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书为师【完结】>第12章 11.乐辞 乐优

  “既是即将一同躲藏的天涯流浪人,也算半个朋友了,朋友之间总是‘你’‘我’‘他’这般称呼,似乎不太妥当。”二人乔装完毕,小太阳盘腿坐在女子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在下乐辞,不知各位……”

  “容尘。”容尘如实道。

  顾笒煊眼睛闪了闪,道:“顾笒煊。”

  众人等了半晌也不见那女人出声,不由疑惑看去。

  女人已替他盘好了发,此时正低着头,眼睛盯着脚下,似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地上的石子上,无暇他顾。

  片晌,她抬头看了容尘师徒一眼,摘下脸上的面纱。迟疑片刻,她道:“我的名字,恕我不能告知。”

  顾笒煊看着那熟悉的脸,偷偷捅了捅容尘,在他手中写了个“巷”字。容尘这才发现对方衣着与自己前不久在巷中遇到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容尘:“……”

  世界真小啊……

  “那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无妨,可以理解。”乐辞浑不在意一挥手,随即又道,“既然姐姐不能说姓名,那我们也不好一直用‘你’来称呼你。”

  他苦恼地皱皱眉,随即一拍手道:“不如姐姐就叫‘乐优’吧。”

  “我把我的姓借姐姐用用,够豪爽,够意思吧?”

  他一脸“不用谢我”的表情看着她,活像求夸奖的小孩子。

  “谢谢。”乐优看着他的方向,表情微妙。

  乐辞:?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异色,乐辞转身看向身后,发现那徒弟看他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呃……”灵识虽不如眼睛那般直观,但发型却是能传递个大概。容尘盯着灵识传来的那团像极了公报私仇的产物,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

  原本墨色的天空隐隐透着鸽灰,东方的峰顶已显露出淡淡橘红。

  眼瞅着即将天亮,乐辞也无暇去顾那引人注目的发型。将马车藏好,带着几人七拐八拐,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家门。

  “姐姐好,我们……”他回头扫一眼身后的队伍,硬生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家四口”咽下,改口道,“……兄妹几人,奔波一路实在口渴,能否向姐姐讨碗水喝?”

  开门的是位年近三十的妇人,保养尚可的面容上仍可看出年轻时的端庄秀丽。

  她似被那声“姐姐”喊得心情愉悦,视线从几人面上轻扫而过,随后拉开门请几人入屋。

  “家仆买菜未归,劳烦几位稍等片刻。”她将几人引入堂内坐下,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这一去便是许久不见人影。

  乐辞:“去这许久都不曾回来,莫不是被认出来了?”

  乐小少爷昔日纵马于闹市好不张扬,这会儿才觉得过于惹眼。

  正欲偷偷溜出去观察一番,却见那妇人端着托盘远远走来,只得暂时按兵不动。

  妇人将四碗水一一放到几人面前,道:“家中水尚未烧开,没有热茶款待,几位将就着喝些解渴。”

  放完她从袖中取出一把木梳,道:“我亦有一个妹妹,与小姑娘一般大。若不介意……可否让我帮你梳梳?”

  乐辞盯着那向自己而来的梳子,微愣,似乎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人家。他扬起大大的笑脸,甜甜道:“谢谢姐姐。”

  “诶,不必这般客气。”她似极喜欢这个与自己妹妹年龄相近的孩子,边梳边和他闲聊着,时不时被逗得捂唇浅笑。

  “我小妹也喜欢穿男装。每次为她添置新衣裳,她总要缠着家里人为她买男装。”

  “小时候还好,穿上男装梳上发冠,还有几分小男孩的模样。”

  “可是随着年龄增长,身子也长开了。那男衣啊,是怎么穿也不像了。”

  “不像你,这般大了,穿起男衣来我竟差点认错。”

  “姐姐是在说我不像女孩子吗?”他仰头,眨了眨眼道,“那是因为我束胸了啊,我和妹妹都束了。母亲说女孩子只有这样,出门才能安全些。”

  “可惜,考虑的再周到,也防不过家财万贯招人惦记……”

  他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说到最后已是有些哽咽。

  “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啊。”妇人有些慌乱,不明白前一刻还言笑晏晏的孩子为何突然潸然泪下。一边拍着他的肩,一边拿出手绢为他擦泪,抬头看向一旁几人,“这是怎么了,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怎的就突然哭了?”

