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站了起来, 轻轻给夏景逸了一个拥抱,笑着拂去他眼角的泪珠。
“夏师兄,多谢你。”
夏景逸垂下眼帘, 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有点哽咽:“不说这个。”
当初林桉虽然大难不死,却落下一身伤痛, 反反复复手术化疗, 遭了多少罪,每日连一点稀粥都吃不下。夏景逸就这么一点点呵护着, 从京城请最好的老中医给他配药膳, 不放心护工,他甚至自学护理,守在林桉床前照顾。
这也导致曾经前途大好的新人导演,整整两年没有任何作品, 活生生断送了之前累积的名气。
但夏景逸都不在乎。
那日林桉给他打电话没打通, 其实是因为他出国去整理林桉外婆的遗物,到时候好好包装一下送给他当礼物, 满心欢喜地想着, 能够给即将上手术台的林桉一些慰藉。
可就这么寥寥几个小时, 待他回来后,却听到林桉被送进了ICU生命垂危。
夏景逸手里抱着的礼品盒“砰”一声落在地上,他透过小窗看着里面面色苍白如雪的林桉,不敢相信意外会来的如此之快。
没多久,夏景逸就收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单。
林桉的主治医生出来,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字里行间都是林桉没救了,病情过于严重, 且受了刺激,能活下来的几率不到一成。
夏景逸原本暗淡的眸子忽然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那不是还有一成吗?无论用何种办法,我要他活着,好好活着。”
于是,夏景逸立刻联系了自己国外的医疗团队,用私人飞机将林桉连夜送往D国,并开出巨额报酬,告诉他们务必把林桉救下。
许是上天垂怜,医生专家们奋战了几十个小时后,原本连心跳都停止了的林桉,居然再度睁眼。
夏景逸看见林桉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时,一向放荡不羁的他冲到林桉身边,顾不得什么脸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桉刚做完手术,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却仍然坚强地伸出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
“夏师兄......谢谢你。”
夏景逸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埋首在他颈窝,哽咽道:“不说这个,人没事就好。”
然后,林桉便在D国疗养了两年,夏景逸就寸步不离的陪了他两年,期间爱护有加无微不至,林桉感叹,就算是自己亲亲的外婆在世,也难以做的比他更好。
夏景逸此番大恩,林桉心里觉得愧疚不已,他明明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夏景逸的追求,可他还能摒弃前嫌对自己这么好。
四年间,林桉也反复提及,他已经完全放下江绪,能够接受和夏景逸在一起,可夏景逸只是笑笑,摸着他的头说道:“桉桉,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鼻子会微微翕动,像个小兔子似的。”
林桉尴尬地低下了头,心虚地捏紧了床单。
夏景逸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怜爱,“桉桉,我既然认定了你,我就不怕等,好事多磨嘛!总有一天,我要你不是因为想报答我而跟我在一起,而是你真的喜欢上我了,愿意跟我在一起。”
林桉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从那时候起,林桉便暗暗发誓,就算今后他和夏景逸没什么结果,也必不会再让他失望,让自己失望。
这也是他为何执意要来参加节目的原因。
想起自己的初衷,林桉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拍拍夏景逸的肩膀,“不说这些难过的,我好久没回国了,得去弄点好吃的解解馋。”
夏景逸脸色这才稍稍缓和,掏出手机朝他眨眨眼:“早订好啦!和府家园,点了你最爱吃的火腿鸡汁羹,他家新换了个厨子,也不知道菜的味道变没变。”
两人一路说笑着出去,全然没注意走廊尽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举着手机将眼前画面一一录下,旋即便很快消失在了阴影里。
这边,江绪虽然心中疑虑万千,但整栋大楼里又是记者又是工作人员,人多口杂,他不敢过于声张,只能坐在车里静静等待消息。
不一会儿,陆成东风尘仆仆地从停车场的电梯口跑过来,敲了敲车窗,江绪立马开了门,陆成东屁股还没坐稳,便急忙问道:“如何?你看清楚了吗?”
