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书为师【完结】>第32章 31.殿内争论

  青曜非峰主长老不得御剑。欧阳启与邹知虽是长老,但到底不是同一派系,为免有人说闲话,几人只得使用缩地千里。

  青曜占地宽广,几人对这不甚熟悉,又扛着一个人,一路寻去费了不少时间。

  到了化羽峰,入了倚天殿,季容和一众长老已经等候多时。

  待双方客套寒暄过后,周长老直接道:

  “不知欧阳长老身后还带着一个昏迷的人是为何?”

  “看他衣着,似乎是青曜的亲传弟子?”

  这话中就有隐隐的责怪之意了。

  确实。他一个外派长老,带着一个昏迷的自派弟子,怎么说也说不过去。若不是担心其中有误会,这责怪恐怕得是质问了。

  但这也证明了这几位长老并不知情。

  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季容。他记得路掌门与季峰主传过音,那她应当是知晓的。他们这些外人,总比不得人家自家人说话来的有可信度。

  季容倒是没有让人失望。听自派长老暗含指责的语气,知晓些缘由的她上前道:“欧阳长老此举定是有原因,是非对错,长老们不妨听听再下结论。”

  见几位青曜长老态度稍稍缓和,欧阳启也不废话,当即拿出清邪铃,问众人可认得此物。

  这铃铛看着倒是精巧,只是威力不大。殿内之人身份修为皆不低,见闻更是广博,对于看惯法器宝物的他们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多看一眼的宝物。因而并未引发什么轰动。

  众人脸上迷茫之色,欧阳长老早有预料。他又拿出一个物件,问:“那此物诸位可有听闻?”

  这个可就眼熟了。

  “这是归墟道尊飞升之时留下的寻魔盘?你拿此物出来,难不成是怀疑我青曜有魔族潜入?”

  “那他带着顾笒煊,难不成……”

  “休要胡说!顾笒煊是经过试炼石验证,在一宗长老峰主见证下,堂堂正正拜入青曜。更是容尘之徒。你这话,莫不是想说我等当初眼拙,竟是将魔族收入门内还未觉察?”

  “周长老所言极是。那欧阳长老,你拿出此物到底是想证明什么?将我宗门弟子打晕带入殿又是为何?是否该给个说法?”

  眼看青曜一众长老说着就要动手,身受师兄所托的季容不得不扛起重任,充当和事佬:“长老们稍安勿躁。欧阳长老并未说是他将顾师侄打晕,一切还未证实,不应如此徒生误会。还是先听听欧阳长老如何说吧。”

  季容这边忙着安抚长老消除误会,谁知欧阳长老一开口她方才努力全白费:“这小弟子确实是我等打晕带来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先前欧阳启带着昏迷的顾笒煊入殿,害怕误会一场的众长老还忍着等解释。后来对方拿出寻魔盘,虽未说什么,动作间却已表明他对青曜筛选弟子一事存有质疑,那番举动已是使得众人恼火。如今非但不知错,反倒还一脸骄傲地在众人面前承认打晕弟子,更是在众人恼火的关头添一把火。

  青曜之人向来不好惹,欧阳长老连番几次拱火,胡长老已是忍无可忍,步步向前直逼几人,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将人揍一顿丢出宗门。

  季容相信师兄不会仅凭对方片面之词便让他来与众人当面对质,只得赶在胡长老翻脸撸袖揍人前道:“欧阳长老莫卖关子,还是把话说开,大家一道讨论。”

  欧阳长老瞧着胡长老怒气冲冲的模样,也明白再吊人胃口实在危险,遂指着寻磨盘道:“诸位请看。”

  罗盘之上,那根在众人印象中沉寂许久的磁石针悠悠动了起来。左右摇摆几次,定定指向一个方向。众人顺着看去,看到的是顾笒煊与背着顾笒煊的罗城。

  欧阳长老一示意,罗城便将顾笒煊放于地上,退开几步。那磁针竟也丝毫未动,直直指向昏迷的顾笒煊。

  未等众人反驳,欧阳长老先道:“诸位如若不信,大可使用自身法宝辨认一番。”

