是无法内外兼顾的。到时候势必要请一个人。

  可他在唐河虽有亲人,却不能信任。请一个外人,沈熙川又不能全身心信任。想来想去,再也没有比夏唯谨更合适的人选了。

  只是这等事还是要尊重夏唯谨的意见,他若愿意跟自己回去,那就最好不过。若是另有出路,那他也不会勉强。

  打定主意后,沈熙川和夏唯谨也回到了客栈。

  此时不过午时,客栈外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然而两人对外面的热闹都提不起任何兴趣。见夏唯谨神情恹恹,沈熙川知他心里难受,倒了杯水给他的同时,自己也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沈熙川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让夏唯谨有些诧异,随即便也明白了什么。

  沈熙川亲友都在唐河县,能陪他回到舞阳已经仁至义尽。而且他也要赚钱糊口,自然是不能跟他一直耗在这里。可是现在自己有家不能回,眼前也再没有可投奔的亲人,夏唯谨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觉得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把他紧紧包围,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知道我接下来的问题会让你很为难,但现在事已至此,我还是要问问,你后面可有什么打算?”

  沈熙川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夏唯谨,看他脸色苍白,眼神空虚,自己心里也不禁有些难受。但他们眼下在舞阳已经耗不起了,尽管残忍,但他今天还是得让夏唯谨做出个选择。

  见夏唯谨双手紧握一言不发,沈熙川心里喟叹一声继续说道:“我打算明后日就要返回唐河县了,你这边可有能投奔的亲朋好友?”

  听着沈熙川的话,夏唯谨心里愈加的沉重。苍白着一张脸,咬紧牙关摇了摇头。“我知道,自是不能再拖累你了。只是我承你救命大恩还没报答,又累你被家人赶出门,让你照顾这么久,此等大恩只能等日后再报了。”

  “既然是相识便是缘分一场,再说我当时也只是顺手为之而已。当时那种情况,换做其他人也是如此。所以,救命之恩什么的没必要挂在嘴边。”

  见夏唯谨勾了勾嘴角,勉强一笑。沈熙川长舒了一口气,“你我相识那么久,咱们之间也没那么多客套的。你跟我实话实说,你可有别的去处?对以后可有什么规划?”

  闻言,夏唯谨抬头看了沈熙川一眼,原本想说回临安书院的。可是祖母一去,书院那边每年几十两的束脩他便交不起了。

  虽然书院是教书育人之地,可是没有束脩,院长和夫子他们也不会白收自己这个学生。而且现在自己名义上已经死了,嫡母为了断他后路,必定会往书院那边送信自己已故的消息,如今便是连书院他也是回不去了。

  思及此,夏唯谨心里不禁一阵抽痛。努力压抑着眼中的热意,颤声道:“并没有……”

  见状,沈熙川反倒心里一松,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建议。”

  不待夏唯谨反应,沈熙川继续说道:“我打算送你回来之后,在唐河开一间门面。本来还在为一个收账跑腿的伙计发愁,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去我那边待一段时间。等日后你回家的事情有了转机,你再回来也可以。”

  夏唯谨哪里会不明白沈熙川的意思,虽然他实在不愿意再给沈熙川添麻烦,可是眼下除了唐河县,他确实再没有别的去处。

  想他名义上也是夏家的少爷,活了那么些年,亲朋好友无一个不说,没想到最后这天大地大,就连他的容身之地都没有……

  “实不想再给熙川兄添麻烦,可眼下般宁也只能继续麻烦你了。”

  见夏唯谨没有迂腐到咬紧牙关拒绝,沈熙川心里一松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就动身回唐河。”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沈:媳妇儿还是被我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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