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军区大院要修得那么复杂,防止五十万吗?”

  沉默。

  “……车真少啊,四九城大概也只有今天晚上畅通无阻吧。”

  缄默。

  “咳,那个,前面有家便利店,我去买点东西。”

  默然。

  陶最下了车,逃也是的跑进便利店,躲在货架后面欲哭无泪。

  要命啊!顾南真的生气了……这可怎么办啊?

  可是,他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海边那么好的机会是他自己断片儿了啊!

  ……是,之前是有好几次,被自己糊弄过去了,可是他也不看看场合,总不能当着那么多生人,就那个啥是吧?

  自己也不是想要什么烛光晚餐玫瑰鲜花,但至少环境私密一点,气氛浪漫一点……

  陶最漫无目的地在货架间转来转去,就是没有勇气迈出便利店一步。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啊,苏寄秋和三个小的去了曾以诺家,回到酒店就他们俩,难不成顾南还想一直和自己冷战?

  嗯?就他们俩?

  陶最一下子抬起头,视线穿过货架,透过便利店的橱窗看向那个坐在副驾驶座,单手支着下颌的人。

  仅一眼就能看出,顾南还在生气。

  他右手肘撑在车窗窗框上,手掌遮了大半张脸,唯有一双丹凤眼露在外面,低垂眼帘不知在想什么。顾南的长相本身就属于冷峻类型,板着脸更是气场强大生人勿近,丹凤眼就像是两把刀子般寒光四射,哪怕没有视线接触,也看得人胆寒。

  臭小子,吓唬谁啊!陶最暗自嘀咕,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哄呗。

  心里拿定主意,陶最走到刚才乱转时发现的东西前,拿了一盒便走向收银台。

  收银员低头看了眼陶最放在柜台上的东西,立刻笑着推荐道:“我们店里也有卖小蛋糕哦,您想买一个吗?都是今天新鲜现做的。”

  陶最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见店员扫了条形码,他忽又说道:“等一下。”

  说完,他走到货架前,随便拿了几包零食堆在柜台上,笑着对收银员说:“麻烦你帮我拿个袋子。”

  陶最提着袋子上车时,顾南反射性地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发现是零食后顿时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心里冷哼一声。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哄哄我!

  这次他是真的很生气,也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明明两个人互相喜欢,也都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可为什么就是迈不出这一步呢?还是说哥还是有所顾虑?因为自己年纪小,没有定力?

  想到问答网站上那些答主们的分析,顾南更郁闷了,郁闷中还带着点委屈。

  年纪小又不是他的错,如果他有选择,他也想比陶最大个几岁,这样就能追求他、照顾他、保护他,也不用顾虑那么多,连告白都只能拐弯抹角。

  其实按顾南自己的性格来说,他并不是做事瞻前顾后的人,是个标准的直球选手。可是他和陶最之间的身份、年纪、以及那一次失败的告白,让他不由自主地畏手畏脚,生怕哪个地方没做对,把人给吓跑了。

  可谁知道他的隐忍克制,换来的却是陶最的装疯卖傻?

  顾南觉得十分心累,但更多的是面对陶最这种态度的无力感,他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又担心直球出击把人吓跑,只能在自我怀疑、自我调节中周而复始。

  但无论怎么郁闷、委屈、生气、无奈,顾南都没想过放弃,哪怕一秒也没有。

  陶最这个人,要不属于他,要不谁都不能碰。顾南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终于顺了。

  反正他还年轻,翻了年也才22岁,有的是时间和陶最慢慢耗。

  库里南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陶最拎着袋子下车,没走两步就被顾南接过了袋子。尽管青年依然面无表情,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过,陶最却从他这个举动中看出了对方软和下来的态度。

  臭小子!陶最翘起唇角,跟上顾南的脚步,没话找话地说:“不知道第五邹他们有没有买零食,这点怕是不够吃。”

  顾南瞄了他一眼,终于开了金口:“你准我吃零食了?”