  异修向来为正派所不齿,泱泱大派混进一个魔族,此事非同小可。长老们不敢耽搁,当即拿出各自辨认宝物,施法求证。

  各类法宝于殿中运转,光芒大盛。待运转停息,众人再看,长舒口气。

  季容不知何时已来至顾笒煊身侧,正渡灵助其苏醒。瞧见这结果便道:“诸位结果皆表示所测之人并非异族,这足以证明顾师侄并无问题。欧阳长老法宝许是出了问题,这才误判。”

  “几位远道而来,为我派查明危险,我等感激不尽。可与魔族相关毕竟不是小事,放谁身上也受不住,如今既已真相大白,也该还蒙冤之人一个公道。”

  “季峰主言之有理。不过此事尚不能太早下定论。”

  自己东西出问题还有理了?一次又一次是为哪般?非要验出个冤案来才肯罢休?

  胡长老撸袖欲攻来,被周长老摁着压了回去。欧阳长老趁此拿出先前展现给众人看过的的清邪铃,将其放在那昏迷之人身上。

  铃铛一靠近顾笒煊便响动不止。欧阳长老将它拿起,清亮声音霎时消失。他握着铃铛再次将它展现给众人看,同时道:“诸位运灵探过便可知,此物虽名声不显,其威力却是不比寻磨盘低。两样高品阶法宝同时出错,未免概率太低。”

  一长老当即发问:“那我等宝物,为何未现异端?”

  “这也是老夫请诸位拿出法宝辨认的原因。”欧阳长老不慌不忙道,“在来此之前我等使用自身法宝辨认时,亦是同现在这般结果不一。”

  “所以……?”

  自派法宝与他派栽赃,相信哪个已不用多说。

  青曜众人皆信他们自己探查出来的结果,欧阳长老不得不以退为进。他道:“老夫与诸位皆是更信自己宝物,这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到底得分出个谁对谁错。”

  “我等也是一根筋,非得查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

  他将话说至这般,身后沉默至此的邹长老看准时机当即接话:“诸位方才也都检查过,两样宝物皆未有被人做过手脚的迹象。那铃铛是否误判尚未可知,但寻魔盘乃虚灵至宝,几位应当也有耳闻。它与诸位手中宝物结果不一,若传出去,对那小弟子极为不利。”

  “为彻底查清此事,还那弟子一个公道,也为让我等心服口服甘愿向其赔罪道歉,不妨请出诸位门中与其威力相当的法宝验证一番。同级别之物所现结果,也更有取信价值。”

  各门各派成仙者在飞升前都会留下一两样宝物,这些宝物有攻击的、防御的、辅助的……

  其中,便有辨别种族的宝物。

  魔族相关之事非同小可,这一口大黑锅扣下来任谁也顶不住。此刻若不彻查清楚还人公道,往后风言风语可是足以将人掩埋杀死。长老们一番商量,决定请出门派宝物验证一番。

  趁着弟子去取宝物的空隙,几位长老围着欧阳启一干人道:“届时真相大白,还请几位言而有信,以事实替含冤受屈的我派弟子顾笒煊平息外界闲言碎语。”

  提起顾笒煊三字,欧阳长老便想起容尘。未等身后几人开口,便道:“他乃容尘之徒,老夫自然不能让其无故受屈。诸位放心,此事只我等及天域门掌门知晓,旁人未曾透露半分。”

  青曜众人这才暂松口气。

  宝物上来后,青曜几位长老用其一一验证,但得到的结论却是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甚至摸不着头脑——

  几样宝物中除了一把剑,其它皆显示此人并无异常。

  这剑乃开派祖师上青道尊所留之物,辨别之力自是毋庸置疑。但其他几样也是历代飞升者所留之物,更是做不得假。两相起了分歧,倒叫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这真是奇事,老夫修道多年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几位长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不止他们,自开门立派以来,就从未发生此等高品阶法宝结果不同之事。

  “既不好妄下结论,不如让他自己说清楚吧。”季容一直在试图将顾笒煊唤醒,此刻瞧着他睫毛颤动似要苏醒,当即大松口气。

  自己身体如何,身体之主自然再清楚不过。众人思酌一番,还是偏向自己人,决定等人醒来自己解释。

  在等待的间隙里,众人一直盯着殿中央的几样宝物眉头紧锁,各自沉思。

  好一会儿后,罗城突然上前几步,冲一众峰主长老道:“几样宝物判断不一,是否当中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才导致出现此等异象?”

