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书发来的语音没什么营养,几乎全是对沈喻的咒骂,关键就在于最后一条长达三十二秒的语音。
在这条语音中,沈向书估计是用了他所知最恶毒的词汇来诅咒沈喻,语气极为恶毒。
他疯狂地骂道:“为什么要被放弃扔到国外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沈喻,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我是不是会放过你的!”
——当然,后面这一句没有听的必要。
短短的一句话,即使只是沈向书在疯狂之下的胡言乱语,也足够江存川从中摘取推导出需要的信息。
——沈致知准备把沈向书送出国。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原本细碎的线索。
包括垂死挣扎,不断寻求新的投资的沈致知。
还有自事件发酵以来,就莫名请了长假与所有人切断联系的沈向书。
那些原本微妙的联系,被沈向书的话串联到了一起。
“沈致知打算挪用公司的钱,把沈向书送出国外,保住他。”江存川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我还以为他对沈向书根本没有感情呢,没想到啊。”
就是不知道他是打算和沈向书一起潜逃,还是孤身留在国内等着被抓呢?
沈喻扯着嘴角笑了笑:“原来沈致知能做一个好哥哥啊。”
穷途末路的时刻,沈致知竟然还能为沈向书考虑,哪怕是在犯罪,到底能看出几分对沈向书的不一样来。
看着沈喻的笑容,江存川心里一刺,很不舒服。
似乎是感同身受一般,他在为沈喻伤心。
“小鱼……”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你该不会以为我会难过吧?”沈喻好笑地挑起眉梢,“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手里的钱比他们多多了好不好!”
沈喻说的,自然就是沈致知之前打给他的钱。
多亏他为人节省,这笔钱只动用了很小的一部分,其余的都存在银行卡里,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
可观到他就算大学离开江家,也能自己租一个小房子,承担日常生活和学费绰绰有余。
再也不需要像梦里那样,四处打工筹集学费和生活费了。
除了沈致知,沈喻还得感谢一个人——应怀瑾他妈。
应家要脸,面对拿着账单找上门的沈喻和江存川,他们咬牙把应怀瑾吃掉的部分吐了出来,补上了亏空。
沈喻笑眯眯地弯起眼睛:“说起来,我还要多谢沈致知在经济方面没有亏待我,我才能攒下这么一大笔钱。”
江存川默默地盯着他:“那我呢?”
“啊?”沈喻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存川慢慢地向沈喻逼近:“沈致知给你打钱,你就感谢他,那我的功劳是不是更大?”
沈喻这才明白江存川的逻辑。
要不是他把沈家和沈致知扶起来,沈致知压根儿没那么多钱打给沈喻。
所以,他江存川才应该是最大的功臣。
沈喻心里对江存川的那点儿小心思门儿清,脸上偏偏还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你?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没给我打钱。”
“我可以打。”江存川说,他掏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两秒后,沈喻收到了一条来自xx银行的到账短信,数字还没看清,先被后面的一串零震住了。
最重要的是,江存川还截图了转账信息发给沈喻,留言:自愿赠与,永不追回。
如果他们身处的世界是霸道总裁小白花,那沈喻现在就应该泪眼婆娑地把手机摔到江存川身上,义正辞严地拒绝。
“你以为用钱可以买到一切吗?告诉你,钱不是万能的,你用钱买不来我的尊严,也买不来我的屈服!”
——但他们不是。
所以沈喻当即眉开眼笑,甜甜地叫了一声:“小叔真好,谢谢小叔。”
一声小叔能换魔都一套房,傻子才不干呢。
江淅看了看自己的余额,再看一看沈喻的余额,厚着脸皮蹭到江存川身边:“小叔,我也叫你小叔,你看是不是……”
江存川忽然抬起头,正色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万一沈致知和沈向书提前跑路就糟了。”
说完,他背过身开始给人打电话,完全忽视了站在他身边的江淅。
江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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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沈致知照例很晚才回到家,不出所料,客厅里又是打砸抢后般的一地狼藉。
砸碎的花瓶、推倒的桌椅、乱扔一地的沙发抱枕和撕碎剪坏的衣服……令沈致知额角的青筋直跳。
佣人不敢抬头:“这是小少爷刚才发脾气……”
沈致知压下脾气,按了按额角:“你们不知道拦着他吗?”
佣人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他们哪儿敢拦啊,这位小少爷动起手来不分亲疏远近,谁敢去拦一律扔东西往身上砸。
若是扔的只是抱枕一类的软东西就算了,偏偏连书本、瓷器、刀具……这位少爷都是抄起来就扔。
这要是被砸到了,受伤都是轻的,严重的生命安全都可能受到威胁。
这种情况下谁敢去拦他?