  几人虽一脸懵,但为配合这无中生有的“遭遇”,皆是低头沉默。

  妇人见几人身上衣着虽不凡,却已有污垢沾附,且脸色疲惫头发凌乱,活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逃杀艰难从土匪手中捡回一条命。再联想到刚刚女孩说的话,心中已有几分明了。

  她快速梳好发,拍了拍他的肩,向几人微行一礼,进了屋。

  片刻,便挽着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回来了。

  那男人进了堂中,环视一圈,径直走向容尘,道:“你们的遭遇我已听夫人提起。即是惨遭突袭奔逃,想来回去的路上也不会太平。不若报官,让官家护送你们回……”

  那人话未说完,乐优已经脸色一片苍白,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咬牙道:“别……别报官……”

  乐辞见此,忙上前将她手打落,解释道:“我们怀疑抢劫我们的土匪跟某个大官可能有所勾结,担心官官相护……”

  他冲他抱歉一笑,未尽的话已足以让人联想许多。

  男人想了片刻,担忧道:“那你们这……怎么回去?可惜在下无权无势,只有些小钱,帮不上什么忙……”

  乐辞行了一礼,道:“只要躲过这阵风头,我们自有办法联络家人,只是现如今外头那位大官的手下正在搜捕我们欲斩草除根,我们无处可去……”

  “这好办。”男人指了指这所房子,道,“这屋子我们极少回来住,除了几个相熟的街坊邻里,旁人几乎不记得我们。”

  他指了指容尘和乐优,道:“我去和那几个街坊说说,你们可以借用我们的身份,届时用些东西捯饬捯饬,只要伪装的够好,应当能蒙混过去。”

  “还有你们这两个妹妹,”他又指了指乐辞和顾笒煊,“我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小妹,与她们年纪相仿,你让她们一人扮作我儿一人扮作我妹,这样应该就能万无一失。”

  乐优乐辞相视一眼,似乎觉得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点了点头,冲二人道谢。

  *

  天渐破晓,包子粉面摊的摊主已经开始收拾食材擦桌子,静待客人到来。

  打完招呼归来的屋主人领着已收拾好东西的家仆妻儿向几人挥手道别。他们坐上马车,趁着清晨人少,踏着曙光晨露向城门方向行去。

  “几位公子小姐,老爷已经走远了。你们先进屋收拾收拾,老奴去买早点,顺道替你们打探打探。”

  司阍是个约摸五六十岁的老人,背有些驼,长着两撇八字胡,看着很凶,却意外的很慈祥。

  容尘送他出门,将门闩放下,回头对那俩乐姓人士道:“你们……去换个装?”

  两人点头,乐辞一马当先往里冲:“我要扮他儿子!”

  顾笒煊一把抓住他后颈。在静修峰五年,别的学得不怎么样,这拎人的方式却是如出一辙。他将他拎回来,冷冷道:“你男装,除了换个衣服,和原来有什么不同吗?”

  乐辞:“……”

  他不满地反驳:“那你男装,难道区别很大?”

  “不大。”顾笒煊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但眼下需要乔装躲人的是你们。”

  乐辞:“……”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捧着衣服拉着师尊径直进了一屋,只好认命捧着自己的衣服去了另一屋。

  片刻后几人换装完毕,司阍带着食盒回来,向几人传递消息:“也不知是什么大官,将外城封了,进出的人都要逐一盘查,拿着画像一一比对。”

  “听说他们昨晚封城之后就开始挨家挨户上门搜,逮到相像的就带到领队那里去认脸,看那架势,是不抓到人不罢休啊。”

  他将早点一一摆出,担忧道:“这外城又大人又多,一时半会儿搜不到咱们这里。几位近些日子小心些,尽量不要抛头露面,以免被有心之人认出,抓去领赏。”

  他提起空食盒,重重叹了口气道:“新皇登基本是好事,可这接二连三的,也不知是整的哪出。”

  “这天子脚下,尚有官员如此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大肆搜捕,那朝堂之上,恐怕更不把皇帝当回事。”

  “如今只盼皇帝早日站稳脚跟,将这些滥用职权的官员惩治,以免这般日日提心吊胆。”

  ……

  那老人后来又说了什么,乐优已经无意去听。她食不知味地吃完早点,和几人说明后便一直龟缩在房中,不愿踏出。

  “你要弃了我?”

