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三个小的,陶最和顾南也跟着《往生》剧组前往重市。

  因进度提前,许多已经申请过的外景地需要重新审批,通告表也因此进行了调整,顾南的戏份被往后挪,到了外景地反而闲了下来。

  不过他能闲得四处晃荡,陶最却不行,身为半个制片,只要剧组在运转,他就得在一旁守着。

  “造孽啊……来重市都两天了,我一顿火锅没捞着就算了,烤脑花也吃不着,小面酸辣粉麻辣烫……”

  陶最坐在周方弘身边一直碎碎念,终于把人给惹毛了:“走走走,你坐远点!你都念叨两天了能不能消停会?再说了你吃不着我也吃不着啊!被你念得我满脑子都是吃的还怎么拍!快!坐远点!”

  陶最搬着小板凳哼哼唧唧地坐远了一点,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按理来说,拍外景应该很容易踅摸吃的才对,一个城市最地道最具特色的小吃,都隐藏在街头巷尾,不说走几步就能碰见,至少步行范围内随处可见。

  可偏偏因为调整拍摄顺序后,剧组首先取景拍摄的地方都是一些结构复杂年代久远的居民小区,有的甚至处于半荒废状态——也就是这种地儿才不用审批就能拍摄。

  除非老板脑门被门挤了,才会在这种地方做生意。

  陶最幽幽地叹了口气,住的酒店附近倒是有吃的,问题是步行前往要爬的楼梯比他这辈子爬过的都多,打的过去要一个小时……也是点背。

  陶最正盘算着还有多久这边的拍摄能结束,剧组开拔下一个外景点期间,自己能不能趁机叼一口时,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直冲脑门,激得他一激灵。

  好香!怎么这么香!幻觉吗?

  陶最反射性地起身一看,就看到顾南和李升平提着几个大口袋走了过来,而香味就是从袋子里传来的!

  陶最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就蹿了过去,围着顾南团团转:“这是什么啊顾南?你买的什么?怎么这么香?”

  顾南欣赏了一阵陶最口水滴答的模样,才在他期盼的眼神中慢悠悠地说:“烤脑花。”

  “烤脑花!”陶最恨不得抱着顾南亲两口,连忙护送二人走到摄影机所在的空地,待他们放下,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探着脑袋看。

  除了烤脑花,顾南还买了奶茶,不吃脑花的人可以喝奶茶,考虑得十分周到。

  闻到香味,周方弘也无心导戏了,刚好这条拍完,他大手一挥:“这条过了,休息半小时!”

  众人一阵欢呼,呼啦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谢谢顾老师的烤脑花!”

  “谢谢南哥的奶茶!”

  工作的时候有人送上好吃好喝的感觉,就如同四九天的暖宝宝,三伏天的冰西瓜,甭提多美了。工作人员一波接一波的好话不断,有的人甚至连南哥都叫上了。

  陶最端着烤脑花,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含着勺子暗自琢磨。

  拍摄外景不需要也没办法带那么多人,因此随行的工作人员比起棚拍时的几百人来说少的可怜。可就算是精简过人员,细算一下还是多达二十余人,这还没有算演员。

  一份烤脑花大概二十块钱,奶茶的价格也差不多,一人份就是四十块钱,三十个人差不多千把块钱。

  钱是不多,但顾南现在没有收入,片酬也被自己折算成了票房分成,还很有可能因为电影扑街一毛没有……

  他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等工作人员散去,陶最靠近顾南,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眼:“你瞒着我打工了?”

  顾南挖了一口烤脑花,瞄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能隐身还是能瞬移?”

  “也是,你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上哪打工去……我说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啊!”陶最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瞪了顾南一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前经常猫猫祟祟暗中观察的顾南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有些时候连爪子都不藏了。

  时不时吹胡子瞪眼也就算了,说话也爱冷不丁地刺他一下,严重挑战了他身为老板和爸爸的权威。

  也没见他对苏寄秋他们这样啊?还是说这是两个大爹碰撞后必有的结果?

  陶最疑惑地塞了口脑花,就听到顾南说:“你也就比我大五岁而已。”

  “五岁已经很大了!我读大学的时候你还是个初中生……妈的。”陶最话说到一半心中一痛,这么一类比他真的好老啊!

  莫名背刺自己,陶最化悲愤为食欲,三两下就把剩下的烤脑花塞进了嘴里。因吃得太急,一时不查连调味料也吃了进去,小米椒的辣和花椒的麻顿时直冲脑门,呛得他眼泪都飙了出来。

  就在他咳得惊天动地时,手里的塑料盒子和勺子被人拿走,同时一杯插好吸管的奶茶出现在眼前,杯壁上还挂着冷气凝出的水珠,一看就冰凉解暑还解辣。

  陶最拿过奶茶吸了一大口,终于把那股辛辣的味道压了下去。他刚抬头舒爽地叹了口,便听到一句话凉凉地飘了过来。

  “就你这样,像大我五岁的人吗?”

