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已违算什么东西?”

  “戴着个鸟嘴面具,怕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吧?”

  云雾城大门的不远处,三个难民握着扫帚打扫地面,等周边的人走得差不多,他们把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刚才的见闻。

  被素星队长发了高额悬赏要找的人,曾经的万人嫌回来了。

  “人家丑能怎么办,架不住素星队长看上他啊。”

  “你们说素星队长别是被赖上的吧?”

  “别人不好说,要是应已违那种人,可能是真的。”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凑过一个人。

  “听说还把圣子惹哭了,罪过啊!”

  “什么,那还不得骂死那贱种!”

  “想怎么骂?”

  “当然是骂他有娘生,没娘……”他转头看过去,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连骂人都不行。

  结果迎面撞上一个坚硬的皮质鸟嘴。

  “你是!”

  对着应已违那双眼睛,那个难民的汗顿时从毛孔里冒了出来,密密麻麻扒了一身,仿佛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器官在正确的位置。

  骂应已违是丑八怪的马上开腔道:“嘿嘿嘿,我们几个嘴贱,闹着玩呢,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这群人见识。”

  说完还上下看着应已违的穿着,眼中全是羡慕,“素队对你真的好,你穿的这身得多值钱啊。”

  应已违点点头,“对啊,你们这种家伙,也只能羡慕了。”

  见他好说话,那几个人一改之前的小心谨慎,哄笑起来,“哎哎哎,快说说,你们谁在上面?素星队长的滋味怎么样啊?”

  应已违抬眼看向那人,轻轻问:“滋味?”

  “是啊,别说能让素队心心念你这么久,嘿嘿嘿,你们两没发生点什么?”

  应已违侧目看见素星在远处站着,似乎是在和熟识的人说话,没有关注这边。

  很好,素星不会发现。

  他一脚踹在那难民的小腿骨上,让他跪下来,不等旁边几个难民又什么反应,拽着他的头发一拉,将那细长的白色鸟喙悬停在他的眼珠之上,精准至极的在戳瞎前停住。

  “我们应该发生点什么呢?”

  这是三名难民活着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云雾城外难得聚集了几只丧尸,要知道自云雾城的防御体系搭建至今,已经很久没有丧尸主动靠近云雾城了,这一情况引起了巡逻队的警惕,一边派人向上进行汇报,一边密切关注丧尸的动静。

  好在这几只丧尸只是在城外徘徊了一阵,过会主动离开了。

  如果巡逻队再靠近些,便能发现这几只丧尸嘴边残留着新鲜的血迹,腹部微微隆起,像是饱餐一顿的样子。

  应已违站在高塔之上,静静注视着丧尸离开,等看不见它们的身影,垂下眼眸,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他既然答应要实现原身的愿望,自然要认真些对待。

  应已违闭上眼,细细梳理着原身和姜家的恩怨。

  原身在姜家,就像一个笑话。

  在原身的记忆里,姜家的主事人叫姜建平,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经常对他嘘寒问暖,而那个时候,姜敏学则会躲在角落里看着原身,转头埋在安叔怀里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倔犟的不肯落泪。

  就像原身抢走了小少爷的爸爸。

  后来他们上了同一所学校,姜敏学的成绩跟不上,眼红原身的成绩好,就把原身堵在厕所里,把他的试卷撕了冲进下水道,转头告诉大人们,原身缺席考试。

  姜建平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原身的父亲不会客气,回到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学校是不知情的,周边的同学只会当原身走了大运,明明只是一个司机的儿子,却能和他们这些贵族子弟一起读书,学习成绩还比他们好,这叫他们的父母知道了,脸面放在哪里?

  于是大家纷纷远离这个晦气的家伙。

  之后姜敏学为了一劳永逸,编造了一个谎言。

  原身太过眼红姜家的势力和资产,试图把姜家小少爷挤走,暗中对小少爷使坏。

  学校里的大多是家族或者企业未来的继承人,对家业这种事情最为敏感,平时原身不招惹他们,他们可以当原身不存在,可现在原身打起了姜家的注意,怎么能叫这群小毛头冷静。

  要是这小子成功了,并且宣扬出去,他们各自的父亲也有了这些想法,拉来一堆私生子争财产,他们岂不是亏大了?

  因为触及到大家隐秘的共同利益,原身在学校彻底被孤立了。

  课本、作业被撕碎堆在抽屉里,椅子上被倒了红墨水,以及各种“不小心”撞伤他。

  原身找到老师反应,也只得到一个“同学间小打小闹”的结果,老师还劝他要大气一些,眼光放长远。

  他回到家向自己的父亲诉说,而父亲让他滚远些,不要打扰弟弟睡觉。

  “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

  “要是你成绩好,谁能欺负你?”

  “你现在这样就是活该!”