  陶最脸上笑容更盛:“我又没说是给你吃的。”

  顾南看着陶最弯着眼睛笑得跟只小狐狸一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说出口的吐槽也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我就知道。”

  短短四个字,被顾南说得柔情似水,叹息般的尾音就像带着一把小刷子,听得陶最忍不住抬手揉了下耳朵,诧异地看着他。虽说不生气了是好事,但这态度转变也太大了吧?而且这个语气……也太宠溺了吧……

  顾南没觉得自己语气哪里不对,摁下电梯上行键后,奇怪地看了陶最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陶最揉了揉发红的耳朵,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忙走进电梯摁下楼层号,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一会去我房间看春晚吧?”

  顾南应了一声,好笑地说:“我发现你对春晚真的很执着,再难看也要看。”

  陶最:“一年就这一次啊!而且这叫仪式感,懂吗?”

  顾南:“你要是少吐槽两句,说不定我就懂了。”

  陶最:“吐槽归吐槽,仪式感是仪式感,这是两码事。”

  顾南笑了:“歪理邪说一大堆。”

  陶最吹胡瞪眼:“什么歪理邪说,这是事实!”

  两人就这样一路斗嘴来到陶最住的套房里,打开电视开始延迟看春晚。

  陶最一边吐槽悬浮的语言类作品,一边嫌弃歌舞类节目老气横秋,顾南作为唯一的听众,时而附和时而抬杠,就算只有两个人,也过得热热闹闹。

  不过随着时间逐渐接近凌晨十二点,陶最忽然安静下来,嘴里啃着薯片,眼神却一直往窗外瞟。

  陶最住的这间酒店套房不是什么总统套房,但也是一晚好几千的高级行政套房,设置一应俱全不说,透过整面墙的落地窗还能看见非常漂亮的城市夜景。

  只是毕竟是坐落在市区内的五星级酒店,周围全是高楼大厦,哪怕距离很远,为了隐私考虑,落地窗一般都拉着纱帘,根本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如此一来,陶最频频看向窗外的动作就显得有些奇怪。

  终于,顾南忍不住了:“哥你在看什么呢?”

  陶最收回看着纱帘的目光,转头看向顾南:“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过年不能放烟花,始终少了点年味。”

  “是吗?”顾南跟着看了眼窗外朦胧的夜景,没什么情绪地说,“我没放过烟花,所以对这个没什么感觉。”

  陶最当然知道顾南没放过烟花。在原著剧情里,一起放烟花可是顾南和主角受邱嘉泽增进感情的重要剧情,两人在一起后,用一生弥补童年缺失的顾南曾在过年时带着邱嘉泽去了能放烟花的地方,两人在火树银花的照耀下拥吻,浪漫至极。

  在便利店绞尽脑汁想哄人的办法时,陶最无意间看到了货架上的心形仙女棒,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件事,决定依葫芦画瓢,拿原著顾南追求邱嘉泽的办法去哄顾南。于是买了一盒心形仙女棒,决定用它冒充烟花,来个超低配版的烟花大会。

  现在听到顾南这么说,他立刻露出计划通的表情,从茶几上的袋子里翻出那盒心形仙女棒,得意地晃了晃:“既然如此,爸爸我就让你感受一下我小时候过年的氛围。”

  顾南看着粉色盒子上印着的金色镂空爱心型仙女棒,沉默片刻,有些无语又有点莫名感动地问:“用这个?”

  陶最瞪了他一眼,起身拉开纱帘:“知足吧你,城里能买到的像烟花的东西就只有这个,重点是氛围,氛围懂吗?”

  “懂~氛围很重要。”顾南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陶最盘腿坐在地板上,兴致勃勃地拆开盒子,拿出两根幼稚又可爱的心形仙女棒:“喏,你的。”

  顾南捏着仙女棒,盘腿坐在陶最身边:“你确定就这么两根能营造出你要的氛围吗?”

  陶最拿着在便利店买的打火机,像个循循善诱的江湖骗子:“重点是你要用心去感受!”

  “好吧,”顾南用仙女棒敲了敲陶最手里的打火机,“点吧。”

  “再等等,十二点还没到呢。”陶最转头看了眼电视,当听到主持人的倒数声时,他连忙喊道,“快快快,放一块放一块!”

