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冒犯【完结】>第24章 chapter 24

  夏天的傍晚,日头依旧毒辣。

  总算收工,连晚把车开回车场。下车时车门把手已经被晒得滚烫,她的指尖短暂地碰了一下,往外走,感觉到后背有汗清晰地滑过背脊。

  拐出车场便是茂密的绿荫,路上的人三三两两,小孩沿着路边尖叫打闹,大人们下班提着菜回来,快步往家里赶。

  随着他们的脚步,连晚心底里那些潜藏着的迫不及待,就蠢蠢欲动地冒出头来。

  她仿佛一只飘在天上的风筝,线的那一端牢牢掌握在周烟浅手里,吸引力如影随形,连晚知道自己已经被拽住。她在整个下午里总忍不住想她,思绪挣脱束缚,肆无忌惮地跑远。

  周烟浅在厨房间的身段很美,她上次记得的。

  居民楼近了,楼与楼之间飘着隐约的饭香,锅铲翻动锅沿的声音清脆响亮,连晚三步并作两步,一头扎进了黑漆漆的楼道。

  楼梯间回荡着她大踏步的脚步声。

  出乎连晚的意料,今天的门铃响了好一会,才从里边被打开。

  开门的周烟浅仍旧穿着睡裙,跟风尘仆仆的连晚相反,她身上犹带着睡意,眉宇间却意外地清醒,乌发披散,整个人像是一轮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月亮,潮湿地慵懒着。

  女人扶着门框温温地抬眼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似乎格外地温柔和多情,少了平时那股让连晚局促的潇洒劲儿。

  她倚着门框,朝连晚伸出一只手,眨眨眼睛小声说:“你今天好早。”

  连晚准确地攥住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她的手在方向盘上烤了一天太阳,自己都能感觉到的温暖。掌心里女人的手又软又凉,连晚握住了就没放,鬼使神差地,她凑过去,低头想亲亲周烟浅抿着的双唇。

  周烟浅几乎没做任何抵抗,就被她一把拽到了怀里。

  两人一面吻,一面后退,连晚顺利地踏进她的家门,大门在身后胡乱合上,怀里的身躯温热,像是从被窝里长出的藤蔓,把连晚整个人都缠紧了,连晚搂着她的腰,玄关的高度恰恰合适,她低下头,掠夺了她这一路上所有的思念。

  后脑勺又被温柔地一下一下摩挲,女人搂着她的脖子,胸口微微起伏,她把脸贴上来,安抚地吻着连晚的嘴角,像是对连晚的急切无可奈何,又似乎是纵容着她的不得章法:“好了……我才刚刚睡醒……你先洗手去吃饭。”

  连晚听见了,却不走。她眷恋地用鼻子蹭她的脸颊,动作无师自通地顺畅,周烟浅正含笑看着她,连晚看见她的目光里独独只有她自己,这一瞬间仿佛一路上心底里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她把头埋进她温热的锁骨里,闷声闷气地喃喃:“再抱一会。”

  “嗯……你快把我压死了……”周烟浅的语气里带着嗔怪,她搂着连晚的脑袋,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脖子,“脏兮兮的,待会记得换衣服。”

  女人的身躯分明地落进双臂之间,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连晚拥着她,确认了这个拥抱的存在。周烟浅的发间散发出熟悉的香味,是连晚魂牵梦萦的、馥郁的迷雾,仿佛感知到某种召唤,连晚用鼻尖抵着她的锁骨,她试探着轻轻下口,尖牙磨得周烟浅一抖:“你干嘛……”

  白皙的皮肤只要一用力,就会吮出红印和血芽。

  连晚越寻越深,整个人几乎都要钻进她的衣领。

  周烟浅吃痛,哼了一声,手底下轻轻推拒。

  连晚察觉到她的意图,捉住她的手,反扣着按住,急急地喘气。

  她抱着她,声音却不像她的动作那样坚决。只嗫嚅着、犹豫地喃喃:“我很想你……”

