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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黎一百五十五年,夏至。
如今朝堂稳定,家国太平。除却为百姓造福,当下朝臣们最关心的也最头疼的一件事便是有关皇室后嗣的问题。
都知道当今做皇帝的是女子,后宫也无佳丽三千,所以,得了空闲,就以左相关兆兴为首的一干老臣,顶着女帝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冒死劝谏,让她去选男妃,填了这后宫空荡,留下一脉天家根基。
当然,劝谏根本没什么用。
于是有人给左相出主意,不如去找那位十分好脾性的江皇后,在她哪里诉诉苦探探口风,毕竟能劝动女帝的也就只有她了,兴许一下便成了呢?
左相觉得甚有道理,准备好一番说辞,就带人跑去江皇后哪里吐苦水。
凤煜宫,江善抱着子夜于玲珑台观景,舞柳垂枝,风动一池夏荷举。
她回头看向以左相为首跪着的一群人,生动明丽的眉眼露出疑惑,“男妃?”
左相没敢抬头,年迈低沉的嗓音此时格外悲怆,“是啊……是啊皇后娘娘,自陛下登基以来,后宫空荡,无有龙嗣继承后世千秋大统,百姓福乐,实则危矣,臣屡劝陛下无果,这才来求娘娘开恩,为了南黎百年根基,求娘娘让陛下选男妃充盈后宫,留下龙脉,以告慰列祖列宗,固我国本……”
他啰嗦一堆,伺候江善的一众宫女倒吸一口凉气,皆眼观鼻口观心,紧张江善是何反应。
江善放了子夜自由身,只是眉头轻蹙着,面上没见什么怒气,道:“左相先起来吧。”
左相没听到个准信儿哪里敢起,“求娘娘为我南黎后世子孙着想,劝劝陛下,让她选妃留嗣吧……”
江善这才知道左相身后跪的一众是什么人,就是他带过来想让她留下的“男妃”。
江善已经褪去当年的少女怀羞般的青涩,眉眼是岁月沉淀后的柔情坦荡,她目光落在一群脂粉香的男人身上,跪伏的模样似弱柳扶风,看上去楚楚可怜。
“左相的意思是,本宫今日不答应,就是不为南黎着想吗?”
左相愣了瞬,摇头道:“不,不是……那倒不是。”
江善站了起来,头上凤钗微晃,裙摆曳地,立得端庄,“左相为民为国忧切之心,令本宫愧叹不已,且不说留嗣,左相以为,今日你带过来的这些人,陛下能入得了眼么?”
此话一出,后边的几个“男妃”僵住,接着就开始低声啜泣,可怜兮兮的抹眼泪儿。
左相:“……”
哪个杀千刀的说江皇后好说话的?
他回过头骂了几句那些不争气的东西,让他们闭嘴,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回道:“若是陛下看不上眼,重新再选便是,只要娘娘肯让陛下松口……老臣愿为此事万死不辞!”
江善见他仍是不死心,思量片刻,便道:“看得出来,左相对南黎与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既如此,就将他们留下吧,本宫会为他们寻个好去处。”
左相一听,顿时感动得泪眼纵横,老天有眼啊,不枉他一片苦心,一把老骨头了还为皇室需要生孩子的事呕心沥血,夜不能寐。
“娘娘大恩呐……将来此事必将载入史册,流芳百世!老臣先行谢过……”
玉銮殿议事之后,群臣散去。
高堂上,黎未染一袭赤金暗纹龙袍,戴着乌纱冕冠,玉颜花容,冷艳昳丽,矜贵无双。
她将手里奏折看完,随后搁置一边,才对身旁欲言又止的易公公道:“何事。”
易公公在一旁神情焦躁,如同火锅里烹煮的蚂蚁,被黎未染突然一问,抖了下身子,细声儿说:“陛,陛下……还是左相一干老臣为您选妃的事……”
黎未染眉眼淡然,没作声,等待他继续说。
易公公手中拂尘都在抖,“……他们带着人选去,去皇后娘娘哪儿了,想让她留下……”
黎未染眼神扫过来,定在易公公身上。
易公公两腿儿软得都要跪了,心一横,紧闭上眼道:“……娘娘她同意了!”
静,落针可闻的寂静。
就在易公公以为黎未染要大发雷霆,让左相几个怎么死明白的时候,忽而听见了几声轻笑。
他悄悄睁开一只眼,就见黎未染云销雨霁般的笑颜,明媚生光,美得不可方物。
“是么。”黎未染笑道。
天下谁人不知南黎女帝与帝后成婚五年来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仿佛世间最锋利的斧子也不能将她们劈割开来。
偏偏以左相为首的那群榆木脑袋为了家国利益逼女帝选男妃,留子嗣,若是放到女帝做长公主的时候,怕是头都不知搬几次家了。
黎未染照常留宿凤煜宫,晚膳过后,伺候的宫女又端上了两碗汤药,各呈在她们面前。
黑乎乎的,像是药,又像是糖水。
没人说这是什么,江善见黎未染喝得从容不迫,也犹疑地拿勺子搅了搅,浅尝了一口,是甜的,有些发涩……
她问道:“陛下,这是什么?”