陆成东拿下口罩墨镜鸭舌帽,憋得小脸通红,好不容易喘口气,“拍到了绪哥,盛煜是夏家的产业,咱不好安排人进去搜,还是我偷偷去安保室看了监控,这才找到林观砚,您猜的不错,他确实跟夏景逸待在一起。”
江绪的拳头微微攥紧了,心脏跳得极快,默默给自己点了根烟,拿打火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那么说,是真的了?他没死?”
林桉还活着?
一想到自己被夏景逸那个混蛋愚弄了四年,江绪便恨的牙痒痒,但又想到林桉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又由衷的高兴,甚至觉得被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桉还活着,他还活着......
江绪感慨万千地靠在座椅后背上,嘴角扬起弧度,笑的像个傻子。
“绪哥,您别激动,也许是个误会呢。”陆成东被他这样儿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家老板疯魔了,毕竟自从林桉去世后,江绪的精神状态便极不稳定,如痴如狂,他真怕这一下会刺激到他。
江绪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兴奋地注视着前方:“小陆,你去叫人好好地调查调查这个林观砚,顺便给我在M国的舅舅打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这些年夏景逸在国外的行踪。”
陆成东连声应下,顿了顿,又试探地问道:“绪哥,娱乐炸翻天跟我们还约了一个‘我们相爱吧’的专访,今天下午六点,您看,您去是不去......”
江绪沉浸在林桉回来了的喜悦中,连平日里最讨厌的营销号采访都觉得可爱,一口答应下来,把陆成东乐开了花。
“我们相爱吧”第二期的录制很快便开始了。
夏家家大业大,在曼古里有一座私人小岛,风景宜人,平日来潜水度假的游客无数,用来出外景是再好不过。
因为怀疑林观砚身份,江绪愈发期盼能和他再见面,但夏景逸像是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一直到上飞机去曼古里,他都没能再见到林观砚。
江绪坐在夏景逸的私人飞机上,焦躁不安。
“滴滴——”
面前电脑弹出一条邮件,是陆成东发来的,还一反常态,接连发了好几条,江绪眼眸暗了暗,忐忑不安地点开。
读着读着,江绪不免心头一震......
曼古里位于华国南海,这个季节阳光最好,“我们相爱吧”的嘉宾们一下飞机便被这洁白如玉的沙滩和碧蓝无际的大海征服了,一个个冲到沙滩边张开手,笑着嬉戏打闹。
叶季同年龄最小,也是最贪玩的,他性格外向大方,虽然没见过几次,但已经和节目里其他哥哥们打成了一片,尤其最喜欢林观砚,觉得这个哥哥又温柔又典雅,是他最不能抵抗的类型。
“砚哥,快来!你看这里好多小螃蟹!”叶季同拉着林观砚在沙滩边蹲下,指着地上的一个小鼓包兴奋地说道。
“是耶,还真不少呢,旁边这个像梭子蟹的鼓包,咱挖开看看。”林观砚笑着陪他蹲下,拿手挖开鼓包,果真爬出一只卧沙的小螃蟹,逗得叶季同哈哈大笑。
“你们看什么呢?我也要看。”阳舒华拿着一杯奶茶小跑过来,看见地上的小螃蟹,“哎哟”的叫了一声,笑道:“好,这个好!等录完节目多抓一些,咱们烤着吃!”
叶季同闻言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拍拍阳舒华的小肚腩:“牛牛,还吃呢?注意点体型,咱好歹也是个明星歌手了。”
阳舒华是个好脾气的,冲着他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捏捏肚子上的肉,愁眉苦脸地说:“唉,我管不住嘴的,况且啊,我这两天心情不好,就更想吃东西了。”
“心情不好?这是为什么?”叶季同奇怪地看着他,皱眉问道。
阳舒华刚想解释,结果背后猛地传来一个公鸭嗓,言文旭拢着白色蕾丝披肩,头戴一顶遮阳帽,将鼻梁上的墨镜拿了下来,语气满是不耐烦:“哎哟,夏导这是选的什么地方啊?又热又晒,我刚做的脸都要晒坏了!”