  她不敢抬头,却知道她一直看着她。

  “周烟浅——”她终于说出口,不再寄托于姐姐或是其它,光明正大地喊她的名字,心里满是奇异的轻松。

  连晚说:“我很想你。”

  周烟浅从鼻腔里溢出小小的哼声,听见连晚的话,她似乎笑了一下。连晚从她嘴边找到了她的笑容,她把这丝笑意吞下去,却做出示弱,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她。

  她不愿意再去深究她的其他,她的言语中另外的含义,所有的玩乐,欲/望,真情或是假意,如果可以,都交由她决定。

  连晚悄悄地松了手,揉按着周烟浅手腕上被她攥出的红痕。

  周烟浅的嘴唇红肿,她抬起眼睛,轻飘飘横了连晚一眼。

  连晚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似乎是不能承受,女人不自主地移开目光,匀了好一会的气,才轻声说:“你别这样,我有点难受。”

  连晚一愣。

  看出连晚脸色的不对劲,她忙抓起连晚的手放到她的小腹,撒娇似的靠着她,仰头小声解释:“我肚子疼。”

  话音里还带着点委屈:“下午还没事的。”

  掌心贴着周烟浅温度明显暖热的小腹,连晚手足无措地松开她一点,意识到她所说的,忙又搂紧:“那,那我、我抱你去床上休息吧。”

  周烟浅嗯了一声。她似乎是不再强撑,眉眼一下就苍白起来。

  连晚自己没有这个毛病,她在贫瘠的人生经验里寻找着相应的处理措施,笨手笨脚地抱着她往房间里走:“红糖姜茶喝了吗?饿不饿?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煮粥,再用热毛巾帮你擦擦手脚……”

  周烟浅搂着她的脖子,一路被稳稳地抱回去,虚弱却又心情很好地回嘴:“我又没有发烧。”

  连晚讷讷:“哦。”

  不管是什么时候,周烟浅总乐于看小狗吃瘪,趴在她肩膀上,忍不住要偷笑,因为没力气,声音还轻飘飘的:“怎么这么呆。”

  她指挥着连晚打开房门,把她裹进床上的一堆被子里:“嗯,好了,我歇会儿就好,你先去吃饭,饭在锅里,汤也在里边热着。”

  女人深深陷进床铺里,探出一张因为难受而没什么颜色的脸,全然没有了平时的风情和潇洒。连晚却更受触动,周烟浅的好来得这样横冲直撞,似乎一点点就能让她的心又酸又涨。

  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回馈这份用心。连晚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说:“你不舒服就别做饭了。”

  “吃腻了是吧?”周烟浅察觉出她的慌乱和沉默,不由得又想笑了,肚子好像也没那么难受,脸上还是有气无力地瞪过去,纸老虎似的凶她:“我现在不能生气,饭在锅里,立马去吃,吃完把碗和盘子都放进洗碗机。”

  连晚呆在原地,垂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帮她掖了掖被子,才闷闷地应:“嗯。”

  周烟浅抓着她的手,在她掌心里轻轻拨弄:“吃完饭去洗澡,衣服在衣柜里,自己拿。”

  连晚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想碰碰她的脸。

  “嗯。”

  “乖……”

  周烟浅心满意足,收回手缩到被子里,满身的酸乏似乎这时候才涌上来,眼皮不受控制地越来越重,“我在这里等你哦……”

  她的声音渐渐地轻下去。

  连晚站直身子,小心翼翼又检查了一遍被子和空调的温度,才关起灯,带上了门。

  /

  房门之外,客厅里静得出奇。

  天花顶上的水晶吊灯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光束却依然明亮,连晚站了好一会。视线落到沙发边的茶几上,那里放着一板拆开的止痛药。

  旁边是散落的膏药。

  连晚的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一向冷硬的心好像变得很软很软,像是第一次把周烟浅抱进怀里。

  她走过去,蹲下身,小心地伸手碰了碰旁边喝到一半的玻璃杯。

  那杯壁竟还温热,上头挂着些凝固的水雾。

  水汽,热饭,肉汤,在夏夜的空气里静悄悄地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