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脚放他大腿上!

  果然, 青年闻言,很慢地点了点头,乖巧地跟他说:“好。”

  坐着的时候只觉得脑子晕乎, 被牵着站了起来,才发现原来喝醉酒了腿也不听使唤。

  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 淮言很自然地伸出手来,拉着靳泽的衣服。

  两人其实根本都不会跳舞, 但看着大家都很高兴,淮言也被这种自由的氛围所感染。

  阿妈察觉到他们的意图,便主动走过来教两人跳舞。

  大家本身也不是所谓专业的舞蹈演员, 只是凭着自己的热情在跳舞。

  只是一些简单的动作,脑子说学会了,但身体很诚实地说并没有。

  「我以为的跳舞:爱的华尔兹 实际上的跳舞:蒙古舞哈哈哈」

  「9m没有说蒙古舞不好的意思, 但我确实以为是那种很缱绻的舞蹈来着」

  「家人们, 这里可是草原!不跳蒙古舞跳什么!」

  动作被淮言跳得七扭八歪, 但也没人在意。

  音响里放着两人都听不懂的唱词, 众人牵起手来围成一个圈, 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了起来,处处都洋溢着自由和欢快的味道。

  靳泽拉着青年的手,看着对方在篝火旁边笑得欢快。

  没过一会儿, 大家提议要玩游戏,就地坐了下来,玩的是最简单也最原始的扔沙包。

  将沙包扔到一个人背后, 这个人必须马上站起来追逐那个扔沙包的人,如果在对方绕了一圈坐到位置上还没被抓到, 就要完成一次大家提出的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刚坐下来, 淮言就觉得大家的目光, 都在往自己和靳泽身上瞟。

  虽然淮言是习惯被人注视的,但因为旁边还坐着靳泽,两人身上还穿着差不多算是情侣装的衣服,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大家不用拘谨,把我们当成身边的朋友就好,”靳泽似乎是看出了他稍微有些拘束,朝着众人说道。

  “是啊,一会儿玩游戏的时候,像平常一样就好……”淮言也接着说。

  这其中,一部分是能说普通话的年轻人,闻言将话都告诉给了其余人。

  但说归说了,显然大家还是对两人还是有所“优待”。

  连着前面好几把,大家都将沙包扔到了两人背后。

  「笑死了哈哈哈,言言:大家不要都扔到我们后面哦 众人听到的:都扔到我们后面哦」

  「我都要看出规律来了,扔三把靳总,然后扔一次给言言哈哈哈」

  「而且这个圈子真的好大谁懂啊,靳泽连着跑了好几圈了」

  「跑了这么久,靳总大气都不喘一个!言言你好福气啊~」

  淮言没看出什么三把靳泽一把他的规律,但前面几个人都没追上靳泽。

  轮到下一个人的时候,他一抬头就跟人对视上了。

  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上课突然抬起头,接着正好被老师看到……

  然后,就是被选中的宿命感了。

  果然,随着一声啪嗒的声音,沙包正正好好落在了淮言后面。

  他迅速爬起来捡起沙包,抓着就跑。

  那人是个身高很高的男人,虽然有些胖,但占着身高优势,没一会儿就占了淮言的位置在靳泽边上坐好了。

  而淮言没能追到那人,就需要按照游戏规则选择一次真心话或者是大冒险。

  他想了想,觉得大家不像节目上的嘉宾,为了节目效果什么都能问出来,于是选择了真心话。

  有个女孩,大概是大学毕业不久的样子,看了看淮言,又看着靳泽:“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请详述哦~”

  「这一看就不是纯观众哈哈哈哈」

  「姐妹是cp粉头子!直接混到正主面前磕cp哈哈哈」

  「牛哇牛哇,我已经搬来小板凳了,赶紧说呜呜呜」

  「话说言言和靳总青梅竹马,那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应该还很小吧?」

  「言言上回说,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算的话,是十二年,那就是言言十岁的时候?」

  淮言闻言愣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我十岁,哥哥他也刚刚十四岁……”

