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 景小楼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呃。”

  他扶着自己疼到快要裂开的头艰难坐起,但还没起到一半就又摔了回去,他感觉天旋地转, 耳朵里也嗡嗡直响, 仿佛有个钻井机在钻他的脑子。

  宿醉的感觉真不好受。

  景小楼翻身侧躺在床上,像婴儿那样蜷缩起来, 夹着被子,用枕头压住脑袋哼哼唧唧,试图让头疼的感觉消失。

  但那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的头还是像要裂开那样。

  景小楼艰难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略带满足的闭眼松了口气,幸好今天是周末,他可以一直躺到晚上, 只要在下周一前把昨天没做完的工作搞定就好。

  天啊。

  隔壁房间睡着个意思杀人凶手,而他, 却还要担心工作。

  如果不是为了钱, 谁会想要工作呢。想到这个, 景小楼头更疼了, 他抿了下嘴唇,发现它们干的像撒哈拉沙漠。

  头疼的要命,嘴巴干的像吃了一斤沙子,喉咙也痛,痛的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硬塞进去过……鉴于景小楼白纸一样的性经验,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喉咙昨晚经历过什么。

  我就是条被拽上来在太阳底下曝晒的鱼,景小楼懊恼地想, 就不应该放纵自己去喝那些酒。

  想到喝酒——

  景小楼很快联想到了昨天让他崩溃到狂喝烈性酒的原因。

  艾利安。

  他到底是不是……

  景小楼放开枕头重新躺了回去,看着不远处的桌角, 他努力回想昨晚的经历。景小楼记得自己似乎有意拽住艾利安,询问他事情的真相,在沙发上,但就像是用了模糊特效那样,后面的记忆景小楼半点都想不起来。

  见鬼的,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简直是一出闹剧,景小楼想。他做了那么多,就为了不让艾利安被抓住,还故意去接近、利用学长,后面还用酒精虐|待自己的胃和大脑,然而最后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没有。

  他还是不知道艾利安到底是不是真凶。

  或许昨晚艾利安已经告诉了他真相,但他忘记了,又或许艾利安没说,只是照顾了他半宿……这个的可能性好像要稍大些。

  景小楼撑着扫过房间,他发现了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里面装着的大概是醒酒汤一类的东西,他猜。保温杯上面贴了张便签,一看就是艾利安的手笔。

  但现在景小楼不想看见和他相关的一切,所以也没有仔细看便签上写了什么,只恹恹地瞥了眼,随后便躺回床上。

  艾利安,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共犯关系吗。

  这时——

  景小楼听见了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停在他房门外,随后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小楼,你醒了吗?”艾利安语气轻柔地问,“出来吃点东西吧,不然你会难受的。”

  哼,他已经难受的想死了。

  景小楼没搭理艾利安,他翻身背对着门口,用被子把脸蒙住。直到艾利安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景小楼才恼火地掀开被子。

  他甚至不想开门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酒是艾利安的,他也会喝酒,还知道他没喝过这种洋酒,更知道宿醉后的痛苦,即便这样,他也没想着在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后开门瞧瞧他,万一他嗓子痛到没法出声呢?万一他酒精中毒或者怎样,需要去医院呢?

  为什么不开门进来?

  有那么一瞬间,景小楼赌气的想,他以后再也不要和艾利安说话了,哪怕一个标点符号都不。

  很快,他在心里创造了一个和艾利安有九成相似的布娃娃,然后扯那娃娃的头发和手脚、戳那娃娃的鼻子泄愤。

  就这样,景小楼在床上待到了下午。

  艾利安的房间传来‘咔哒’一声,大概是他在开窗通风了,景小楼伸手扒拉几下头发,嘴角绷得紧紧的。他这里还被头疼折磨的死去活来,艾利安竟然还惬意的开窗通风。

  当然,这种时候,艾利安做什么都是错的,包括呼吸。

  等到夕阳开始显现,景小楼再也忍不住了,他翻身下床,晕晕乎乎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止痛片。

  很可惜,他只找到了包装盒。

  最后一一片早在几个月前他被噩梦困扰的时候就吃掉了。

  哎呀,烦。

  景小楼想到可以要艾利安帮忙下楼去买,但很快他否决了这个想法,毕竟他还没打算和艾利安说话。

  那怎么办?

  景小楼趴回床上,给手机充上电,开始在饿了没上翻找附近的药店。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所有的药店都暂停了营业。景小楼甚至翻到了8、9公里外的,也都显示不营业。

  老天,难道他今天注定吃不到止痛片吗。

  哦!就在绝望之际,景小楼突然翻到一家药店,似乎是新开业的,这家没有暂停营业,他欢快的点了进去。

  景小楼:Lucky me

  他痛快下单囤了两位数的止痛片,以防止未来还有类似于今天的情况发生。

  大概二十分钟,配送员到了景小楼家门口。

  “外卖!”