  于是原身开始发疯般学习,终于在参加考试后,考上了和姜敏学完全不同的大学。

  当原身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的时候,以为自己找到了逃离的机会,可是父亲给了他一个答案,“既然这样,这学你也不要上了,我供不起。”

  那一刻,原身的世界天崩地裂,他忍受了十八年的折磨,在触摸到希望的时候,地狱里的恶魔将他再次拖回深渊。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应已违睁开眼睛,发现身体还沉浸在原身的情绪当中,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种愤怒和无助困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动弹。

  即便换了个芯子,那种成为应激反应的存在依旧刻在肌肉里。

  应已违一边皱着眉,一边轻声说,“我在这,别怕。”

  手脚上的束缚慢慢松卸,应已违抱住自己,轻轻拍着肩膀,一下又一下。

  忽然,房间外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应已违尝试着站起来,身体却传来了一阵拒绝,看来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请进。”

  素星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份早餐,“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还不错,看样子你在这里还不错,至少生活水平没有下降。”

  素星听到这话,不由得顿了顿,看着应已违放在沙发边旧旧的箱子,顿时脑补出许多应已违在外受苦的模样,无论应已违再如何强悍,一个人在末日生存谈何容易,从他们分开到今天,素星不知道应已违这中间造了多少罪。

  昨晚素星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一直担心应已违睡得好不好,尤其想到应已违连晚饭都没吃,心里更是愧疚,又担心应已违已经睡下了,不好再打扰。

  于是素星如同煎饼一般,在床上翻了一夜。

  等天一亮,他就做了早餐来找应已违。

  “云雾城里的早餐做得不错,我给你带了一份。”不知道为什么,素星没有告诉应已违这是他做的,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露馅。

  可他不知道,他的脸上正明晃晃地挂着“夸我”两个字。

  “嗯。”应已违拿起一份煎饼,入手时还保持着温热,两片绿叶夹着里面漂亮的鸡蛋,一起裹在柔韧的煎饼中间,旁边的豆浆还保持着适口的温度,只是接触,应已违就知道素星是花了心思的。

  “很好吃。”应已违称赞道。

  被夸奖的素星顿时开心起来,笑着和应已违说起云雾城中的趣事,直到应已违吃完所有食物。

  “今早有三个难民失踪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他们似乎和你说过话。”素星长腿交叠在一起,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流转着光彩,漂亮极了。

  应已违收拾桌上的餐具,将筷子整理至同一位置,细致地把碗碟摆成了平行的位置,动作之间不带一丝停顿,“昨天我们进来后,确实有几个人上来找我说话,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你说的难民。”

  “也对,你才来什么都不熟悉。”接着他说,“待会城主想见你,如果你不想见他的话,我可以帮你推了。”

  应已违知道这是素星的体贴,昨天他和圣子那种古怪的气氛让素星有了什么猜测,答应道,“没事,好多年没见,现在见见也没关系的,不过我需要一点清洗的时间,待会我们在哪里见面呢?”

  送走素星,应已违面色如常地走回卫生间,将刚才的早餐都吐了出来。

  他现在没法消化这些食物,但如果直接拒绝的话,素星可能会不开心吧……

  云雾城,城主办公室。

  姜建平脸色阴沉地看着大祭司,旁边的秘书正跪着收拾地上的玻璃渣,姜建平每冷哼一声,大祭司就哆嗦一下。

  “瞧你没出息的样!”

  大祭司赔了个笑,走到桌边给姜建平倒了杯茶,“城主,不,姜叔,您消消气,这应已违是挺难对付的,前脚拉着素队吓唬我,后脚就气哭了圣子大人,还不得仰仗您给我们撑腰吗?”

  收拾玻璃渣的秘书手上动作快了几分,城主可不是为了他们这些小屁孩生气,而是为孟铁没能杀了应已违生气,现在人还堂而皇之地进了城,之前钳制素星的枷锁断了一个,城主不气谁气?

  “你倒是会认怂。”听了吹捧的话,姜建平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之后的事你就别管了,帮着敏学管好圣教,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敏学心肠软,我们之间的谈话别顺嘴说给他听,听到我们要对付应已违,他肯定要来劝的,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圣子大人一副菩萨心肠,不知道应已违是怎么长的,您和圣子大人对他这么好,还长成了一副歪模样,我要是他爸,非抽死这小子不可。”

  “呵,一把年纪,又想当人家干爹,你小子可以啊。”

  大祭司见城主笑了,立马笑得更灿烂了,说:“圣子大人这次被气得不轻,您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他?”

  “嗯,对了,待会你把老应给我叫过来,应已违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儿子,乱世生存不容易,活着见面已经是奇迹了。”

  “好嘞,那我先走了。”大祭司乖巧地退出办公室。

  秘书拿着玻璃渣行了个礼,安静离开,心里却不是很平静,说要杀应已违的是城主,说生存不易,难得见面的也是城主。

  人真是太复杂了。

  秘书刚走到转角,就见素星队长带着一个男人走了上来,大脑在第一时间给出了警报。

  这个男人很危险!

  接着秘书听见素星敲敲门说:“城主,我把应已违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