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霏依旧什么都没做。
方燕伊回来之后，关上门就扯着嗓子喊秦霏，她尖锐的嗓音在别墅里回荡，快要刺破她的耳膜。
“秦霏你是不是一定要搞得我们家宅不宁？”
“你到底又要发什么疯。”
秦霏坐在窗口，慢悠悠地转过头，想要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巴。
没必要和她吵，每次都说她要发疯，也不知道发疯的人到底是谁。
她看着自己绑着绷带的脚，闭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方燕伊没有听到回应，气冲冲地走了上来，扯住了秦霏的头发，秦霏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余光瞥了眼对面的窗户。
这场单方面发泄长达五分钟，方燕伊因为小孩儿的哭声转身走了，离开前，还不忘给秦霏一个巴掌。
秦霏舔了舔自己被牙齿戳破的口腔内壁，整个嘴巴里面都是血腥味，她嘴角微微上扬，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看着远处的裴溪窈。
裴溪窈看了秦霏一眼，脸色难看，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拍摄的东西，捏紧了拳头。
可惜了她刚才找照相机花了不少的时间，导致只拍下一部分。
裴溪窈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上辈子就没人发现秦霏的情况呢，为什么秦霏不喊救命呢……
裴溪窈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如果她当年能稍微耐心一点多找秦霏几次，是不是秦霏就不会用那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有些发红。
秦霏皱了皱眉头，眼睁睁地看着裴溪窈一点点地从窗口滑了下去。
她不知道裴溪窈在想什么，不过如果要猜的话，不难猜。
所以她准备怎么做呢？
秦霏起身去洗手间，轻轻地擦洗着自己的脸，最后发泄似地按在了红肿的脸上。
——
裴溪窈晚上和父母说了白天看到的事情，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哎，我就说，那孩子之前那么听话，怎么可能会那样。”裴母皱了下眉头，“我之前也去过几次，但又怕讨嫌，毕竟我也只是个邻居，那个方燕伊和我说秦霏不想见我，我也不能强行闯进去。”
“能报警吗？我拍了视频。”裴溪窈把相机推了过去，“但是只有一点点，而且拍的不太清楚。”
看完视频的两个人更加沉默。
裴母擦了擦手，站起身扫了一圈：“不行，我去隔壁看看。”
“怎么去，说什么？”裴父拉住了裴母的手，“我们家和秦家还有生意往来，不能撕破脸。”
“怎么能这样？那我们就看着她被打吗？”裴溪窈站了起来。
“很多事情不是像你们小孩子想的这么容易的，我也觉得她很可怜，但是现在秦家还不能出事。”裴父有些无奈，“这种事情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能掺和的，明天去上学，你今天请假的事情我还没找你呢。”
裴溪窈后退了两步，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印象里的父亲不该如此冷血。
“我不放心，我一定去看看。”裴母拿了一些自己做的糕点装好，裴溪窈跟了出去，又回头看了眼裴父。
两个人依旧没见到秦霏的面，方燕伊站在那儿，看上去是个端庄的美人，完全看不出刚才歇斯底里的模样。
“秦霏姐姐要什么时候才去上学呢？高中很重要吧……”
“她不想上学，我和她爸爸准备到时候送她出国吧。”方燕伊叹了口气，十分头疼的模样。
“怎么会呢，秦霏姐姐以前最喜欢学习了，她成绩可好了，苏姨死的时候她去参加考试还考了年级第三呢！”裴溪窈死死地盯着方燕伊的脸，她很想上去给她两个巴掌，“那你让我见见姐姐，我劝劝她。”
裴母皱着眉头看了眼裴溪窈，但是没有阻止。
“还是算了，她情绪有些不稳定……”
“是这样的，过段时间不是端午节放假吗，我的意思是，让秦霏跟着我们家一起去旅游，刚好你们也能轻松一下。”裴母笑咪咪地说道，“以前她也经常跟着我们去玩的，溪窈这丫头一直念着秦霏姐姐，我一想确实好久没出去玩了。”
“还是不用麻烦了。”
“我觉得你应该征求一下秦霏姐姐的意思。”裴溪窈说道。
年纪小的好处就在这里了，夹枪带棒的说话，人家也只会认为她被宠坏了，不会朝着其他方向想。
“那我到时候问问她吧，她睡得挺早的。”方燕伊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看不出任何破绽，“要是吵醒她，又要发火。”
“好奇怪哦，都说方阿姨对秦霏姐姐很好，但是方阿姨五句话四句都在说秦霏姐姐的不是呢，妈妈，你应该不会在外面这样子说我吧。”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秦霏姐姐打电话答复我们。”
方燕伊脸上的笑容终于还是僵硬了两秒，之前在路上也碰到过裴溪窈，但是裴溪窈从来不会这样子，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难道是她没在家的时候，秦霏做了什么？