  欧阳长老几人尚不知顾笒煊的身份究竟如何,固执己见闹到此刻,也无非想得一个安心答案。顾笒煊未醒,他便一直静站一旁,对于徒弟突然的举动完全是始料未及。

  殿中皆是峰主长老一众前辈,身份修为自是他一个小弟子不能比。连万草谷的客卿都站于一边不敢多言,他却这般莽撞。

  他忙上前一步,边拉徒弟边赔笑:“这毕竟是青曜内事,结果尚未出来前,我等不敢妄言。徒儿胡言之话当不得数,具体如何还得交由诸位定夺。”

  “不碍事。”季容道,“这事毕竟太过荒唐离奇不合常理,几位能帮着分担思考,我等感激不尽。”

  随即话锋一转,她客气道:“只是说到不妥,晚辈心中亦有几处不解,不知欧阳长老能否解惑?”

  季容身为一峰之主地位尊贵,又以晚辈之礼发问,欧阳启虽心里直打鼓,却也不好拒绝:“季峰主客气,请讲。”

  季容:“顾笒煊向来循规蹈矩,并未有何锋芒显露,敢问长老是如何于数千弟子中注意到他?况且他虽颇有资质,但入道尚晚,能力修为比旁人差上太多,长老又是如何断定这般毫无危险之人与魔族有牵连?”

  句句在理,步步紧逼。欧阳长老即便再想继续追查,也不得不先取信众人。思索一番,欧阳启道:“诸位也许不知,老夫带弟子于世间斩妖除魔维护正义之时,曾为追一魔到过南海边境。”

  “只是那时我等实在狼狈,灵力符文皆用尽不说,法宝也所剩无几。别说缩地千里与千里传音之术使不出,就连弟子想买碗面垫垫,都迫于囊中羞涩不敢开口。”

  “若不是恰巧遇上容峰主带徒路过,那千山万水之遥,我等怕是跋涉多日也不能走完。”

  他感激一番,方才说回众人关心之事:“也是那时,清邪铃碰到他徒弟,响动不止,当下生疑。”

  说起因何生疑,邹知想起掌门说辞,道:“掌门说法却是与欧阳兄不一样。他是在门派大比之时,见这小弟子脖间红玉有些眼熟,极像某个妖邪之物,这才派老夫来探究一二。”

  “妖邪之物?”周长老道,“顾笒煊所穿所用皆来自宗门与其师,何来妖邪之物?莫不是眼花看错?”

  季容一直注意着顾笒煊神色,见其眼睑颤动慢慢睁开,当即喜道:“顾师侄醒了。诸位长老有何困惑,不妨听他道来。”

  顾笒煊迷迷糊糊间感觉有许多人在耳边嘈杂不止,皱眉睁眼,看到的便是数道如有实质的探究目光对他上下打量。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他只得道:“诸位长老,师叔,这是……”

  “长老们想向你问几件事,你只管如实回答便是。不必害怕。”季容道。

  她这话像极了哄骗孩子的大灰狼,偏生那被哄的孩子单纯的很,一副说啥都信的好骗样:“弟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隐瞒。”

  这话刚落,邹知便问:“你大比时脖间所佩红玉,如何得来?可是旁人相赠?”

  顾笒煊不知此事为何会牵扯到师尊,但仍是下意识将此物由来模糊了去:“偶然所得。”

  当年容尘取剑时洞内几人是看到了的,但那玉石却是他在拔出剑后,瞧见一旁石块堆中似藏着什么,蹲下身以剑挖开而得。有他身形遮挡,除了他,同行几人压根未见过甚至不知玉石存在。之后异兽现身攻来几人忙着运灵抵抗,自身都难保,更是无暇去问他在挖什么。

  邹知:“那红玉可还在?可否拿出让我等一观?”

  顾笒煊眸色闪烁:“送人了。”

  “何人?”