阳舒华噘着嘴,眼神向言文旭那边瞟了瞟,朝叶季同他们做了个鬼脸。
“就这大爷,我跟他一个屋,哎哟妈呀,那鬼讲究可真多啊,每天睡前往脸上涂一大堆水乳面霜啥的,我睡觉稍微打点呼噜,他拿着枕头就往我脸上抽,可吓人了。”
叶季同一听,瞪大了眼睛,怒气登时飙升,他最看不惯这些矫情做派的人了,提高了音量道:“你傻啊你?他打你你不会还手啊?一天天的可劲儿作妖,真是给他脸了!”
他的声音不可谓不大,言文旭立马就注意到了这边,林观砚赶紧扯了扯叶季同的袖子:“小叶,你别让他听见了。”
言文旭是最不愿意吃亏的,平日里就算是村里骂街的泼妇,他都敢上去跟人大战三百回合,一看阳舒华那心虚的表情,气得“噔噔噔”踩着小皮鞋过去,叉腰吼道:“怎么着,搁这儿说我坏话呢?”
“没有没有。”阳舒华吓得连连摇头,赶紧躲到了叶季同身后,言文旭眼一瞪,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长相秀气的男孩:“劝告一句你,别多管闲事,屁大点小孩,舌头怎么那么长呢。”
“你......”叶季同满口芬芳还没来得及吐,就被林观砚捂着嘴扯到了一旁,朝他讪笑道:“没事没事,言先生,是个误会。”
言文旭一仰头,露出两个鼻孔,趾高气扬地走了。
“什么老嫂子,味儿太冲了。”叶季同朝着他离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林观砚满脸无奈,只感叹夏景逸选的这些嘉宾性格也太迥异了吧,别说相爱了,能不能和和气气度过这十几期节目还另说呢。
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去了岛中心的度假酒店,原本有六位嘉宾,开三间房便足够了,但言文旭膈应着刚才的事儿,硬是不愿再和阳舒华待在一间屋子,那凶悍刻薄的模样吓得阳舒华都快哭了,叶季同心疼地把他护在身后,跟言文旭激情对骂。
工作人员也很为难,每期综艺的流程都是定好的,这里还有别的节目组在采景,一时间空不出多余的房间,酒店前台的小姐姐满面愁容地看着这群大爷,不知如何是好。
林观砚眼见他俩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和好了,只能微微叹了口气,对前台服务员说:“您好,这个情况您也看见了,请问能不能多余一间房给我们呢?”
前台服务员查看了一下空房情况,遗憾地朝他摇摇头:“先生,这是旅游季,我们酒店从几个月前就被订满了,临时还真空不出来。但您放心,如果今晚十二点前有退订的,我会通知您。”
“多谢。”林观砚感激地朝她点点头,拉着吵得正欢的叶季同远离了战场,顺便拖着在一旁不知所措咬指甲的阳舒华去了三楼悬浮餐厅。
“这个言大嫂子,嘴可真毒,吵了那么久一句不带重复的。”叶季同气呼呼地抱着手靠在座椅靠背上说道。
阳舒华夹起一大块芝士焗龙虾放进嘴里,满足地直跺脚,笑道:“小叶你也挺厉害的,能把言文旭怼拿说方言骂你,小弟佩服!”
叶季同不满地乜了他一眼,“吃你的饭!要不是为你出头,我能这么失态吗?要是被狗仔拍到了那还得了?”
