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两人也自知玩闹声过大,互相提防着手,渐渐消去声音。
虽是冬尾,但北境的风依然会穿过长廊,七绕八拐地侵扰人的肌肤,再顺着纹理进入毛孔。
宋伯元搓搓自己的双臂,原地蹦了几下后,朝安乐道:“太冷了,我得进屋暖暖。”
安乐仰起头看她一眼,“小姐睡觉呢,”
睡觉怎么了?
宋伯元扬起一侧眉毛朝她贱兮兮地道:“我就进去,我还要把她吵醒,让她抱着我睡。”
安乐立刻嫉妒得要死,抬手成爪,飞身朝她的肩膀掏去,宋伯元笑着开了门,一个闪身闪进屋子,安乐跟着一个前滚翻进来。
两人正无声对峙之际,床榻上有人缓缓出了声。
“你们两个,关上门,给我转过去并排站好。”
安乐立刻站起身,垂了头狠推了宋伯元一下,小声嘀咕了句:“全赖你。”
宋伯元回瞪她一眼,也跟着规规矩矩地垂了头站好。
床榻之人缓缓起身,光足踩在长毛的地毯上,随手披了件里衣。
那里衣是从汴京带过来的,宋伯元的尺寸,此刻披在她身上还有些宽大,显得她那本就细长的颈更加令人瞩目。
她抬手拿了根儿不知从哪里顺来的金教尺,尺尾用金丝拴着大红色的结。
景黛赤足从床台一侧缓缓走向她们两个,纯金的细长教尺顺着宋伯元的锁骨滑向安乐的脸。
“都吵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她收回教尺,慵懒的曲腿坐在床台边缘,一只手拄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横拿教尺,细长的手指攥得紧紧的。
安乐用肩撞撞宋伯元的,宋伯元却朝后退了一步,一手将安乐推出去。
往常都是安乐捉弄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在小姐面前被别人捉弄,她立刻一板一眼地选择搞死宋伯元:“报告小姐,我叫姑爷小声一点,她不听我的话。我还提醒她小姐正睡觉呢,她大言不惭地说要弄醒小姐,我一着急,声音就大了点。”
景黛笑着朝她点点头,手里的金教尺直直地伸向宋伯元,“该你说了。”
宋伯元抬手扯了一把安乐,“你说话能不能说全?我说的明明是叫她醒来抱着我睡觉。”
景黛睁了睁眼,手里的教尺快准狠地朝宋伯元的肩膀砸了下去,“你能不能有点儿羞耻心,安乐才多大年纪,成日里在孩子跟前儿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只是收回的时候,教尺头被宋伯元抬手攥住,她朝景黛笑了笑,“她就比我小一岁,有什么不能听的?”
景黛红了脸,看到宋伯元那张变糙的脸就来气,“你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宋伯元手隐在身后朝安乐挥了挥,安乐气鼓鼓地朝她跺了下脚,对景黛抬手作了个揖,就转身离去。
景黛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被宋伯元一个横抱,整个人被抱离了地台。
她疾呼一声,手里的金教尺横着搁到了宋伯元的喉头处,“放我下来。”
“放什么放,地上凉,”宋伯元抱她几步走到床边,将她直直地扔到床上。又抬手拿了足袋,攥了景黛细长的脚腕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景黛抬手就给了她一教尺,抬第二下时,又不忍下手,只能收了劲儿虚虚地碰了下宋伯元的肩,“你要干什么?”
宋伯元不在意地晃了晃肩胛骨,笑着抬起她的脚,特意用了力拍了下她的脚底板,“你自己什么身子你不知道?下了床不知道穿足袋?”
景黛疼得蜷缩了下脚趾,立刻不满地瞪她,“你要反了天了是不是?”
“是。”宋伯元字正腔圆地说了声,抓了她的脚,将手里的足袋强硬地套在她冰凉的脚上。
套第二只时,景黛叛逆的性子上来,整个人往床后头缩,“我不穿!”
宋伯元手里提着那只足袋,撵着她上了床,景黛抬腿踢她,手里的金教尺直勾勾地指她,发了怒地喊她:“宋伯元!”
这么一抬手,那松垮的里衣立刻被蹭得开了条大缝子,露出里头时隐时现的迤..逦风情出来。
宋伯元跪在床边笑着看她,“干嘛不穿啊?你不冷啊?”
景黛不耐烦地扯了下自己露了风的衣领子,自己将被套上的那个足袋脱掉,一股脑砸在了宋伯元的脸上,“我就不穿,谁让你刚刚不给我穿衣裳。”
宋伯元抬手将脸上的足袋扯下来,跪在床上垂着头,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的。
景黛纳闷儿地伸出脚踢了踢她,“你干嘛呢?”
