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上头放了五六排的牌位。
肃穆,压抑。
最前头跪着李清灼,她虔诚地将手里的香插进面前的香炉。
再站起身时,府外已被金吾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孙星整理了下身上的铠甲,率先下马,沉着脸走进镇国公府。
待祠堂里的人接连上过香之后,才与他在半道相遇。
孙星忙上前,抬手对老太太作了个揖,“公子走之前,已交代我们守好镇国公府。”
“边走边说,外头怎么样了?”李清灼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呼啦啦地往外赶。
“回老祖宗的话,汴京十六坊都有人蓄意纵火,全城都乱了,现在就金吾卫守着的朱雀大街最安全。”
李清灼回头拽了把坠在最后头的景黛:“禁军入城了吗?”
“太阳下山前能到。”
此时,几人已走到门口,肉眼可见地看着汴京各处浓烟滚滚。
李清灼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众位宋家女娘道:“阿元此时正在北境抗敌,我宋家女将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等守护好汴京,再为咱们阿元准备接风宴。”
宋佰叶第一个站出来,“祖母,我去守皇宫。”
宋佰玉斜着看她一眼,对她轻声道:“二姐姐交给你了。”说完了话,立刻从众人中走出,拔了腰间的佩剑,双指挂在唇边吹了个口哨,马厩立刻飞奔来一匹毛色纯黑发亮的良驹战马,她单脚踏上脚踏,对祖母身边的孙星道:“你,跟我一起走。”待坐稳后又转头对李清灼道:“汴京前八坊交给我,禁军到位之前,我绝不会让胡族人踏进朱雀大街半步。
朱雀大街是边境最后的底线。尽头就是小叶要守的皇宫,两侧就是各位高管贵爵之府。
景黛几步走上前,仰头对着马上威风凛凛的宋佰玉道:“胡族人多手毒,注意安全。”
宋佰玉大笑一声,“得嘞。”
恣意少女,一扬马鞭,整个人如世间最凌厉的剑,一旦出了鞘,不见血是不能回的。
金吾卫一千人,还有两百个在册的郎中大夫,剩下的战力要对付前八坊隐匿着的胡族精锐,可谓是难上加难。
但金吾卫不能躲,因为前八坊一旦真正乱套,皇宫必然被屠。
宋佰玉知道,她们宋家人守的绝不是宇文皇族,而是大梁青虎军。
胡族精锐入城的消息,终归是递上了宇文广的桌案。
同一时间,一声婴童啼哭,刺破了整个皇宫风雨欲摧前的宁静。
宋佰枝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看了眼嬷嬷手里抱着的婴童,才虚弱地仰起头去问,“皇子还是公主?”
“恭喜贵妃娘娘,诞出龙子。”
嬷嬷笑呵呵地将孩子就着手边的水盆洗了洗,擦干身体后将他放到了宋佰枝的身边。
宋佰枝抬手拍拍那黄色小被子裹紧的孩子,对嬷嬷伸出手去,“我要沐浴。”
报喜嬷嬷快步走到宇文广所在的御书房,对着门口的小黄门言语了几句,小黄门立刻退开放行。
宇文广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十二皇子出生的消息被报喜嬷嬷喜气洋洋地夹着吉祥话说了一遍。
他握紧了拳头,沉默了半晌,对风必声道:“传朕的旨意,贵妃娘娘为朕生得龙子,朕欲立贵妃娘娘为后。且等汴京之乱结束,礼部就着手准备大典。”说完后,站起身看向跪在殿中的报喜嬷嬷:“去告诉阿枝,她辛苦了,朕稍晚些就去看她。”
冷不丁听了这么一件大事,吓得那报喜嬷嬷头都不敢抬,连赏赐什么的都没敢提,就手蹬脚刨地离开。
宋佰枝不顾众人反对强硬地要沐浴,待她从那浴桶里虚弱地爬出来时,报喜嬷嬷才慌里慌张地通知了宇文广要立她为后的旨意。
“如语,”宋佰枝唤了声她的贴身侍女,“我觉着不对劲儿,是不是出事了?”
如语遣散了众人后,忙跑过来,抓了她的手将她往床上引,“天大的事也不如娘娘的身体重要。”她笑着逗了下渐渐止住哭声的十二皇子,才仰起头看向坐在床侧的宋佰枝:“但是娘娘生产时,三娘子与四娘子确实是被府里紧急叫走的。”
宋佰枝这才拍拍她的手,“我就说嘛,宇文广突然立我肯定是又有需要宋家的事了。”
如语将床上的被子盖到她的肩膀上,才去抱了小十二递到她怀里,“娘娘也不要太过挂心,府上有老祖宗和两位大娘子呢,出不了乱子。”
宋佰枝叹了口气,抬手沿着那皱巴巴的婴童脸上摩挲了一圈儿,小声问如语:“这孩子,像我还是像宇文广?”
