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笑一个人靠在墙上许久,直到双腿发麻，这才踉跄着步子，挪步到沙发这边坐下。
她抱着双腿,侧靠在沙发靠背上,木楞地望着窗外已暗下来的天空,心空落落的，身体也疲惫得厉害。
与沐沐在一起这段时间,她到底给予了沐沐什么。
情感价值吗？貌似比较少。
物质价值？自己穷得叮当响。
念及此，她自嘲而笑,所以她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能给沐沐想要的幸福？她连陪伴与坦诚都做不到。
无处可去,到了酒吧的林沐晗，坐在高脚圆凳上,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那不时闪烁的灯光,与耳边的喧嚣,让她越来越心烦，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后，将酒杯重放在吧台上，双眼又湿又红。
她的身后,观察了她许久的黄毛，露出一个坏笑，撇下五个小弟,来到林沐晗的身侧：“美女,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多没意思,哥哥陪你一起喝。”
说话间,黄毛就伸出了手，直朝林沐晗的肩膀而去。
正愁心中烦闷无处宣泄的林沐晗,利落抓住咸猪爪，用力一反手，黄毛就发出了惨叫。
见此，黄毛的那群狐朋狗友连忙起身，满是戒备地看向林沐晗。
“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摁下这臭婊子，好让她知道老子的——”
那令人恶心至极的词儿，彻底惹怒了林沐晗，抬腿就给了黄毛一脚，黄毛右腿吃痛，失控跪落在地。
瞥见黄毛的五个小弟的逼近，她松开手中的咸猪爪，又狠踹了黄毛一脚，才脱下身上的大衣扔给调酒师，活动着指关节，冷眼盯着距离她只一米的五人。
接住她衣服的调酒师，将她的衣服放下后，就给了朝这边而来的酒保一个眼神，示意酒保去通知老板与叫保安。
没办法，林沐晗是他们老板的朋友，要是知道林沐晗在他们酒吧被人欺负了，他也否想干了。
酒保前脚刚走，后脚林沐晗就与五人打了起来。
虽早就是跆拳道黑带的林沐晗，对上这五个高大的男人，还是略显吃力，到现在，她已挨了两拳，都是在身上。
吧台附近，不过短短三分钟的时间，玻璃桌、酒杯与食物，洒落了一地，那些在舞池中跟随音乐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们，也纷纷停了下来，看向这边，却无人上前。
脸上被挨了一拳，除了痛之外，林沐晗还觉得有什么从嘴角流出，她抬手一擦，放在眼前一看，竟是血。
她心底的怒意迅速暴涨，直朝那个打她的蓝毛走去，在蓝毛防守后退之际，抬手狠狠砸向那人的脸。
其他人想帮忙，却被赶来的保安们缠住了。
没了帮手，蓝毛根本不是林沐晗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林沐晗打趴在了地上，用脚踩住了脸。
酒吧的老板季梵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林沐晗穿着黑色打底衫，狠踹着地上的蓝毛，其他找事的人，包括领头的黄毛，都被保安控制了起来，地上全是玻璃碴，让她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看了林沐晗一眼，抬手摸了摸额头，漫不经心问道：“谁是领头的？”
黄毛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想拿回自己被保安摁住的手，却没得逞，愤愤然瞪着季梵：“姓季的，不想惹上麻烦，就把那臭婊子交给老子。”
季梵放下手，眼神突变，缓步走到黄毛跟前，一把抓住黄毛的头发：“不过是梁黑子的一条狗，就敢在我这儿叫唤。”
吃痛的黄毛顿时龇牙咧嘴，嘴上却没求饶：“有本事就放开老子，跟老子单挑。”
“就你，也配。”季梵收回手，嫌恶地拍了拍，“把人都带下去，让人把这儿收拾干净了。”
她余光瞥见林沐晗还在揍蓝毛，出声道：“行了，换个地儿再揍。噢，今晚的损失算你的。”语罢，她没给林沐晗拒绝的机会，拍着手面向前来玩儿的客人，笑道，“抱歉，让大家受惊了，今晚的消费，全都打八折。”
服务员与保安的速度很快，不过八分钟，就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恢复到了原样。而那些找事的人，也都被关了起来。
林沐晗拿上衣服，跟在季梵的身后，来到了季梵的专用包厢，坐在皮质沙发上，小心活动着身体。
“我说，失恋了就到别出去，别来我这儿撒气。”季梵的脸上写满了嫌弃。
林沐晗停下动作，瞪了她一眼：“你说的这叫人话。”她补充道，“还有，我没失恋。”
她与季梵是高中同学，高考后虽填的志愿不一样，但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季梵的哥哥当初是混□□的，黑白两道也都愿意给季梵的哥哥一些面子，也因为这层缘故，鲜少有人来这酒吧找事。
季梵侧身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斜看着林沐晗两秒，笃定道：“那也快了。”
林沐晗抓起一旁的抱枕，就朝季梵扔了去。