“哦对了，老师说过几天会家访，明天应该就会打电话通知了。”裴溪窈继续说道，虽然八字没一撇，但是她明天去求求老师，肯定会有人愿意跑一趟的。
她这么阴阳方燕伊，方燕伊肯定回去会找秦霏的麻烦，她说老师会来，也能让这女人暂时收敛一点。
三个人各回各家，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太会装了，怎么会有这么能装的人，她到处和人说秦霏的坏话，秦霏的名声怎么可能不坏，太过分了！”裴溪窈捏紧了拳头。
裴母摸了摸裴溪窈的头，有些沉默。
“妈妈，钱重要还是一条命重要呢？”裴溪窈想起上辈子秦家的结局。
那几个人渣死了她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秦霏不该这样。
“我会想办法把她弄出来的，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
秦霏就站在窗口上，看着三个人说话。
说实话，她对裴家人也不是特别有信心，她记得有一回自己被毒打的时候，裴溪窈的父亲刚好就站在厨房的窗口。
对方看着她，最后淡定地转身离开，什么都没说，甚至喝水的速度都没有变化。
比起他们的生意，她确实不算什么。
等着别人来救，她更愿意自救，天下就没人靠得住。
秦霏深吸了一口气。
她锁上门，打开了衣柜底层的隔板，里面放了几叠钱，数量不少，都是她母亲没有去世之前攒下来的压岁钱和零花钱。
大部分都是外公给的，秦霏的外婆很早就去世了，她妈妈是外公拉扯长大的，秦霏出生之后他对秦霏极度溺爱。但是在她妈去世之后，她外公也心脏病去世了，所有财产都被那个畜生拿走了，如果外公还在的话，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秦霏点了点，又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放了出去。
又有人来开门了，对方没开得过来，用力锤了两下门板。
“裴家的人喊你去旅游，你自己打个电话拒绝。”
秦霏略有些惊讶，淡定地回应道：“为什么要拒绝？怕人家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丑事？”
她轻轻地合上柜门。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怕呢。”秦霏嘲讽道。
“对了，问一句，你怕死吗？”秦霏打开房门，靠着门槛看着她，她以为方燕伊会冲过来打自己，没想到对方居然控制住了，“呦，疯狗也有控制得住的时候啊。”
“你是不是和裴溪窈说了什么？”方燕伊黑着脸，盯着秦霏的人一下子变多，她确实不太方便动手，不过那群人只是三天新鲜，只要瞒过去，之后也不会有人再管了，现在的热心人哪有那么多。
“没有。”秦霏轻轻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家这儿到处是窗户，谁路过看到什么，也挺正常的对吧。”
“过几天你们老师会过来家访，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你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你现在名声有多差，你自己知道。”方燕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现在给你吃饭给你衣服穿，让你能在房子里自由活动已经不错了，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霏扯了下嘴角，她知道这种说出去没人相信的感觉。
“打电话，拒绝。”方燕伊把手机递了过去。
“最近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刚好到了关键的地方，你应该不希望你朋友家因为你受到什么影响吧。”方燕伊冷眼看着秦霏。
“哦，那你就去和秦宇说啊，说你要因为不让我出去玩这种可笑的理由毁约，影响公司决策，然后赔偿一大笔违约金。”秦霏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男人秦霏很了解，金钱之上，他自己的安稳至上，他也嫌麻烦，根本不想把她和方燕伊的事情理清楚，所以当一件事情又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也不会怎么影响到他的时候，他会选择那个最简单办法。
秦霏压低了声音：“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很爱你，你们情比金坚吧。你要知道，我被打的事情暴露出去，倒霉的只是你一个人而已，他早出晚归的，也没打过我，甚至在你打我的时候，他都和我们不在一层楼，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道。”
“最后，倒霉的只有你一个而已。”秦霏捂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哦，等事情暴露出去，他还可能装做自己是好爸爸再搏一个好名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