  顾南好笑地将手中的仙女棒凑过去,看着陶最同时点燃它们。心形仙女棒从顶端的凹陷处开始燃烧,迸发出小小的、安静的火花。

  这两簇烟花完全没有顾南小时候曾经听过的喧嚣,亦不如映照在玻璃上的光影绚烂夺目,但它近在咫尺,唾手可得,温柔得如同梦中才有的花,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心底有种被什么东西渐渐填满的感觉。

  陶最看着在火光映衬下五官愈发立体俊美,目光柔和唇角微扬的顾南,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故作随意地问:“怎么样?氛围有了吗?”

  顾南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说出话却一如既往地戳心窝子:“要求不高的话,马马虎虎吧。”

  “啧,我就知道你这小孩不好糊弄,”陶最说着,抬手拍了拍顾南的膝盖,将如擂战鼓般的心跳掩藏在嬉笑的言语中,“那你这次可得记清楚了,不要断片儿了哦。”

  断片儿?

  顾南抬起头,忽觉眼前一暗,唇角似有微风停驻,又像是从枝头飘落的花瓣,带着醉人的香气,和幻梦般的柔软,就这样落在了他的唇瓣上。

  ***

  手中的仙女棒蜡烛在短暂的燃烧后渐渐熄灭,只剩下失去金色涂层的黑灰色内芯,既不好看也不浪漫。

  但顾南却觉得,小时候隔着窗户看到的烟火,正借着仙女棒那微弱的火光在他胸腔里复苏,连带着轰鸣声和绚烂的色彩,一道未歇,一道再起。

  害怕自己在做梦,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手脚和背都开始僵硬发痛,让他有种时间静止,天地永恒的错觉。

  然而当陶最的唇离开时,他又觉得时间怎么这么快,那带着花香味的柔软只在他唇间停留了一瞬就飘然而去,犹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于是他不知足地追了过去,将陶最剩下的话都堵在了甜蜜的唇瓣后。

  “你要是再忘……”

  陶最在短暂的怔愣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之前还担心突然亲顾南两个人会尴尬,想了一箩筐的话,却忘了他俩原本就相互喜欢,来自喜欢的人的吻又怎么会觉得尴尬?

  两根燃烧殆尽的仙女棒孤零零地落在地板上无人收拾,电视里倒数计时早已结束,主持人正在分发饺子,落地窗外万家灯火明明灭灭,每一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后面,都有相互依偎的亲人爱人和朋友,一如紧紧相拥的陶最和顾南。

  他俩就像久旱逢甘露的旅人,从彼此的嘴唇上不断汲取救命的水源;又像是充满好奇心的孩童,从各个角度体会唇齿相依的感觉,试图从中找出最舒服,也最契合的一处。

  他们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就是单纯的亲亲,用嘴唇去厮磨感受彼此的一切,直到门外隐约传来一阵喧哗,才将化身接吻鱼的两人惊醒。

  曾以诺:“卡呢?房卡在哪?”

  第五邹:“房卡不是你拿着吗?”

  辰星:“诺哥你快开门啊,我快拎不动了!”

  第五邹:“出息呢?就这么点东西!”

  辰星:“那你来拎!”

  第五邹:“我也拎着东西呢!”

  辰星:“曾阿姨包的饺子能有多重啊!我这都是酒!”

  第五邹:“还不是你这个也想喝,那个也想喝,我们才买了这么多!”

  曾以诺:“你俩小声点,别把陶爸招来了!”

  辰星:“陶爸回来了吗?”

  曾以诺:“应该回了吧?那又不是他家。”

  辰星:“那咱们不叫陶爸吗?”

  第五邹:“你还想不想喝酒了?”

  辰星:“想。”

  曾以诺:“想就闭嘴。奇怪,房卡哪去了?”

  第五邹:“你该不是没拿房卡吧曾小诺!”

  曾以诺:“你小声点!我拿了!就是不知道放哪了……你等我找找。”

  辰星:“我还是觉得不放心,那个唐总我们又不熟,秋秋就这样跟他走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曾以诺:“哎呀放心啦,唐总不会对秋秋怎么样。”

  第五邹:“对,最多第二天走路有点辛苦,嘿嘿嘿~”

  辰星:“走路辛苦还不叫出事吗?不行,我要给陶爸打电话,让他去接秋秋!”