  “我这是在保你。”

  耳边依稀回荡着男人那冷漠的声线,带着冰刀子般,将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坚守击得粉碎。

  她蜷着身子缩在墙脚,将自己竭力与黑暗融为一体,这是她这些年来对抗无助的唯一办法。

  将头埋在臂弯,一滴泪水自脸上滑落无声落地。也正是从这滴泪开始,她的泪水仿若开了闸,不受控制般自眼眶滚滚而下,很快将膝盖处濡湿大片。

  下一瞬,压抑的哭声从臂弯里传出。

  有风吹过指尖发尾,多年养成的警惕令她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窗口的细小动静。但此刻的她已懒得去管,只想将自己多年来压抑的所有情感尽数释放。

  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后,她抬起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已坐了一人,正安静地数着地上的蚂蚁,见她看过来,嘻嘻一笑。

  “我说是谁哭的跟个孤魂野鬼一样,一看是你这么好看的姐姐,突然就骂不开口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丢过去,道,“喏,糖。”

  见她不动,乐辞拿回那包糖,拆开塞了一粒进她嘴里,自己也含了一粒,嘻嘻笑道:“很好吃的,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

  他又塞了一粒进嘴,含含糊糊道:“当然现在也喜欢。”

  见她依旧兴致缺缺,他咔嚓几口将糖嚼完,将糖袋子塞给她,不由分说将她拉起往外推。

  “做甚?”哭的太久,声音已有些哑。甫一开口,自己先愣了。

  “外面太阳快下山了。”他指着房门说。

  房门紧闭,但落日的余晖仍可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洒进,将青灰色的地板印出一片淡金。

  “太阳下山与我何干?”她问。

  “你不是不开心吗?”他将她推到门边,拉开门,淡金色的晚霞落她满身。

  他指着远处只剩半个头的金乌对她道:“不开心的时候去看看日落,吹吹晚风,烦恼就会被落日和晚风带走,这样你就没有烦恼和不开心啦!”

  她被他这幼稚的想法逗笑,却也并不反驳。

  抬首望去,金红的落日仿若与漫天晚霞融为一体,像颜料滴在纸上又被水晕开,自山顶处向外扩散,渲染着整个天空。

  直到夕阳将仅剩的光芒照耀在云彩上,迸发完最后一丝璀璨悄然落幕,那蠢蠢欲动的暮色也近了。

  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已是脖酸眼干。

  她竟不知不觉看完了整个落日。

  她收回视线,忽闻到一股茶香。转头看去,才发现那对师徒不知何时已坐在了石桌旁,正安静地煮着茶。院子的木门半开,那老司阍提着糕点盒进来,一边往桌上摆一边说着方才打探到的消息,穿插其中的,还有夜重风凉的声声叮嘱。

  这渐浓暮色混着叨叨絮语的场景,竟是如同幻境般,美好得仿若错觉。

  这以往从不敢奢求的安宁,却在此刻得以实现。

  踏着石子路走向石桌,尝了几口糕饼,方觉口干便有人递上一杯烫茶。她谢着接过,握在手中慢慢品尝,感受着暖意顺着茶水流向四肢百骸。她突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一人一屋,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偶约三五好友谈天品茶,游山玩水,倒也不错。

  只是这个念头刚在脑海停留刹那就被她扼杀,她掩饰性般捧茶轻抿,强迫自己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只一心一意享受眼下的片刻安宁。

  *

  暮色下的城门处昂首屹立着一群士兵,正拿着画像在各个队伍中挨个比对逐一盘查。遇到相像的,便带到几个领队模样的人面前认脸,确认不是方可放行。

  其间一个士兵放走一人正准备对比下一个,就见两匹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侍卫赶来,忙和众士兵一道停下手头之事跪地行礼。

  等到有人喊起身,方才跟着众人站起,继续盘查。

  那两匹马上的人驾着马,开始在四周扫视。其中一匹马停在士兵身旁,不知是看还是在休息。

  没有指示,士兵不敢停手,忙按着流程问:“你是何人?出城做什么?何人能为你证明?”

  “小民姓张名泉,本贯京城人也,现今在临城鹿城做些小本买卖营生。前几日乃岳母祭日,特携妻儿回家祭拜,如今正打算回……”

  谢清风正低头思考着什么,嫌耳边太吵,拉了拉马缰。离开时依稀听到那张泉说岳母家在哪何人可以为自己证明等等,这些日子听多了这些话,眼下再听只觉烦躁,骑着马转去了其他地方。

  那士兵见马走了,大松口气,放过他们走向下一个。

  *

  天色微亮,太阳未升,空气中弥漫着破晓时分的寒气。

  错过晚饭只啃了几块糕点充饥的乐优有些肚饿,摸着肚子依稀记起几人给她留了饭。现既已暂时脱离原来的地方,又有一定的条件,她也不打算饿着自己,便想把饭热热凑合解决一下。

  早早起床,一路摸索到了厨房,听着里面乒乒乓乓,下意识掏出防身匕首,悄无声息靠近。

  行到厨房门口,悄悄探头瞧了眼里面的场景,霎时惊住。

  “你这是在……”

  “煮粥啊。”乐辞抹了把脸,说。

  乐优将差点出口的“炸厨房”咽下,环视一圈,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她其实想进去帮忙,但乐辞一拍胸膛,自信满满道:“有我在……”

  乐优看了眼他的灰头土脸,默默道:“应该好不了。”

  乐辞:“……”

  他跳脚:“你别不相信,我一定能煮好,你就等着吃好了!”