林观砚轻轻抿了一口气泡酒,他肠胃不好,不能喝酒,却又时常贪杯,就只能喝点这种带酒味的饮料,笑着说:“不用担心,夏导说了,这个酒店都是内部人员,除非是在外面拍摄,不然绝对不会有狗仔的,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负面消息泄露出去。”
叶季同听他这么说了,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对了,”阳舒华一边大口塞着牛排,一边问旁边的林观砚和叶季同:“你俩都是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啊?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玩,都有点后悔了。”
叶季同微微一怔,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拿手挠挠鼻子,眼神飘忽不定:“就......为了找个男朋友呗,谁让我是弯的呢。”
“啊,你是弯的啊?”阳舒华差点惊掉下巴,勺子里的汤汁不小心洒在衣服上,烫的他“哎哟”一声跳起来,被林观砚按下,拿起纸巾细细给他擦拭:“小心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都说了是首档同性相亲综艺,那肯定是来找对象的啊。”
说罢,他朝叶季同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叶季同心里微微有点触动,知道林观砚是在保护自己,虽说不久前华国通过了同性恋结婚合法的条款,但很多时候人们的思想是跟不上现代社会的进步的,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正常。
但夏景逸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勇敢的开了这个头,林观砚是非常敬佩他的,毕竟谁都无法预料这种敏感话题带来的风险,或许是身败名裂也说不定。
“那你呢砚哥?你又是为什么?”叶季同拿手杵着下巴,好奇的问道。
“我呀,”林观砚装作思考良久,朝他笑出两个小酒窝:“我和你一样,来这里试试能不能找到心仪的对象。”
“哈哈!”叶季同拍着手跳起来,像是听了什么新鲜事儿:“没想到大学教授也要相亲呢,我以为砚哥像你这款的,会有很多人追呢。”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林观砚扶额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和江绪夏景逸的纠葛,有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为了找对象,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啊?”林观砚倒了杯酸梅汁给肚皮撑得溜圆儿的阳舒华,笑着问他。
阳舒华朝他道了句“谢谢”,咕嘟咕嘟把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拿手背擦了擦嘴,满不在乎地说:“是我老板,秦素,就新洛传媒的总裁,她说夏导的这部综艺在网上讨论度很高,叫我去炒个cp增加点流量。”
叶季同听了,不屑地哼了一声,“哦,这样啊,没趣儿。你老板也不考虑考虑,参加完这档节目,可就约等于对外界公开出柜了,你既然不是弯的,也不知道拒绝。”
阳舒华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管出柜不出柜的呢,只要让他能出来玩,不用在公司里天天看人脸色,还能享用美食就好了,至于找对象啥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中意不就行了。
林观砚无奈地笑笑,知道他是个心大的,有些时候他也挺欣赏这种没心没肺的性格,藏不住事儿,也没什么烦恼。
吃饱喝足后,叶季同和阳舒华决定回房,但一时间犯了愁,叶季同之前一直是跟林观砚睡在一个屋的,但介于言文旭搞特殊,他若是不跟阳舒华睡一间,那阳舒华就得去酒店走廊上睡了。
可自己跟他住一屋,那林观砚就得独自去面对那个老嫂子了,这对他也太残忍了些......
林观砚看出他俩的为难,不禁笑了笑,把房卡递到阳舒华手上,推着他俩往前走:“哎呀,别磨蹭了,不就一个言文旭吗?任他怎么作妖,我通通装看不见就是了,快去吧。”
“真的行吗?”叶季同边走边回头关切地看他,阳舒华抽了抽鼻子,抱着林观砚呜呜出声:“砚哥,你救我狗命,来日必当报答。”
林观砚被这俩小孩都快弄无奈了,在三保证自己没事儿,叶季同和阳舒华这才放心地进了房间。
站在走廊上,林观砚微微叹了口气,他其实很不会与人相处,尤其是脾气不好的,别人一发火,他就容易想到江绪,容易想到那些在江绪身边压抑黑暗的日子。
但阳舒华那孩子是个又软又傻的,自己总归年长他许多,能帮就帮了吧。
林观砚一边想着,一边坐电梯下楼去拿言文旭房间的房卡,谁知刚到前台询问,服务员小姐姐便告诉他:“先生,您运气真好,几分钟前有个客人退了房,现在正空着呢,我给您安排。”
林观砚被这意外之喜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禁高兴地扬了扬嘴角。虽说不是怕言文旭,但如果不用去跟他掰扯,忍受他那些坏脾气,就再好不过了。
“顶楼星空泳池旁的大床房,夜晚景色很好呢。”服务员小姐姐将房卡递给他,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林观砚有点惊讶,夏景逸给他们订的都是很不错的房间了,但远远没有这个星空泳池的vip房间来的贵,怎么自己加塞,还能往好的加了呢?
