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办公室里，苏寄秋缩在沙发上，愁眉苦脸地捧着三份项目书。
刚才他想借口上厕所溜去一楼找顾南，谁知道小陶总指着旁边一道门，让他在那解决。进门他才知道，那是总经理专属卫生间。
出门后，陶最甚至说了一句，想睡午觉还有总经理专属休息间，渴了办公室里就有水吧，总之，别想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苏寄秋没办法，只能窝在沙发里，绞尽脑汁地想，南哥可能会选哪个？
律政片进度最快，顺利的话马上就能进组，南哥应该会选这个吧？
印象里国产奇幻片就没一部好看的，选这个风险太大了。
网剧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立项啊……但是方圆文化确实很有名，常出爆剧，冲着制作方的名气也值得一试……
“秋秋。”
“啊？”
苏寄秋抬起头，看向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陶最，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似乎只是随意地喊了他一声。
没等他询问什么事，陶最慢悠悠地说：“顾虑太多会秃头哦。”
苏寄秋：“……”
陶最后靠着老板椅，视线落到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身上：“我知道你和顾南情同手足，他照顾你们一年，你很感激，不想和他争，但你有没有考虑过顾南的心情？他把你当亲弟弟一般照顾，难道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让给他一个影帝的位置？你是看不起顾南，还是太高看自己？”
说完，他继续埋头工作，留下苏寄秋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嘴唇久久无语。
过了好一会，苏寄秋将分好的三份项目书合在一起，然后开始一个一个地细细思索。
律政片上课的时候老师分析过很多，不是没有精品，但大多数从剧本编写阶段就有问题，哪怕买了国外版权也水土不服。这个类型的片子，不容易出好作品，但也不至于到烂片的地步，对新人来说其实是很不错的选择，能学到很多东西。
将《刑事诉讼》放到最下面，苏寄秋看着因此而露出来的《往生》。
老实说这部电影的剧情梗概很有意思，只言片语就能看出导演的野心，而且看过导演制作的CG短片后，苏寄秋不得不承认，如果《往生》能呈现短片里的质感，确实很有吸引力。
问题是CG短片和真人电影差异巨大，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可以用电脑轻易实现，却不一定能和真人拍摄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这不仅仅是审美和拍摄手法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更为复杂的电影产业化问题。
更不要说奇幻片本身存在的种种问题了。
概念西化不能和本土文化相结合，从本土文化入手又容易陷入老酒装新瓶的尴尬，让后续剧情失去吸引力，这一切都搞定了特效设计和制作又是一道坎。
而且剧情梗概表达出的概念太大，导演之前又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作品，能不能驾驭也不好说，烂片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将《往生》放到一边，还剩下《大理寺探案集》。
老实说，比起《刑事诉讼》，苏寄秋更喜欢《大理寺探案集》，因为陶最说过，方圆文化的姚强会帮忙推进这部网剧立项。
学表演的学生，除了那些专业课，老师也会对他们提出阅片量的要求，罗列出来的电影电视剧名单能看得人怀疑人生，大多数学生都只会挑感兴趣的看。而苏寄秋看过的片子里，有一部电视剧的导演便是姚强。
那是一部卫视上星的都市生活剧，成绩很好，没到大爆的程度却也是热播，收视率是播出卫视的年冠。整部剧节奏明快，逻辑性强，难免狗血却没有降智桥段，爽点的把控也恰到好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姚强拍那部剧时，还在桃李娱乐任职。
能在老陶总手下拍出这样的剧，姚强的能力毋庸置疑，如今去了方圆文化应该更如鱼得水才是，而且方圆文化在业内是出了名的不压剧，上星能力极强。
如果拍了姚强的戏，对今后的人脉关系也很有帮助。
拿定主意，苏寄秋拿起《刑事诉讼》和《大理寺探案集》的项目书，悄悄地看了眼似乎在认真工作的陶最。
“选好了？”忽然，陶最问道。
苏寄秋吓了一跳，犹犹豫豫地嗯了一声。
陶最从浩如烟海的项目书上移开视线：“既然选好了，就别犹豫，拿来我看看。”
苏寄秋咬咬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将那两分项目书递给陶最。
