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
林诺为难地望着金色大猫, 伸手想帮它顺顺毛、消消气。
“……?”
手腕被缠了起来,狮子尾巴控制着力道缠了又缠,那双灰蓝色眸子幽幽沉沉。
别忘了你是朕的。
居高临下的派头,宛如君主那般宣言。
……不过是个精神体罢了。
洛伦佐微微眯细眼睛, 漫不经心地说:
“看来你家狮子为我做出了选择。”
林诺微微舒口气。
“我今晚留下来。”
嗓子高高吊起, 林诺似乎想说什么,又无话可讲。
床上床下两道灰蓝色目光相遇, 刺啦刺啦冒出焦灼的电花, 林诺夹杂在中间懵了半晌, 勉强挤出笑容道:
“欢迎之至。我和梅老说声, 帮你准备客房。”
狮子尾巴松开林诺的手腕, 得意地轻甩两圈。
“不,我就在这里睡。”
狮子眼睛瞪圆, 暴君你想干啥!
洛伦佐泰然自若地在床边坐下, 手指解着军服衣扣, 冷白的肌肤和金属衣扣摩挲,莫名产生色色的气息。
男人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林诺目光飘移, 不知道该往哪里望。
“那我搬出去住。”
大猫:!!!
暴君:“林诺, 如果不怕我俩打起来将屋盖掀掉,尽管换个房间。”
金色大猫难得认同某只暴君,爪爪跃跃欲试, 虽然没有和本体正式练手过, 它相信能一爪灭了他。
为民除害。
毕竟暴君。
这个理由足够大义凛然。
可惜林诺没让它有实践的机会, 小画家面色无奈地说道:
“好吧, 我们三个一起住, 反正这个床足够大。”
两双灰蓝色眼眸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 林诺有掉进陷阱的错觉, 他脸红红地扭转身:
“我先去洗澡了。”
特意交代了句:
“你们不要打架哦。”
男人淡淡回应:
“不会。”
利奥是有原则的人,林诺相信他做出诺言,就会信守到底。
但对金色大猫没有十足把握。
猫猫别扭傲娇、天然纯性,不受规则束缚,是随心所欲的狮子王。
羡慕猫猫这份心性,有时也会担忧它的放纵。
所以林诺匆匆忙忙地洗了个热水澡,前后用了不到八分钟,披着浴衣,顶着一头热气出来。
床铺上一人一猫还好好地就坐,房间内摆设完好无损,看来他俩真没有打架。
沉甸甸的心平安落地,刚才嘭咚作响,林诺差点真以为出啥事件。
其实他没猜错,趁林诺洗澡的时候,金色大猫是真想教训教训某只暴君。
老老实实地坐着,根本不可能。
……结果被暴君反杀,死死按倒在地,糗事不提也罢。
“利奥,你可以洗澡了。”
林诺微笑着招呼,男人微微颔首,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提醒:
“小心脚下。”
“嗯?”
林诺不明所以地微微偏首,脚下蓦地一崴陷进坑里,身体朝着洛伦佐倒去,猝不及防地扑进他怀里。
男人气息汹涌而来,脸颊紧贴着结实的胸膛。
林诺撞得鼻子有点酸疼,不自觉地浮出细微泪水。
“撞疼了?”
男人急忙捧起他的小脸,似乎有些歉疚。
“还好。”
林诺吸了吸鼻子,眼圈染着胭脂红,晶莹剔透的水珠缀在睫羽,怎么看都不像很好的样子。
洛伦佐旁若无猫地帮他揉捏了几下鼻子,动作细柔轻软,声音近在耳畔低沉得动听。
“感觉好些了么?”
“好多了。”
林诺说这话并非客气,男人的手指氤氲着暖流,摩挲鼻梁的时候,似乎渗透到了肌肤里,非常解压舒服。
“脚痛么?”
林诺微微摇了摇头:
“没崴到脚。”
男人轻嗯,垂眸将他的浴衣拢好:
“别叫那只猫看到。”
不知何时自己的浴衣散开,露出大片雪白胸膛,水珠顺延着锁骨滑落,加上现在亲密的姿势,看起来像是诱惑男人。
“好的。”
耳根氤氲着热气,林诺勉强说出:
“谢谢。”
男人抚摸了两下他的头发,走进浴室去洗澡。
林诺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还没有吹干,有几撮呆毛翘翘的有些滑稽。
他连忙拿起吹风机又吹了几下,用梳子梳理整齐头发,镜子里的青年肌肤染透樱粉,像是泡在热水里的花卉。
……他不承认那是自己。
收好吹风机,林诺小心避开地面的大坑,那坑向下凹陷了一块,坑形像是狮子伏卧的形状。
“你们打架啦?”