季梵将抱枕抓住，边放在身下的沙发上，边吐槽道：“就你动不动就拳头相向的习惯，这世上就没几人受得了，那谭笑能忍你这么久，已经挺不错了。”
林沐晗：“……”气得心梗。
季梵抿了口鸡尾酒，倒在靠背上，双手展开：“不是啊，那就是你耐不住寂寞了。不是我说，你在喜欢上那谭笑前，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人家在搞实验，你呢，现在却希望一个搞实验的人，给你刺激新鲜感。”她微摇着头，“不现实，还是早些结束，对你对她都好。”
林沐晗张嘴就要否认，想到她心中的迷茫时，又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不该奢求一个搞研究的人，随时陪伴着她。
想到这儿，她俯身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完后，才缓缓道：“她有秘密，不愿意告诉我。”
季梵嗤笑出声：“林沐晗，林律师，你明知打架犯法，还是打了。”见林沐晗拉长了脸，她举起了手，“行，这事咱暂且不提。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对谭笑真的毫无保留吗？人生在世，谁没有不想提的往事？在我看来，只要没有触犯原则性问题，那都不是事儿。”
林沐晗一噎，她的确不想对谭笑讲述自己与父母的事，那让她觉得很难堪。
她也曾用自己在乎的是与谭笑的未来说服自己，反正自己也从没有接触过过去的谭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她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只因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谭笑陌生得可怕。
一夕之间，性格与习惯，都有了巨大的变化，除了鬼怪乱神能解释之外，从科学的角度去看，根本行不通。
那谭笑是鬼？
怎么可能，小说怪志里的鬼都怕太阳，谭笑可一点都不怕。
妖怪？
也不对，与谭笑在一起那么久，除了性格习惯与会种地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
越想越杂乱，林沐晗烦躁地扭身砸了几下抱枕。
“你既然那么在意，那就自己去寻答案。”季梵翻了个白眼。
林沐晗苦笑了声，她倒是想自己去找答案，可她哪儿找？谭笑与过去的圈子已经断了，现在谭笑的圈子就是农场。
不对，还有一个涂焰。
思及此，她拿出了手机，给苏涵发微信。
林沐晗：【我有事想问问涂焰，你给我一下他的联系方式。】
苏涵：【翡翠还是研究？】
林沐晗：【哎呀，你别问了，给我就是。】
苏涵：【那就是跟谭笑有关，1356****69他的电话。】
拿到手机号，林沐晗就拨打了过去。
“你好，我是谭笑的女朋友，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涂焰不带情绪的声音传来：“我跟她不熟。”
林沐晗还想再说话，手机里已传来嘟嘟声。
她放下手机，双眸微眯，什么不熟，要是不熟，能答应谭笑帮苏涵拿下翡翠？分明是不想告诉她。
与此同时，谭笑收到了涂焰发的微信。
涂焰：【你女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有事要问，你自己看着处理。】
看来沐沐真的很在意这点，甚至都问到了涂焰那儿。
谭笑：【好，麻烦你了。】
涂焰没再回她，不过先前最后的那几个字，却在暗示着她，谨慎处理。
她放下手机，抱着双腿靠在床头，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感受到了沐沐的决心，她要是不说，她与沐沐就真的会止步于此。可是她又不敢赌，怕自己输得一塌涂地。
理智告诉她，算了吧，先把自己的目标完成。
可她真的舍不得沐沐，她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想与一个人白头偕老的想法。
窗外的天，七点多了都不见大亮，正如此刻谭笑的心一般，阴沉不得释放。
为了不让人看出她的异样，她尽可能做到与平日里一般，可陈翠花与高洁他们还是看出了一二。
她避开了陈翠花的视线，给学员讲解完，就进了大棚。
高洁递给今天负责拍摄的柳斌一个眼神后，才进了大棚，来到谭笑的身侧，故作不经意道：“我听陈姐说，你后面会进行水稻的实验，有信心吗？”
提及水稻，谭笑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如实道：“只要坚持，总有成功那天。”
“我有个表弟，对绿色种植也有研究，他知道我来了你这儿，托我问问你，能不能带上他？”高洁缓缓挪步，拉近了自己与谭笑的距离，“他符合你的要求。”
最后一句话，让谭笑来了精神：“你让他把先前的课题研究发我邮箱。”
要真是能达到她的要求，那接下来的水稻研究，能加快好些进度。
“是符合要求的，都可以来吗？”高洁噙笑问道。
她很少对旁人提及她的家世，她与表弟都是官二代，方才对谭笑说的，也不是假话，她那个表弟是真想来安心农场，与谭笑一起实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