  乐优不欲激他,默默退出厨房,转身就见到捧着食盒的顾笒煊。

  昨晚司阍睡去后,乐辞就招呼几人偷偷开了个小会。

  几人出门在外,一个个走得匆忙身上并无多少银两。但几人吃饭和将来逃命肯定缺不得这些身外之物。一番商量,乐辞决定卖掉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价值不菲,虽烙了某位大人物的徽纹,但只要想法子弄掉,在这鱼龙混杂的外市应当很容易卖出。

  原本计划的是趁着月黑风高,由容尘去将马车卖掉,但考虑到对方眼不能视物,恐其被人以纸替银票都不自知,只得更换人选。

  虽说这小少年看着就好欺负容易被坑,但和那一看就像没出过门仿佛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好骗”的师父相比,也算半斤对八两。

  且那小少年好歹机灵些,无法外出行动的两人便将全部信任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看到他,乐优猜测应当是卖出去了,遂放下心走过去帮忙。

  顾笒煊将食盒放到石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份吃食往外走。

  “你方向错了。”乐优以为他是给他师父送过去,见他方向不对忙提醒。

  “没错。我喊过师父了,这是给那个老人家送的。”他说着,脚已经跨出门,一转眼就消失在拐角。

  乐优见他不仅卖车买餐还记得给老人送饭,不禁感叹他的能干心善。但感叹也只是片霎,下一刻她就叼着兔子馒头进了烟熏火燎的厨房,给灰头土面的某人递上一个小老虎。

  乐辞一口咬住小老虎的耳朵,边将锅里的粥往簋里盛边含糊道:“你去拿几碗,准备喝粥啦。”

  乐优不抱希望一瞅,见那粥好歹颜色正常,稍稍放下心,拿着碗勺出去等。

  碗勺摆好时容尘刚好出来,等乐辞将粥端出,顾笒煊也送完早点回来了。

  乐优接过递来的粥,突然问:“怎么突然想着熬粥?买不是更方便吗?”

  “那样太重还容易洒,而且……”他抬头看她一眼,继续盛粥,“这样一直在锅里温着,你嗓子不舒服就可以喝一碗,方便。”

  原是为她……

  乐优静静搅着碗里的薏米红豆粥,垂眸不语。

  “怎么不吃?”乐辞盛完粥,见她丝毫未动不由疑惑,“不好吃吗?”

  “啊?啊……吃,现在吃。”乐优回神,舀了一口粥送入嘴里。

  没想到那粥看着不咋地,味道还不错,入口香甜。许是饿狠了,她一口气吃掉了大半碗。

  “有这么好吃?”

  乐辞试探地尝了一口,下一秒便一脸肯定道:“我煮的粥,果然不赖。”

  几人吃着早点,商量着接下来该如何。

  “给。”

  顾笒煊将卖马车的钱丢过去,鼓鼓囊囊一大袋,与桌面接触时发出好大一声响。

  “你这……很不错啊。”乐辞由衷感叹。

  他原以为以他那外貌定是会被人狠狠坑一把,但以这袋子的饱满程度来看,好像并没有多亏。

  “那老板人挺好。”顾笒煊睁眼说瞎话。

  “这样一来,我们逃命的本钱便有了。”乐优欢喜道。

  容尘对这些黄白之物不感兴趣,也不参与交流,只专注喝碗里的粥。

  这边乐辞清点完毕,已经开始分钱了。

  他将那一大袋钱均分成四份,推了两份到两人面前,被容尘拒绝了。

  “我们有些钱。”容尘说。

  乐氏二人一个跑得匆忙,一个逃得突然,导致现在身无分文。和还有几个铜板的师徒相比,实在惨的有些可怜。

  “拿着吧,这是你们应得的。”

