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寄秋被顾南莫名袭来的低气压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和他一人一边站在桃李娱乐大门口，当个尽职尽责的石狮子。
好在没过多久，章铃便开着保姆车出现在二人面前：“抱歉久等了，上车吧。”
苏寄秋有些迟疑：“开这个去买菜？”
章铃没觉得哪里不对：“对啊，不是说要一次性买够几天的菜吗？公司只有保姆车，将就用吧。”
“会不会太招摇了……”苏寄秋嘀咕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几百万的库里南都能去买菜，几十万的保姆车招摇什么啊，”章铃笑道，“顾南？上车啊愣着干嘛？”
顾南瞄了眼坐在第二排的苏寄秋，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在了章铃身边。
这一举动直接把苏寄秋看呆了。
顾南人很好，温柔强大、稳重可靠，但就像他表现出来的冷峻一样，也是真的不好接近，而且他非常讨厌肢体接触，总是下意识地和人保持距离。
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苏寄秋也没见他和谁勾肩搭背过，更不要说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主动坐在几乎是陌生人的身边了！
对于顾南的举动，章铃也有些奇怪，但并未放在心上，帅哥坐身边谁会反对？等顾南系上安全带，她直接一踩油门，朝着产业园区的大门驶去。
“你们晚饭想吃什么，咱们先列个清单。不过话说在前面，我厨艺一般，别选太复杂的菜式。”
苏寄秋还沉浸在震撼里一时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顾南自带低音混响的声音响起：“章姐，小陶总最近很忙吗？”
“哈？”没想到顾南会这么问，章铃侧目瞄了他一眼才回答道，“是啊，他最近忙着筛选项目，不是在办公室看影视剧，就是和公司前制作部的人吃饭喝茶，确实很忙。”
苏寄秋似乎被顾南一系列的反常举动搞懵了，表情茫然地重复：“吃饭喝茶……”
以为苏寄秋在讽刺陶最，章铃面色一沉：“你以为筛选项目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华国一年拍摄的影视剧足有上千部，百分之九十扑得脸着地，百分之九勉强能做到收支平衡，只有百分之一能盈利。
“小陶总半路出家，没有人脉更不熟悉内娱的情况，只能自己多做功课。重新建立关系网，熟悉线上导演编剧的风格，哪一样都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事。而且说到底，小陶总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烂片对演员的伤害有多大你们应该很清楚。”
顾南微怔：“你的意思是，小陶总最近这么忙是在为我们选项目？”
“不然呢？他一天到晚看平板都快看吐了，难不成是真的喜欢啊？国产剧屎上雕花的调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章铃摇了摇头，表情似乎颇为陶最不值。
“对、对不起…我没有……我只是…对不起……”苏寄秋百口莫辩，最终只能咬着唇低头道歉。
看到后视镜里苏寄秋愧疚的样子，章铃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在怪你，只是希望你们能明白小陶总的苦心。他和陶总不一样，是真心为你们着想。”
“我知道！我、我刚才没有……我只是……”苏寄秋都快急哭了。
“他没有讽刺小陶总，”顾南忽然开口帮苏寄秋解释道，“他刚才在走神，只是下意识地重复你说的话而已。”
“是吗？”章铃又看了眼后视镜，“那是我误会了，抱歉啊小秋。”
“没、没有……”苏寄秋松了口气，连忙摆手。
“不过你这习惯倒是很稀奇，怎么养成的？”误会解除，章铃的语气也轻松了几分，调侃道。
苏寄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眼镜：“小时候养成的……家里长辈多说话有些…规矩又重，就养成这么个习惯做掩饰，这样在听教时他们就不知道我在发呆愣神了。”
“那如果再配合点头之类的小动作，你家长辈岂不会以为你很认真？”章铃好奇地问道。
“嗯。”苏寄秋害羞地点点头。
章铃大笑：“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机灵鬼啊！”
苏寄秋抿唇笑笑，感激地看了顾南一眼，却发现对方右手手肘搁在窗框上，手掌撑着下颌骨正望着窗外的街景，因角度问题，他只能看到一点不再紧绷的侧脸。
心情又好了？为什么啊？？？
苏寄秋一头雾水，顾南却心情很好，眼看农贸市场近在眼前，他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放心，骨仔丢了就丢了，爸爸给你找个更好的！]
