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单向越轨【完结】>第39章

  慕越眨了眨眼睛,有点搞不清陆端宁是说真的还是单纯开玩笑。

  陆端宁缺生日礼物吗?

  他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有CBD大屏和烟花无人机给他庆生,学校女孩子给他送的礼物攒起来能开好几场义卖会,却在这种时候过来问自己——

  云姣都有,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你送的礼物?

  或许是他沉默了太久,陆端宁知道他回答不出来,怕他不自在,自己揭过了这个问题:“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明年你生日的时候给你送。”慕越迟钝地说。

  海风拂过微红的面颊,他抬眼看陆端宁,像是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哦,没什么事。我妈住院了,催我回去陪她几天。”

  陆端宁没有说话,慕越也不用费神去听他说什么,困意袭来,他闭了闭眼睛,手指一松,某样东西脱了手往下坠。

  慕越蓦然睁眼,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掉了,陆端宁替他把手机捞了回来,还给他说:“困了就进去靠一会儿。”

  二楼起居室里没有人,只有一只西施趴在茶几上的水果盘里睡觉,还把几颗葡萄挤了出去,零散在地板上。

  陆端宁摸了摸她的脑袋,将葡萄处理干净,回头就看见慕越抓起那杯自己带上来的香槟,仰头一口气喝了。

  “慕越。”

  慕越放下酒杯,拿了个抱枕搂在怀里,模糊地朝他笑。

  陆端宁无奈地走过来,伸手碰他发红的脸颊,“喝这么快,不会头晕吗?”

  探出的手指被慕越用力攥住,他一眨不眨地望着陆端宁,瞳仁里饱浸着水光,湿漉漉的,眼尾泛着艳丽的薄红。

  慕越从小就长成这样一副过分招人的模样,却全无自知,仰起头认真地说:“小鹿,我想和你做朋友。”

  “嗯。”陆端宁点了点头,平静地回答他,“我们是啊。”

  楼下可能在玩游戏,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欢快的笑声。

  有人尖叫鼓掌,说着活跃气氛的话。只有陆端宁静默地站在慕越面前,听到他对自己说:“齐临是我男朋友,我亲口答应和他在一起的。”

  “所以呢?”

  “所以……我跟他才是一对,你不可以这样,知道吗?”

  陆端宁低头与慕越对视,黑色的发梢微垂,扫过深幽的眼眸。他问:“你喜欢他吗?很爱吗?”

  是不容许任何人插足的深爱吗?

  慕越迟迟没有说话。

  他好像已经醉了,意识混沌,只有纤长的眼睫毛轻而缓地扑闪。从陆端宁的角度,能看到他微张的唇舌,透着一点诱人的粉。

  “爱……吧。”慕越说。

  每次谈及爱不爱,他总会想起许秋婳,他厌恶她的爱情,厌恶她的放纵与抛弃来得那么轻易,像个看客冷眼旁观她的喜怒哀乐。

  却在耳濡目染下不可避免地,和她越来越像。

  慕越仰起头,望着陆端宁笼罩在柔光下的皎白面庞。

  其实他不敢,不敢问自己一句:

  陆端宁不好吗?

  如果是他说爱你,你真的不会有丝毫心动吗?

  最终说出口的是——

  “小鹿,你听话一点,不要喜欢我了。”

  “我最讨厌……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慕越靠着沙发睡着了,陆端宁偏头,看到落在墙面上一道恬静的影子。

  与自己相隔甚远。

  影子交叠在一起时,陆端宁很希望有什么能为自己开脱,诸如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婚约,或者干脆是酒精幻觉。

  要么能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接近慕越,要么是能让他在此刻丧失清醒和理智的东西。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被这样拒绝之后,他仍然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感知到自己的爱与欲望,就是如此的不道德。

  慕越是被一声脆响吵醒的,二楼灯亮着,陆端宁却不在,只有黑猫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很快闭起眼睛,在水果盘里继续睡得四仰八叉。

  喉咙发干,他喝了杯水,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齐临没有上来找自己,聚会还未结束,楼下却没有任何声音传上来,显得过分安静。

  慕越下楼查看情况,从楼梯往下望,来为云姣庆生的客人都还在,三三两两围坐在沙发上岛台旁,只是神色尴尬,彼此之间面面相觑,好像发生了什么叫他们为难的事情。

  慕越绕过他们,先看到地板上砸碎的酒杯,碎片被灯光照出晃眼的光。

  他听到小声的劝解声,柔柔的,好像来自筱筱。云姣没有领情,不管不顾地把她的手推开。

  她仍穿着那身裙子,裙边镂空,像小蝴蝶一样轻盈漂亮,腿边的手却用力握成拳,极力压抑自己愤怒的心情,抬眼问:“我错了,我又错哪了?”