  这师徒本就只惹了两个船夫,甩不掉就找人打一顿的事,偏偏被两人所连累蜗居于这方寸之地,实在是委屈了他们。

  同甘共苦这许久,分赃的时候落下他们,这什么想怎么不厚道。

  乐辞不由分说将那两份钱塞给两人,为防他再塞回来,收拾碗筷迅速逃离。

  *

  这样无忧有趣的日子又是过了几天,官兵便搜来了。

  他们先是分批进入屋里搜查一圈,确认里面没藏人后,将五人集中在会客厅。

  领队拿出画像,径直走过司阍。将画像对着四人一番辨认。

  虽知伪装的足够好,也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看过来的那刻两人还是忍不住紧张。

  毕竟是拿着画像对比本人,伪装得再好也难免露破绽。容尘悄悄对二人施了个易容术,确保万无一失。

  领队拿着画像比对一番确认不是后,和几人解释说是抓贼,便欲带人去下一户。

  可就在他准备带着手下离开之时,哒哒的马蹄声停在了门口,吓得他赶忙迎了出去。

  片刻,就见他引着两人进来,一年轻人,一将军。

  年轻人坐于高堂之上,将军站于他身侧。两人面向众人,不怒自威。

  从那人进来的那一刻,乐优的脸色便明显白了几度。她绷着背,紧张得手都在抖,只能咬牙忍住不抬头,尽量降低存在感以免那人注意到自己。乐辞倒是比她稍好些,但也是有意躲着二人视线。

  容尘和顾笒煊瞬间便明白过来,齐齐上前一步将两人挡在身后。

  好在那二人并未注意到角落里无足轻重的四人,将多日来毫无进展的怒火发泄在堂内的众人身上。

  堂中众人皆是敛声屏息生怕自己一个错步就惹了坐上那位,触了霉头。

  谢清风看着满堂噤若寒蝉毫无用处的一帮废物,越看越气,猛地将手中茶盏一扔,豁然起身道:“一帮废物!这么久了连个人都没搜到,朕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朕?皇帝?

  容尘暗自运灵扫向坐上的年轻男子,确实是人中龙凤且暗含帝王之气。

  “陛下息怒。”

  一人赶忙跪下,头抵着地面,颤声道:“许是那人偷……”

  他偷偷抬眼扫了眼坐上之人,又慌忙改口:“驾……驾着您的马车一路出了城……”

  “不可能!”

  那人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谢清风道:“她必没有胆子偷车。且当时朕身边有数十名大内高手暗中保护盯着,她也没那个本事躲过暗处那么多双眼睛偷到车。”

  数十名大内高手?

  乐优回忆了下,发现当时确实是有察觉到暗处的数十人。只是直到他们三人上了车都不见那些人有什么动静,她便以为那车与他们无关所以懒得管,这才选择躲入车底。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那般。

  “还有,这会儿提到车朕倒是想起来了。”一提起那茬,谢清风就气得在堂上来回踱步,指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冲一旁的人道,“那么多大内高手,愣是像瞎子一样,就这么让人将朕的马车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

  “被偷了不说,让他们去追,一帮人,一身的武功,愣是连马影子都没追上,真是气煞我也!”

  没追上?

  没道理啊。那么多大内高手追一辆车,就算那是什么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也不该连影子都没追上,不太合理啊。

  乐辞低头思考着,突然想到什么,冲身旁看去。

  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未完全长大。尚在成长的年纪,身高还没完全长好,只到胸口及肩的部分。他挨着师父,仿佛自己的师父便是自己的依靠般,靠得极近。

  乐辞再看那师父,白衣墨发气质脱尘,明明站于人声嘈杂的大堂之中,却仿佛立于山巅之上、瑶池之旁,那遗世而独立的模样,俨然一副仙人之姿。

  看到这里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想不到自己运气竟如此了得,连天上下凡的仙者都能遇见。

  这边二人心下感激,那边两人已是气愤不已。越看这帮没用的手下心越塞,当即有了想走的打算。

  “查的如何了?”谢清风问。

  “屋内已搜查完毕,并未发现可疑之人。”那搜查的领队禀告道,“几人的姓名身份之类已盘查,并无可疑之处,即刻前往下一家。”

  “嗯。”

  谢清风起身往外走,随口问:“这房子主人呢?怎的不见他出来接驾?”

  一旁的领队忙道:“那张泉一家一直在堂内,许是不敢直视圣颜便一直缩于角落,并未出来拜见。”

  “哦?既无胆量那便算……张泉?”谢清风想起什么,以为只是一个巧合便没有问下去,一脚跨过了门槛向外走。

  那领队却以为皇帝感兴趣,忙道:“那家主确实是叫张泉,本贯京城人,在鹿城做些小买卖。前几日携妻儿回家祭拜,现祭拜完毕,正打算回城。”

  谢清风本已踏出房门来到屋外,现听到这相似度如此之高的话不禁停下了脚步,严肃道:“你将那人情况细细与朕说一遍。”

  那领队似乎十分不解皇帝为何对一介平民如此在意,但也不好违抗命令,只好如实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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