宋伯元突然伸了手,一把攥了她发凉的足,塞到了自己的小腹前,她跪在床尾,将景黛另一只脚也收到手里,并排在她的里衣下收好。
“不听话,就要挨打,知道不知道?”宋伯元双手扒在她的双足边,笑着问躺得直挺挺的人。
景黛鼻尖哼了一声,双臂紧紧抱着那根儿用来吓唬人的金教尺,“你敢。”
宋伯元的手不时地摩挲着她的足底,景黛发痒,想要收回自己的脚,又被人强制性地扯了回去。
“想干嘛啊?”
“痒。”景黛不耐烦地坐起身,脸上带着特生气的表情。
折腾这么几下,被束在脑后的头发蹭出来几根儿,调皮地挂在她脸上。她抬手蹭了下,瞪眼看向宋伯元:“看什么看啊?”
“看你好看,”宋伯元也学她的样子瞪她。
直把景黛逗得绷不住脸,自己凑过来,一口咬在了宋伯元的耳朵上。
宋伯元抱着她将她压到身底下,扯了被子从头到脚的把她盖住。
“下次能不能听话?”宋伯元问。
“这话该是我说吧!”景黛眨了眨眼,手里的金教尺被她伸出手放到床底下,空出的双手回抱住宋伯元的背:“你和安乐刚才在门外面干嘛呢?叽叽喳喳的。”
“好奇?”宋伯元抬手揉了揉自己被狠咬了一口的耳朵,“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谁稀罕。”景黛偏了偏脸,“我在安乐面前那是说一不二的,你下次能不能别什么话都往出说。”
宋伯元头垂在景黛的颈间,笑得“咯咯”的,笑够了后才抬起头看她:“那你在我面前也说一不二的,我要是听你的话,我现在可上不了咱们景小姐的床。”
“知道就好。”景黛怒起嘴,看着宋伯元变红发肿的耳朵有些心虚,抬手堵住她的耳朵后,直视宋伯元的眼睛道:“一年,我就给你一年时间,再多的,我可就没耐心了。解决了宫里的事,等我倒出手来,我一定把你调回汴京。”
“行。”宋伯元大冷天躲在被子里,抱着自动降温的景黛舒服得直犯困,“你说怎么就怎么,反正你主意正,也没人管得了你。”
景黛却抬手捏住了她的鼻尖儿:“你不许睡!”
“嘿,这是什么道理。”宋伯元睁开眼,“你睡了一小天儿了,醒了倒不让我睡了。”
“明日军营就来人了。”潜台词是,明日她就走了。
宋伯元打了个哈欠,将被子从脑袋上拨开,“这都黑天了,不睡觉干嘛啊?”
景黛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管攥得多紧,时间还是会一丝丝一缕缕地从四海八荒流失。
窗外伫立了一棵树,像棵柿子树,北境这地方又结不出果,她不知道这棵柿子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身上有只布满茧子的手正没完没了的四处点火,景黛侧了侧脸,抬手扣在宋伯元的后脑勺上,整个人朝宋伯元的方向蹭了蹭。
许是同意共赴极乐的心思太明显,宋伯元立刻像打了鸡血般激情上头,下了床洗了把脸,回来后双眼炯炯有神地看过去:“姐姐睡前的表现特别棒,一会儿可要继续努力。”
景黛顺从地点点头,自己抬起手抓住了床头的金属杆儿,“只要你不困就行。”
宋伯元抬眉笑了一下,“姐姐这么自信?”双手麻利地抽了景黛腰上的白色衣带,将那细长白皙的手腕用死结绑在了那金属杆上。
“除非你弄死我。”景黛抬眼,细长的眉尾高高吊着,“不然就是我弄死你。”
屋里未燃灯,窗外的月光在铺着长毛地毯的地板上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昏昏暗暗的床帏内,景黛的身体开始变得灼..热。
宋伯元特别享受景黛在床上时的表情,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份荣幸。
“忍着干嘛啊?”宋伯元停了手,“我喜欢听姐姐的声音。”
景黛的右眼缓缓滑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来,她睁开眼,压着嗓子骂了她一句:“没良心的狗东西。”
宋伯元笑出了声,“行,骂我也行,只要是姐姐的声音,我都喜欢听。”
景黛的手被她绑在床头,衣裳没了腰带,松松垮垮地堆在身体两侧。宋伯元就是没良心的坏心眼儿,她非要在人最需要她的时候,停住手,强制性地要她叫她的名字。
“景黛,”宋伯元直起上身,一把散开床上的帷幔,窗外的月光立刻与之分享。
她抬手拿了床边桌上的铜镜,整个镜面面向景黛的脸,“姐姐快看,明明是姐姐需要我才对。”
