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天,在春假就要结束之前,我动了想去东京探望一下表姐诗乃的念头。

  然而并没有去成。

  诗乃姐持续了半年的地下偶像梦又双叒叕的破碎了。

  而关于梦想破碎的原因,她在电话那边义愤填膺地说:“那我哪知道自己会被人给拍到嘛!说好了地下偶像粉丝不过八百呢?怎麽会那麽巧就有一个在警校里——”

  “警校里?”

  我疑惑的复述了一遍她的话:“诗乃姐,你是做了什麽错事被警校的未来警官们给抓住了麽?为什麽你好好的会跑到那里去啊。”

  “还不就是之前跟你说的那几个人?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对方竟然是警校生——”

  “所以你就被他们给抓住了麽?”

  “不是抓住!”诗乃说,“之前有跟那个叫萩原的留联系方式,他说他要毕业了嘛,接下来会把手机里女孩子们的电话都删掉。所以我就问他,可不可以在毕业之前一起吃顿饭——”

  我:?

  “等一下哦,诗乃姐。”

  听了这话,我的疑惑更上一层楼:“你之前好像说过,自己喜欢的是那个混血没错吧?怎麽又跟另一个人留联系方式了——”

  “你不懂!”

  诗乃喝多了,在那头抱着手机大声说:“我这叫广撒网——不,是努力抓住任何脱单的机会!那四个人里只有这个叫萩原的愿意跟我留联系方式,长得其实也不赖,那我肯定要加他啊!”

  “然後你就被人给拍到,还丢了偶像的工作对吧。”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诗乃姐,偶像失格哦……”

  “呜呜呜,我知道,这不是已经在反省了吗!”

  电话那头的诗乃听上去真的很伤心。

  “就只是吃了一顿饭,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去吃的,完全没有别的事发生啊!结果公司连问都不问,立马就把我从团队里面给踢出来了,可能还要付一大笔违约金——”

  “不要说这麽丧气的话嘛。”我安慰她,“往好处想,公司可能也不是真的想让诗乃姐你赔违约金,只是想找个理由把你从队伍里给开掉呢?”

  多田野诗乃:“………………”

  诗乃的声音似乎变得更悲愤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等着,我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好嘛。总之诗乃姐要想开一点,人生也不可能总是经历坏事啊。说不定好运气在後面等着你呢。要加油等待那一天才行。”

  “你说得对!”诗乃说,“呜呜呜,momo,等姐姐出人头地以後,就邀请你来东京玩!玩十天的——”

  “好的哦。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啦。”

  电话挂掉。在确定诗乃并没有因为这个打击而一蹶不振以後,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我抛到了脑後。

  春假结束,国二开始。

  新的学年,年级进行了重新分班。把所有的学生都打乱重组,不过我在公告栏上看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变化,还是在B班。

  班级的人差不多换了三分之二。也不知道是不是新年时借我的手转出去的运气生效了,瑞希跟内卷昴也依然和我一起留在了B班。

  而梦原也从C班被调过来了。

  简直是一个大惊喜。

  “没跟山本同学在一个班,还以为momo会有一点失落呢。”

  “怎麽会,之前他也不在啊,我不是也过的好好的?”

  “那倒也是欸。”

  “是吧。而且A班跟B班隔得又不远,在不在一个班也不影响什麽啦。对我来说无所谓的。”

  “momo真是……有时候很羡慕你的这份潇洒啊。”

  “不用羡慕我,你也可以做到的啦。加油哦瑞希酱!”

  感慨完毕,学业还是要继续。

  开学以後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首先是风纪委员会的人轮流遭到外校的人挑衅式袭击,随後这个范围逐渐扩大,就连非风纪委的普通学生也受到了影响,不少人都被以相当残忍的手段给拔下了牙齿,如今全部都在医院里面住院。

  对于这个不大的小镇来说,这种事足以成为整个并盛町的报道头刊。一连好几天,“风纪委得罪了人害得我们全都被报复了”的小话传遍了学校。几乎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外校残忍报复的人就是自己。一时间连社团活动都被迫停止了。

  棒球部的训练往往比其他的社团要久一些。社活暂停以後,我每天下午三点就可以跟男朋友一起回家。不过他的表情却似乎有些凝重,在某次将我送到家门口的路上,还特意嘱咐我最近不要在外面停留。

  我:“好的。”

  然後我说:“那taki酱也是哦。相比起我来,还是更应该担心自己。”

  毕竟现在还没有听说过攻击女孩子的案例嘛。

  所有的受害者都是男生。而且报复的方式都与互殴有关。

  想到这里,我不禁皱起眉,拉过他的手臂捏了捏肌肉。

  他任由我拉住,微微一挑眉,说:“怎麽了momo?”

  我:“担心你会打不过那些人。万一遇到了怎麽办?”