这些天沈致知大概也了解到了沈向书的脾气,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算了,只要他在家里好好待着就行。”
佣人低下头,不敢说话。
沈致知猜到什么,当即脸色巨变,手上拿着的包都不要了,三步并两步匆匆往楼上跑去。
房间里,沈向书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卧室里也是一团乱,比楼下的情况更糟。
到处都是砸坏的摆件、乱横的书桌和椅子,其中一把椅子还断了一条腿,断面狰狞。
听到敲门声,沈向书不耐烦地抓起一个抱枕随手扔过去:“我说了,我不吃晚饭,拨来烦我!”
敲门声停下。
沈向书又往被子里钻了钻,翻个身继续看手机。
几秒钟后,只听卧室的门锁“咔哒”一声,被人用钥匙打开了。
“你们烦不烦,我都说了我不吃晚饭!”沈向书气急败坏地从床上坐起来,随手不知道又抓了什么东西扔过去。
“咚”的一声,蓝牙耳机仓正中沈致知的脑袋,掉落在地上。
沈致知脸色阴霾地扫过整间房间,眼神落在沈向书手中没来得及藏好的手机上,语气是压抑着怒火的冰冷。
“我不是说了,不要和外界有任何联络吗?”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江存川那边盯得又紧,他只能把沈向书放在家里,才能保障他的安全。
最重要的是,只有彻底隔绝沈向书和外界的联络,他才不会说漏嘴。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沈向书的愚蠢程度。
沈向书没想到自己砸中的人会是沈致知,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听到沈致知的问话,他忍不住一个哆嗦,讷讷地回答:“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太无聊了……”
“我保证,只有这一次而已。”沈向书吞了吞口水,企图靠撒娇蒙混过关,“哥哥,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显然沈致知并不吃他这一套,他锁紧眉头,越过地上的那些障碍物来到沈向书面前。
“你有没有联络沈喻和江存川?”
他眼中的冷意锋芒毕露,像刀尖一样扎中心虚的沈向书。
“没、没有……”沈向书撇过头,摆明了一脸心虚。
沈致知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他一把扣住沈向书的肩膀,过大的力道让沈向书忍不住吃痛地叫了一声。
“我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立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我走。”
沈向书揉着自己疼痛的肩膀,听到沈致知的话,不由得一愣:“去哪儿?”
“去E国。”沈致知一边向外走,一边烦躁地扯开自己的领口,语气中已是不加掩饰的嫌恶之色,“你最好动作快点,带好自己的证件和护照。”
离开房间前,他最后一次回头看了沈向书一眼:“如果时间到了你还没有下来,我不会等你。”
下完最后通牒,沈致知离开了沈向书的房间,快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在书房最角落的柜子里,有一个暗格,里面是沈致知特意定制的保险箱,存放着许多重要资料。
当然,尤其是一些不能被外人看到的东西。
在他离开之前,必须处理掉这些东西,否则一旦落入江存川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被沈致知留在身后的沈向书仍旧没有缓过神,眼神带着茫然。
哥哥刚才说什么?要带他一起出国?而且还是立刻?
沈向书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这一点点的疑惑,很快就被欣喜所掩盖。
只有他和沈致知两个人,没有沈喻!
也就是说,被抛弃的人不是他,而是沈喻!沈向书面露喜色,他就知道,哥哥怎么还会在乎沈喻那个叛徒?
他迅速按照沈致知的吩咐,整理出自己的行李。
在把手机装进口袋之前,他忍不住给沈喻发了一条消息。
——再见了,贱人,你没有死在我手里真的很可惜,祝你以后不得好死。
或许是因为太过兴奋,沈向书比沈致知要求的时间下来得还要更早。他提着行李箱,殷切地看着沈致知:“哥哥,我们可以走了!”
沈致知随手把掰成两半的手机卡丢进水杯里,瞥了一眼沈向书的衣服口袋,淡声吩咐:“走吧。”
同一时刻,一共有五辆车从沈家离开,分别开往不同的方向。
等江存川和沈喻赶到沈家时,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沈致知和沈向书已经跑了。
江淅倒出水杯里的手机卡,啧了一声:“掰断了,看来他不会留给我们追踪信号的机会。”
江存川正在看手下发来的消息,听到江淅的话,却是微微一笑。
“有趣的是,沈致知的信号消失了,沈向书的信号却还在移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