***
“《大理寺探案集》？还没开机吗？”陶最喝酒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微妙。
“早着呢！”曾经在桃李娱乐任职，如今在方圆文化担任综艺导演的姚强摆摆手，“影视寒冬，连S级剧都开不起来，更何况A级剧？敲不到流量演员，就拉不到投资，平台前两年因为疫情亏得嗷嗷叫，也没钱砸水里听响了……唉，可惜那么好一原创剧本，眼看就要腹死胎中了。”
“是啊……”陶最附和了一句，脑子却在高速运转。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理寺探案集》就是让秦双晋升流量的那部古偶。
原著中对这部剧并没有详细描述，他之所以记得，还是作者每次写到粉丝撕逼，秦双的粉丝都会用这部剧里秦双的古装造型去踩顾南的颜值。
原著中顾南阴差阳错拍了第一部电影《昼夜》后便一直在拍电影，古装电影本来就少，就算有造型也偏写实，远不如古偶精致华美。
秦双的粉丝就靠着这一招“人家问地你答天”的本事，硬生生给顾南扣上一顶丑男整容怪的帽子。
顾南那张脸如果还觉得丑，那娱乐圈就没一个帅哥了！
陶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顾南猫猫祟祟地观察自己后，垂眸思索的样子。
这时，他那道极窄的双眼皮褶便会显露出来，顺着漂亮的丹凤眼，斜斜地往上飞去，勾勒出诱人的弧度……
咳咳，重点不是这个。
陶最死命拉住脱缰的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到《大理寺探案集》上。
秦双因未知变故成了星灿的艺人，还抢了顾南的骨仔，这会不会就是《大理寺探案集》无法开机的原因？但姚强又说是因为资金问题……
陶最喝了口酒，在脑海中翻找着原著相关剧情。
他只记得这部剧播出后秦双大火，被金主力捧拍电影是在一年后。至于这部网剧具体什么时候开拍，他只是按拍摄周期和后期所需时间推断，应该是在今年春夏。
可是听姚强的意思，《大理寺探案集》如今连立项都困难，更别说开机了……
陶最思忖片刻，将酒液一饮而尽，拿起酒瓶给自己和姚强倒上酒：“听你的口气，还是想拍电视剧啊？”
姚强曲起手指扣了扣桌子，没有否认：“毕竟是学这个的，所谓初心嘛。”
“那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呢？既然你如此看好那个原创剧本，手上又没项目。”陶最举起酒杯和姚强碰了碰，闲聊般说道。
“我看好没用啊，问题是公司和平台是否看好，”姚强抿了口酒，语气有些黯然，“现在行情不好，大家都学精了。平台项目资金不好批，公司没十足把握也不敢垫资，生怕卖不出去，就算卖出去了，播的不好尾款能卡得你跳脚。广告商就更奸了，非大流量的剧广告都是一集一集投，播放数据稍微下滑立马撤广告，尾款直接就没了。”
他举着酒杯，长叹道：“难啊！”
“确实难，”陶最认同地颔首，但下一秒他话锋一转，“但就因为影视寒冬，各方才更应该把钱用在刀刃上。S级剧投入大，回本自然困难，但相比之下A级剧成本小，只要剧本立住了，以小博大不是更容易盈利吗？”
“这倒也是……”姚强思索着抿了口酒。
见他神色有些松动，陶最再接再厉道：“与其费尽心思地码大制作，最后扑得血本无归，还不如投资有潜力的A级剧。现在的观众也不是以前给啥看啥的傻子了，剧质量过硬的话，自来水都能给你宣传出去。”
“是啊……”姚强头点到一半忽然顿住，狐疑地转头看陶最，“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太关注这件事了？”
陶最也没掩饰，叹了口气道：“桃李现在的情况强哥你也知道，艺人经纪人都跑了，我要是不想关门大吉，就必须扶几个新人出来。这不是听到你夸《大理寺探案集》的剧本好，就动了点小心思吗？”
姚强轻哼道：“我说你小子这么费力地游说个什么劲呢，而且我说剧本好你就信啊？”
陶最微微一笑：“强哥拍的片子我都看过，你的眼光我信得过。”
姚强：“……拍马屁没用，剧能不能开又不是我说了算。”
陶最举起酒杯：“事在人为嘛。”
姚强没有说话，看着眼前陶最的酒杯，好一会才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
散场时，姚强带着五分醉意道：“先说好啊，剧能不能开我没法打包票，也不保证一定会用你的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道理我懂。”陶最无所谓地笑笑，“不过我相信，只要你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就一定会选我的人。”
姚强哼笑：“你这自信有点过头了吧？”
陶最摇摇手指：“这不是自信，而是事实。我的人，是注定会闪耀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