  “路遇之人,相聊甚欢。瞧他对那东西感兴趣,随手送了。”

  顾笒煊不怕对方搜身,因为那东西眼下确实不在他身上。邹知灵识搜过,知他并未撒谎。

  邹知:“那你身上异于常人之处,你自己可有发觉?”

  顾笒煊摇头不知。邹知也不指望这小弟子,而是将目光转向周遭众人:“不知诸位可有想过,另外几样宝物识别出的结果之所以不同,是不是少了某些东西。或者……是那认出魔族的几样宝物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客卿抱臂在侧,听此道:“有何特别?莫不是比寻常宝物多沾了点青冥君鲜血?”

  一语惊醒梦中人。

  几人忙着消化他口中的信息,一时竟也没人追问他是如何得知这些。

  季容想起什么,当即问向罗城:“你们先祖可是罗云子?”

  罗云子,乃是与上青道尊一样,最先开始修炼仙道的那批人之一。

  *

  最开始的修真界并无种族之分。人,妖,魔,鬼四大种族一同修行各自问道,倒也算和平共处。只是后来四族发生斗争,和平才被打破。

  而当初统领魔界的魔尊,便是青冥君。

  罗云子,便是当时与上青道尊一同斩杀青冥君的几位强者之一。

  只是他也因此身陨,无缘仙道。

  他陨落后,与其一同战斗的好友归虚道人拜访了他的父母妻儿,见他们生活不易帮了一把,并从腰间解下铃铛留作信物。罗氏后人对救命恩人感激不已,遂将此信物作为家宝,代代相传,一直传到如今罗氏兄弟手中。

  而当初的归虚道人,正是虚灵山派的创始人,当今世人尊称的归虚道尊。

  罗城点头:“正是。”

  见众人望来,欧阳长老立时明白过来,解释道:“寻魔盘是归虚道人所留之物,只是被青冥君毁坏严重,能力已大不如前,对所寻之人也有诸多限制。”

  这就对了。

  这三样,样样都曾参与过当初的四族大战,有可能因此沾过青冥君的血也不奇怪。

  只是……

  欧阳长老道:“追寻魔族下落的东西,被魔族记恨毁坏也在情理之中。不过……”

  邹长老替他说:“不过那魔尊一无子嗣,二无魂魄留存于世得以借身还魂。这三样宝物,又为何直指这小弟子?”

  林客卿道:“不知诸位可有听闻一事?”

  ”何事?还请阁下莫卖关子,快快道来。”

  林客卿:“千年前有一魔族支系,因其藏有秘法拒不外传,惨遭同族迫害,几近灭绝。碰巧青冥君与其道侣路过,顺手救下,这才将那支魔族挽救于生死存亡之际。”

  欧阳长老:“这与现下我等商量之事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林客卿道,“诸位可知,青冥君是如何将气脉微弱之魔救活的吗?”

  “是精血。”他说道,“青冥君鼎盛时期一滴精血,可化作万千魔气,救魔于濒死之际。”

  “可就算如此,青冥君身死道消千载,魂魄早已散于天地,难不成还能死而复生?”邹长老不解。

  ”不,老夫说此事,只为向诸位言明那魔族一脉,身上很可能有青冥君血液。”林客卿道,“老夫真正想说的,是那魔宁死也不肯交出的秘术。”

  见众人屏息以待,林苍也不打哑谜,直接道:“那秘术也不是什么威力强大之法术,却是能使魔借宿他人之体,永世长存。”

  “可是以精血蛰伏,借生灵之体复生,十多年前被仙道人士赶尽杀绝的邪术?”此事周长老倒是有些印象,闻言大为震撼,“不是已经消灭干净了吗?怎么……”

  邹知:“如此说来,倒是解释得通了。那魔族支系一脉身上世代流淌着青冥君的血液。青冥君修为强大血脉纯粹,历经百世未消不无可能,能被这三样宝物识别出来不足为奇。倒是那秘术……”

  他望向顾笒煊,眼神中带了丝悲悯:“倒是可怜了这小娃娃,年纪轻轻便……”

  十几年前的追杀,季容倒是有所耳闻。只是……

  “顾师侄来自凡间界,怎的会与那魔族……”