陶最看了眼封面，确认苏寄秋选的哪两个项目后，挑眉道：“《刑事诉讼》预计六月开机，《大理寺探案集》如果立项，大概七、八月就能开机，如果两个项目产生冲突，你选哪个？”
苏寄秋低头思忖片刻：“……《大理寺探案集》。”
陶最：“为什么？”
苏寄秋：“《刑事诉讼》的拍摄日期刚好和考试月撞上，而且学校规定大一大二不能拍戏，就剩最后两三个月了，这个时候破坏规矩，可能会影响奖学金。”
陶最笑了：“奖学金才多少？片酬可比那高多了，不要因小失大啊！行了，我知道了，你自个去玩吧，等下班和顾南碰头后我们再详谈。”
“好，那手机……”苏寄秋瞄了眼陶最手边他和顾南的手机。
“玩什么手机？写作业去。”陶最毫不留情地驳回了苏寄秋要手机的行为，转头又看起电脑上密密麻麻的组训项目书。
“……哦。”刚不是你让我去玩的吗？
苏寄秋乖顺地回到沙发坐下，拿起平板电脑，心中忽然有种轻快的感觉。之前老想着南哥会选什么，怕和他选重了，心理负担很重。完全抛开那些顾虑，只选自己想要的，整个人反而轻松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小陶总说的，对得起自己，也尊重对手吧？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陶最领着苏寄秋乘电梯来到一楼，刚好看到顾南走出会议室。
一看到人陶最就伸出手道：“选好了吧？给我看看。”
顾南走上前，将手里挑出的项目书递给陶最，顺势瞄了眼苏寄秋。
苏寄秋被看得后脖颈寒毛一竖，满脑袋问号。这种说生气不是生气，却莫名带点审视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好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但他什么也没做啊！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陶最轻笑一声。
“《往生》？没想到你赌性还蛮大的。”
听到赌性二字，顾南眉头一皱：“我不是赌性大，看过导演的CG短片后，我觉得他很有想法且审美在线。而且短片里的世界观和电影概念十分契合，如果电影最后的效果能达到短片的程度，至少在画面呈现上会开创华国电影的新篇章。”
从没见过顾南说过这么多话，陶最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想到了顾南那位赌徒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之色，立刻道：“我明白…这也是我没有放弃《往生》的原因，有时候想成事必须具备一点冒险精神，瞻前顾后想太多反而会错失机会。”
语速略快地说完，陶最定了定心神，随意指了下大门：“走吧，先回家。”
一行人便朝着停车场走去，苏寄秋跟在陶最和顾南身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脑门上的问号越来越多。
小陶总刚才感觉有些慌张是怎么回事？南哥刚才的状态也不对，好在已经平静下来了……总觉得他们在隐瞒什么事……
而且南哥给小陶总的应该是两份文件吧？另一个到底是什么啊？好想知道！
好在开车上路后，陶最就揭晓了答案：“不过，虽说要有冒险精神，但我还是要问清楚，你选的《往生》和《大理寺探案集》很有可能档期冲突，如果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
《大理寺探案集》！
苏寄秋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顾南毫不犹豫地回答：“《往生》。”
“《往生》？为什么？”苏寄秋比陶最反应还大，扒着驾驶座的椅背急声道，“《往生》扑的概率太高了，与其冒那么高的风险，不如选《大理寺探案集》！这部剧的制作方是方圆文化，而且姚强姚导会帮忙促成立项，如果是他担任导演，这部剧绝对不会差的！”
坐在副驾驶座的顾南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所明悟，语气却波澜不惊：“但《大理寺探案集》还没立项，而且A级网剧资金少，服化道也很成问题。”
苏寄秋：“《往生》也一样啊！特效最烧钱了，《往生》又是奇幻片，要是没有巨额资金支持，特效一垮剧就垮了！”
顾南：“能立项我想资金应该不成问题。”
苏寄秋：“没问题怎么会两年了都没开机？”
“停！”陶最大喊一声，表情哭笑不得，“秋秋，你不是选了《大理寺探案集》吗？顾南选《往生》不是正好吗？”
苏寄秋：“但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这不是还有我吗？我让你们选是尊重你们的意愿，又不是让你们签卖身契，选了就必须演。”
陶最目视前方，唇角微勾：“放心吧，爸爸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你们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