  第五邹:“你快得了!别添乱!”

  房间里,落地窗前,陶最仰躺在地板上,顾南压在他身上,两人脸挨着脸,胯抵着胯,生机勃发对着斗志昂扬,一时不知道是继续,还是先解决门外未成年人即将饮酒的问题。

  “翻了年,辰星也就十八了……”

  顾南说着就要低头,陶最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没什么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四舍五入的,快起开!”

  见顾南满脸不情愿,陶最挪开手,吧唧一下亲在他的唇瓣上,然后拍拍他的背:“好了让……唔唔唔!”

  顾南捧着陶最的脸狠狠地亲了一通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大步走到门前,唰地一下打开房门,他用杀人般的眼神看着门外拎着大包小包,在第五邹房间前挤作一团的三个小的。

  “回来了?你们要喝什么让我看看?”

  “南南南南南哥!你怎么回来了?!”第五邹惊叫,下一秒,他像是想起什么般,一把抢过辰星手里的塑料袋,笑得谄媚又无辜,“没有,没啥,就是一些啤酒……”

  “哦?啤酒是吗?拿来我看看。”整理好自己后,陶最拍拍顾南的肩膀,越过他施施然地走过去,在三个小的“陶爸”的嗫嚅声里,勾起第五邹手里塑料袋的一边提手,挨个点过去,“伏特加、龙舌兰、金酒、朗姆酒,嚯~五粮液?花大价钱了啊?你们这是想要自己调酒吗?怎么不买个雪克壶呢?”

  “都是小瓶装……其实没多少……”第五邹小声嘀咕着。

  “你还想喝多少?没收!”陶最眼睛一瞪,直接把塑料袋抢了过来,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别在那瞎折腾了,进来给前台打电话,让她们送张房卡上来。”

  三个小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垂头丧气地跟着进了房间。给前台打了电话后,三个小的无聊地乱晃,忽然看到了落地窗前的粉色盒子。

  “这是什么?”第五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拿起地上的盒子,“生日……仙女棒?”

  曾以诺和辰星也走了过去,辰星从地上拿起燃烧过的那两根仙女棒,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陶最和顾南:“陶爸……这个是…你们玩的?你们玩这个干嘛?庆生?现在离你们俩生日都远着吧?”

  陶最轻咳一声,不由自主地看了顾南一眼,刚好顾南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一撞,又快速分开,一个抿唇,一个偷笑,一时竟没有一个人回答辰星的问题。

  辰星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一幕不管是两人的反应还是气氛都有些怪怪的,转头想寻求同伴的支持,却发现曾以诺正和第五邹头碰头地研究手里的心形仙女棒。

  曾以诺:“你点过这个吗?”

  第五邹:“没啊,过生日点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生日蜡烛,这种一看就是给小姑娘玩的。”

  曾以诺:“我也是,这种怎么点啊?”

  第五邹:“应该……是直接点吧?要不,试试?”

  曾以诺:“试试。”

  第五邹:“陶爸,有打火机吗?”

  听到第五邹的呼喊,陶最又瞄了眼顾南,然后用下巴指了指落地窗:“就在那啊,你们在地上找找。”

  “地上?”第五邹和曾以诺同时低头,四处瞧了一圈,最终在落地窗的角落里找到了打火机。

  曾以诺两步走过去捡起打火机,随口说了句“怎么会在这啊?”,就走到第五邹身边,和他一人拿了根仙女棒。

  正要点时,他像是终于想起了还有一个人,连忙招呼道:“辰星,快来!你也拿一根。”

  辰星哦了一声,将心中疑惑按下,走上前拿了根仙女棒,看着曾以诺点燃它们。

  当仙女棒开始燃烧时,冒出的火花明显让三个小的惊了一下,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第五邹:“这个点燃还挺好看的。”

  曾以诺:“有点像小时候过年点的烟火,就是小了点。”

  辰星:“……以前妈妈过生日都是点的这个当蜡烛。”

  三人沉默了,很快三根心形仙女棒就烧没了,第五邹晃晃手里的粉色盒子:“再点几根?”

  曾以诺和辰星同时点头,很快又有三道火花出现。

  盯着火花看了一会,第五邹忽然将手中的仙女棒指向曾以诺:“阿瓦达啃大瓜!”