  她红着眼眶直视眼前的女人,“劳烦您大半夜过来挑我的错,不如干脆点告诉我,今天我又要反省什么?!”

  慕越循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看清楚站在她眼前的那个人。

  端庄、严肃、毫不容情。

  她是云津遥,云姣的母亲。

  这是慕越第二次见到她。

  十年前,她将慕越母子赶出家门;十年后,她在女儿的成人礼上逼得她摔杯子掉眼泪。

  面对云姣的逼问,她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副寡淡而冰冷的面容:“云姣,你太情绪化了,根本没有听懂我在和你说什么。”

  “是我没听懂还是你觉得我永远都听不懂?是,我达不到你的要求,也到不了你思想的深度。”

  云姣嗤笑一声,不再看她,转头迎向围聚在她们身后的宾客,“不好意思啊大家,我妈看不惯我们呢,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休息——”

  “走什么?生日不过了?”云津遥语气平淡,话音却直指在场的某个人,“还是就算不过了也要护着他?”

  慕越隐隐意识到她针对的人是谁,正欲上前,却被一具温热的躯体从身后搂住,横臂拦在腰间。

  慕越回头:“你——”

  齐临轻轻“嘘”了一声,低声说,“别过去,她们家的事你让她自己应付。”

  “可是——”

  云姣忽然转身,视线精准地越过许多人,落在他们二人所在的地方。

  她先是看向齐临,眼睛仍是红的,表情却依旧凶狠刁蛮,充满杀伤力,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目光触及慕越的瞬间蓦地噤了声。

  “妈。”她回过头,态度开始软化,“我知道错了,你别说了。”

  “你知道什么错?”云津遥却没有那么轻易地放过她,“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过,别和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再来往了?我的话你从来不听,照样我行我素。去哪儿过生日不跟家里说,反而跟别人玩得起劲……”

  云姣小声辩驳:“我哪有。”

  云津遥不耐烦地问:“云姣,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想变得和他一样,当社会渣滓、过阴沟老鼠一样的生活?!”

  “妈——”

  “伯母。”

  两道声音一齐打断,却阻挡不了云津遥投向慕越所在角落的眼神,看起来刻薄又鄙夷。

  齐临挡在慕越身前,他不能对长辈说什么,近乎漠然地凝视她。只有慕越神色微怔,酒后微红的脸颊因为羞耻,霎那间苍白一片。

  他突然觉得如芒在背,怀疑是不是他们都认识自己,是不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自己这里看。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他明明没做过任何一件坏事,却要被人扒光了衣服大声耻笑。

  陆端宁在和云津遥说话,说现在毕竟是云姣的生日宴,哪有当着客人的面教育小孩的。这么多人里,好像只有他开口时,云津遥会正眼看他,稍微顾忌一点。

  然而慕越没心思听他们的对话,齐临担心地垂眼看他,用力握住他的手,将他带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二楼安静了许多,嘈杂的声音被隔绝在脚下。

  齐临松开了拉着慕越的手,回头看他。慕越睫毛垂着,眼下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

  他伸手过来想摸一下,却被慕越用脸碰开。

  他很轻地眨了眨眼睛,靠过来,沉默地抱住齐临的腰,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怎么了?”

  慕越摇头,闷声说:“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肩头的衣料被濡湿了一块,凉浸浸地贴在皮肤上。齐临垂眼,摸了摸慕越的脑袋,从柔软的发顶捋到稍长的发尾。

  陆端宁上楼,正好撞见他们拥抱在一起。

  齐临脊背抵着墙,一手搂紧慕越,一手拨开他的额发,低头安慰般与他额头相贴,轻声说:“慕越越,哭什么。她不是在说你,知道吗?”

  慕越应了声嗯,视线微错,与不远处站着的陆端宁撞了个正着。

  他站在走廊的一盏灯下,眼瞳里微光闪烁,像大雨淋漓时泼溅的水光。

  慕越眨了眨眼,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

  他像是没看到陆端宁,或者看到了也无所谓,踮起脚尖往齐临唇上碰了一下,含糊叫他:“齐临哥哥。”

  “嗯?”

  “你一定……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