景黛抬了手把那铜镜扫到一侧,铜镜碰桌触地,“叮当”地响了一路,配合着她难以自抑的shen..吟声,宋伯元被她紧紧ya住。
“姐姐怎么自己去了?”宋伯元被勒得肋巴扇儿疼,倒是也不耽误她打趣景黛的嘴。
“给我松开。”漫长的余..韵过后,景黛睁眼,那寻常的严厉眼神一出,宋伯元才后知后觉她有些过于放肆。
“放开姐姐可以,但姐姐不能生气。”宋伯元的手不消停,眼神倒是干净澄澈得紧。
景黛弓起身子狠狠咳了好一会儿,头顶的手腕被那衣带子勒得发了紫。
宋伯元着急地拍拍她的背,又想起什么似的赶忙送了她的手。
景黛咳过后缓了会儿,再次睁开眼睛时,就像看待猎物的猎豹般,满眼的志在必得。
“宋伯元,”她轻声叫她的名字,又抬手摸了下宋伯元脸侧的汗,“你有自己试过吗?胜利回军营时,或者沐浴后换了干净里衣时,又或者在脚底下的桑榆镇里,路过那客栈上房时。”
宋伯元挑了挑眉,看着景黛那有了几丝血色的脸愣神。
景黛收回手,抬头就吻住了宋伯元的唇,唇齿间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做成事后,沐浴过后,在客栈路过那些旖旎声音的客房时,我都想你得紧呢。”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蛊惑和引导。
“阿元,你不知道吧?汴京现在还有卖你挂画的铺子呢,城里成了亲的未成亲的,各家各户的女娘都看过你那挂画。”她将手上的衣带解开,缓缓蒙在了宋伯元的双眼前,“下头画得粗鄙不堪,想来大家伙儿还是对你存着不少念想的。不过现在没有了,铺子老板都被我剜了眼睛,赶出了汴京。”她从宋伯元身下挤出来,双手抵在她的肩膀在她的耳侧喃喃低语道:“那画嘛,倒是没烧,虽然下头画的不怎么样,但脸上的表情倒是让人喜欢的要命。”
宋伯元听得不是滋味。
“人家卖画的也不是画师,再说,”
“画师?”景黛立刻打断她,又俯下身虔诚地亲了亲她的额头,“那你猜猜,画师现在在哪里?”
宋伯元双眼被蒙住,她看不见景黛的表情,只能猜:“死了?”
景黛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有个画的极好的。”
“什么?”宋伯元着急地问道。
“其他的都死了,”景黛继续沉声道,“那个画得好的,我可舍不得。”
“郎君还是女娘?”宋伯元着急地问,又暗自唾弃了下自己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这个。
“当然是女娘了,画得那么好,那无辜的眼神儿,真的栩栩如生的。”景黛意味深长地说。
宋伯元难耐地曲了曲腿,“你叫她给你画我了?”景黛立刻沉下…身贴住。
“嗯。”景黛鼻尖挤出声,又抬起手抚抚宋伯元高耸的鼻梁,“我让她把你画成女娘,没想到出了图,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宋伯元眯了眯眼,“是穿衣裳的吧?”
“你猜?”景黛轻巧地笑了一声,手指缠着宋伯元的衣带绕了几圈儿。
宋伯元摇摇头,“谁能猜出来你怎么想,你就不是个脑子正常的,”她皱眉闭着眼睛抬了抬胯,却被景黛一把按下来。
“正常人怎么会选你呢?”景黛发了狠地去扯她身上的衣裳,“我要是早知道你对我影响如此之深,我就该敬你千里万里才对。”
宋伯元抬手摸了摸眉毛,带着笑声对她道:“姐姐这醋吃的,未免有些太无道理。那犯了罪的人过了时候重新做人,那衙门还要敲锣打鼓地去表扬一番呢,怎么到了姐姐这儿,倒给我判了死刑了。”
景黛双手支起上身,认真看了看宋伯元的脸。宋伯元再糙,也还是汴京属第一的纨绔美“男子”。
被风沙吹得发红的脸,再加上那无数细小的疤痕,还有眼前那纯白的布,更是凭白给她添了抹来自自然的野..色。
野外的动物是没有伦..理道德的,他们弱肉强食,只有王者才有交…配的权利。
宋伯元也是野生的,她现在不听话,满脑子自己的想法。
景黛生气,又对她无力。
只能掐着她的脖子对她红着眼睛道:“你是我的,从始到终都是。”
宋伯元淡定地点点头,“当然。”她抬手一把按下景黛细弱的腰身,“姐姐还没告诉我,那画儿上,我到底穿没穿衣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