  曾以诺想也没想,一个闪身,反手一指:“除你武器!”

  第五邹:“你得说空耳!”

  曾以诺:“除了啃大瓜,其他哪记得住?”

  辰星:“呼神护卫!”

  第五邹和曾以诺回头一看,同时笑了起来,第五邹吐槽道:“你那都烧完了,呼什么啊!”

  “这个也烧得太快了,”辰星嘀咕着,“邹哥再给我点一根。”

  曾以诺拿出打火机:“来,一起点。”

  眼看三个小的又点了三根仙女棒,然后把它们当魔杖使,念着乱七八糟的咒语在落地窗前辗转腾挪,陶最忍不住捂了下脸。刚还是限制级的浪漫告白,现在就变成了儿童低配版COSPLAY,这场景转换得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糟心感——

  既糟心自己的浪漫初吻地被糟践,又为三个小的到现在还如此幼稚而烦恼。自己是不是太纵容他们了?所以这仨小孩才一直是这副没长大的样子?还是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是永恒的真理?

  忽然,顾南走到玩得正嗨的三个小的面前,冲第五邹伸出手:“盒子给我。”

  第五邹笑着把盒子递给顾南:“南哥,一起玩不?”

  顾南没说话,从盒子里抽出两根仙女棒蜡烛,然后把剩下的还给了第五邹。

  曾以诺在一旁看着,及时递上打火机:“南哥,我帮你点。”

  顾南笑笑,晃了晃手里的仙女棒:“不了,我就抽两根留作纪念,你们玩。”

  “纪念?这有啥好纪念的?”第五邹看着手里随便哪个便利店或蛋糕店就能买一堆的盒子,满脑袋问号。

  顾南没有解释,拿着仙女棒转身走向陶最,眼中是能溺死人的温柔笑意。

  纪念他们的初吻,纪念陶最治愈他童年的温暖,同时也纪念他们关系转变的这一天。

  后来这两根仙女棒蜡烛被罩在玻璃罩里,周围围绕着永生花,两颗心交错,金色的涂层闪闪发光,就像那段被珍藏的记忆一样,永远鲜活动人。

  ***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陶最和顾南来说有些难熬,刚确认关系的小情侣自然是希望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随时随地都能亲亲贴贴。可酒店里又不止他们俩,睁开眼三个灯球就围在身边开始闪耀,直至晚上睡觉才各自回房。

  这个时候陶最就万分后悔,当初为了方便,将几个人的房间都订在一起,不是对门就是隔壁,酒店隔音又有限,这边有个什么动静,那边立马就知道了,想躲都找不到地儿。

  恰巧年后又是一个空档期,三个小的有点名气但不算多,通告自然也远不及当红明星密集,平均一周一两个,遇上年后这种淡季,自然就更少了;苏寄秋工作倒是挺多的,除了配合《缄口不言》的宣传,还有杂志封面,品牌物料的拍摄,大年初二就开始满天飞,也充分地展示了当红明星的状态——全年无休。

  不过苏寄秋本来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被唐宋接走后就处于失踪状态,而陶最对于艺人的私生活并没有兴趣,只要不耽误工作,不被拍到,就随便他们怎么折腾。而且这些事有龙菲菲操心,陶最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至于顾南纯粹是各种巧合使然导致的空窗期。

  原本按计划《明天》会在春节前杀青,春节期间陶最给他接了几档晚会,准备趁着假期刷脸。谁知出了爆炸那事,考虑到顾南的腿需要修养,陶最就把晚会的通告推了,谁知他恢复得比预计得要快,《明天》也没有推迟拍摄。

  推掉的工作再想洽谈就有些掉底子,陶最想想也就算了,《明天》的补拍要等影视城排期,新接的电影开拍要三、四月去了,除了一些ID物料外,其他工作安排都在春节假期之后,这几天的顾南可以用无所事事来形容。

  如此一来,除了苏寄秋缺席外,桃李四棵摇钱树和大老板从早到晚混在一起,不是打游戏,就是一起看影视剧,吃饭都不带挪窝的。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他们三个……”顾南压在陶最身上,搂着他的腰,唇抵着唇,低声抱怨道。

  陶最好笑地亲亲他,安抚道:“好啦,也就这段时间情况有点特殊,等房子买了就好了。”

  “现在不能买吗?”顾南泄愤般啃了口陶最的唇,问道。

  “啊!你属狗的吗?”陶最瞪了他一眼,向后挪动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现在上哪买?哪都没上班好吧!”