  “季峰主有所不知。”欧阳长老道,“当初我等确实设法将那族系一网打尽,只是清剿时未曾留意,让那两个修为最高的魔拼死逃了。而所逃之地,正是人间都城。”

  “两个?那还有一个……”

  “这正是老夫现下担心的。”欧阳长老道,“另一魔族许早已夺取身躯,隐匿在周遭伺机而动。至于如何引出,还得看诸位是否愿意……”

  “这便不劳诸位费心。”季容踏步走到顾笒煊身前,将他护在身后直面众人,“师侄尚幼,一声正气与那邪魔外道自然不同,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引人出来一事,恐难堪重任。”

  “这……是老夫唐突了。”欧阳长老冲几人握拳辞别,“事已查清,我等便不多叨扰了。”

  季容:“欧阳长老这是要回去?”

  欧阳启道:“此间事了,自该拜别。”

  几人心系青曜安危大老远跑一遭,事了拂衣去,全然不记方才众人言语之冲。这等气量实在令季容等人羞愧,当即弯身回礼:“有劳诸位为我青曜安全不辞辛劳,我等感激不尽。”

  欧阳启摆手谢绝:“我等于边境之地弹尽粮绝,甚至灵力耗尽无法与宗门取得联系。容峰主于边境之地将我等带回,使我等免于路遥千里徒步行之苦。此等恩情感激不尽,与他相关之事自当殚精竭虑以报答。”

  季容直身,想起旁边这位亦是功劳不小,对其亦是一拜:“邹长老亦是多有烦扰,我等在此谢过。”

  邹知忙将季容扶住,止住几人动作,道:“老夫只是受掌门之托前来求证,奉命行事,当不得诸位如此大礼。如今真相大白,老夫也该回门复命。诸位就此别过。”

  瞧着两位长老领着弟子下山,落后一步的林客卿正欲跟上,不料被众人拦住。瞧着他们动作,眼皮便是一跳,赶忙制止:“诸位论身份地位皆是老夫不能比,如此这般,实在是折寿老夫。感激之情老夫心领,还请切莫这般。”

  一个两个的都这般客气,倒叫众人越发觉得自己不该。季容道:“又不是下跪,前辈帮青曜解决一隐患,怎的连礼都受不得?”

  林客卿先前口齿伶俐,此刻却笨嘴拙舌起来。一句话不说,只连连摆手。

  季容也不为难他,只将心中困惑道出:“林前辈是如何得知青冥君以精血救人一事?”

  林客卿思索一番,道:“在下祖上也曾有人修习鬼道。”

  季容:“那你祖先是……”

  林客卿道:“一追随鬼王的无名小辈,强者榜上无他姓名,诸位定是不曾听说,也便不说出来了。”

  “那你姓名,我等能否知晓?”

  林客卿笑:老夫林苍,林氏后人。”

  鬼王与魔尊……倒是有可能。这般说来,他知道那事倒并不奇怪。

  “那你来此,是为……”

  林苍道:“罗氏兄弟一祖辈与老夫乃故交。故人之子,自当照拂一番。”

  欧阳长老一行人已走了一段路,林苍瞧着殿内还站着那个小弟子,心知他们还有事未处理,也不耽搁。施礼与众人拜别:“在其位谋其职。老夫既受万草谷以客礼待之奉为上宾,自当尽绵薄之力护其安全。如今此间事了,老夫也该回去尽好自己分内之事。诸位,就此别过。”

  众人客气着,将人送至宗门外,方才折回殿中。

  *

  外人走了,关起门来,那便是自己人的事。先前碍于外人在场不能问的话,此刻也不必顾忌。

  一与朱长老私交甚笃的樊姓长老一指顾笒煊道:“现下如何?将这魔修押入大牢听候发落,还是就地解决以绝后患?”

  顾笒煊回答过邹知后便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诸长老皆在,没人让他走,他便只能候在殿中。先前诸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他被打晕的后遗症还没缓过来,脑壳突突痛,加之脑中全在担忧师尊现在如何,压根没听清众人说了什么。

  现下樊长老开口便是要将他关押,他更是压根不知为何。

  还不待他开口,季容便以理驳道:“且不说时机未到师侄现在安然无恙,就说他毫不知情身为受害者,也当不得‘魔修’二字。还请长老慎言。”

  樊长老嗤笑:“怎么,听季峰主意思,难道是想包庇魔族不成?”