  彼时的淮言还是个四年级的小朋友,而靳泽也只是刚刚上初二而已。

  正如百度百科上写着的,淮言从小和父母一起生活在江南水乡,他父母都是当地的老师,一家人的生活安稳又幸福。

  小时候家里的房子都是独栋的,一家一户晚上也不一定会将院子的门锁起来。

  淮言家隔壁住着一个老太太,小小的淮言不知道什么叫做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是黄花梨的,也不知道什么叫来避世的权贵,只知道隔壁家的奶奶给他的糖是整个镇子上最好吃的。

  小淮言小时候是很会撒娇的,总是隔三差五就往隔壁奶奶家跑。

  直到有一天暑假,他端着妈妈包的饺子,打算给隔壁奶奶家也送一份,却发现隔壁停着一辆好长好长的车。

  他当时四年级,基本上字都认全了,但那辆车上全是英文,黑漆漆的车身看起来像是只冷漠的大怪兽一样。

  进门去时,从屋子里面出来一阵穿着黑衣的男人,一个个身前还带着一朵白花。

  他当时在书上,从大人的嘴里,都隐约听过死亡这两个字。

  但爸爸妈妈都觉得他还是小孩子,因此从没让他参加过葬礼之类,他对这两个字的理解也就仅仅限于书本上轻飘飘的两个字。

  奶奶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自家大厅的椅子上,但她不远处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哥哥。

  这就是淮言和靳泽的第一次见面。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外面的天似乎是不大好的,夏天雨水多,刚下完雨的白天里,空气又黏又热。

  他们外面不远就是一条河,河水涌动,呼吸里都是雨水混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淮言其实不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他更喜欢呆在空调房里的感觉。

  如果不是为了吃到奶奶给他的糖,他大概不会踩着没完全干透的水坑出来。

  但那天奶奶没给他糖,淮言却觉得自己尝到了比糖还要好吃上许多倍的甜味。

  十四岁的靳泽,完美继承了他母亲的全部优点。

  青年时期的男孩手长腿长,浑身都透着青春和朝阳的气息。

  但靳泽却不一样,淮言见他的第一次,他一声黑衣,一头乌黑的发被发胶全部都梳了上去,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或者说……一丝生气也没有。

  靳泽所露出来的皮肤都不算多,唯有脖颈被黑衣衬得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透着几乎是令人觉得阴森的寒气。

  实话说,或许当时,连他亲奶奶都不敢靠他太近,但淮言莫名地端着饺子凑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在此之前,在他心里最好看的人是妈妈,从靳泽出现后,就一成不变地成了靳泽。

  没人知道当时靳泽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但他看着小淮言,却是莫名地咧开嘴笑了笑。

  如果这时候有另外一个什么人仔细看看这个笑,或许是发现,这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笑。

  这笑诡异又艳丽,像是美丽的毒蛇扭动着自己身体,朝着猎物吐出了红红的信子。

  但淮言看不出来,他只是觉得,靳泽笑起来,果然更好看了,仅此而已。

  淮言的妈妈知道了靳泽是因为母亲去世,而父亲觉得他会坏事,才将人扔给了奶奶,对这孩子心疼的厉害。

  正好淮言也格外喜欢这个哥哥,因此两家的来往就变得更加多了起来。

  然而古怪也从这天开始了,淮言的身上总是莫名开始出现一些很小的伤口,都不深,甚至不会太疼,但就是不断出现。

  最开始的时候,淮言的妈妈并不在意这件事,但这样的情况越来越普遍,也就让她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来。

  她曾经问过淮言很多次,知不知道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但淮言都说不知道。

  小孩子小打小闹的,或许也很正常,然而让她觉得惊讶的,是淮言身上每多出一道伤口来,似乎靳泽对这个弟弟的关爱就要更多一些。

  妈妈曾经旁敲侧击问他这是不是靳泽打的,但他都很难坚定地说了不是。

  妈妈似乎因为这件事对靳泽心有芥蒂,有一段时间都让他不要再去找靳泽,但他还是偷偷去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喜欢哥哥,而哥哥也很喜欢他,所以两人应该要一直一起玩而已。

  事情的转机,就是他落水的那次。

  他们家本身就在水边,孩子们从小在水边长大,都不能说不会游泳,但只是水性有好有坏。

  淮言就属于水性一般的那个。

  当时其余的事情他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落进水里,水蛰得睁不开眼睛,好黑,什么也看不见。