  然後他笑了。

  “不会的,你放心吧。”他说,像一只充满力量的大型动物一样,温顺地向我展示自己看上去还蛮有攻击性的手臂线条,“真遇到那种事,打不过的话,还可以跑嘛。”

  “嗯,你说得对。”我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臂,“那记得跑快一点啊。可别被那些人给追上了。”

  “好。”他笑道,“我答应你。”

  结果说完这话没几天之後,山本武也被攻击了,紧接着就消失了。

  我:?

  什麽情况。

  现在的学生还开始搞起人体监/禁了麽?!

  我震撼不已,与此同时迅速报警。

  警察署那边倒是很快立案了,只不过暂时被定性为一场未成年人之间的恶性斗殴。而且碍于云雀学长的面子,他们暂时还不敢有动作。

  而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云雀学长其实也失踪了。

  我:???

  这到底是什麽情况。

  有人可以来解惑一下麽?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与担忧,差不多又过了一天左右的时间,当天晚上九点多钟,伤痕累累的山本武出现在了我家楼下,通过用小石子丢窗户的方式,将我引了出去。

  我连忙找借口说要去便利店里买笔芯,匆匆忙忙从家里跑出来,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被他一把拉进了阴影里。

  我吓一跳,差点直接给他一拳,不过好在立马察觉到熟悉的怀抱,便又放松了身体,谨慎地开始摸他的手臂。

  “怎麽回事,你是去跟那些人打架了麽?”我一边说一边找寻他身上的伤口,在手腕处发现了一截很明显的绷带,“也不和我说一声就走掉了……你手怎麽啦?”

  我一惊,连忙将他的手扯到光亮处。

  借着一点昏黄的灯光,我这才看清他现在的状态,几乎完全是没有力气的样子,很虚弱地靠在墙边对我微笑。

  这种时候还在笑什麽啊。

  我眉头不禁皱地更紧了一点,不是很开心地说:“你这是打架打输了自己跑回来了麽?怎麽不先去医院——”

  “去过了。”他说,被我拉住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展示了一下手背上打吊水的痕迹。

  “那也应该住院才对吧?你看上去伤的很严重,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所以一会儿就回去了。”

  他擡起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眼里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像一片云一样,看上去舒淡且温和:“我怕你担心,先来这里看看你。之前离开的时候有点太突然了,害怕把你也卷进来,就什麽也没有说。”

  “那我现在陪你去医院吧。”

  我果断做出决定,将他的手臂搭在肩膀上,试图把他给架起来:“还有,什麽都不说也会让我很担心啦。还不如走之前直接告诉我呢。这样好歹还知道你去了哪里嘛。”

  “这样吗?那好吧。”

  山本武配合的跟上了我的步伐,但实际上我只支撑了他一点点的重量,基本都还是他在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拖着脚步走。

  晚上的并盛町没什麽人。大家都在家里,吃饭看电视洗澡写作业,没人注意到我们两个。

  “momo。”在经过了一条转弯的时候,山本武突然说,“你今天有感觉到什麽奇怪的人在你身边逗留吗?”

  “有啊。”我点头。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严肃起来。

  “什麽时候?”他说,“监视屏上怎麽没有显示出来——”

  “什麽监视屏?还需要那种东西麽?”我指指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奇怪的人不就在我身边?”

  山本武:“…………”

  山本武错愕地沉默了一下。

  然後他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是说我吗?”

  “那不然呢。”我没好气地道,“大半夜的一身伤来砸女孩子的窗户,这里还有比taki酱更奇怪的人麽——”

  语气稍微有点重。

  大约是听出我生气了,他不由弯了一下嘴角,很听话的做出了顺从的表情。

  “抱歉,我的错。”他说,“那我来跟momo讲一下今天的事情好了,本来还说应该要瞒着你的,但是突然也觉得,好像还是说出来更能让你安心。”

  “好哦,你等一下。”

  我说着,跑去医院前台问了他的病房号。

  两个人乘坐电梯回到了病床上,我这才发现,他旁边的两张床上竟然还分别睡着沢田纲吉跟狱寺隼人。就连京子的哥哥丶那个拳击部的主将也一脸伤的靠在床头看报纸。见我们进来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哟山本。这个就是京子的朋友吗?你好!我是笹川京子的哥哥笹川了平!京子她平时承蒙你的照顾了——”

  “Ciaos。”沢田纲吉床边陪床的小婴儿也擡起头说,目光在我们两个脸上转了一圈,似乎了悟了什麽。

  “接下来的话你确定要听吗,momo?”小婴儿说,一脸高深莫测的神秘表情,“一般来说,这是只有家族成员才能知晓的辛密。不过既然山本决定把事情告诉你,那我也不会阻拦他哦。”

  “放心好啦,就算听了也不会加入沢田的家族的。我对你们的家家酒游戏没兴趣。”

  我说完,将椅子从床下拖了出来,一脸严肃地在上面坐好。

  山本武回到了床上,将被子拉起,很坦诚地注视着我。

  “那我开始了?”

  “开始吧。”我说,默默地将床头的牛奶当饮料拿在了手里,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就让我听听好了,你到底是怎麽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的。真的很让人生气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