管他了,就当是运气好了吧。
林观砚雀跃着坐电梯来到顶楼,一进房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到合不拢嘴,这哪里是房间啊?这简直是个精装修的大平层。不仅有整面宽阔的落地窗,棋牌室、桑拿房、书房一应俱全,最让林观砚满意的是,卧房正对面便是曼古里酒店最著名的星空泳池,在月色下闪着粼粼波光,水面上升腾起氤氲热气。
“哇,这也太棒了。”林观砚欢呼雀跃着扑在柔软的大床上,舒服地打了几个滚,便迫不及待地换了泳裤想下水去游一圈。
夜晚的水温有点凉,林观砚打了个寒颤,他胃痛最受不得刺激,平日里连凉水都不喝,可此番星野缀满黑幕,白玉挂上树梢,凉风习习,花香阵阵,眼前景色岂可辜负?
林观砚长在河边,从小水性极好,虽久不游泳了,但仍然如鱼得水,在池子里畅快翻腾,因为天色已晚,几百上千平的泳池里只有林观砚一人,他大声呼喊欢笑,从未如此自由自在。
等闹腾够了,林观砚湿漉漉地爬上了岸,裹了件睡袍便进到浴室里,给宽大的浴缸注满水,准备美美地泡个澡睡觉,明天好参加节目第二期的录制。
温暖的水流包裹全身,每个毛孔都极致打开,林观砚舒服地喟叹一声,不禁伸长了四肢。
忽然,他好像踢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还是一块一块的,林观砚疑惑地从浴缸里坐起来,待看清眼前景象时,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
对面,江绪的额角被热水沾湿了,水珠顺着他性感的喉结和胸肌一滴一滴落下来,林观砚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现在光着身子,浴袍放在外面了,他若想去拿,还得在江绪面前□□地走出去。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林观砚气得脸颊通红,咬牙切齿地瞪着江绪:“这是我的房间,江老师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随便乱进别人的房间?”
江绪看着面前像只发怒小兔子的林观砚,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满脸无辜地摊开手:“这你可就冤枉了,林教授,不如你再好好看看,这到底是谁的房间?”
谁的房间?这还用问?如果不是他的房间,那他是怎么拿房卡进来的?
林桉疑惑不已,伸手拔出花洒,酒店里每个花洒上都印着房间号,他定睛一看,顿时尴尬地想原地飞升。
6041,他的房间是6040。
真是离了大谱!他怎么稀里糊涂闯到江绪房间里来了?还在他房间里作天作地,穿了他的泳裤,泡了他的浴缸。
不过江绪这混蛋也没安什么好心,明明知道他走错了,居然不出声提醒他,还悄咪咪进了浴缸和他一起泡了,真是可恶至极!
“额,抱歉江老师,是我搞错了。”林观砚慌乱不已,从壁龛里抽出一条毛巾遮住关键的地方,便想赶紧逃离这里,谁知江绪猛地拽住他的手臂,冷道:“站住。”
林观砚挣脱不开,气鼓鼓地瞪着他。
“江老师,您这是做什么?”
江绪细细地打量着他,心里雷声大作,太像了,眼前的林观砚,几乎长着跟林桉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同一个人,那便是同胞兄弟。
“你......你是林桉吗?”
林观砚听他这么问,顿时冷静下来,眼眸微沉,淡淡地回道:“不是,江老师,您认错人了。”
江绪喉结滚动两下,有点落寞地低下了头,“我原以为也是自己认错了,因为我跟你说的这个人,他四年前就去世了。”
林观砚心中一痛,眼眶止不住地红了,他别过脸去,拼命不让江绪看到自己的情绪变化:“那真是太可惜了,江老师,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
江绪静静地凝视着他,沉默半晌,终于是笑了笑,松开了他的手。
“谢谢你,我会的。”
林观砚一经挣脱,立马逃也似的拿毛巾捂着关键部位飞奔出房间,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他一眼。
江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表面波澜不惊,可内心已是翻起滔天巨浪,止不住地狂喜。
林桉,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我就算拼上性命,也绝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逃走。