林诺坐在床边,顺着狮子毛询问。金色大猫避开他的手,身上散发着莫可名状的情绪。
“而且输了?”
朕没输!
狮子鬃毛炸了一圈。
林诺笑了笑:
“那么是他输了?”
金色大猫不自在地错开目光,它没有那个猫脸撒谎。
好在林诺没有再追问,重新铺着床铺,用目光度量了下,这张床足够容纳下两人一猫。
只是位置该怎么分配?
利奥和猫猫睡觉的时候,别真的在床上打架。
林诺不无忧虑地筹划着,我睡在中间?
被一人一猫围拢会有些不自在,但目前也只能如此。
“林诺。”
浴室里传来呼唤:
“帮我拿件浴衣。”
“好的。”
林诺连忙翻找行李箱,目测利奥的身高足有一米九,身材也远比他英武宽厚。
所以他的睡衣根本没法穿。
“稍等哈,我去外面借一件。”
然而男人却说:
“不用,穿你的就行。我忍受不了别人的气味,你的除外。”
“……”
看来利奥是有洁癖的,而且是有选择的洁癖。
林诺只好在行李箱里继续翻腾,找出一件睡袍来,相对其他衣服来说宽松庞大许多。
敲了敲浴室的门。
男人从里面打开,健美强壮的身材在水雾里一览无余,林诺慌慌张张地移开目光,将睡袍递过去。
“利奥,只有这件勉强能穿,你先试试,实在不行我还是帮你借件。”
洛伦佐轻嗯,顺便说了句:
“就那么不敢看我?”
“呃。”
手被捉住,男人的手带着滚烫湿润的热度。
不受控制地与男人对视,那双灰蓝色眼眸也正凝睇着他,深情专注还氤氲着其他情绪。
美好的肌理滚动着水珠,画出柔润的水线。
“平时你画裸体画也这么害羞?”
林诺猜想自己的脸颊肯定红爆了,他难为情地抽回了手:
“现在情景和画画根本不一样。”
赌气多加了句:
“如果你哪天想画裸体画,我可以帮你画。”
洛伦佐微微勾唇:
“好。”
林诺恍恍惚惚地回到床边,捧住了脸颊,金色大猫钻进他怀里。
嚯,连色|诱术都用上,林诺才不会动摇。
混血人类的身体哪有毛绒绒抱着舒服。
“猫猫,我们先睡吧。”
林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男人,侧着身体,搂抱着金色大猫率先在床里面躺下,给男人留下半个床的空位。
浴室里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挲声,以及吹风机轻微的嗡嗡声。
不多会伴随着沉稳的脚步,林诺敏锐地感知到男人正在接近,似恒星样散发着难以忽略的热度。
被子掀开一角,滚烫的身体贴上来,热度传感,隔着薄薄的衣料简直无从逃避。
被子落下,所有的体温无从逸散,那结实的胸膛和遒劲有力的手臂将他笼罩在怀里。
床头灯渐渐昏暗,晕染出暧昧的黄。
林诺绷紧了身体,像木雕泥塑一动也不敢动。
这还能睡着?
这怎么睡着呜呜QAQ
林诺欲哭无泪,将脸颊埋进猫猫金灿灿的鬃毛里,耳尖透出红艳的宝石色。
大猫:?
金色大猫抬起脑袋,一眼望见某只暴君紧搂着小画家,透出强势霸道的占有姿势。
灰蓝色眼眸眯细成尖锐的直线,金色大猫伸出肉垫,啪的拍在暴君肩头。
金色脑袋轰的将他拱开,跨过林诺,强势插入两人中间,垂眸狠瞪着某只暴君。
果然不能让他接近林诺,这身上穿的啥呀。
林诺的睡袍偏小,穿着不合适还硬要穿,这露出大半个胸膛诱惑谁呢!
“猫猫?”
林诺被强行挪动到最里面,有些发懵回不过神。
金色大猫庞大的身体横亘在中间,挡住视线,让他们连目光都无法接触。
而洛伦佐眸色降落寒霜,一手攥住狮子后颈,一手攥住前腿,看那架势想把它从床上丢下去。
“猫猫,利奥!”
林诺焦虑地急喊,耳边只听得噗通声响,一人一猫滚落到地板上,肉垫和拳头闪烁打得不可开交。
“……!!!”
更令他难堪的是,隔壁砰砰敲了敲,大嗓门喊得整个夜空都震裂。
“嗨嗨嗨!我说你们,在梅老家注意点影响哈,别玩得太开!”
