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惊还没来得及说话, 谢时宴就从他的身上跳了起来,左左右右把他扒拉一遍,一边摸一边问:“怎么样, 你没事吧?”

  黎惊轻轻咳了两声, 清了清嗓子,这才反应过来, 他已经醒来了。

  体内的灵力已经恢复了正常流转, 丹田内灵力充沛, 刚刚被困住的感觉消失殆尽, 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黎惊回忆起刚刚的画面,那东西似乎最初那颗妖丹幻化而成,妖丹想要控制他, 所以极力想把他留在幻境之中。

  至于为什么变成谢时宴的样子, 他想了想,大概是是因为在他心里, 谢时宴很重要, 所以对方才会幻化成谢时宴的样子来引诱他。

  不过好在他和谢时宴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 而且他的演技过于拙劣, 让黎惊一眼便能识破。

  见黎惊呆愣愣的,谢时宴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担忧的神色还没有褪去。

  “你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

  黎惊起身, 将担心自己的小猫顺势扶起来,然后摇摇头:“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对了, 我闭关了多久?”

  “我记得过了一个冬天,大概是一年吧。”谢时宴回忆了半响, “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闭关的人对时间没有概念,一年的时间也像是睡了一觉一样,黎惊点点头,看向谢时宴,总觉得对方似乎又长大了一点。谢时宴头发没有打理,三两根懒懒散散地落在脸颊上,显得脸颊小小的一团,他没忍住,上手捏了一下。

  “长大了不少。”

  谢时宴捂着被黎惊捏过的脸,有些纳闷。他偶尔去溪水旁照镜子,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他印象里妖怪也是一直不变的,黎惊是怎么看出自己长大了的。

  不过他没说什么,跟在黎惊身后一起出了山洞。

  外面正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模样,原本一片荒芜的崖底长出了一簇簇绿油油的草。洞口处明显有人为干预的痕迹,种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野花,一边一株,只是有些蔫巴巴的,长势不太讨喜。

  谢时宴立刻跟黎惊炫耀:“这是我在那边的树林里发现的,这两颗是最漂亮的。但是移植过来之后一直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长起来。”

  黎惊笑了笑,随手捏了个诀,两株快死了的野花立刻精神地站了起来,完全没了刚才的样子。

  谢时宴满脸惊讶,还带着不加掩饰的崇拜:“黎惊,你现在好厉害!”

  黎惊转了转手腕,盯着自己的手掌:“我已经彻底清除了体内的那个东西,但我却感觉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境界,不过确实比之前厉害了很多。”

  谢时宴也跟着他一起看他的手掌,但是左右他也看不出那只手有什么不同,只能摇头作罢。但听黎惊这么说,他便问:“那是不是说,我们现在可以上去了?”

  “可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不知道师父和师姐怎么样了?”黎惊语气有些失落,说不定,已经没有人找他们了。

  谢时宴看出他的顾虑,立刻安慰他:“别担心,他们都那么厉害,不会有什么事的。”

  黎惊点头,然后才看向谢时宴:“你确实长大了不少,都知道安慰人了。”

  谢时宴撇撇嘴:“什么话,我一直都很会安慰人的好吧。”

  两人正在聊天,洞里突然飞出一直灰色的小团子,那东西径自冲到谢时宴身边。黎惊下意识要伸手拦住,被谢时宴一把抓住手腕:“你别动!”

  黎惊及时收手,但还是把小东西直接抓在了手心里,举起来观察一番问:“什么东西?”

  “是我养的小鸟。”谢时宴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从黎惊手里把小鸟拿过去,“他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我捡到之后养起来的。你小心一点,千万别把他捏死了。”

  黎惊看着谢时宴捧着小东西一脸珍惜的样子,竟然觉得自家小猫的样子有点陌生。他在一旁看谢时宴安抚了半天的小麻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天才问起:“他叫什么名字?”