  接下来就是靳泽出现,将他从水里扯了出来。

  淮言因此从小落下了对海的阴影,一旦进入过深的水就会应激感到害怕。

  他后来才听说,他这次落水并不是意外,而是被其中一个小朋友绊了一脚,才掉了下去。

  而他后来再也没听说过这家人,据说后来搬走了。

  他不大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只是从那天之后,妈妈突然就开始接纳靳泽,甚至时不时请人来家里吃饭。

  淮言倒没察觉到什么,反倒觉得这样挺好的。

  两人度过了一个很快乐的暑假,淮言就跟靳泽的小跟班一样,跟在人屁股后面哥哥哥哥个不停。

  淮言家这边的中学虽然赶不上靳泽之前就读的学校,但师资力量强大,升学率极高,暑假过去后,靳泽干脆转学到了淮言家这边的中学,和他一起上课。

  中学和小学部就隔了一个操场,初三的靳泽学习任务已经很紧张了,但还是坚持要来接上淮言再一起回去。

  两人的手拉得很紧,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究竟是谁离不开谁。

  再后来,靳泽的父亲不准靳泽再留在奶奶家,要将人接回家里去。

  那段时间,隔壁一直进进出出的,而淮言的父亲也是在那一年走的。

  那是淮言第一次直面亲人的离世,一切都太快了,母亲似乎是在一个晚上被击垮的,淮言也被迫长大了不少。

  再后来,靳泽上高中了,淮言母亲怕触景生情,正好两个孩子关系好,淮言一家就举家搬去了靳泽所在的城市。

  淮言说的避重就轻,将一些关键的信息和时间点都隐去了,只说了自己和靳泽是在暑假,他去奶奶家认识的。

  「不开玩笑,一般来说,我们都管这个叫童养媳」

  「哈哈哈哈哈哈,给我笑没了,都是见过家长的人了,怎么能不算童养媳呢?」

  「但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就是淮言的妈妈,似乎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诶,好奇怪」

  真心话说完了,这下就轮到淮言去扔沙包了。

  他踌躇了很久,还是决定扔给靳泽身边的另一个人。

  正好那人根本没想到淮言会扔到他背后,愣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起身去追的时候,淮言已经跑了大半个场子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虽然起身跑了两圈,但兜兜转转,最后淮言还是坐在了靳泽边上。

  「哦~言言原来扔给这个人,就是想坐在靳总边上啊」

  「双向奔赴,我磕到了!」

  「满足一笑,感觉言言现在有点开窍在身上啊」

  「我感觉是刚刚的酒劲儿还没过去哈哈哈」

  天色也不早了,众人又玩了几轮,就各自回去了。

  由于时间原因,结束直播后,靳泽和淮言也就没再回心动小屋,也没去酒店。

  在阿妈热情的招待下,和摄像师就在她们家里住了下来。

  不同于节目组准备的心动小屋,是大通铺,阿妈家的蒙古包就明显地极具生活气息。

  他们住的这间并不是他们刚刚在里面换衣服的那间,而是另外一间比较小的。

  洗澡的地方在外面,两人没有换洗的衣服关键是没有睡衣,但还好两人白天的衣服都还是干干净净的。

  这里的浴室不算是全露天,跟心动小屋那边的差不多,关上隔间的门,甚至能低头看见对方的脚。

  淮言那双笔直又白皙的小腿就趿着拖鞋,在他面前乱晃,小鱼一样,让他快要忍不住去抓住对方。

  靳泽眯着眼睛,看着对方毫无防备心地在他面前乱晃。

  水珠顺着那双腿不断往下,流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漂亮的水痕。

  靳泽的呼吸骤然变粗,即使隐藏在水流声之后,他也依旧压抑着怕露出破绽来。

  他现在甚至都能想象出青年的样子来,一定和他之前做的那个梦一样。

  水流顺着光滑洁白的脊背往下,顺着他微微凹进去的腰线,流向青年挺翘的股峰,再接下去是大腿,然后小腿……

  他觉得自己和那些臆/想青年的人没什么两样,甚至相比之下,他这种会隐藏自己心思的,才更加算得上禽兽吧?

  不过他不在乎,他既然想做这件事情,那么无论多久,无论别人会怎么想他,他都会做到。

  “哥哥,你知道刚刚在回答那个问题时,我想到了什么吗?”