林诺羞得没脸见人,眼睛一闭喊道:
“呜呜~头好痛。”
地面上蠕动的人和猫停下了动作,连忙起身来到床边。
“这里痛吗,晕船没痊愈?”
洛伦佐将他搂进怀里,轻柔地询问,手心贴合他的额头似在测量体温。
身体被拱了拱,金色大猫肉垫轻搭在他的手背,灰蓝色眼眸写满担忧。
林诺睫羽颤颤,故作虚弱地轻嗯:
“不光晕船,看到你们打架头更痛。在太空游艇上没休息好,估计今晚也没法睡着。”
两双灰蓝色眼眸对视,隔空冒出火花。
大猫:都怪你。
暴君:……这话应该我来说。
洛伦佐搂紧了青年,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歉意:
“抱歉,影响到你。林诺你还是睡在我们中间,我们都好好躺着,不会再闹事。”
“……嗯。”
林诺暂且相信了他的话。
两人一猫重新躺好,金色大猫脑袋紧贴着林诺,洛伦佐的手臂圈住他的腰如此而已,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
林诺些微放心,夹在中间安然入睡,清浅的呼吸声平静柔和,像是轻音乐洗涤了所有的暴戾躁动。
暴君和他的猫合拢眼睛,也缓缓陷入沉眠,只是睡眠中都和小画家越贴越近。
……像是黑暗里追逐着月明。
**
翌日醒来,天光已经大亮,阳光倾泻进房间,古玩字画浮在淡淡的光影里,像是古装电影里的场景。
旁边被子空荡荡的,想必利奥已经有事离开。
金色大猫仍陪同着自己,慵懒地张开眼睛,肉垫伸出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猫猫,早安。”
林诺逸出笑容,金色大猫有片刻的失神。
早安。
轻吻他的脸颊。
早安吻。
林诺微怔,嘴角还残留着炽热的温度,他揉了揉狮子脑袋。
“赶紧起吧,估计大家早都起了。”
匆匆忙忙地洗漱完毕,赶到餐厅里面,果然大家已经用餐完毕。h|ȿȳ
安妮特意为他保留着早餐,帮他摆碗筷的时候,暧昧地询问:
“诺诺,你该不会真被吃掉了吧,听说昨晚挺激烈的。”
“没有。”
林诺连忙否决,脸颊像红艳的玫瑰,冒出缕缕热气。
“昨晚我朋友和狮子打了起来,也怪我,没看好。”
“哦,原来如此。”
安妮表情极端失望。
“都同床共枕了,还没发生点啥事,可惜可惜。”
林诺害羞得抬不起头,安妮姐想发生点啥事,我们是三个欸,能发生啥事。
大猫:……
大猫:可惜什么。
面无表情地盯住女孩,安妮瑟缩了下缓缓笑道:
“晚会十点钟,梅老会讲解这次决赛的注意事项,诺诺记得准时到哦。”
“好的。”
早点照例是南方风味,竟然有碗皮蛋瘦肉粥,林诺吃得很尽兴,倒是金色大猫难得挑剔,尝了口皮蛋,死活咽不下去。
小表情很像西方人第一次吃皮蛋的样子,林诺忍不住开怀地笑,金色大猫不满地用尾巴圈住林诺的腰,有那么好笑么。
“很好玩哦,哪天请猫猫吃臭豆腐如何?”hᒑšӱ
臭豆腐是什么鬼?一听就是黑暗料理。
餐厅阿姨激动地两眼冒光:
“小帅哥竟然知道臭豆腐,哪天给你们煮哈~”
林诺:“谢谢阿姨。”
大猫:别!
金色大猫由衷地想拒绝这听着就很奇怪的料理。
“你会爱上它的。”
青年笑着安抚,金色大猫抖了抖耳朵。
我会爱上你的。
**
上午十点整,梅老的讲座准时开讲,首先将瓷器制作流程介绍了遍,诸如揉泥拉胚、晒胚、画胚、施釉等等,每一道工艺都有师傅亲自示范。
林诺仿佛回转到了景德镇的时光,烟雨江南蝉鸣细细,炉火照得脸颊暖绒绒的。
“梅老。”
旁边有女生举手,她带着副黑框眼镜,毛躁的黑发随随便便地挽起来,衬得脸颊苍白有几分阴郁。
貌似她便是S站绘画区老大“每日昏昏小画家”,原来是女孩子,笔调老辣,林诺赞得不能再赞。
“这次比赛主题是瓷板画,那我们要亲自画胚喽?可是之前都没学过。”
“不用,你们像平时那样画画即可,画胚由我们师傅来做。”
女生皱紧眉头:
“画作会不会损耗。我的意思是,这些师傅能否完全理解画作意境?”