黎未染劝她多喝几口,是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补药吗?江善想。
黎未染说:“从因若寺乐清大师那里请来的生子秘方,弥足珍贵,神奇之处便可让女子之间怀有身孕。”
什么?!
“咳咳,咳咳咳……!”江善一时之间失了礼数,差点儿把刚喝进去的汤药都咳了出来。
“这,这世间哪有……哪有那种事……”江善被闻所未闻的奇异秘方所惊,即便是老夫老妻,此时也不由眼底闪过一抹羞赧。
黎未染淡定道:“浮世三千,自有众多异事奇闻,当为常理,不必惊怪。”
此时明月照高墙,外头风声寂悄悄。
黎未染把江善摁到铜花镜前,从后面慢悠悠地拔掉了她头上的几只珠玉凤钗,眼波流转,笑得清浅,“关爱卿素来操心朕膝下无子,恐危南黎社稷一事,近些日逼得紧了,朕也无法,只能寻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梓童为朕开枝散叶。”
“不然日后再有人往凤煜宫里塞人,梓童全都要收了么?”
江善墨发散尽,外衣早被黎未染剥了去,内室玉砖雕砌的浴池水烟袅袅,花香四溢,只听得耳边一阵水花翻滚,落水叮咚声,江善就被她拉入池内,压在了身下。
眼前人不像个皇帝,倒像是从水域深处修炼而成的大妖,被水洇湿的容颜妖艳媚世,冰肌玉骨,一举一动都蛊人心魄,诱人入瓮。
江善感受她在细细啃咬自己的脸颊唇边,用仅剩的清明想,未染是知道了她收下男妃的事,所以才用那“生子药”报复她。
下唇忽然吃痛,黎未染不满她的愣神,故意重重地咬了一口。
江善环上她轻纱拢覆地细腻腰身,回应安抚了几下她的亲吻,得了几口喘息,才说:“我是收了左相给陛下选的人,但我并不打算让他们成为陛下的男妃。”
黎未染吻过江善纤嫩的香颈,更近身一步将她抵在池壁,指腹摩挲她一开一合的粉唇,倒是有些意外,“哦?”
“陛下曾与我许诺过生生世世一双人的誓言,我不是什么出身高贵识得大体的皇后,别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唯独让你纳妃,我容不下你身边再有其他人。”江善说。
黎未染这回是真的笑起来,她喜欢江善为她争风吃醋,“真这么想?”
江善握上她的手,言辞决绝,“千万个真心。”
“那便好,还以为阿善不爱我了。”黎未染抛去皇帝的身份,眼含笑意,如世间最平凡的爱人,在江善耳边柔情低语。
江善主动攀上她的肩,仰头吻了上去,趁黎未染不注意,大着胆子忽然翻身,将她困在身下。
黎未染诧异一瞬,勾住江善下颌,眉梢轻挑,冷静道:“吾妻好生大胆,是想在上面么?”
江善眼底潋滟,雪腮一片娇红,学她,“那夫君愿不愿?”
黎未染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好,然后摊开双手,笑意盈盈看向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轻笑声掩与唇齿,散尽雾里。
薄纱软帐在水雾中摇曳,宫灯隐晦半黯,照不明她们在水池中痴缠的身影,只遥遥听得水声汩汩,犹如雨打浮萍,浪上行舟……
这边一池生香,那边宫外的左相府倒是没什么好兴致了。
关兆兴被老管家扶着,花白胡子抖得像是在跳舞,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你再说一遍……他们被送去哪里了?”
跪在他跟前的奴仆缩着身子道:“回相爷……那些公子都被,被皇后娘娘送去军营充军了,她还让芮将军亲自看管训练……”
老管家给那奴仆使劲儿打眼色,“别说了……快闭嘴!”
奴仆不敢违背相爷,低头当没听见,“娘娘说,男子奴颜媚骨实在是不可取,南黎儿郎应当顶天立地,为国效尤……”
关兆兴捂上胸口。
“娘娘还说请相爷放心,几年之后……定会将他们训练成能在战场杀敌的好将士!报效家国!”
关兆兴剧烈咳嗽起来,“好……好,好啊……”
那奴仆还想说什么,被老管家一鞋子砸到头上。
老管家抱着已经晕厥倒地的左相,指着他惊叫痛骂道:“你个蠢驴啊!还说还说,相爷都晕过去了!还不快去叫人来,快去请大夫,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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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白兔已经变成小狐狸啦~
好久不见!
以前追的读者宝贝们还在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