  青年的声音透过水流传过来,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甘刚刚那个女生问的,两人第一次相见的事情。

  “嗯,你说……”

  青年受到了鼓舞,继续道:“是在我初中,你总是在我家楼下遛狗的时候……”

  按照淮言外婆的话来说,淮言的妈妈嫁给了他爸爸,实在算得上是家道中落了。

  淮言外婆给淮言母亲留下的,可谓是很大很大一笔财产,大到至少母子俩这辈子甚至下辈子都吃喝不愁。

  因此搬去靳泽缩在的城市后,淮言母亲干脆在靳泽家不远处买了套别墅。

  高中的靳泽看上去比先前要阳光多了,起码和淮言相处的这么多年里,不再死气沉沉。

  不过究竟是真的转变,还是只是更会伪装,谁也说不准。

  靳泽那时候将奶奶家的那条狗一起带了回来,每天清晨的时候,靳泽总会在上学之前出来遛狗。

  淮言当时才上初中,是正好睡的时候,但每天他都会比闹钟早起很久,就是为了等到靳泽遛狗遛到他家楼下时,可以跟人打个招呼。

  彼时的靳泽是不爱穿他们高中的校服的,因为成绩好家世好,倒也没人敢说他。

  每天清晨,在阳光洒满大地之前,淮言就会早早地坐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前,等待着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牵着狗,走到他家楼下。

  然后,跟人说一句:“哥哥早上好!”

  仅此而已。

  靳泽对他的吸引,从年少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从像朋友像哥哥一样的友情亲情开始。

  感情日积月累,根系不断向下扎根。

  他现在回想起来,或许第一次不同往常的心动,就从这一次次的等待和回应开始。

  在他懵懂又青涩的青春期,往日的情愫开始悄然变质,在他都未曾发觉的时间里不断汲取营养,而后在他十八岁那年,绽放出了一朵绚烂的花。

  不过这些淮言自然都不敢和靳泽说,他只是揉了一把还低着水的湿发:“那哥哥呢?哥哥对我俩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时候?”

  闻言,靳泽的动作骤然间一顿。

  他对淮言……吗?

  淮言最开始于他而言,是一个站在他面前,连他胸口都碰不到的,活动乱跳的小玩意儿。

  他不想骗自己,但其实淮言最先在他心上刻下第一道痕迹时,就是那盘他端过来的饺子。

  他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他在想,怎么会是一盘饺子呢?

  他见过别人巴结人的,送的是黄金钻石,是香车名表,甚至他亲眼见过为了巴结他父亲,有人将自己亲生儿子女儿送到他父亲床/上。

  可怎么会是饺子呢?怎么能是饺子呢?

  当天他看着那盘饺子,晚上回去想了很久很久,才在最后天快亮的时候想出来。

  原来因为,那个小孩并不想巴结他,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巴结奉承之外,除了权利之外,还有一种东西这么纯粹,就只叫做喜欢而已。

  他见过太多人了,在他父亲母亲面前巴结他,在背后骂他不过会投胎的叔叔伯伯,为了权利不管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的父亲,因为觉得他心机太深拒绝和他说话的奶奶。

  他从来没见过淮言这么纯粹的人。

  一个给他一颗糖就能让他高兴好久好久,好像今天天气好也会跑到他面前分享,天气不好只是因为怕他淋雨就会给他送伞的人。

  靳泽从小到大都是焦点,因为他是靳氏的继承人,因为他父亲是靳荣生……

  因为很多原因,但没人因为觉得他是靳泽而选择他。

  但淮言觉得。

  他接近靳泽,只是因为他是靳泽而已。

  从那时候起,靳泽就无意识地渐渐在自己和淮言身边画了一个圈,慢慢将人不动声色地划入了自己的领地里。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在不断试探。

  靳泽是个掌控性很强的人,上到自己计划里的每一次决定,下到身边人的每一个想法。

  他讨厌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讨厌失控的感觉。

  但从八岁家里那只一直陪着他的狗老死后,他意识到他其实是无法掌控任何事情的。

  陪着他的玩意儿会逃跑,会损坏,会离开。

  家里人都以为他至少坦然地在接受这一切,只有靳泽自己知道不是的。

  后来他养的每一只宠物,靳泽都会在自己陷进去之前,在对它们产生不可自拔的感情之前离开它们。

  但淮言不是个玩意儿,他不是只宠物,甚至是个很粘人,有着迷惑人可爱外表的小孩。

  因此,他不能用常规的手段,将淮言从这个世界上剔除掉。

  所以,他打算让淮言从最开始,就和他保持着冷静理性的距离。

  淮言小时候真的是个很娇气的孩子,摔倒了腿擦破皮哭得很厉害,看到扭动的松毛虫哭得最厉害。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些危险,都是因为在走向靳泽在遇到的。