  “不许跑……谁准你挪开了?”顾南嘟囔着,手上使劲一拉,又把人拉了回来,追着再次亲上陶最的唇,从相贴的唇瓣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两人正亲得如胶似漆情难自抑时,有人敲门,辰星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陶爸!我的Switch有没有在你那?”

  “辰、星!”

  顾南恨得咬牙切齿,陶最也有点不满,虽说不太可能做什么,但摸摸亲亲互帮互助一下总是可以的吧?结果这三个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还是安了什么诡异的雷达,时机总是掐得那么准。

  “陶爸?陶爸?”门外又响起几声敲门声,甚至还引来了第五邹他们。

  曾以诺:“陶爸是不是睡了?要不就别联机了。”

  辰星:“不会吧?南哥不是说有工作上的事要和陶爸商量吗?刚也一直没听到关门声,南哥应该还没走。”

  第五邹:“那怎么没人开门啊?”

  屋里在沙发上玩叠叠乐的两人对视一眼,只能无奈起身,一个带着嘴唇上的牙印躲进了浴室,一个从茶几上拿起那个惹事的Switch,打开门看着门口的三个小的,拉着一张脸像谁了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喏。”

  辰星愣愣地接过游戏机,嘴里嗫嚅着:“谢谢南哥。”

  顾南没什么好脸色的嗯了一声,正要关门就听到辰星这个没眼力见的问:“南哥,陶爸呢?”

  顾南很想不理他,但又没什么理由这么做,只好耐着性子回答:“在洗漱。”

  辰星:“陶爸要睡了?”

  顾南:“嗯。”

  辰星:“那南哥你…不走吗?”

  顾南关门的手一顿,看看满眼疑惑的辰星,又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好奇的第五邹和曾以诺,憋了好一会冒了句:“我去拿外套。”

  说完,他呯的一声关上门,走到浴室从背后抱住正在刷牙的陶最:“快点买房吧,我快受不了了!”

  陶最感受着抵着自己后腰的硬物,一时有些无语。

  好在顾南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只是单纯地发泄一下,说完就歪头狠狠地亲了一口陶最的脖子,转身走了。

  听到关门声响起,陶最吐出嘴里的泡泡,低头看了一眼,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谁不是呢?

  终于,甜蜜又磨人的假期结束了,陶最在公休假结束的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找到申毅,花了两、三天就把五套房子的手续办了下来。桃李娱乐五位艺人喜提新家,三位经纪人对了下行程,选了个大家都有空又是黄道吉日的时间一起搬家,顺便举行暖房趴。

  受邀参加暖房趴的人除了桃李亲近的同事们,还有家里的亲戚朋友,顾南也邀请了席陆两家人。不过席陆两家长辈只是让晚辈带了礼物过来,人并没有来,怕有他们在会让年轻人感到不自在。

  当天几十号人一直闹到晚上十一二点,期间席思雨小朋友一直缠着苏寄秋,最后困得要死也不走,非要秋秋抱着她哄她睡觉,搞得席震和老婆无语至极,也不知道女儿这颜狗属性到底从哪来的。

  待众人散去,苏寄秋和唐宋回了自己的家,三个小的也各自回房,陶最则避开其他人的耳目,跟着顾南走了。

  举行趴体时,四套房子的防火门都开着,大家能在这一整层四处乱窜。但一旦关上防火门,四户各自独立,互不打扰。

  陶最凭着趴体上残留的酒劲和兴奋劲,就这样跟着顾南走了,可当防火门厚重的房门关闭时,他又打起了退堂鼓。

  别的不说,仅就几次亲密接触感觉到的小顾南而言……那真的是生命不能承受之大啊!自己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是清清白白如同白纸的状态,真的要一来就挑战如此高的难度吗?