如语像模像样地看了那孩子一会儿,那么小的孩子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但她还是对她认真道:“眉眼像娘娘,鼻子像咱们元哥儿那么挺,嘴巴像三娘子,反正十二皇子与圣人是一丁点儿都不像的。”
宋佰枝这才脱了力,任自己靠在那绑着床帏的床柱边,手上抱着那对她笑的孩子,抬手触触她的小嘴唇,“是有点儿像。”
樊楼所在的景明坊,火势最大。
大概是三教九流都藏匿于此,胡族人更容易隐藏。
宋佰玉单挑就没有怕的,此时第一次带兵,心里也突突地直打鼓。
连郎中都派来搜人,所有肖像胡族人的皆拉出来,绑在樊楼门口的大广场上。
不论什么混血后代,还是单纯只是像胡族人的大梁人,金吾卫奉行宁肯抓错也不能放过的原则,绑了半个广场的人。
有精通大梁语的胡族人混在人堆儿里,煽动民众。
最后却被大梁民众集体举报出来,被宋佰玉一剑斩首。
那脑袋咕噜噜地滚在广场最中央,这人踢一脚,那人踹一下的,最后滚进了臭水沟里。
整个汴京进入人心惶惶的戒备状态,自打宋伯元征女兵开了大梁先河后,汴京城里的女娘们也个个有了靠自己守家的觉悟,城里的男人不多,剩下些热血女娘反倒更好管理。
宋佰玉骑着马呆在广场最前头,眯着眼睛看金吾卫一捆一捆地往里送人。
第一关就是大梁话,不会大梁官话的一律就地斩首。
有人挣开绳索,大开杀戒。宋佰玉扬扬眉毛,随手拿了身边人背着的箭筒里的羽箭,弯起手里的弓,“嗖”地一下,正中那人眉心。
宋佰玉的手劲儿,大概无人能敌。
那人瞪大着眼,直勾勾地前倾身体,脑袋撞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有女娘恐惧的尖叫声,孩童害怕的哭泣声。
但整个广场没有乱,她们是大梁最好的民众。
孙星是使毒的,此刻那满身的功夫没有用武之地,急的直接拿了剑,亲自领人挨家挨户地搜。
刚踢开一户院门,就有七八个使锤使叉使勾的胡族人冲过来。
孙星身上的功夫不算太好,一着急,一把扬了手里的毒粉,立刻毒倒了四五个。
剩下的两人武功高强,正奋力与他们缠斗,直到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自己。
使毒的最怕近战,就在那闪着寒光的银勾放大在自己眼前时,他合起眼,在心里对宋伯元道歉。
只是想象中的痛意未达,耳边却重新响起兵器相撞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见眼前祁卜上下翻飞的背影立刻安心了不少。
祁卜是整个金吾卫功夫最好的人,就算不是最好,在他心里也是最好的那个。
有人在前头帮他挡伤害,他立刻飞到屋顶,在怀里随手翻了个小绿瓶,扒开瓶塞倒在手里的暗器上,随后眼都不眨地将浸满毒液的暗器扔向了那两个胡族人。
胡族人人高马大,失了力气倒下来时,都让人恐惧被他们生生砸死。
祁卜转回头,对他得意的挥挥手,“你啊,还是跟着我,咱们两个合作才行。”
孙星别扭地飞身上前,“不是留你守镇国公府呢吗?你怎么出来了?”
祁卜脚上没停,边在房顶上疾跑,边对他道:“大娘子不让,说外头的你们更需要我。”
一千个人虽少,加上普通的民众举报,也还是快速拢了不少的胡族人。
日头西斜,整个汴京仿佛被红色浸透。
金吾卫死的死,伤的伤,等禁军全数入城时,已损了大半。
前八坊的百姓已陆续撤往后八坊,后八坊的守卫全靠景黛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
安乐在景黛身边十数年,第一次换下胡服,穿了大梁人的衣裙。
景黛怕她受伤害,又怕她心思敏感,只对她说:“就这三日,过了这三日,我陪你穿胡服。”
安乐只是不谙世事,但又不是真的傻。
等这事过了,大梁人岂不是谈胡色变?就算小姐真要穿,她也不可能让她那样做。
就算像小姐说的她已习惯了挨骂,但她还是不想让景黛因为自己受委屈。
所以她比往日更加卖力,这些阿严部落的叛徒,也不值得她回护。
整个汴京陷入血液的海洋。
那血液的腥气伴着无数凄厉的尖叫,还是冲不破宇文广的九重宫门。
皇宫里常伴在宇文广身侧的高手易小都有些不满,他抱臂对宇文广道:“圣人,我欲前去助我大梁百姓与金吾卫一臂之力。”
“不许!”宇文广缩在御书房里的龙椅之上,“你是朕花了银子请来的护卫,到了这种关头怎么能弃朕而不顾?”