  但小小的孩子,所迈出的每一步都很坚定。

  靳泽从淮言身上,体会到了从所未有过的信任和依赖。

  他甚至比自己曾经训了很久的那只小狗还要听话乖巧得多,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爱着,被在乎着,全身心,以自己的全部能量。

  靳泽不在乎这份爱的来源是友情还是亲情,他在被深爱着,被信任着,被依赖着。

  这就够了。

  所以靳泽想,如果淮言想要的是一个好哥哥,那自己就当他的哥哥,就让他一直都单纯下去,让他一辈子都不要离开自己就好了。

  靳泽在淮言一点点笨拙的努力中,同样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付出感情。

  中间的很多次,靳泽都在想,万一淮言还是会离开他呢?

  淮言是个人,他会长大,也会离开自己。

  他该抽身吗?该关着他吗?还是让淮言像自己那些小狗的标本一样,以永生的方式陪在自己身边?

  一年的挣扎变成了两年,变成了三年、四年,再到现在,整整十二年。

  他从最开始的想过要关着他,要锁着他,到出国四年,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想就这样折断对方的翅膀……

  青年问他,对两人相处中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时候。

  他不知道,从他闯进自己的世界开始,每落下的一点痕迹,都是最深的痕迹。

  道道深刻,刀刀纵横。

  靳泽的声音很低,说:“是我们见的第一面,你递过来那盘饺子的时候…… ”

  淮言哦了一声,似乎在回忆这件事,“你记得真清楚哥哥……”

  两人洗澡都还算快,晚上的草原气温比白天低多了,靳泽出来前多带了条干的浴巾盖在淮言头上。

  肩膀上的温暖传过来,靳泽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刚洗完澡,两人身上都还带着水汽。

  同样的沐浴露在两人身上,闻起来味道却是不一样的,却又因为两人靠近的距离,互相缠绕在一起。

  淮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将这味道吸进身体里,又觉得自己傻傻的,低着头傻乐。

  看着青年微微泛红的耳朵,靳泽想,人果然是贪心的,曾经能陪在他身边已经觉得很好,现在永无止息地想要更进一步。

  洗完澡,因为今天出了心动小屋,所以节目组早在下午的时候就把手机给两人了。

  但淮言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并且阿妈家还没有匹配的充电器。

  草原上不像其他地方,人口密度小,供电也稍微要差一些,整个蒙古包里,就只有一个吊在屋子正中央的电灯泡。

  淮言为了省电,还在上床之前将灯给关了,只余下一个开在两人斜上方的天窗里透下来一些亮光。

  抬头就是草原上的月亮,两人窝在一起,躺在床上,被子还只有一床。

  先前虽然一直一起睡,但起码都是各自盖自己的被子,这还真是头一回。

  淮言突然有点后悔出门之前,没让节目组将他手机的电充满。

  否则这种时候,就应该看看周韵给他分享的如何掰弯直男指南。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实际开展的勇气,但学学也是好的……

  天还不算太晚,淮言的翻腾被靳泽发现了:“睡不着?”

  淮言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想玩儿手机了……”

  靳泽是没办法拒绝青年这种类似撒娇的请求的,伸手摸了手机递给他。

  “密码是你生日。”

  淮言哦了一声,有些意外,但又有点高兴,“哥哥你一直没换吗?”

  靳泽嗯了一声,“想不到更好的日子了……”

  尽管靳泽放心地将手机给了他,但淮言并没有去看这看那,而只是打开了短视频软件,将声音调到了最小。

  靳泽一般不怎么用这些软件,只是平时需要看一些舆情的时候才打开。

  因此给他推的要么是一些科普类的账号,要么就是营销号。

  淮言在里面截了一个,关于如何让上镜眼神更有神的干货,打算去相册里找找发给自己。

  “喝水吗?”靳泽突然问他,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就起身了。

  淮言打开相册,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有分类,他突然在里面看到了张眼熟的照片。

  点进去的时候,只有诧异,靳泽的手机里竟然有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身米白色睡衣,因为弯腰,宽松的下摆露出一节白瘦的细腰来。

  他记得这张照片里的环境,应该是和夏子明一起住酒店的那回?