  当然他不是想换人,也不愿意换,就是吧,也许可以稍微晚一点?至少有点心理准备,循序渐进什么的……

  眼看顾南开了门,拉着他就要往里走,陶最反手一拉,站在门外没动,看着疑惑转身的顾南,他咽了咽口水:“要不……改天?我不是不愿意!就是吧,什么都没有……”

  “有,我都买好了。”顾南不动声色道。

  “啊?你、你什么时候买的?”陶最惊了,随即又紧张起来,“你该不是自己去……”

  顾南红着耳朵瞪他:“怎么可能?!网络购物!而且用的是李哥的账号,东西也是寄到他家,他今天给我带过来的。”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陶最更紧张了,被顾南拽着的手心都开始冒汗,“那、那先把东西备着…我们…我们……对、对了!你明天不是有个杂志封面要拍吗?现在都快一点了,我们要不就直接休息,改天再……”

  顾南无奈地看着陶最:“哥,那个杂志拍摄是下午。”

  其实顾南能够理解陶最的慌乱和退却,他知道,陶最只是太紧张了才想逃避,因为他也一样。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耳朵和脸颊更是因为血液快速流动而滚烫。之前在酒店时,无论亲再多次,抱得再紧都嫌不够,此时他却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但要他就这样放弃,他又不甘心,因为比起这些,内心的原始冲动其实更难以遏制,且愈演愈烈……

  想到这,顾南垂下眼帘,嘴角下撇,看着委屈又可怜:“其实我也不是想做什么…我就是想抱抱你……要是哥你实在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说着,他微微松开了手,似乎真的要放手一样。

  陶最哪里见过顾南这么委屈过?整个人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拉住他的手,心里又软又酸,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他:“我、我没说不愿意啊!”

  “真的?”顾南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又惊又喜,如同盛满星光的璀璨银河。

  陶最被他这么一看,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当即就主动往门里走:“当然!”

  等走进门里,再想后悔就晚了。

  陶最前脚进门,后脚关门声就响起,不大的动静却惊得他整个人一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南关上门,无视陶最僵硬的肢体,从身后搂住他,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哥,其实我也……”

  两道毫无章法,乱成一团的心跳声此起彼伏,陶最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白纸一张,顾南也是个彻头彻尾的雏儿啊!自己紧张,他更紧张,这种状态要做什么……真的不会死人吗?

  这个时候不可能再说要走的话,陶最只能弱弱的,小声的,就像掉入陷阱的小动物,眼泪汪汪地低声哀求:“真的……只是抱抱……?”

  “嗯,”顾南蹭蹭他的肩颈,将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神藏在他柔软的肌肤里,“我就抱抱,不会做什么的。”

  陶最心下稍安,转身抱住顾南:“我…我不是临阵脱逃啊……就是紧张……有一点点害怕……”

  顾南轻笑,低头吻上他的唇:“我知道……我也是……”

  当轻软的唇落下时,一切恐惧和不安都如潮水般褪去,紧张、害怕、担忧和无措都被满溢的爱冲刷殆尽。陶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沙发上的,等他反应过来时衣服已经被顾南脱了一半。

  因地暖给力,陶最今天穿得很单薄,一件开衫薄毛衫,里面是T恤配牛仔裤,此时薄毛衫不翼而飞,T恤也从牛仔裤里拉了出来堆积在胸口,暴露在外的皮肤因为顾南的抚摸和直接接触空气的刺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陶最还没从自己快被扒光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就看到顾南脱掉了身上的长袖T恤,露出青年特有的未经锻炼过的薄肌,而他在脱衣服间隙盯着陶最的眼神,难以用语言描述。

  陶最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升腾而起,整个人都麻了,想跑又哪哪都使不上劲,想开口阻止,又舍不得眼前的美景,最终只能像抓着什么救命稻草般,颤颤巍巍地、反复地确认道:

  “只…只是抱抱……对吧?”

  顾南扔掉T恤,勾唇一笑,丹凤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欲望。

  “嗯,只是抱抱。”

  陶最的脑子此时已经被各种刺激搞得一塌糊涂,顾南如此不靠谱的话他居然真的信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晕陶陶的脑袋甚至指挥身体配合顾南脱掉了剩下的衣物。

  抱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