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星期后,戎北才再一次回家。

  这一星期管家送来的吃食只有牛奶,韩麒知道肯定有问题,起初一口不碰,后续实在饿极了,自暴自弃喝两口也没尝出什么怪味儿,没被毒死,更没再腹痛,除了偶而半夜精力过盛忍不住爬起来躬身磨蹭枕头之外一切如常。

  韩麒对此十分不解。

  而放他出来的原因,是家里来了客虫,听说是特地来看望他的,开门时,管家脸色不善的站在他身后低声警告了一句:“相信您知道什么不该说。”

  韩麒呵笑一声,一脸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架势下了楼。

  这是韩麒住进这个家里后第一次看到客虫。

  是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中年雌虫,和戎北极度相似的金发,眉眼也很像,穿着绣满金丝的柔软奶白长袍,浑身都散发着那股贵气天成的优雅气质。

  被关了一星期的韩麒有点担心是他那个传说很凶的雌父来找茬,当即猫耳一抖,斗志昂扬的表情瞬间消失,躲在红木楼梯扶手后面小心观察。

  客虫进门后四处去看,好像在找什么,被戎北按在桌边热了壶茶一起喝,闲聊互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

  许久,安尼斯才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正悠闲吹茶的戎北:“你雄主呢?我来看他,怎么到现在都没看见。”

  戎北随便瞄了一眼那躲在木扶手后的韩麒:“那呢。”

  韩麒被点出来,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听到戎北叫他“过来。”才灰溜溜的过去,低头站在茶几前面。

  “怎么这么怕我呢?”安尼斯看他紧张,倒也不在意,只和蔼的笑了两声:“忘了我吗?小叔!之前你们刚结婚的时候,我还给你买过糖吃来着?”

  韩麒完全没见过他和他的糖,因此没有回答。

  “完了,真把小叔忘了。”安尼斯倒也知道韩麒精神状态有点问题,再加上几年没见,也不纠结,反而用慈爱目光笑眯眯的引诱:“小叔,叫小叔。”

  韩麒依然不肯开口。

  那天卖惨叫了戎北一声雌君被讥讽成那样他都无比后悔。在此时的他心里,他已经和戎北没有任何关系,朋友都不再是,甚至从那天戎北对他不发一语时他就决定,以后这辈子都不和戎北再说一句话。

  所以他的小叔,也和自己没有关系,站在这里也仅仅是因为人在屋檐下而已。

  戎北倒像是没事虫一样填了口茶进嘴里,默默挤兑:“叫老叔也行。”

  “滚蛋,”安尼斯剜了戎北一眼,上下打量韩麒后露出不满的眼神:“怎么瘦了,以前刚来时脸蛋圆溜溜的,现在下巴都尖了,气色也不好。”

  “大概是算计太多,累的。”戎北依然没有放过这次挖苦韩麒的机会,并间接讥讽安尼斯说他瘦了的问题:“瓦里之前一天三顿给他喝牛奶补钙,喝了几个月,我看倒还一样,小不点点的。”

  “喝牛奶?”很意外,安尼斯没有对戎北数次挖苦雄主这件事做评价,反而因为牛奶而不可置信的蹙眉:“他?喝牛奶?谁同意他喝的?”

  “我同意的,”戎北似乎发现小叔语气不太对,笑着端着茶杯:“怎么了?”

  下一秒,安尼斯骤然起身!手里茶杯直接摔在戎北身上!怒目圆瞪的抡圆了胳膊噼里啪啦的揍他脑袋!

  “你雄主哪能喝牛奶!还一天三顿的喝?!当初办理落户时你不在家,医生来给他做身体试敏检查录档案,结果显示肠道缺少细胞消化酶导致奶蛋白反应超标,他食用奶制品会刺激肠道和生育器官!时间长积存毒素就器官衰竭死了!瓦里他老糊涂了?!你叫他出来!!”

  听着这只雌虫所说的话,韩麒才突然明白自己这一个礼拜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难怪他喝了那明显有问题的奶却没死,原来奶没有毒,只是他身体过敏接受不了,所以奶才成为‘毒’!

  这样利用过敏原理的话,就算死了验尸也不容易被查出来,万一真查到也可以说成‘忘了’或者‘根本不知道’,便成了不知者无罪,不会被同样不知道这事并同意给他喝牛奶的戎北记恨。

  真高啊!

  比起被关了一周的韩麒,被啪啪揍巴掌的戎北倒是镇定,推开安尼斯的手后扫了扫身上的水渍,叹息般笑答:“就因为喝不了,才要他一天三顿的喝。”说完,一把拉住正有些发呆的韩麒,夹在自己胳膊底下紧紧抱住。

  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嗡嗡声占据了韩麒耳边,顺着声音回头一看,整个房间外面倾巢飞落数百只军雌,瞬间将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回喵星了怎么办?

  半小时后,安尼斯叫来的监察虫,以及戎北带来的军雌们挤满了整个客厅围观。

  很难相信,偌大的客厅,数百军虫警虫莅临,就为了审一个管家。

  就在刚才,电棍噼噼啪啪的响着,光子枪像皮鞭一样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个伤口。

  命贱的雌虫,犯罪被99%怀疑的情况下,监察局几乎可以不用向上申请,就可以立即行刑拷问。

  此时,满身烧焦血迹的管家已经承认了自己故意给韩麒关禁闭喂牛奶的罪行,并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对着沙发上坐着的戎北说明原委。

  “少爷!我是为了帮您啊少爷!我……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您痛失所爱!让这只老爷塞过来的雄虫占着您雄主的位置?我不能!所以哪怕我背上杀害雄虫的罪名,我也得帮您!哪怕为您进监狱,我也愿意!”

  戎北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在喝茶,实际上在发呆,茶水顺着唇角流下滴落,也没动手擦。

  也可能不是发呆,是故意的……因为韩麒依然被他夹在腋下,丝毫不允许他离开半步的面接茶汤。

  韩麒内心痛骂:还想夹我到什么时候!茶汤掉我脸上了妈的!!!

  无视韩麒的挣扎,戎北放下茶杯,只轻轻的问了句:“谁告诉你,他是我雌父送过来的?”

  “没错啊少爷!没错!”

  管家想跪着朝前走几步,监察局的警察们立刻抽出电能枪对准他,让他再次俯首泣诉。

  “您雌父知道您的脾气!被以这样的方式离婚一定会立刻再找!这只雄虫是他从城外山林子里捡回来的!他算计好把他放在大街上,在您必经之路上……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最懂您!所以我帮您!我是在帮您啊!利罗维德难道没去找您?他没和您说吗?!”

  戎北没有回答管家的话,只垂眸看了看韩麒:“所以,你是和我雌父约好了的?你从始至终都是骗我的?”

  韩麒翻了个白眼,心道:呵呵,这大脑洞虫又误会了我新的事,真不错。

  即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已经决定不和他说话了,就算是误会又怎么样,不解释,爱咋咋地。

  韩麒自暴自弃,并且努力想挣脱戎北的胳膊钳制。

  戎北倒是一副老鸟护巢的模样,甚至把翅翼展开一边,微微盖在韩麒头上……让他完完整整的被遮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