  正好这时候靳泽端着水回来了,借着手机屏幕一点微弱的光,对方似乎正好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淮言将手机往下挪了一些。

  问还是不问呢?

  虽然不知道靳泽在手机里放他的照片,尤其是这种感觉有些奇怪的照片是为什么,但靳泽做事总是有他的用意的吧。

  “怎么了?有心事?”

  靳泽主动开了口,淮言也就不憋着了,将手机拿得离对方近了一些:“哥哥,这张照片……”

  对方看了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夏子明拍了发我的,还拿着这张照片问我要了个红包……”

  淮言闻言,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他一想,当时夏子明确实拿起手机了,他问对方还不承认,原来是发给靳泽“骗红包”来了。

  都是朋友间闹着玩儿的,淮言倒也不至于那么小气,只半开了句玩笑:“我的照片那么值钱呢……”

  靳泽被他的语气逗笑,“听你语气觉得可惜的?那你下次直接发我,不让中间商赚差价……”

  他停顿了一下,“对了,质量低于这张的,我可不收……”

  淮言没说话,将手机重新关上放在了靳泽身上,红着脸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靳泽只是笑了一声,将手机重新在床边放好,也掀开被子躺了下来,顺手将背对着他的淮言从边上给捞了回来。

  淮言其实睡不着,没一会儿又翻了回来,他偷偷睁开眼睛,就发现靳泽也还没睡。

  哪怕屋子里并不亮,他也能清楚地看到靳泽脖子被剌出了一道红红的口子。

  他今天穿的是那件连体衣,笔挺的版型加上金属的拉链,不像淮言的衣服这样舒适。

  淮言看着心疼,“要不哥哥你脱了吧?”

  话刚说出来,他就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他和对方睡在一张床上,其实靳泽根本就不需要穿睡衣。

  是因为和一个同性睡在一起,要顾忌他的存在,所以才会穿衣服的吧?

  对方似乎穿也不是,脱也不是……

  靳泽一直没说话,淮言以为是对方觉得为难,差点要说出要不我离你远一点的话了。

  就见靳泽转过身来看着他,眸子在黑暗中似乎莫名亮了几分,“那我脱了?”

  淮言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怎么感觉靳泽比他还要兴奋?

  不过他觉得,靳泽一直希望两人的关系能更好一些,可能在他眼里,这是可以增进兄弟感情的行为吧。

  靳泽坐起来的动作很快,脱衣服的动作更快。

  没一会儿,淮言就觉得有一股热源从外面钻了进来。

  尽管他知道是什么,也刻意躲避了,但毕竟床只有那么大的地方,手指和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靳泽的身体。

  他整个身体都散发着热度,让淮言只觉得嗓子越来越干,越来越痒。

  淮言几乎将整个人绷紧成一条直线,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然而身边的味道似乎是那么让他熟悉又安全,没多久他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淮言是被自己的姿势给吓醒的。

  他试图动了动小腿,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正把自己的脚放在靳泽的大腿上。

  对方的身体很暖和,他常年冰凉的脚也因此暖融融的。

  该不会是昨天晚上,他的脚实在太冷了,就无意识地翘到了靳泽身上吧?

  他转头去看靳泽,发现对方果然因为自己动的这两下,而微微皱起了眉毛。

  也是,大腿这这种地方,本来就是相当敏/感的地方,被他的脚硌了整整一个晚上,是个人肯定都有点不高兴了。

  这样想着,淮言慢慢抬起脚来,试图在靳泽醒来之前将脚偷偷放下来。

  但他这一动,靳泽就微微睁开了眼睛,大手一伸将远离了他一些的淮言重新弄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再睡会儿,别乱动了,乖。”

  这下不仅是淮言的脚,他整个身体都贴上了靳泽。

  对方没穿衣服,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本来意识清醒后,淮言就羞得所有动作都是轻轻的。

  靳泽这么一说,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了对方口中的别乱动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没意识到,自己的脚放的那个位置,几乎就快是男人的……了。

  他刚刚还试图挪开,动了好几下,现在被男人拉进之后,他的脚就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某个清晨早起生机勃勃的家伙。

  这是男人早上起来的正常生/理反应,淮言自己也会有。

  但此时对方没穿衣服,他的脚还离得那么近,尤其他刚刚不小心碰到了……

  那尺寸,真的很可怕!