  “你…咳咳咳!闭、闭嘴!快说,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陶最骂骂咧咧地拿出手机,等了半天却没等到答案,抬眼一看发现顾南端着烤脑花吃得专心致志,只留给他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

  陶最走到他面前:“说啊,多少……”

  话没说完,面前的人原地一转,背对着他继续埋头苦吃。

  “不是,你躲什么……”

  陶最追过去,顾南脚下一转。

  陶最气笑了,想了一会对着顾南的背影苦口婆心:“我知道你是好心请大家吃东西,但你现在没有收入,这次请客多半是动用了存款。虽说你赚钱是早晚的事,但钱这个东西谁嫌多呢?有钱傍身底气就足。再说了联络感情是我这个投资人应该做的事,你跑出来冒什么尖……”

  顾南听得越来越窝火,转身把碗勺往陶最怀里一塞:“吃你的吧!就这么点钱吃不穷我!”

  说完就气鼓鼓的走了。

  “嘿这小孩!”陶最拿着烤脑花,下意识地挖了一口塞进嘴里,等舌尖从塑料勺子上扫过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这是顾南的烤脑花啊!他那份已经吃完了,盒子和勺子都被顾南扔了啊!

  “卧槽!”陶最含着勺子愣住了,暧昧到光想一下就让他心脏碰碰跳的四个字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手里的塑料盒子也开始隐隐烫手。

  就在陶最脑子迟缓地思考到底是吃完毁尸灭迹呢,还是悄悄扔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时,顾南回来了。

  看到陶最手里端着盒子,嘴里叼着勺子,顾南在短暂的愣神后,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下一秒他冲了过来,一把抢过剩下的烤脑花,大吼道:

  “你怎么吃了?!这是我的!”

  陶最被吼得头一缩,下意识回嘴道:“你没头没尾地塞给我,我以为你不吃了呢!”

  顾南:“就算我不吃了你也不能吃啊!”

  陶最:“我为什么不能吃?浪费食物可耻你知道不!”

  顾南:“不经别人允许吃别人的东西更可耻!”

  陶最:“你又没说你还要吃!”

  顾南:“我没说你就能吃了?”

  陶最:“不能浪费粮食啊!”

  顾南:“那也不能吃别人的东西啊!”

  陶最:“你又没说!”

  不远处的周方弘终于看不下去了,斯哈斯哈地上来劝架:“嘶……不就一盒烤脑花,至于车轱辘话来回……来回说吗?嘶……真是的,嘶……哎呦我的妈啊,这个烤脑花也太辣了,嘶……我不行了,你们谁想吃?”

  陶最和顾南看了眼周方弘手上吃了一半的烤脑花,又看了眼对方,一个端着抢回来的盒子,一个拿着奶茶,转身就走,留下周方弘端着自己那份傻眼了。

  “刚不是还在抢吗……嘶……你们真不要?我只吃了一半,另一半没动过!喂!”

  那份在顾南和自己手上来回倒腾的烤脑花最后怎么样了陶最不得而知,但第二天顾南又请大家吃了小面,第三天是冰粉。

  等这一片的镜头拍完转场下个外景地时,陶最在隔壁小吃街来回转了三趟都没想好吃什么,因为基本都吃过了。而且一看到烤脑花他就忍不住想起那天发生的乌龙事件,整个人尴尬到脚趾抠地,只能迅速逃离案发现场。

  等他拖拉着步子回到拍摄现场,看到穿着警察制服站在摄影机前的顾南时,忽然福至心灵——

  之前顾南三天两头的请剧组吃东西,该不是因为他吧?

  应该……不至于吧?陶最控制住脱缰的心跳,努力扒拉看似合理的证据证明,是他自己想多了。

  他确实天天念叨着想吃那个想吃这个的,但顾南请客也不一定是因为他……就像周方弘说的,也许被自己念多了,他自个也想吃呢?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吃独食可就太没义气了,顾南也不是那种人……以前在影视产业园区的时候地方太偏,最近的奶茶店都在五公里外,想请客人家都不送,而且几百号人请一次就得破产……现在守着城里,外卖也方便,那当然是想请就请……

  陶最表面上说服了自己,心里却难掩雀跃,掏出手机就开始下单,给每个人都点了咖啡和蛋糕。

  动动手指花出去千把块钱,小陶总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唇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想请客,那就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