  “叫大鹏!”谢时宴骄傲地把小鸟捧起来放到黎惊面前。小鸟似乎也非常骄傲,挺了挺胸脯,在谢时宴手中打了个滚,眼神看向黎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黎惊总觉得小鸟的这幅神色他在哪里见过。他偏了偏头看向谢时宴,这才发觉,这两位的表情如出一辙,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果然是什么人就养什么鸟。

  显然,黎惊的苏醒打扰了大鹏的休息。不过这鸟没心没肺,见是洞里那个天天睡觉的醒了,确认一番没什么事之后,转身飞到谢时宴头上,继续他的午休了。

  谢时宴指了指自己脑袋,朝着黎惊尴尬一笑:“他就这样的,不讲礼貌,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黎惊摇摇头,玩味道,“不过这鸟确实是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谢时宴有点纳闷,“你怎么能看出这只鸟是我的风格?”

  “和你一样。”

  说完,黎惊已经转转身进洞。谢时宴站在洞口反应了半天,才觉出黎惊的意思应该是这鸟和他一样,不讲礼貌。

  谢时宴转身去追,要黎惊好好说说他到底是怎么不讲礼貌的。

  两人在洞中说了好半天话,谢时宴将自己的新发现一一说给黎惊听,然后给他展示这一年多他练就的各种小法术。

  妖力和灵力一本同源,但毕竟是两个不一样的分支,所以黎惊学的术法没办法直接教给谢时宴。

  谢时宴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妖怪,所以空有一身妖力,但却不知道怎么使用。他目前悟到的术法大部分都是为了偷懒,比如隔空取物、烧水做饭,一个比一个实用。

  给黎惊展示完自己的技能,谢时宴才想起正事:“我们什么时候上去啊?”

  “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怎么样?”

  谢时宴眼睛一亮,狂点头:“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两个人其实根本没什么东西,谢时宴说的收拾东西,就是把他这一年在底下攒的花花草草和大大小小的石头子都收拾起来。

  黎惊和他一起收拾,顺手给他捏了个百宝袋,可以放不少东西。

  有了这个东西,谢时宴连一片落叶都没落下,将山洞里里外外的东西全都装袋带走。

  门口的两朵花是刚刚种下的,谢时宴不确定自己上去之后能不能尽快给他们找到安置处,所以还是将他们留在了原地。

  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黎惊将人叫醒,示意他们现在可以上去了。

  谢时宴这幅样子有些不方便带他,所以他变回了猫猫原形。

  大鹏雷打不动地坐在谢时宴脑袋上,谢时宴顶着大鹏,趴在黎惊肩膀上,场面有些滑稽。不过大家都很严肃,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上去,意味着他们可能面临失败。

  黎惊捻诀而起。谢时宴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他没忘记自己脑袋上的大鹏,用两只爪子拼命把小东西也一起护住。

  片刻,耳畔风声呼啸,再次睁开眼,他们一起在一处林子里,往上没有了峭壁。

  “上来了。”谢时宴从黎惊肩膀上跳下来,四下无人,他落地瞬间变为原形。

  他还是没衣服,不过学了个小小的幻形术,变成人的瞬间也能变出一件衣服,不会走光。

  这种幻形术是根据施术人心中所想变化服侍,谢时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衣服款式太多,所以他的衣服也奇奇怪怪的。他幻化了一件半古不古的长衫,水墨色,漂亮倒是漂亮,只是有些格格不入,加上他与众不同的发色,只要他往人群中一站,绝对是醒目的存在。

  黎惊不知道他的猫猫是从哪里看到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款式,不过只要猫猫喜欢,他也没什么意见。

  这里四处都是密林,凭着两人的记忆,他们找到了最开始的村庄,但是早已荒芜一片,看起来很久没有人的痕迹了。

  此处离因云山万分遥远,加上他们从没下过山,所以不知道因云山具体方位,所以只能找有人的地方打听。

  两人赶路一天,终于在一处找到了一个小镇。向镇上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里居然是上京附近。

  当年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黎惊和变成猫猫形状的谢时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想通的答案。

  他们想要进城看看。

  他们继续和镇上的人打听了城里的消息,当年那场城里的大乱似乎完全没有存在过,无论怎么问,都没人了解前因后果。

  据镇民所说,现在的上京城繁荣富饶,新王登基之后从没有战乱,现在还正是观景的好时候,让他们务必要去看看。

  上京城是他们一起共同生活长大的地方,别说黎惊,哪怕是谢时宴这个半路来的穿越者,也对这座城有些难以言喻的情感,既然到了,那就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他们暂时将回山的计划往后搁置,决定先往上京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