  淮言从头到脚都红透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惹怒了某个家伙。

  不过这状态没持续多久,摄像师就来敲门了,“淮老师,靳总,咱们吃完早饭就得回去了!”

  两人应了声,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来。

  淮言一想到昨天晚上他闹得靳泽没睡好觉,一会儿他还得开车载他们回去,他就觉得心疼,在吃早饭的时候给靳泽多塞了好几个馕。

  「哈哈哈哈哈,言言给靳总投喂了好多吃的,感觉靳总都有点懵了」

  「是不是言言觉得靳总昨晚太辛苦了哈哈哈(bushi)」

  「好可爱好可爱,有种小猫咪把自己爱吃的东西叼给主人的感觉~」

  临走前,阿妈给他们将两套蒙古服都装上了,三人告别了阿妈一家,开车回心动小屋。

  淮言他们身上这两个麦早就没电了,到了小屋才又重新换了新的。

  大家也都早早就起来了,淮言他们虽然在阿妈家已经吃过早餐了,但是回来的时候,还是又喝了点他们自己榨的南瓜汁。

  吃完了早餐,靳泽和淮言去换了衣服做造型,就又要开始今天的游戏和任务了。

  今天的天气有些热,节目组法外开恩,将原本在室外的游戏换到了室内。

  很简单的游戏,叫做“官兵捉贼”。

  即每个字会有两张字条,分别被他们八个人来抽。

  好人阵营是六个人,抽中捉的两个人需要判断剩下六个人谁是两个贼,猜错需要接受惩罚,而惩罚由抽中官的两个人制定,由抽中兵的两个人执行。

  「这种游戏,抽中官真的太棒了,可以制定惩罚规则什么的,完全是上帝啊!」

  「也还好吧,毕竟只是节目,还要顾及大家之类的」

  「六个人抓两个贼,貌似好人阵营有点太多了吧?」

  「但是那两个捉的人,可以选择不相信别人,万一贼骗过去了,那需要受罚的就是负责捉的人了」

  「这么看还是兵最好了,动手就行哈哈哈哈哈哈,还不需要动脑子」

  抽卡之前,夏子明默默在位置上祈祷:“让我抽中官让我抽中官!”

  结果卡一抽,他的脸色就突然变得不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夏子明不是官」

  「只能说靳总让夏子明去男团是正确的,要是去演戏……还不如淮言呢」

  「淮言:你礼貌吗?」

  淮言不喜欢这样的游戏,毕竟他也不是很会骗人,但还好每个阵营都有两个人,他还能依赖一下自己的队友。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卡片,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一个大大的“贼”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虽然没看到……但是基本已经知道淮言是贼了」

  「一个完全没有演技的小哥哥一枚呀~」

  「别再让我看到这个梗了!我不开玩笑!!」

  游戏开始前,每个人都会闭上眼睛,来确认自己的队友。

  “好,那接下来请贼睁眼……”

  淮言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他的另一个同伴是,詹舒绒。

  对方显然也有些意外于这个结果,但还是朝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所有人都确定完了自己的队友后,两个抽中捉的人就需要自爆了,是靳泽和宋寒寒。

  淮言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最怕的就是靳泽来捉,因为这意味着两人间至少有一个要收惩罚。

  两个捉的人确定后,接下来就该顺位发言了。

  夏子明咳嗽了一声,故作扭捏:“大家赶紧来巴结我一下啊,我可是官儿呢!”

  大家被他逗笑,詹舒绒笑了一下:“哦?是吗,可我才是官,刚刚我确认队友的时候,可没有你哦~”

  「狼人直接跳神了吗这是?」

  「詹舒绒会玩儿啊感觉,一下子扑朔迷离起来了」

  「感觉大家都有点被唬住了」

  大家确实被这对跳的一下唬住了,尤其是淮言。

  原来这游戏还能这么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