易小皱眉,“外头那些可都是圣人的子民啊,圣人关起大殿自保,那手无寸铁的百姓该如何过活?”
“咣”地一声,宇文广将手边的笔洗砸了过去,“你闭嘴!你敢踏出朕的殿门,朕就下旨杀了你!”
易小踌躇了片刻,直到门外有九殿下清亮的砸门声,“父皇!此时正是汴京百姓需要我宇文皇族之时,小九希望陪同父皇亲登万胜门,为我汴京百姓助威。”
又一件瓷器砸向房门。
“滚!你给朕滚!滚得远远的。”
易小终于下定了主意,他身上有功夫,就算一辈子在外头流亡,宇文广也奈何不了他。他一脚踹开房门,一把抱起门外还小的宇文流澈,“臣下,护九殿下亲登万胜门。”
宇文流澈看了眼一片狼藉地地板,又抬起视线看了眼那佝偻在龙椅上,已半数白发的皇帝,立刻回过头去,将手臂搭在易小的肩膀上,用一种格外坚定的语气小声催他:“那就请爱卿再快一些,本宫的民众正受苦受难呢。”
至此,宇文广的所有高手护卫尽数与他离心。
——
北境的宋伯元也陷入了两难之选。
按着计划,她包扎好了伤口,前去丰源城与大军回合之时,阿严流在城楼处对她放出话来:“我胡族精锐已全数潜进汴京,我要是你啊,我早就带大军杀回去了。就算逆旨又怎么样?杀了宇文广,作开国皇帝不好吗?”
宋伯元堵住耳朵,对周令道:“继续往里头砸,既然他不管他亲妹,就杀了她,以血祭旗。”
阿严流见宋伯元不上当,立刻换了种说法:“哟,丰源城的城门可是整个大梁最厚的门,等你们砸穿了丰源城门,你家大娘子早被我胡族士兵轮了千百次了吧?听说你大娘子生得倾国倾城,我们胡族人最喜欢漂亮的大梁人了,那兄弟伙们见了她,岂不是走不动路,当街就要做了那事啊?”
上头的胡族男人们跟着哄然大笑。
大梁青虎军的士兵还在坚持用云梯爬城楼,一个一个的大石头带着火油地滚下来,一砸死一片。
他们笑宋伯元作为夫君保护不了娘子,又笑她作为主将,竟攻不破城门。
“还砸啊?听说你二姐姐在宫里作贵妃的吧?等我入主了汴京,也得尝尝那大梁贵妃的味道。肯定腰软馨香,让人乐不思蜀了吧?”
他身边那傻缺弟弟武尔塔也跟着兴奋道:“我本来还觉得宋伯元长得不错,还想着等打赢了仗,抓她走旱路呢,后来听说这小子还有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妹妹,那我就兄妹一起来,岂不快哉?”
李炳生都气得牙痒痒,宋伯元依然冷着脸将双手捂在耳边。
她什么话都听得到,但是她不想将手放下。
景黛给她的信里说,【记住,你身后是姐姐,不成功便不要回来】。
“上!给我继续上!”宋伯元松开手,将自己的头盔拿开扔在了地上,她耳边拄着自己的长枪,伸手一捞,将那逃开却被阿严流挡在门外的灵云捞到自己怀里。
她双眼怒视着城楼上的阿严流,双手狠狠掐在了灵云的脖子上。直到灵云涨红了脸,秃了眼球,最后死在宋伯元的手里。
灵云的头都歪了,宋伯元却还兀自掐着那脖子。
直到城门最北处,被大梁青虎军用命撕开一条口子,她松了手里的灵云,尸体没了禁锢立刻歪倒在马下。
宋伯元头都没回地,下了马跟着士兵的屁股后爬上了云梯。
阿严流这才感到害怕,他忙组织人下城楼,准备城里的巷战。
因为大军对垒,胡族人是肯定抵不过训练有素的大梁青虎军的。
有了胡族人给的仇恨值,大梁青虎军们犹如战神附体,竟杀的胡族联盟丢盔弃甲地弃城跑路。
有了丰源城的城门作保,宋伯元终于缓了口气。
把胡族人打跑之后,立刻回身给汴京传信。
此时的汴京已进入后半夜,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哀愁之中。
宋佰玉传回来的名单只有数字,杀了大概一千六的胡族人。
禁军那头传回来的单子,却有四千七百三十六个大梁人名,各个有名有姓有户籍。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第二日,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熬了一夜的景黛,手拄着头,不时的身体打颤。
回来打探消息的宋佰叶入门之时,恰好看到景黛忽闪一下差点摔倒。
她小跑几步,牢牢揽住了景黛的手肘,“嫂嫂,你要是坚持不住的话,睡一阵儿吧,我在你身边守着。”
安乐在外头疯了一样地杀人,王姑正陪在吐了血的王妃身边。
此刻景黛的屋里只有她自己。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打起精神朝宋佰叶笑了一下,“无碍,就是要麻烦小叶帮我将我那白狐裘翻出来。”
宋佰叶听了这话,扫了眼自己身上轻薄的衣裳,立刻心都揪着疼。
炎热的夏日,景黛竟要穿起狐裘大氅了。
她手脚麻利地从衣柜里翻出折叠好的狐裘,亲手帮景黛穿好后,才对她回报道:“二姐姐生了皇子,母子平安。九殿下在万胜门待了整一夜,现在还在上头站着呢,好笑的是,宇文广一直都缩在宫里未现身。”
景黛手指间研磨了一下,抬起头问她:“八皇子呢?”
