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一趟有何收获吗?”唐雨则问道,语气轻缓神色柔和,一副慈父之风。
苏鹤将一路所见所闻挑了些重点讲给他听,唐雨则听后惊的眼睛都睁大了,他万想不到自家乖徒下山一趟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所以这次我回来不仅是想再看你一眼,还要和你道个别。”苏鹤忽然停住脚步看着他。
唐雨则沉默不语,坚定不移地往前走,似是没听到。
苏鹤上前将他拉停,心想这人怎么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儿一样,唐雨则固执的背过身不愿意看他。
好像不面对就不会说再见。
可苏鹤是铁了心要走,绕至他面前,认认真真的道:“我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如今青山派有柏仁,有絮棠,还有沈梨初,他们足够优秀,即使没有我一切都不会改变。”
唐雨则兀的眼圈通红,他声音哽塞,紧紧抓着苏鹤的手:“我不是不愿意放你走,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当初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仿佛一眨眼就长大成人了,从牙牙学语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感触最深的人无疑就是唐雨则。
他看着苏鹤学会走路,看着苏鹤开口第一句喊的就是师父二字,可以说苏鹤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都是在唐雨则的注视下度过的。
他想过很多苏鹤长大以后的事,甚至包含结婚生子,然后继承门派,他可以帮苏鹤带孩子,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唐雨则从没想过苏鹤会离开青山派,离开他。
苏鹤又如何不知呢?即便他并不是真正的苏鹤,可唐雨则待他从来都是极好的,说是他再生父亲都不为过。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继续待下去了,苏鹤在青山派一天,那么沈梨初的黑化进度就会增长一格,这样下去青山派迟早会被毁掉。
苏鹤伸手替唐雨则抹了抹眼泪:“多大年纪了,不嫌丢人。”
他这么一说唐雨则哭的更厉害,他抱着苏鹤嚎啕大哭:“阿鹤!呜呜呜我会想你的!你一定要每天给我写信!”
哭声引得周围师兄弟驻足围观,苏鹤推开他拉着人往偏僻地界走:“至于吗?我还没走呢,别哭了!”
唐雨则在他的怒视之中收了眼泪,抽抽搭搭地跟着他,苏鹤不知道这种人究竟怎么当上掌门的。
“还有一件事,门派里有卧底,你有怀疑对象吗?”苏鹤行至无人的小花园里,悄声问道。
唐雨则闻声思考了片刻:“先前倒是有两个妖族到处议论那个沈梨初,我找人封了他们的嘴之后倒也没什么消息了,至于你说的卧底,容为师在观望观望。”
看他的模样像是有合适的人选,这倒让苏鹤有些喜出望外,推翻上面的想法。
毕竟是掌门,还是有点实力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为师好做准备送你下山。”唐雨则知道的,雏鹰总是要离巢,为了生存,它得学会独自飞翔。
苏鹤道:“比武大赛之后就走,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唐雨则应了声好,两人重新踏上去食堂的路,却再也没说一句话。
巧的是他们在食堂门口碰见了沈梨初,三人面面相觑,沈梨初身后的人不耐似的推了他一把:“怎么停下了?梨初哥哥。”
苏鹤纳闷儿,是巧合吗?
“掌门早,苏鹤哥哥早,你们也来吃早饭啊。”絮棠娇俏的小脸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两个。
唐雨则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苏鹤看向沈梨初,后者也正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没说一句话,苏鹤应了声绕开两人进了食堂门。
身后沈梨初和絮棠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远,唐雨则看着苏鹤铁青的脸忍不住问了句:“你们吵架了?”
苏鹤矢口否认,他们两个怎么会吵架,沈梨初和他之间的关系永远不明不白,藕断丝连。
要非说发生了什么,大概是沈梨初发现了什么吧。
见他不愿多说,唐雨则拍拍他的肩施以安慰,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年关将至,唐雨则要开始置办年货装扮整个门派,苏鹤自然首当其冲成为劳动力头子,采购装饰布置,苏鹤整理的井井有条。
柏仁作为他的最佳跟班自然不甘落后,跟着苏鹤从山脚爬到山顶,来回反复,乐此不疲。
几天的功夫下来苏鹤忙的脚不离地,沈梨初这个人倒是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偶尔遇见时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是絮棠。
苏鹤除了装作不在意,装作看不见之外只能强迫自己忙一点,再忙一点,忙到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出现,包括沈梨初。
这样胸口的悸动和疼痛就能一并忍受并且将它彻底遗忘。
日子仿佛回到了过去,曾经一眼望不到头的生活再度与他相逢,无数个被噩梦侵袭的夜晚也再次将他紧紧包裹,好像时刻在提醒着他,从前种种犹如梦境般一触即碎。
从山下搬来的大红灯笼要运往山上,柏仁精力十足自顾自往前冲,苏鹤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接连几天的剧烈运动令他有些吃不消,眼前阵阵发晕。
于是他缓了口气喊住柏仁:“我上不去了,阿仁,我要在这儿休息会,你先上去吧。”
柏仁看他脸色苍白满头的汗水,眼底有化不开的忧虑。
他接过苏鹤手中的灯笼:“那我先把这些送上去,大师兄你就在附近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苏鹤点点头看着他一步步爬上去,自己找了个凉快的草地躺了上去,微风徐徐日光正好,刺痛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在想这具身体是不是真的到头了。
以前听唐雨则说过,苏鹤本人天赋极佳可身体并不适合修炼,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细说,如今看来是否太过羸弱了?
脑子越发昏沉,苏鹤的思绪越飘越远,而后沉沉睡去。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怒喝:“……你找死!”然后是剧烈的打斗和闷哼,苏鹤头痛欲裂睁开眼睛,却见沈梨初剑尖直指柏仁的咽喉。
柏仁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唇角溢出丝丝血迹,这幅场面让苏鹤直接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