正在干活的师父们全都望过来,梅韫辉微笑着回应:
“你要相信他们。请随我来。”
梅老招呼他们来到一个古玩架前,从架子上取出一个白玉瓷瓶。
瓶身刻绘着若依草的彩图,嫩绿叶片低垂着水珠,蚂蚁在下面栖息,小蝴蝶在花叶上挪动着小脚,蝶翼细粉闪烁。
“不知道是否还记得这幅图。”
当然记得,参赛的其他三人齐刷刷望向林诺,梅老也望向他,将白玉瓷瓶递到他手中。
“有损耗吗?”
被众人关注着,林诺略感不自在,他双手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端详片刻,摇摇头说:
“非但没有损耗,比起我的原作还多了层意涵,瓷器画有股柔韧感,生命力的柔韧感。”
梅老笑眯了眼睛,揉了揉他的脑袋。
“谢谢夸奖。”
目光扫视着众人:
“林诺在这里也讲出了一个点,如果绘画时考虑到瓷器特性,瓷板画成型时,会有想象不到的艺术碰撞。”
缓缓加重语气:
“那碰撞出的火花,很美。”
**
讲座结束后,参赛的四人自行散去寻找灵感,有的开始研究瓷器,有的蹲在师傅旁边观察工艺。
因为金色大猫跟着,林诺不太敢接近瓷器,带着它优哉游哉地来到庭院外。
梅家别墅大的像个庄园,分为居住区、工坊区还有储藏区。
别墅外面是大片大片的花田,郁金香、粉黛乱子草、菊花分季节开放,美得宛如画卷。
花田边缘有一树一树的紫藤,紫色瀑布垂挂而下,微风拂荡花藤摇曳,烟雾般迷离。ĥʟՏƔ
林诺边欣赏着美景,边随手采着花枝编织出花冠,戴在金色大猫头上,金与紫相映非常贵气,而花穗柔和了狮子暴戾的面孔。
“猫猫好漂亮。”
浅茶色眸子弯成月牙,肉垫拨了拨花冠,金色大猫想吐槽:
丑。
身为王岂能戴这玩意。
却舍不得将它拨掉。
“哥哥,可以来帮个忙吗?”
前面忽然有小孩呼唤,貌似是梅老的小孙子。
“当然可以,怎么了?”
“我的风筝挂在树上了,刚才用竹竿戳了半天,也没戳下来。”
小孩手握着竹竿,哭丧着脸求助。
林诺顶着阳光,望了望缠绕在紫藤树上的风筝。
“稍等下哈,我帮你去拿。”
那株紫藤树足有千年岁龄,树身粗壮,林诺试着攀爬了两下,还挺容易上去的。
裤脚被扯了扯,是金色大猫,灰蓝色眼眸露出不赞同的目光,林诺弯眼笑道:
“怕我摔下来?没事的,我会小心。”
金色大猫目光执拗,林诺不遑多让,对峙片刻、大猫松开狮子口,算了,有危险我会接着。
林诺自小乖顺,爬上爬下与他无缘,但心早已向往之。
他小心翼翼地踩踏着树干往上攀爬,阳光在紫藤花间跳跃,氤氲出淡淡的紫色光雾,雾气蒸腾,远比在紫藤树下仰望还要美。
林诺惊叹地想着,爬这次树不亏。
风筝距离越来越近,林诺谨慎地扭转着身体,去够,手指抓住了风筝的线。
咔嚓声响。
耳畔却响起了不妙的声音,林诺吓得紧闭上眼睛,身体在花枝间坠落,风声缠裹、阳光照耀着眼皮。
林诺心想,完了,晚会要保护好风筝,还有手。
“哥哥!”
底下小孩也吓得惨叫,林诺连忙高喊着提醒:
“快闪开!”
身体伴随着风声坠落,坠落,像只失去羽翼的鸟。
无从浮空。
只受重力摆弄。
嘭咚。
身体没有掉落在地,而是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林诺心有余悸地张开眼眸。
却见利奥正抱着自己,容色有些惊慌,难得从他脸上看到不稳定的情绪。
阳光濡染着铂金色发丝,还有沁着花香的花冠,花冠微微倾斜,戴起来显然有些大。
貌似是我编的花冠。
“没事吧。”
男人低哑着嗓音询问,林诺眼睫微眨:
“有事。利奥你抢了猫猫的花冠?”
作者有话说:
洛伦佐:朕,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