  经历过之前几次开门遭遇不测的经历后,景小楼现在变得相当谨慎,他先通过猫眼确认了外面确实是配送员,随后他后退回房间,通过平台给对方发了消息:“谢谢,就放在门口吧。”

  配送员回了个ok的表情,随后把药放在门口,还拍了照片,之后便点击了已送达。

  过程十分顺利。

  景小楼又多忍了10分钟,才来到门口准备开门拿药,在开门前,他还特意看了眼猫眼,外面的楼道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他准备开门了。

  就在景小楼开门的瞬间——

  “桀桀桀桀桀桀……”

  伴随着一阵指甲挠过金属般的刺耳声音,景小楼看见原本没有一个人的楼道里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咧开猩红的嘴冲他诡异的嘿嘿笑起来,同时,景小楼还看见,有一只黑手从门缝伸了进来。

  ……

  “你完了,艾利安。”楼顶上,兰利以人类形态蹲在一条管道上,后背上一双翅膀张开,随风抖动,发出怪异的‘咔啦’声,“杀死人类暴露同族,你的任务还有那人类,现在归我了。”

  “你患上妄想症了吗,兰利。”艾利安站在兰利对面,语气轻蔑。

  艾利安手里拿着支蓝色羽毛,那羽毛根部格外尖利,是兰利用来暗杀的武器。大约40分钟前,这支羽毛从艾利安的窗户射进他房间,也是在那时兰利顺走了艾利安的其中一张画作,有景小楼肖像的那张。

  当时景小楼听见的、他以为是艾利安在开窗通风的‘咔哒’声,其实是艾利安从窗口追出去的声音。

  “把我的画还回来。”艾利安说。

  “你是说——这个吗?”兰利拿出那张画,没有五官的脸上似乎出现了嘲弄的神情,“真不敢相信,你,艾利安,竟然真的为一幅画追出来。”

  艾利安没说话,但他的态度早已表明一切。

  “别担心,我会留你一命。”兰利说,“等我带上你的小人类完成开门祭典,我要让你看着我折磨他,听着他撕心裂肺叫你名字你却无能为力,如果我心情好最后可能允许你们死在一起——Well,开玩笑的。”

  艾利安对此无动于衷。

  “有梦想对你来说是件好事。”祂嘲笑道,“我假设你还没向神殿汇报,那么——抢?你可以试试看。”

  “我不需要。”兰利扇了扇翅膀,“等你回去,我的人已经得手了。”

  说着兰利画作一团蓝色的混沌,随后发出尖锐的大笑声,像是在等待着艾利安意识到失误崩溃那样,祂说:“你真的是亲王子嗣,那位传说中奈亚拉托提普的后裔吗,真是愚笨啊,所谓调虎离山——为了一张画,你马上就要失去你的机会了。”

  可出乎兰利预料的是,艾利安似乎一点也不慌张。

  只见祂微微一笑:“谁告诉你,我在这里了。”

  什么!

  兰利心中大惊。

  “你——”

  这时,兰利手中的画像燃烧起来,而随着画像归于虚无,艾利安的身影也逐渐透明变为残影。

  他竟然!

  兰利咬牙切齿:“你一直都没有离开那房子,从追出来到刚刚,你这贱种敢耍我!”

  艾利安眼里轻蔑更甚。

  “现在谁才是愚笨的那个。”

  说完,金发男人消失在楼顶。

  与此同时,景小楼在门口被那黑手吓到不敢动弹,就在他快要过呼吸晕过去的时候,艾利安像天使一样出现在他身后,单手撑住门板,另一只手握住了景小楼僵在门把手上的手背。

  “我来吧,小楼。”他说。

  景小楼猛地回神,他感觉有股电流通过了他的后背,那种惊吓的感觉让他由内而瓦不由自主颤抖。

  “艾、艾利安。”景小楼下意识回头看他,这时候所有‘再也不和艾利安说话了’之类的决心被他全都抛在了脑后,“外面,外面有,外面有——”有鬼。

  那怪人,是不是那怪人的怨魂回来找他了。

  “怎么了,小楼?”艾利安关切地把手掌放在景小楼的额头上,“有点烫,小楼你快回去,不要着凉了。”

  “不,不是啊!”景小楼惊慌失措,甚至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外面,我刚看到——哎?”

  可等他再回头,那顺着门缝进来的黑手消失不见了,那阴恻恻的笑声,还有影子,全都没有了。

  “不不不,我明明看到有人!”景小楼快疯了,他不敢相信,这是什么烂俗恐怖片一样的发展。

  “别怕,小楼,你先回去,我帮你拿。”艾利安说着关上门,半推半就将景小楼送回房间,“宿醉会让人产生些糟糕的幻想,多休息,你会没事的。”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门。

  景小楼盯着关闭的门板看了好半天,听着艾利安去大门口开门关门的声音,大概半分钟后,他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扑向手机。

  是不是幻觉,看看监控不就知道了。

  昨天晚上他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可不只是吹了冷风,门框左侧的墙壁裂缝中,被他塞进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景小楼颤抖着手调出监控——

  实时监控的画面中,景小楼看到那道黑影再次显现,但不是人形,是更加恐怖,更加不可名状的物种。

  那东西伏在地上,黑色的八条腿状物插在地上,类人形的头部上只有一张大嘴。

  景小楼感觉自己所有的理智都在离他而去。

  下一秒,他看到艾利安冷脸走向怪物,伸手插进它胸口,然后捏碎了它的心脏。怪物作痛苦嚎叫状,随即便消散了。

  ‘啪嗒’

  手机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