“不知道,可能和静妃躲在一起吧。”
“静妃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宋佰叶坦荡道。
她思考了一会儿,才对小叶摆摆手:“你且先去吧,外头兵荒马乱的,你注意安全。”见宋佰叶担忧地看着自己,杵在那儿不走,只好给她下了令:“你去守在九殿下身边,千万要护住了九殿下的安危。我要睡一下,你在屋子里,我睡不着。”
“好,嫂嫂,你千万要,注意身体。若宋伯元回来,你却倒下了,我可就没脸见她了。”
景黛对她笑了笑,又摸摸她的头:“快去吧,九殿下要是出了事,你才是真的没脸见我了。”
待小叶一走,景黛立刻晃悠悠地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踉跄地摔倒在石阶上。
急匆匆过来寻她的张焦,正扯着一个小孩往她这头走。见她摔倒在地,立刻送了那小男孩的手,着急地将她抱起来,放回到屋子里的长塌上。
“你急什么啊?”张焦皱眉埋怨道。
“我能不急吗?一个胡族人换四个汴京百姓,我再不急,汴京都成鬼城了。”
张焦叹了口气,扯了屋外的小男孩进来,“我把八王带出来了,等熬过今晚,咱们就入宫。”
“今晚,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啊。”景黛躺在床上扫了眼那正迷茫地不知手往何处摆的八王,她朝他摆摆手,低声问他:“殿下想不想顶替你父皇作大梁的皇帝?”
八王立刻慌张地摇头:“本,本王不敢。”
景黛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她红着眼睛盯着不敢置信地八王,又问了他一遍:“殿下想不想亲手杀了你父皇,顶替他作大梁的新皇帝?”
八王都快哭出来了,他看了眼在父皇面前处处维护自己的张左相,见他垂着头不语,只好与那漂亮姐姐道:“我,我也不知。”
“你知道!”景黛着急地从那榻上起身,揪了下八王身上歪了的披风,又缓下口气对他道:“殿下亲手杀了宇文广,以后就再也没人能管殿下了。静妃娘娘也再不用呆在冷宫了,殿下真的不想吗?”
“这,真的吗?”八王眨眨眼,虚弱着嗓音问她。
“自然。”景黛回答。
“那,那本王愿意。若两位扶持本王登基,以后,以后,大梁,就是,咱们三个的。”八王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拉拢之语,磕磕巴巴地说完了,又立刻贼眉鼠眼地看向景黛。
景黛这才长舒口气,“行了,殿下先去休息。待汴京稳定后,我与张左相就亲自带着殿下杀入皇宫。”
八王懵懵懂懂地被人带着离开,张焦起身帮景黛掖了掖被角,又问她:“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不然呢?小九是女娘,你要知道,天下悠悠之口是杀不尽的。她登上皇位之前,定要有一个无恶不作的皇帝在前头给她作对照,只有民众真的厌了烦了受不了了,才是小九登上皇位一统天下的最好时机。但此事还不急,就是这汴京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替阿元守好。”
张焦顿了顿,才重新坐回床榻边,对床上脸上已没了血色的景黛道:“你且先眯一眯,这么一会儿,你就算睁着眼睛熬着,结果也都是一样的。不如养足了精气神儿,好带着大家把胡族鞑子打出去。”
“什么打出去。”景黛的声音减弱,到了最后,张焦需要很努力,才能听到景黛的话,“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张焦扯起嘴角笑了笑,又站起身对着已犯了迷糊的景黛道:“我去外头给你守着,你且安心睡去吧。”
景黛费力睁开眼,朝他轻轻笑了一下,才对他轻声道:“要是北境来信了,你千万第一时间叫醒我。”
张焦无奈地对她点点头,“你就放心吧。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都快晕过去了,还想着情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