  这话就有些夸大其词了。

  在众人眼中,顾笒煊被那魔修以秘法躲入体内,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取而代之,届时掌管那副身体的便会是魔修。可就算如此,魔族掌管修仙者身体,一修魔一修仙,道不同尚且不相为谋,这所修道截然相反,硬要抢去下场也不过爆体而亡。

  要么尚未取代还是修仙者,要么秘法被催动成为死者。这如何说也算不得魔修。

  樊长老这番话季容虽心中不满,但也知眼下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她道:“不是包庇。那精血入喉不假,可那秘法是否被催动却是尚未可知。真相未查清前谁都不能空口诬陷。他一片赤诚拜入青曜,千辛万苦入了宗门,好不容易成为容尘之徒,怎能因为一句空口无凭的猜忌就将他定罪?”

  “怎的空口无凭?”邹长老道,“前段时间他那同伙不是杀了朱长老?他同伙都能夺体而生,他身上这个怕是也过不了多久了。”

  说罢又是一叹:“朱时也是惨,不过其子与他有些过节便被痛下杀手,好好的人说疯就疯。”

  “如今同门之人竟还要为杀他的同伙辩护,真真是令人心寒呐。”

  看着樊长老自唱自和欺负小辈,早已看透其本性的胡骞自是不惯着。他也是个暴脾气的,先前几次差点撸袖与人干仗皆被周正拉了回来,这会儿踩到他雷区上是谁也拉不住,挣开桎梏怼着他便开火:

  “朱时任职这些年没少偷偷克扣手下弟子灵石,更是纵容其子欺辱弟子,如此下场未必不是报应到了。”

  “顾笒煊怎么说也是容尘之徒,乃我青曜弟子,怎么查明怎么处置自是由门派商量决定,还轮不到你一人指手画脚!”

  瞧对方张口欲驳,他先一步将战火从鞭尸朱时转为抨击他:

  “还有你!先前众人谈论之时你闷声不吭,这会儿积极踊跃了?怎么,外人在场挡着你伸张正义了?还是说掌门不在,我等奈何不了你?”

  “你与朱时贪赃枉法之事干的还少?真当我等睁眼瞎不知?掌门只是事物缠身日理万机,又碍于你是长辈不好多言,否则你以为你们做的那档子事别人都眼瞎看不见?就你聪明绝顶旁人都是傻子转世?”

  “周长老也是死脑筋,比不得你泥鳅滑。若不是你证据藏的好脏事销的净,抓不到证据不好拿人,他能让你安安稳稳逍遥自在到如今?”

  “别揣着好处装糊涂!我们比你看得清,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瞧着顾笒煊低着头不言语站于一旁,像极了从前跟在玦尘身后乖巧安静的容尘,心中便是一痛:“还有容尘,那么好一孩子,见你哪次不是温良俭让,何曾仗着峰主身份给过你脸色?自己一个人住在那清冷山头,不知有多孤苦伶仃。好容易收个徒,也是个缘薄的。年纪轻轻便没有将来不说,你还在这往人身上泼脏水,是死都不想让人安生。怎的,死你前头,碍着你入轮回享福了?”

  “你、你、你你你……”

  樊长老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一时运转不当,灵气逆行,当即吐出一口血。随后两眼一翻,竟是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别以为你晕了便罢了。”胡长老一拂袖,召来几位弟子将人抬出去,“这执法堂,可不单单只周正这一位执法长老。我胡骞,可还没死呢!”

  “若不是我在外寻机缘多年未曾回宗,岂能任你二人猖狂至此。朱长老死的早,他贪赃一事可往后放一放,你这颗活生生的宗门毒瘤,我是决计不能让你继续祸害下去。”

  “否则弟子们还当我青曜无人,任你逍遥妄为了去。”

  弟子抬着人往外走,胡骞在后头跟着出了殿。瞧那架势,是打算趁着人晕直接闯住处,搜赃去了。

  这胡骞,做事还是那般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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